第94节
作者:我火舞耀阳      更新:2024-05-16 01:42      字数:6042
  原来你知道啊。“我没事,”紫凝淡然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身后,君夜燎还在大笑不止,说着些不是人话的话,也是想借此把心里的怨愤全都发泄出来吧。
  深夜,走了一天路的君夜燎累得头重脚轻,加上伤势太重,侍卫押着他进了一家破烂的客栈,他连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不大会儿,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来,一指点了君夜燎的昏睡穴,扛起来跳窗而出,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十几天后,西池国华州郡一座人气最旺盛的青楼里多了一位小倌,虽然已经有十八、九岁年纪了,但是生的眉目清秀,最重要的是浑身上下白皙细嫩,比女儿家还要好摸!
  西池国虽不是多么好男风,却也并不被当权者明令禁止,这可真让那些恩客们兴奋不已,尽管这位小倌不会说话,被点到牌时也会拼命反抗,但越是这样,恩客们就越觉得有味道,每次不把这位小倌折腾到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不肯罢休,那滋味,啧、啧……
  而每次被折腾到半死,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时,如今的小倌、曾经的君夜燎,就会瞪着眼睛,满脸恨意地回想自己被一个神秘蒙面人毒哑,废掉内力武功,并且在体内穴道中埋入银针,让他一反抗就会浑身痛苦的羞辱,生不如死。
  他逃过几次,却因身体太过虚弱,每次都被抓回来,接着要承受的痛苦,就是之前的数倍,哪里还有力气逃!
  混蛋,畜牲,让我找到你,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锉骨扬灰!
  “襄哥儿,陈大人又点你的牌子了,好生侍候着……”
  “襄哥儿”是把他卖给这青楼的黑衣人留下来的名字,就是要他每次听到“襄”字,就想到自己之前的风光无限,再看看今日被万人骑的悲惨境地,求死不能!
  谁知道忽然有一天,当他再一次被人欺辱到生不如死时,身体却像是忽然被人刺穿一样,前胸后背同时喷溅出大量鲜血,把那恩客吓了个半死,他更是在所有人或惊骇、或同情、或嫌恶的目光中,流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极端痛苦不甘,却又耻辱绝望地死去……
  死不瞑目。
  原本在西池国朝中,除去行事谨慎,从不争着出风头的太子君夜辰,最为居心叵测之人就是君夜燎,如今他一除,穆王君夜澜仍旧一派与世无争样,尽管君夜离已经不似从前受宠,他的地位还是一下子就突显出来。
  而且自从紫凝治好娥嫔,又将寒妃的身体调理好之后,宣景帝对她忽然就多了诸多赞美之辞,连带着对君夜离的态度也大见缓和,这对其余几位皇子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对于这样的局面,君夜辰仍旧没有什么异样,梅霜皇后更是不动声色。君夜离虽从未有过争位之意,朝中大臣却自动自发分成两派,各自支持一方,互相防备,互相制衡。
  宣景帝是个聪明人,对于这样的境况绝对不可能一无所知,而他之所以未有任何表示,显然是另有打算,让人一时捉摸不透。
  不过所幸庆国公从君夜燎谋反之事当中脱身,只被宣景帝警告了几句,并未受到什么责罚,也算不错。
  林淑妃——现在已经是才人,是又气又恨又伤心,每天哭过之后,再诅咒紫凝和君夜离一通,并且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还不知道君夜燎已经惨死,还一直暗中动作,痴心盼望着儿子能够回来,也着实苦了她了。
  话说回来,沐烟箩从来就瞧不上君夜燎,还一直埋怨父亲不该跟林才人同谋,那万一将来君夜燎当了皇上,她岂不是要做他的皇后。她看中的是君夜离,而且一直认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将来是一定要当皇帝的,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才行。
  她一向自以为是,行事也多有偏颇,可在这件事上,看人出却出奇地精准,也算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吧。
  没有了君夜燎的算计,府上的眼线夏婕也已经除掉,紫凝和君夜离这一阵子难得的安生了许多,除了偶然想起寒云赫,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其他一切也算尽如人意。
  五天后即是东六国争霸赛选拔之日,沐烟箩和司徒静言是卯足了劲儿做准备,在私底下,她两个几乎是同时通过非常渠道,向海角小楼送上了求医贴。
  紫凝斜倚着软榻,意甚慵懒地打开来,扫了一眼,嘲讽地道,“她两个对夜离倒是真有心,竟不顾皇上之威,找上我们。”
  海角小楼名扬天下,就是因为它的无所不能,所以被一些心中有鬼之人所畏惧,尤其当权者,谁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机关算尽之后登上王位,自然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宣景帝更是严令宫中人不得与海角小楼有来往,司徒静言和沐烟箩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找她救治君夜离,也算是对他用情至深了。
  夕月不屑地挑了挑嘴角,“当然是因为她两个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小姐你就是海角小楼的主人,整个一误打误撞。”
  夕颜瞄了妹妹一眼,道,“即使她们不知道小姐就是海角小楼的主人,也该知道小姐‘神医金铃’的名声,居然舍此而求助于海角小楼,就不怕皇上知道,责罚她们?”
