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也出奇的默然不语，眼睛里闪烁着的，却是无尽乌云，还有一丝丝震撼。
  “幽皇失手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那个林凡，到底是什么存在，是恶魔吗？难道是无上真神的亵渎者吗？！”
  幽族子民见幽族的三个掌权者全都陷入沉默，不由得有些恐慌的议论起来。
  今日幽皇幽子乾使用自身能力，想要以上天赐予幽族的天赋，来测算林凡的命运。不过当这种测算进行到了一半，幽子乾就以这样狼狈的姿态结束了测算预知，并且还要在幽沧澜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起来。
  所有幽族子民都知道，这次的预知失败了，而且失败的极其彻底。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每一个幽族子民心里都升起的疑问。幽皇预知向来不会有任何偏差，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当初幽子乾也一语道破了林凡的身份，并且后来还预知到了林凡会来救他。
  这些全都说明了，幽子乾的预知能力非但没有任何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加强。可是，如今幽子乾有目的的去预知林凡的未来，竟会铩羽而归，还险些伤到了自己的本源，别说是幽族子民，就连前任幽皇，幽族大祭司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不过他也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许多强大的存在不可以随意测度，例如达到了返虚之境的高手，四神兽那样强大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不要谈预知他们的命运，哪怕是随口提及起来，他们在冥冥之中都会有所感应。
  可是，林凡并非是返虚高手，也不是那种被‘上天’庇护着的宠儿，按理说幽皇之能为，绝不可能因预知他的命运而受到创伤。
  除非此时的林凡，命格已经彻底被打乱，无尽时光长河的那一端，林凡已经没有注定的命运，没有了任何轨迹可循！
  但这种情况几乎亿万年都难能一见，幽族也算是繁衍了无数年头的古族，历代幽皇根本没有遇见过命格彻乱的人，也没有遇见过这种连看都看不清的未来！
  每个人的未来，基本都有一条轨迹可循，哪怕是破虚高手，都有一丝琢磨不透的轨迹在束缚着他的脚步，能够打破命格的人，即使是无上真神，怕是也根本做不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幽沧澜见幽子乾的脸色逐渐有了好转，终于人不住再次发问。
  她这一问，使得周围的幽族子民全都竖起耳朵，凝神静气听着他们的对话。
  幽子乾闻言，想到了刚才脑海中的恐怖画面，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应出现的惧怕，“这件事，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说完，他似乎不想多言，只是闷头吸收四周的金色符文，补充体内因预知林凡未来而造成的空虚感。
  幽族大祭司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明意味的摇了摇头，叹息着阻止了幽沧澜继续发问，“不要问了，那个孩子的命，幽族，还算不到。”
  “可是——”
  幽沧澜刚想反驳，却被大祭司以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剑门门主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们不要再提起，也不要对外宣称，懂了吗？”大祭司目光冷然的扫向四周那些面露恐慌的幽族子民，“假如你们到处乱嚼舌根，我将代替幽族法典，以族规处理！”
  “是——！”
  众幽族子民心里同时一凛，他们没想到，平日里温和的大祭司，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严厉的话，当即都慌张答应，没有任何的不满表现出来。
  大祭司收回目光，旋即深深看了一眼幽子乾，叹息着对幽沧澜道：“好好照顾幽皇，这次的事情，恐怕会给他造成极为严重的影响。”
  “我明白。”幽沧澜郑重点头，搀扶着在吸收金色符文的幽子乾，对大祭司道：“大祭司放心，我会的。”
  “嗯。”大祭司闻言，闭上了浑浊的双眼。他已经很累了，尽管沐浴在金色符文之中，令他体内因为对付林凡而散去的皇者之气恢复许多，可是他已经老了，精神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这种消耗，对他而言就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看了一眼闭目休息的大祭司，幽沧澜微微一叹，心里也知道大祭司的不易，同样更是对那远在它方的林凡记恨起来。
  如果不是他，幽子乾与大祭司何必闹得如此狼狈？如果不是为了测算出他未来的命数，幽子乾何必险些受到难以承担的重创。
  然而，恰在此时，充满金色符文的空中突然发生了巨大震荡，一道人影由远至近，飞快地掠过，直到停在了幽族众人头顶。
  幽沧澜本来紧绷着心弦，但看到此人的面貌时，便有些失笑道：“林叔，你——”
  “我刚才去拜会了一下这个空间的主人，可惜他好像不那么好客啊。”空中之人正是林华轩，不过此时的他看起来竟有些狼狈，已有九宫巅峰修为的他，身上居然还有些伤痕，看起来灰头土脸，就像刚刚被人收拾了一顿。
  幽沧澜本来还忍着笑意，但听到他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叔居然也有吃鳖的时候啊。”
