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琦丝毫不心虚地笑了笑，而后故作恍然似的提了一嘴。
  “哦，对了嫂子，忘记告诉你了，书房里那个碎了的陶制品，是凌小姐送的哦。云霆哥哥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着，从来不让人碰的呢。你不小心打碎的，可是他心爱之人的东西，云霆哥哥肯定很生气吧？”
  她的话带着某种挑衅的意味，打量着凌冉，笑得越发放肆。
  “嫂子，你应该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吧？其实就算你跟那个女人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她。你说，云霆哥哥是选你，还是选她呢？”
  何为杀人诛心，这便是。
  霍嘉琦的脸上始终是温柔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夹枪带棍。
  她就是要以这种方式让楚安然这乡下丫头知难而退。
  一个替身，难不成还真想登堂入室么。
  得知霍云霆所珍惜的那个陶制品是她所赠，凌冉回忆了好一会儿，也不记得有这事儿。
  面对挑衅，凌冉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我是个替身不错，那你呢，爱上自己的哥哥，这般有违人伦的肮脏心思，难道你就比我高贵到哪儿去了么。不管他选择谁都好，那个人，怎么都不会是你。”
  “你胡说什么！”霍嘉琦顿时面色一紧，不可置信，楚安然这野丫头居然用“肮脏”来形容她对云霆哥哥的一番真情。
  她从小就喜欢云霆哥哥，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他不是她亲哥哥，她爱上他有错吗！
  她想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这是多么纯粹的爱，如今这个不过是被云霆哥哥当作替身的丫头，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像你这样愚蠢的人，就算把月亮送到你面前，你也未必抓得牢。
  “你喜欢霍云霆没有错，但你错就错在把心思动到我头上。像这样低级的栽赃手法，你重复上百次、上千次又如何。就凭我这张脸，你觉得霍云霆离得开我么？
  “都说日久生情，你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都没能让他动心，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一直都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啊。”
  霍嘉琦推开凌冉，身体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乡下来的丫头懂什么！
  云霆哥哥并非完全不在意她。
  假以时日，云霆哥哥一定会喜欢她的。
  这一夜，霍云霆并没有回主卧。
  凌冉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直到凌晨，她终于受不了内心的折磨，翻身下床。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书房的门紧闭着。
  寂静的走廊，响起试探着的敲门声。
  紧接着，凌冉打开了那扇门，但是书房内却空无一人。
  地上的碎陶片也不见了，估计是被清理了。
  “少夫人，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张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凌冉吓得心头一颤。
  “张妈，霍云霆呢？我有事找他。”
  “少夫人，少爷心情不好，昨晚在顶楼阳台上歇着的，昨晚的事……”张妈欲言又止，显然已经知道昨晚书房里发生的事。
  但碍于身份，有些话，张妈并未说出口。
  她将手中那件毛毯递给凌冉，“少夫人还是早些将少爷劝下来吧，毕竟上面挺冷的。”
  别墅顶层的露天阳台上，放着几把休息椅。
  霍云霆靠在椅子上，一声不响地盯着渐渐要变白的东方天空。
  他一夜未眠，眼睑处的青紫格外明显。
  即便是一身疲态，也挡不住他的帅气俊朗。
  听到脚步声，他眉头锁起。
  “不是说了么，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上来。”
  “张妈让我给你带条毛毯上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霍云霆神色微异。
  凌冉拿着毛毯走到他面前，“张妈还说，你在上面待了一夜。”
  她带着询问的语气，透着些许关心。
  上面确实有些冷，他又只穿了衬衣，难道不怕感冒么。
  霍云霆没有看她，目光放得辽远，浑身充斥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冷厉。
  凌冉将毯子放到他腿上，然后便直接坐在他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她们说，你很珍惜那件陶制品。”
  霍云霆没有任何回应，眸色深深，却没有聚焦。
  他没有办法留住她的东西，正如他没有办法留住她那个人。
  如今再提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凌冉的心情有些沉重，抬眼看向她，试探着开口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该是时候放下了。”
  说实话，她不愿意看到他为了一个已经死了个的凌冉伤神。
  这让她觉得很刺眼。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对曾经的自己动了真情的男人。
  她曾经，崇拜过他、感激过他、厌恶过他、恨过他……却唯独没有爱过他。
  甚至于，连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陶制品，她都忘了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不想让他陷在过去中。
  “放下什么？”霍云霆一双眸子冷得彻骨，兀自低笑了声，充满某种讽刺意味。
  “楚安然，你以什么身份和资格让我放下。”
  他的眼神逼仄孤独，却仍然有睥睨一切的冷傲。
  凌冉神色从容，回了句。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霍云霆，我当你是朋友。”
  她想要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试着去安慰他，劝他走出来。
  霍云霆轻抬眼皮，看向她，而目光冷酷凉薄。
  “我看过监控，那东西不是你打碎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解释，现在就可以下去了。”
  他认为，她之所以上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是为了辩解昨晚的事而做的铺垫。
  “霍云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个女人，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所以她不值得你记着她，忘了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砰！
  霍云霆顿时怒上心头，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你以为我不想忘么。可她已经长在我的心里，你让我怎么做，挖了我的心吗！”
  凌冉看了眼地上的玻璃渣子，心仿佛被那渣子给刺了似的。
  他那冷峻逼人的眉眼间，此刻仿若那湮没的风华，刹那便染上了凄寂。
  “看够了就出去，我霍云霆还没有沦落到要女人安慰的地步。”
  凌冉站起身，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重。
  苦涩的空气奔涌着堵塞了她的喉咙，她张了张嘴，还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让他忘了她吧。
  她转身离开，心情格外沉重。
  张妈见凌冉一个人下来，便猜到她没能把霍云霆给劝好。
  这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安慰道：“少夫人，少爷是个有分寸的，您多给他一些时间吧。”
  凌冉苦涩一笑，“知道了，张妈。”
  “唉——”张妈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切伤感惋惜尽在不言中。
  原以为少爷娶了少夫人，慢慢就能够走出来。
  但是没想到，直到现在，少爷还忘不了那个女人。
  “到底那个女人哪里好，让少爷这般折磨自己啊。”张妈无奈地直摇头，但立马想到在少夫人面前说这些不合适，于是立马将话题撇开。
  “少夫人，时间还早，您要不再回屋睡会儿？少爷这边有我看着，您就别担心了。”
  凌冉点了点头，想着刚才张妈说的那些话，心不在焉。
  八年前跟他那荒唐一夜过后，她遇到车祸，双腿残废，脸也毁了，那样的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的么。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霍云霆离开了霍家。
  得知昨晚他歇在了阳台，霍嘉琦自以为计谋得逞，大清早开了瓶香槟庆祝。
  她站在窗边，亲眼看着霍云霆的车驶出大门，想着经过这件事，楚安然就该彻底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