  “自然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紫凝将拜贴扔回桌上,目光锐利,“而且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如果不是她们自作孽,皇上必不会知道。”
  夕月点头,道,“那要如何回绝她们?”即使要治好姑爷的毒,也是小姐自己心甘情愿出手,又何必承沐烟箩和司徒静言的情,这帖子自然是要回绝的。
  “照规矩来。”紫凝神情很冷漠,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必她来操心。
  “是,小姐。”
  隔天,某两个自做多情的人同时收到了海角小楼的回帖,司徒静言扫了一遍帖子,登时气的脸色发白,把帖子给扔了出去,“好狂妄的海角小楼,居然不接我的帖子,太目中无人了!”
  丫环绿蕊一看她气成这样,赶紧缩手缩脚地躲到墙边,免得成为无辜池鱼。
  门口白色人影一闪,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是宽容而又无奈的笑,“静言,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女儿家一定要温柔体贴,不然你这般样子,哪能赢得了魅王殿下的心!”
  这男子正是司徒静言的孪生哥哥司徒阳烨,同样二十岁的他稳重、宽容而仁和,比起妹妹的火爆脾气来,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人虽是孪生兄妹,相貌上却并不像,司徒阳烨生的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比司徒静言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如君夜离所说,他一直对朝堂争斗很是看不入眼,闲来无事时也只是跟好朋友一起喝花聊天,呤诗作对,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益阳王对于他的不求上进不知道有多愤怒失望,可骂也骂了,关禁闭更是常有的事,他就是不改这份心性,益阳王还能把他怎么样。
  “你少来!”司徒静言气哼哼地坐下,“我温柔又怎么样,魅王就肯多看我一眼了?现在有北堂紫凝在他身边,他更不把我看在眼里,我都要气死了,你还来看我笑话!”
  “我哪里是看你笑话,”司徒阳烨无奈一笑,“我是要提醒你,魅王殿下跟魅王妃你恩我爱,他是不会娶你的,你趁早抽身的好。”
  “抽不了身了,”司徒静言冷笑一声,“哥哥,我可是从小跟魅王订了婚约的,这辈子我要嫁就嫁他,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了!”
  六国赛不是还没到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现在就放弃,不是她的风格。
  司徒阳烨也知道她对君夜离的执念,情知劝她不得,摇头叹息道,“你呀,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早晚有一天吃了大亏,可别怪当哥哥的没事先提醒你。”
  “行了行了!哥哥你少烦我!”司徒静言把他往门外推,“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快点作你的诗去吧!”
  司徒阳烨无奈,被她推出门后,叹息着回房,心里想着还是要找个机会跟君夜离好好谈一谈,让他彻底绝了妹妹的念想才行。不然到头来,受伤害的只能是妹妹,他于心何忍。
  一个时辰后,司徒静言来到了魅王府,直言要见君夜离。
  尽管她不受魅王府人待见,可毕竟是益阳王府的人,无华还是进去通报一声。
  紫凝自然知道她的来意,挑眉看向君夜离,“既然她说有很重要的事,那就见一见好了,免得耽误了大事。”
  君夜离不无不可地点头,“好。”
  无华转身下去,不大会儿将司徒静言带了上来,她一见那两位凑在一起说话,笑脸相对,深情款款,心里绝对不爽,但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安宁公主,我有话想单独跟魅王殿下说,能否请你回避一二?”