  “你这丫头。”林华轩板着脸道：“这片空间的主人说了，看在林凡的面子上，可以让幽族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只可惜啊，这家伙的实力很强，却太孤僻了。”
  “高手都有些自己的喜好。”幽沧澜笑了笑，却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看在林凡的面子上？她不相信林凡有这么大的面子，她宁愿相信是这个空间的主人欠了林凡什么，不得不还这个人情而已。
  不过林华轩却是看出了幽沧澜脸上的不以为然，可他却没有解释，反而有些坏笑着道：“这空间的主人似乎对林凡也有些不满呐——”
  只是一句若有所指的话，却令幽沧澜脸上的不以为然更加明显了。
  林华轩心里呵呵偷笑，暗想自己也算是为林家做了几分贡献。
  林凡是这一代天剑的事情他早就猜到了，只不过他不愿意与林凡为敌，却又不能不听家族里的命令。所以，他只能尽量在幽族战神——幽沧澜这里给林凡抹黑形象，造成幽沧澜对林凡的不满，这样至少也算是给林家一个交代，也给林凡造成一些不轻不重的麻烦。
  “好了，我稍后还得再去见一见这空间的主人，刚才失手输给了他，不找回面子又怎么是我林华轩的性格。”想到自己给林凡制造了麻烦，心情大好的林华轩不由得朗笑几声，决定稍后再去与这空间的主人小试几手。
  本来站在九宫巅峰这个高度，就已经算是难逢敌手了。很多年没有全力与人一战的林华轩感觉今日算是解了心里的烦闷，又认识了一个好对手，简直就是极为幸运的事。
  他甚至还开始感谢林凡，如果不是经由他进入了这个空间，恐怕还不会认识那么有趣的人。
  “林叔果然还是那个暴力分子呢。”幽沧澜见林华轩满脸喜色，不由抿唇轻笑，打趣了一句。
  林华轩哈哈大笑，“悠然清风，美酒迎客，生活虽是自在，但却总差了点火候。若没有斗争，男儿活这一世岂不是太过无趣？棋逢对手的感觉，丫头你是不会懂的啊。”
  “因为我不是暴力分子。”幽沧澜继续抿唇微笑，心里却放松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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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在另外一头，小小的玉手上凝聚了足有拳头大的金色光团，光团里面充满了归一之力，呈现极为浓郁的纯金色。
  她手捧光团，口中清喝出声，白色裙衣舞荡起来，四周更是气流乱走，金色字符纷纷聚集往那光团。
  萧虚子离了大概有二十步，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紧张。他知道小小是在试验着一种自创术法，而且这术法还是要用归一之力做为基础，凝聚起来杀伤敌人。
  虽然这个想法极为天真，不过以小小的天赋，倒还是做得比较稳妥。萧虚子本来还是不信的，可现在眼神里唯有紧张与震惊，死死盯着小小手中那光团，生怕出现什么差错。
  要知道这些金色字符里的归一之力虽然不算太多，可集中到一定数量以上时，就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小小是术法天才，她不光可以改良术法，同样也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见识了这种想法，萧虚子虽然紧张，但心里隐隐还有些兴奋。
  假如——假如说能够在这里收集到足够的归一之力，并且靠这招术法，虽不说能够在南域大陆成为顶尖势力，但至少威震一方，在一流势力中立足倒还是不难做到的。
  “萧大哥请再退远一些，我要试这招的威力了。”然而就在这时，小小突然将光团虚抛，两手结印，同时对萧虚子说道！
  那声音里，透露着一丝的凝重。
  要开始了吗？
  萧虚子再次退后了一段距离，期待的盯着那金色光团。
  第八十三章 临别
  刹那间，小小把那光团对准远处丢了过去。几乎是瞬间地，光团变成了一抹淡淡的金痕，沿途造成极恐怖的低鸣，似乎是风被撕裂的声音。
  “好恐怖的威力！”萧虚子瞳孔一缩。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那金痕到底蕴含了什么样的威力，那样的威力若是打在九宫高手身上，只要没有达到九宫巅峰，即便是九宫中境一击也要重伤，九宫初境将是毫无余地的秒杀！
  这样威力强大的术法，萧虚子不敢说自己没有看到过。但是一个少女自创的术法，竟然会有如此威力，别说是他萧虚子，即便当今世上任何一个老古董站在这里，也绝不敢说自己曾经见过如此有天分的人。
  而且，直到那金痕撞击在远处的空地上，造成了一抹让萧虚子毕生难忘的光芒时，他才发现，自己仍是低估了小小的实力！
  那一抹光芒升腾起来，造成的毁灭性压力，使得萧虚子呼吸堵滞，眼神更有着几分呆滞！
  “这——这不可能！这已经超越了地级术法的界限，你，小小，这真是你自创的术法？！”萧虚子感受到那股余波灼伤皮肤的痛楚，嘴巴大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喃喃着冲小小发问。
  小小的表情显得无比冷静，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感觉。
  只是那前方跳跃着的火光照亮了混沌的天际，同样也照亮了小小的脸。
  沉默片刻，小小终于吐出一口气，回应了萧虚子的震惊，同样也让他更为震惊。
  “还不够，还不够完美——这个威力，应该还能再增强几倍！”
  听到这个回答，萧虚子心里骤然一惊，随即竟是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现在小小说什么，他都不会怀疑了。只是，他心里难免会有些苦涩的想，有林凡那一个妖孽就已经够可怕了，现在就连看起来柔弱的小小都如此妖孽，这世道，还如何让人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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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门的一切已经平息下来了，外界注视着天门与韩家的无数双眼睛，也在天门覆灭的一瞬间，收回了他们震惊的目光。
