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景茂不过来，秦毅便起身坐到他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说：“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你没发现，我就告诉你。”
  “你哪里告诉了！”萧景茂简直是无语，这种卖了你还反过来指责，因为你太笨害我犯错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秦毅你要不要这么能掰歪理。
  “这段时间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明显的暗示了，”秦毅叹息一声，终于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解释说，“第一，我为什么建议你将自己的电脑搬到我们新买的房子里来？虽说是两人的新房子，可是别的都不搬就搬和工作相关的你不奇怪吗？”
  “=_=因为你说我每天工作太忙，搬过来可以节省时间。”
  “那我平时那么注意绯闻的人，生怕媒体知道你和我关系，这段时间却总是来你公司接你等你，虽说也避着人，但这也太反常了吧。”
  “=_=咱们这不是都一起买房生活了么，我又每天忙回不了家，我以为你想我……”
  “一个从来不玩游戏的人，居然会玩起植物大战僵尸还是无尽版这种浪费时间的游戏，你不觉得可疑吗？”
  “=_=这世界沉迷游戏的人很多……”
  “我上一次关机时的关卡和你发现我在用你电脑时看到时的关卡起码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差，你都没发现吗？”
  “=_=忙都忙死了，谁有时间注意那些事情……”
  “唉……”秦毅摇摇头说，“就因为你这么迟钝，所以我昨天不得不十分明显地明示了你，如果你再不发现……”
  “你怎么样？”萧景茂有点火，“我不发现你就和杨建荣合伙端空了我的公司吗？这种因为你笨所以活该被骗的想法太不应该了！而且我那么信任你，怎么可能发现你那根本算不得暗示的暗示？生活中这么小的事情都要揣摩出那么深的东西，你活着不累吗！”
  “累。”秦毅非常诚恳地回答。
  怎么会不累呢？前生如履薄冰步步艰辛，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今世处处小心时时算计，在陌生的世界一个人坚持，就算他是厂督，他也是会累的。可是这些想法念头观点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慢慢地融入骨血中，成为习惯，想要改掉，就是要从他的灵魂中剔除一部分，会伤筋动骨。
  秦征小小年纪，数年的冷落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这么长时间的小心治疗都只能说是有一点点进展，更何况秦毅这种数十年伴随整个人生的习惯？他已经是这样的人了，改不掉，也无法改。
  所以他会隐瞒，他设计了好几步，却只让一个人知道一部分，从来没有人能够看透他内心的全部想法。即便是合作伙伴，他都会下意识地隐瞒。
  但任何人都在渴求解脱，秦毅也不例外。他太累，如果是前生那种环境他还可以强撑下去，可是今世不同。这个世界对厂督来说是那样安全，又得到了前生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感情，他怎么会不想要有个能放松的地方？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比较容易暴露的方法，等着萧景茂主动发现。可是萧景茂太相信他，这种信任让他既觉得温暖又有些恨得牙痒痒——喂，我都快直接告诉你了，你能不能发现一下啊！
  或许这样说有些软弱，但秦毅的心一直在深渊挣扎，希望能够有人拉他一把。
  萧景茂再一次幸运地在厂督到达临界点之前发现了这一点，并一点点接近了他那颗被黑暗侵染的内心。其实秦毅昨晚就察觉到萧景茂的不寻常了，一个整天巴不得赖在他身上的人，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居然要跑回那个一个多月没人住的房子，这变化太明显了。
  而秦毅通过萧景茂今早的脸色更加确定，他在等着送走秦征后再谈这件事情，即使再愤怒，他也会顾及到他身边的人。
  够了，这样就够了。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改掉这容易算计并不信任旁人的习惯，但有萧景茂在，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他知道。理智和本能在叫嚣着隐瞒，可内心深处被这个世界滋养得愈发澎湃的感情需要寄托。
  “如果你没猜到，我想我在今天也会告诉你吧。”秦毅摸了摸萧景茂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萧景茂心中的怒气稍稍消去了一些。
  “那就直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萧景茂严肃地说，“如果你所做的决定会伤害到我的家人……”