  她找海角小楼的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终究是一桩麻烦。
  紫凝还没等开口,君夜离已冷冷道,“你觉得本王对紫凝,会比对你更加信任吗?”换言之,不管她要说什么,难道他会瞒着紫凝?
  紫凝暗暗好笑,心道夜离也太直接,让司徒静言怎么下台。
  果然,司徒静言登时涨红了脸,差点没折个跟头,恼羞成怒地道,“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魅王殿下,你怀疑我什么?!”
  “有话就说,”君夜离冷着一张脸,“本王能知道的事,紫凝也一样。”
  上次紫凝生气,他已经不想再对别的女人稍加辞色,还是清清楚楚得好。
  司徒静言咬唇,不说吧,以后也没的机会,说吧,还真是有些为难。不过,转念一想,即使避开紫凝,看君夜离的样子,也肯定会把自己的话告诉她,结果还不是一样。
  “好,”她忽地下定决心,“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绕弯子。殿下,我昨日已经联络海角小楼,想请他们出手,替你解毒。”
  紫凝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神情不变。夕月在给司徒静言和沐烟箩的回帖上已经写明,求医者必须是病人本人,否则若是出了岔子,无法判定谁对谁错。所以,司徒静言一定会亲自来找君夜离,看她如何收场。
  “胡闹!”君夜离勃然变色,一掌拍上桌面,眼神森寒,“司徒静言,你什么时候做得了本王的主了?!”
  司徒静言原也料到君夜离知道此事定然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禁不住吓得一缩脖子,急急辩解,“殿下,我也是为了你——”
  “不必了!”君夜离冷哼一声,警告道,“司徒静言,父皇严禁宫中人与海角小楼有牵扯,你不是不知,还敢私下行事,若父皇知道,你难逃责罚!”
  “我——”
  “有紫凝在,本王何须找别人,”君夜离伸手揽上紫凝的肩,一个温柔用力,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又何必承你这个情。”
  紫凝淡然一笑,拍开他的手自己坐正,“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地做什么。”话是这么说,她却半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自然是心甘情愿跟君夜离亲近的。
  司徒静言窘得无地自容,算是明白自己今日上门提出此事,有多么不被待见了。可她还是不肯死心,“但是我——”
  “今日之事,本王当没发生过,”君夜离很不给面子地冷冷打断她,不过大概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所以暂且给她一次机会,“以后你休要再提这件事,否则别怪本王禀报父皇,到时看益阳王如何向父皇交代!你可以走了,不送!”
  司徒静言噎得哑口无言,更何况还是当着紫凝的面被训斥一顿,这面子上如何还挂住,再说看君夜离这绝然的样子,根本不可能答应她所说的,她又气又羞又失望,捂着脸拧身跑了出去。
  ☆、卷二 计中计 美人谋 077 互换,真是绝配
  “莫名其妙,”君夜离心情恶劣到了极点,“益阳王就由着司徒静言胡闹不成,海角小楼岂是好招惹的!”
  “你对海角小楼好深的成见,”紫凝淡然一笑,“夜离,别告诉我你也跟世人一样,视海角小楼为歪门邪道,瞧他们不起。”
  虽说她一向特立独行,从不在乎旁人的异样眼光,但如果连君夜离也轻信传言的话,她总是会失望的。
  “当然不是,”所幸君夜离一口否认,神情已大见缓和,眼眸中浮现出一种异样神情来,“公道自在人心,正邪自古难辩,何况如今这世上,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行事,要比歪门邪道卑鄙无耻的多,紫凝,你夫君我从不拘泥于那些俗礼,你大可不必拿这话试我。”
  何况,他还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紫凝,就是不想她心生误会,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多虑了,紫凝行事一向只求心安,不管世俗名利,跟他还真是绝配。
  紫凝眼中现出满意的笑意,“既如此,之前不曾遇上我时,你为何没有求助于海角小楼?”忍受“嫁衣神功”的折磨,还有腹中之毒的苦,是好玩的吗?
