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纳深秋 第33节
作者:老草吃嫩牛      更新:2024-05-16 03:39      字数:3947
  那成群的仆人热烈的来,又热烈的簇拥而去。
  欧拉克目送他们离开:“跟我来,我带你去普利滋最好的艺术殿堂里沾些艺术气,我最早的祖宗在一千多年前修建了它。”
  普利滋旧宫,古老的拜金年份,一切雕塑壁画都是用金来渲染的。
  欧拉克与冯济慈走在长廊里,他们走过的地方,岩石都被踩的凹陷一层,旧宫很大,每一步都是续接的回声。
  尽头,欧拉克推开了一扇两人高的有金色把手的木门。
  冯济慈低头看看把手,那上面有两个小牙印。
  看他没有动,欧拉克侧头看了一眼笑到:“他们说,这是我伯父小时候咬的,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吧,他说要组织一支军队推翻我爷爷,可他一个金尼尔也没见过,后来,他咬了这里每一个据说是金的把手。”
  冯济慈笑了起来,这个故事他听过,格朗·施莱博尼咬到乳牙断裂才发现,这里的把手都是纯铜裹了金箔的,当然,他也问过,那家伙却不承认。
  步入古老的大殿,大殿穹顶的壁画是大地母神与第一奥古斯,阿尔伊顿一世。
  母神把阿尔伊顿捂在胸前流泪?
  欧拉克笑着说:“所有阿尔伊顿留存的画像,都是背对着的,你看,一千年前也是这样。”
  冯济慈转圈仰望。
  欧拉克在他耳边用很神秘的语调说:“据说阿尔伊顿半面黑痣,后来代代阿尔伊顿都带面具,当然,这只是传说……那些画师说,是他们不敢仰视威严伟大的阿尔伊顿,也画不出他的神采。”
  冯济慈有些困惑:“据在下所知,施莱博尼家代代宾马乔雷。”
  怎么会把阿尔伊顿放在头顶?
  他环视这间宫室,这里一件家具都没有?上了壁布的宫墙就挂满了空相框。
  欧拉克笑笑,盘膝坐在地当中说:“坐!这该是那些学者喜欢琢磨的事情,我们……就说说昨天……德德里回来说的事情吧。”
  他严肃又丧气。
  冯济慈走到他身边盘膝坐下:“您信了?”
  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欧拉克无奈的说:“是,信了,这可真是个坏消息。住在这个城中古老的家族们,随随便便都繁衍了一百多代,先祖们并排城外睡着,骨头依旧莹白。
  我生来带恶,骨血就污浊发臭,可我在朽烂之前总想做点什么吧,我以为的两年,却是没有尽头……就……尽力了啊,冯济慈·夏先生。
  我连夜召集了幕僚团,你说的对,我们的老陛下做事一如从前,手段还是这么狠厉,普利滋……他是不要了。”
  欧拉克抽了脊椎骨般仰面躺下。
  冯济慈安静的看了他一会说:“波利太太跟我说,您是一位长情之人。”
  比你爹强万倍。
  欧拉克睁开眼睛看着上空说:“施莱博尼家没有这种东西。”
  “可我看您对雅各布殿下就很好。”
  欧拉克坐了起来,他认真的看着冯济慈说:“夏,我可以信任你么?”
  冯济慈皱眉:“您随便,我也打不过格朗·施莱博尼,刺杀什么的不要想了。”
  呆愣片刻,欧拉克哈哈大笑起来:“啊,母神,你在逗我笑么,哈哈……”
  “不想笑就别笑了,我……倒是有些好奇的。”
  欧拉克看着他,十分真诚的说:“你说,我感谢您的消息,它让我在死亡之前,来得及选个好墓穴。”
  冯济慈盯着他的眼睛问:“据我所知,您的弟弟妹妹,大多折损在修拉手里,您却对雅各布殿下很好……”
  “就问……这个?”
  冯济慈点头。
  欧拉克站了起来,伸伸懒腰,他看着周围空旷的相框说:“那个人在普利滋的时候教过我不少道理,我是个愚拙之人,却有几件不敢忘记。”
  他认真的说:“我有活着的责任,又怎么能把剑锋指向无罪顽童,呵……雅各布来到这世界只有几年,她选不了母亲,还什么都没有做过,她甚至来不及犯罪,你知道吗,我甚至是羡慕她的……”
  冯济慈困惑:“羡慕?”
  欧拉克伸开手臂闭眼:“是的,羡慕……受雅各布的恩惠,她半夜起来哭着跟我要妈妈……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是没有妈妈的,不止我,我这一代的施莱博尼都没有妈妈。”
  他忽然睁开眼说:“一个可怕的消息,我们,施莱博尼家被集体诅咒了……你看这些相框,那里面,曾经!应该!坐着!两个!带着王冠的女人!”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冯济慈左右看着,是……一瞬间云雾破开,他也想起来了,他此身来自母体,那女人穿着米色的纱裙,站在远处的太阳花丛中对他拍手说:
  “来呀……瑞尔……小宝贝……来妈妈这里……”
  第26章
  德德里先生匆忙赶来,身后跟着端着茶盘的仆人。
  他敲门了,可屋内的人没听到,等他推们进去,里面两人就吓了一跳,德德里先生也吓了一跳。
  他试探着问:“抱歉,我敲门了。”
  欧拉克歪头:“进来德德里。”
  德德里早就习惯于旧宫空荡荡的环境,走过去他也盘腿坐下,试探问:“殿下,您跟他说了?”