  “那又怎么样？”秦毅的话语中充满了试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我可能还会喜欢你，因为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这种感情不可能那么容易消散。可是我不会原谅你，更不可能会和一个伤害到我家人的人在一起。那时就算我再喜欢你，也不会放过你。”萧景茂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秦毅静静抱住萧景茂，轻轻吻了他的嘴角：“如果你真的只是因为对我的感情而坐视我伤害你家人甚至做帮凶，我也绝对不可能再信任你。”
  “相信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
  “我相信。”萧景茂十分肯定地说，尽管秦毅是个喜欢隐瞒欺骗的人，但此时此刻，萧景茂觉得自己抓住了他，那个隐藏在各种面具之下真正的秦毅。
  “那么，我们就来说说接下来的事情吧。”秦毅的软弱只有这几分钟，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变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厂督，细细地为萧景茂讲解他的计划。
  关于公司资金问题，萧景茂这些年也受了不少教育，一听就懂了。秦毅的目的就是吞下杨建荣和郭鹏飞的产业，如果罪名成立，秦毅就能一毛钱不花就得到几个公司的赔偿，轻而易举夺回属于秦家的财产。而自诚艺出问题后，股价大跌，许多股东已经开始卖出自己手里的股份，加上郭鹏飞那20%，秦毅已经得到了诚艺半数以上的股权，当然这也让他欠下卢朝晖一大笔钱，被卢朝晖要走了秦氏原本的产业。那些产业过去在秦父手中的时候因为没权没势只是中小型企业，只是潜力巨大。而在杨建荣得到它们后，通过各种手段已经让它们变成了能下金蛋的鸡，否则当初他们也不会盯上秦父的公司。
  这几家公司足够抵账了，事实上还是卢朝晖赚了，但他毕竟承担了风险并为秦毅提供了一些商业知识上的援助，否则秦毅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布下这些计划。
  至于萧景茂，只要杨建荣被定罪，他就能够得到相应的赔偿金，因为确实能够从杨建荣那里查到不少违法竞争的证据，而且大都指向萧景茂。可是现在杨建荣的公司没有钱，那简单了，固定资产来赔。什么固定资产呢？萧景茂想要那块地。
  那块地确实是一块好地，也是政府想要开发的，也的确是萧景茂用来翻身的项目。可是财政拨款计划是在明年，拍下那块地后会有近半年的空窗期，资金链断这么长时间，也难怪杨建荣会想办法弄钱。现在就是，地是杨建荣花大钱买下来，萧景茂分文未掏却能得到赔偿，前期投资一毛钱都没花，还能得到财政拨款。
  杨建荣剩下还有一部分固定资产，只要定罪就会被政府拍卖用来还银行贷款和补足他多年欠缴的税款，分文不剩。
  秦萧卢三人分瓜了两人的全部财产，这是肉眼能看到的好处。而更长远的是，萧家给予敌对派系致命一击，卢朝晖踢走了杨建荣这块根深叶茂的绊脚石，以及诚艺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被萧景程死死压下一头，天影从此在国内演艺圈一家独大。
  算起来，这个利益链中的几个合作者，只有秦毅没得到多少好处。他放弃了自己原本应有的几个稳赚不赔的企业，选择了已经声名狼藉日暮西山的诚艺。
  为什么？萧景茂疑惑地看着他。
  “人总是要向远处看的，”秦毅淡淡说，“我是打算一直在演艺圈发展下去的，那么只有诚艺最适合我。而且我国的国情决定了市场不会出现垄断的情况，天影不可能独占市场，总要有竞争才行的。”
  “可是……”萧景茂有些不平衡，在人人都赚个满盘的时候，秦毅却只得到一个烂摊子。
  “所以你要补偿我。”秦毅摸了摸萧景茂的下巴，动作中充满了挑逗。
  “别转移话题！”萧景茂身上有点发热，但他太熟悉秦毅这种行为了，明显是想要隐瞒他什么东西，这次绝对不能被他绕过去！
  “学聪明点了。”秦毅欣慰地说，“第一个补偿我要立刻兑现，我会入股你的公司。我知道你最近缺钱，我算了下，我的全部财产加起来勉强够你支撑到拨款。但不是借，算我入股。你的公司现在还没几个人股东，从一开始就是你母亲入股出钱，但她也没有分走你多少股份不是吗？”
  “为什么要这个？”萧景茂有点警惕，果然秦毅一开始会卖他公司的消息让他公司遇到危机来取得杨建荣信任不止一个目的。
  “为了制衡。”
  “制衡？”
  “我不需要太多股份，只要有些话语权就行了。经过这些事情就能看出，你的公司或多或少对林氏有影响，我加上你足够制衡你母亲，让她在想要拆散我们的时候，能够冷静地分析，如果真的要撕破脸，她能不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你这样……”萧景茂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和你定下三年之约的时候我就想过了，如果想要和你在一起不受到家人的反对要怎么做。逃避出国不是我的作风，敌对只会让你我的关系陷入一个不可挽回的境地，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利益绑定。”