  韩家崛起了，这个沉寂了多年的猛兽，突然张开它的嘴巴，露出了闪烁着寒光的獠牙，这个结果令很多曾经不屑韩家的庞然大物感到震惊。可是，即便再怎么不甘，现在韩家一口吃了天门这块许多人窥探多年，却迟迟不敢张嘴去咬的肥肉，尽管许多人嫉妒，但他们已经看到了韩家即将崛起的事实。
  继承了天门这尊巨无霸门派的所有资产，韩家几乎在接下来的两天内，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然而做为这件事情的最大受益人，韩儒生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凡带来的，天门在他的剑下不堪一击，韩家也未必会坚持多久，所以在得到天门的一切以后，他选择将最珍贵的几件珍藏交给林凡，却没想到被林凡婉拒了。
  不过得知林凡已经迈入了那个或许他此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以后，他心里的不安在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因为，当一个人的实力强到你已经连追都无法追上，你对他的行为，或许就不再那么关心了。
  况且韩儒生有把握，林凡绝不会是那种想要将韩家一口吞下的野心家，因为他看得出来，林凡的野心，绝不是小小韩家可以满足的。
  又一日晴朗，韩儒生再一次踏入了那家简陋的酒楼，推门进入林凡的房间。
  林凡坐在桌旁，手里轻轻摇晃着茶壶，脸上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悠然。看到他的表情，韩儒生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情绪，张了张嘴，说了一句废话。“林兄弟，真的要走吗。”
  “来了，坐。”林凡睁开双眼，仿佛刚刚发现韩儒生一般，同样答非所问，并且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
  韩儒生闻言，没有推辞的坐在林凡面前，盯着他那双淡泊如水的眼，深吸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希望你能留下。”
  “嗯？”林凡抬了抬下巴，微笑道：“理由。”
  韩儒生楞了楞，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话也因林凡短短三个字而噎在了喉咙里。不过他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咬着牙，沉声道：“我不知道你的野心是什么，但我相信只要你肯给韩家这个机会，日后你得到的，或许会超越你付出的。”
  咚！
  林凡听到此处，放下了手里摇晃着的茶壶，同样的动作，不一样的表情，韩儒生的心犹如被提了起来，紧张万分。
  “喝茶。”手指跳动之间，两个茶杯已经被摆在了桌面上，林凡没有多说，只是倒满茶水，指着那冒着热气的茶杯道，“喝了这杯茶，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好。”韩儒生端起茶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感觉到滚烫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胃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个想法，好像灵光一闪般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直到他放下茶杯时，看到林凡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才有些看开的笑了，“是啊，一个天门已经不是韩家能够吃完的肥肉了，太过贪心，是会被噎到的。”
  “也并非如此。”林凡摇了摇头，指着茶杯道：“茶是苦的，人生所谓苦尽甘来，收获的喜悦总是在最后才会感受到。现在的韩家，理应好好品尝胜利的果实，而非一杯一杯喝着涩口的苦茶，否则的话，苦有了，甘却变了味道，那你执意为韩家争来整个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仿佛一道响雷般，让韩儒生彻底惊醒。
  吞掉了天门的喜悦，使得韩儒生的野心开始膨胀，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切成果并非是依靠韩家真实的力量得来，经过林凡这句提醒，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太执着了。
  “我懂了。”深深吸了两口气，韩儒生极为恭敬的对林凡鞠了一躬，对于他这样骄傲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最重的敬意了。
  林凡坐在那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的受了这一礼，最后将自己杯里的茶饮干，笑着说道：“等我活着从妖界回来，你若还有这种野心，那我们就再联手干一番大事吧。”
  “此话当真？”韩儒生先是一喜，急促的问了一声，随即又好像反应过来，在林凡玩味的眼神中大笑道，“哈哈哈，对对，我执着了，我执着了。”
  “好自为之吧。”林凡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搭在韩儒生的肩膀上，不等他反应，便是轻轻拍了两下，旋即人已经化成金色光芒，眨眼就消失不见。
  屋内，茶正暖，只是少了一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