  王储点点头:“说了,也吓到了,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说呢。”
  冯济慈此刻已然清醒,他看着仆人半跪着把一些餐点摆在地上,看他关上门离开,脚步声远去,才问:“我很好奇,为什么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我。”
  王储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德德里说你比较聪明。而且你是个旁观者。”
  冯济慈端起茶杯点点头:“我知道了,其实我想起我故乡的一个传说,我故乡那边的人说,人死之后会去一条河,那条河上有一个桥,桥上有个老婆婆卖,恩,她卖咖啡的,喝了那种咖啡会把现世忘的一干二净。”
  王储有些羞愧,他捂着脑袋叹息:“事实上,我们正处在无人可用的状态,这件事又太过诡异……最近到处都在发生事情,一件一件一件……你说的那种咖啡我很需要夏先生。”
  冯济慈无奈:“您在做梦,其实您可以少抢一些戒指。”
  王储无奈:“谁也想不到,那位压根不想回来,我那时候以为时间不多了,谁知道报应来的这般快。”
  是呀,谁也想不到复仇的方式竟然是一个不剩呢。
  冯济慈有些愤慨:“你们的庇护者,宾马乔雷阁下是死了么?”
  王储比划了一下:“嘘……夏,慎言,这很不尊重,别说这样失礼的话,那位最多是困于研究不爱管闲事,而作为整个施沛大陆最伟大的研究者,等他走出研究室,他才发现已经是一身的屎汤子了,您怀疑任何人都可以,但是我甚至可以成为他的保证人,宾马乔雷阁下绝对清白。”
  冯济慈站起来,绕着屋子认真的看那些相框。
  王储疑惑的问德德里:“他在看什么。”
  德德里若有所思:“嘘……”
  “他不应该继续问我一些问题吗?”
  “嘘……”
  冯济慈转了几圈之后坐在王储对面,他看王储的表情有些兴奋,就说:“抱歉,我想问问你们对此事是否进行了调查?又从什么方向开始的,目前调查到了什么程度?”
  德德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本子递给冯济慈,冯济慈接过去认真翻看起来。
  看完,他把本子交还给德德里说:“也就是说,你们从侧面把能打听到的消息,都问完了?”
  王储点头:“对!”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甚至活着的,年纪最大的,那位高德钟下的老先生我们都问了,他们不知道,难道我们是大树结的果子吗?”
  空旷的宫室声音阵阵回响,欧拉克自己都吓了一跳。
  冯济慈看看左右:“我觉的,这里不太安全了……”
  十几分钟后,新宫废墟上他们并排站着,周围几十米一目了然。
  一阵寒风吹过,笔直站立的人一起缩了一下脖子,他们目视前方,背对着旧宫。
  “这个办法很好,很安全,以后我们也这样。”
  他们三人一起点头。
  欧拉克殿下说:“我们继续……所有的人,一切人,都把我们没有母亲,没有母族当成特别正常的事情。
  我最近常做琐碎的梦,在那里面我肯定是有母亲的,可是她去哪里了,为什么消失了,是被害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欧拉克没敢说的是,那个别的什么原因才是最可怕的。
  冯济慈看着远处说:“据我所知,无论是第二奥古斯宾马乔雷的符文学,第五奥古斯叔本森的生活符文学,第十六奥古斯的无息咒学,这些都需要媒介。
  大量复杂的描绘,以及施咒的特殊条件,这样大范围的取出关键记忆的诅咒方式,以我们目前的知识范围,它是不存在的。”
  “存在呦。”德德里看着前面没有表情的回答。
  冯济慈错愕:“存在?”
  德德里点头:“对,有些资料跟信息其实不对外部开放,也只允许一些小群体了解。”
  王储欧拉克点点头:“我会为你开放那些区域,王室,长老会重要信息室……”
  什么啊,冯济慈撇嘴,这个地方他小时候去过好吗,也没什么神秘的,那里甚至有一柜子的菜谱。
  可王储却继续说:“……在信息室的下面一层,那里有自施莱博林家族建城之后的,所有重要事件文字信息,甚至周围国家的一些隐秘消息,那里面也可以查阅到。”
  冯济慈惊讶:“还有这样的地方?”
  德德里点头:“对,我们在那里找到了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夏,你知道吗,原来诞生日之后,消灭汰怪的是两个群体。”
  王储点头:“对,大地母神信徒,也就是我们,还有一种是壑妮信徒,我们都知道母神有两幅面孔,季节四月,大地母有三个月正面看世界,那时她叫雅佩滋。
  而到了季节三月,她背面的壑妮掌管黑暗。那些古老的记载里说,很久很久之前世界均衡,阴暗体系都可以庇护人类,在狩猎征伐时,大地母神信徒站在前面冲锋,而壑妮的信徒就用一种叫做法杖的东西,在远处配合击杀……”
  说到这里,王储扭脸盯着冯济慈说:“很奇怪的是,信仰壑妮的库洛群体消失在女神诞生三百年左右,那之后的文字记录是没有他们的资料的,跟现在一样。
  所有的人都把他们忘记了,我们甚至翻阅了古大陆的传说故事体系,妈妈床头故事这些,吟唱者的口口相传的故事体系之类的,也没有他们……”
  冯济慈困惑插话:“那您盯着我干什么?”
  王储问他:“难道,你不是壑妮信徒?我们那天都看到了。”
  他的手摆弄了几下冯济慈那天飘在半空杀怪的样子。
  冯济慈无言以对,半响才说:“我能保证……我不是壑妮信徒,你们也看到了,我没有那个法杖……”
  事实上是有的,他甚至可以拿材料去做各种珍贵的装备,可是现在为了排除自己是壑妮信徒,他必须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德德里悠悠的飘来一句话:“夏,时代在发展,我们古代征伐还用大砍刀呢。”
  冯济慈看看左右,终于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