  “我付不起酬金。”君夜离开玩笑地说一句,见紫凝瞅他,赶紧解释道,“好啦,跟你说实话,我体内之毒有母妃的情蛊压制,这些年并未再发作,是外面的人不知内情,以讹传讹罢了。至于‘嫁衣神功’,”他忽地冷笑一声,“我虽知它反噬很厉害,可只要能迅速提升功力,替母妃报仇,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紫凝其实也明白他的心境,点了点头,“我明白,不过你体内的毒只是被压制,而并没有解,不能一直这下去,待选拔赛过了,我再好生替你诊治。”
  “好,”君夜离自然是没有异议,看着紫凝关切自己的模样,他感动莫名,玩心大起,搂着爱妃上下其手,“紫凝,选拔赛就要开始了,你就不给为夫一点战前福利么……”
  紫凝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又来了,这个很好玩吗,一天下来他不寻机占她些便宜,就不算完。“少来!”她照例是一胳膊肘子撞向他胸膛,“一边去!”
  往常君夜离都是假意呼痛,而后也就罢了,谁知道这次他却被紫凝这一下撞得倒在软榻上,抱着心口没了声息。
  “还玩?”紫凝哭笑不得,“你方才不是说太后微恙,要入宫向她问安吗,还不走?”
  谁料君夜离却忽地开口,声音都开始发颤,“紫凝……快……出去……”
  他这般反应,紫凝怎么可能看不出有异,脸色一变,扑过去扶住他,“夜离,怎么了?!”她方才根本就没用力,怎么可能伤到他,难道——
  “走啊……”君夜离急了,使力推她肩膀,“快出去……会……吓到你……”他眼中已开始密布血丝,皮肤下的筋脉开始扭曲变形,一会儿他的样子会变得异常可怖,不是常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不过,他是疏忽了,上次在大月国,他内功反噬之时,无华将紫凝请了去,已经见过他这样子了,当然不会被吓到。
  短暂的吃惊过后,紫凝迅速冷静下去,坐到他身边去,一边替他把脉,一边问,“内力反噬了?”
  “……是,”君夜离想要抽回手来,勉强控制着自己的神智,“你先……回去,一个、一个时辰后,我就没事了……”
  不想自己这样狼狈、丑陋的样子给紫凝看到,她一定会吓到,而且等下他会控制不了自己,万一伤到她,他会心疼死。
  “你以前都是这样,一个人忍着,是不是?”紫凝咬唇,虽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以痛哭流泪来表达对心爱之人的疼惜之情,却紧紧抓住的君夜离的一只手,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受不住了,就咬我。”
  “我怎么……舍得……”难得君夜离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拼着最后的力气推她,“你……出去啊……”
  “我出去了,怎么帮你?”紫凝冲他一笑,如云破月现,美得如梦如幻,令人不自觉地为之沉沦。
  替君夜离把过脉之后,她已明白这嫁衣神功的运行之法,隧并指点了他胸前数处大穴,而后将自身的内力透过掌心,缓缓输送过去。
  君夜离只觉得犹如有一股暖流进入体内,慢慢抚平体内扭曲的筋脉,那令人疯狂的疼痛顿时得到了缓解,他才要失控的神智也丝丝回转,惨白脸一笑,“谢谢……”
  “跟我别说这种话,”紫凝板起脸来,却忽地一笑,“再说,大恩不言谢,你这会儿不是应该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
  君夜离微一愣,继而失笑,“……我许……”许你一辈子,也只许你一辈子。
  紫凝低头,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下一吻,“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有她在自己身边,君夜离无比地安心,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往常他只能清醒着硬生生承受这噬骨的疼痛,这次头脑却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就沉沉睡去。
  确定他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紫凝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从他颈间轻轻拔出一根细长的银簪,插回发间去。若不以此法让他昏睡,只怕他又要发起狂来,不是伤人,就是伤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