  利益绑定，合作而又相互依附的关系，动一方则伤筋动骨。秦毅就是要让自己处在这一个地位，让萧家人对他又敬又恨，却无法轻易动他。届时只要再给萧景茂弄个孩子，反对的声音就会消失。换句话说，只要秦毅够强，强到让萧家人无法对付的程度就可以了。
  “我懂了。”萧景茂说。
  他是真的懂了，秦毅将所有的隐患全部清扫，那么他做什么，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感情。
  被胁迫的接受毕竟是家人所不能容的，但那是他的家人，而不是秦毅的。秦毅做到自己能做的全部，那么他也必须努力让自己家人接受这段感情。
  终于解释清楚后，秦毅又细细告诉萧景茂他要怎么做。这时萧景茂终于忍不住了——
  “你和卢朝晖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他就不明白了，这些玩意貌似已经计划好久了吧？而且就秦毅这性格，怎么会轻易相信卢朝晖与他合作，这不科学！
  “还记得那晚你为了我骂杨建荣后，卢朝晖和范朝阳将你送回来吗？之后他单独约我出来谈过，因为他看出你对我的感情，想要看看我的人品，单纯地关心你。”
  “所以那个时候你们就一拍即合地勾结到一起了=_=”
  “也不是，大概互相试探了几个回合，发现对方可以用后，就合作了。”秦毅说得很简单，其实也很简单。相同的目的，相同的目标，同样关心的人，对彼此的了解，这些试探差不多后，合作就非常容易了。
  萧景茂：……
  于是心眼多的人都自带wifi的是吧？他这还拨号上网呢，那边已经无线满天飞了。
  “好吧，玩不过你们，最后一个问题，”萧景茂无奈地说，“你已经和我大哥定下协议，会帮他弄垮郭鹏飞和他背后的靠山。那么既然你这么有用，我大哥应该暂时维持你我的关系，但等事情结束后还是会让我们分开。而你所说的在他面前表演我们分手也只是在这些事情结束前，事后就不必隐瞒，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能发现这个问题就证明萧景茂的分析能力有了最基本的提升，秦毅解释起来也变得容易了不少：“第一，防止腹背受敌，萧景程心中最大的隐患还是你，我越有能力他就会越担心你我的关系，为了保护你，他极有可能在我们合作时对我下手，那样容易功亏一篑。第二，放松他的警惕，让他认为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对娱乐圈也没有兴趣，会利用你是为了借助郭鹏飞的手从杨建荣那里拿到属于秦家原本的东西，而不是想要诚艺；第三，让他帮我拖延时间，我需要这段时间内，萧家对我没有阻拦。”
  他没有说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萧景茂提前接回秦征破坏了他部分计划，萧家的注意让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这件事根本不必说，因为秦征接回来是必须的，否则他的病情会更严重，萧景茂没有错，反倒是他太过冷血刻意忽视了这件事。
  -
  庆祝聚会散了后，王尧开车一溜烟跑了，赵琛则是叫了辆出租跟在后面，显然是打算纠缠到底了。卢朝晖则是与萧景茂热烈拥抱，又玩了一会儿欣赏够秦毅的黑脸后才离开，智商太高的人真是让人嫉妒，不让他郁闷点自己心里会不舒服。
  最后剩下萧景茂和秦毅，将秦征哄睡着后，两人没有做爱，而是躺在床上聊天。
  “我不是演技好，”萧景茂突然说，“对着杨建荣的时候我能演下去，反正只要让小姚把我画得憔悴一点再不正视他就行了。可在大哥在时，那不是演技。”
  “我知道。”
  “我是真的伤心，就算明知道那些话是假的，我听了也难过。”
  “我知道。”
  “而且我清楚，那些话现在是假的，可当时是真的。”
  “我知道。”
  “我明白你是怕我演不好才故意拿出来的，但看到那两张内存卡时我真的吓了一跳。”
  “我知道。”
  “你为什么还留着？”
  秦毅没有回答。
  “我知道，如果你回答了，那就是打算留着当个情趣什么的；可是你没回答，就代表你最开始，的确是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那个威胁我的是吗？”
  秦毅还是没有回答。
  萧景茂握住秦毅的手，低声说：“我记得你说过，人总是会犯错的，你只给别人一次犯错的机会。那么公平对待，我也一样。不需要说对不起这种虚假的话，只有这一次。”
  秦毅依旧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书房，拿出几样东西交给萧景茂，那是两个内存卡和一份财政部的红头文件复印件。内存卡就是秦毅一直保存的原始视频，没有任何拷贝，而红头文件则是秦毅用来欺骗杨建荣的假文件，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份文件，杨建荣才会放手去抢那块地，然而那份文件上的日期是被改过的。
  这也是秦毅为什么一定要当面将那些官员罪证交给萧市长和萧景程的大伯——前·财政部副部长，内定下一任部长的原因，他用来交换这份文件。当然，他没有将复印件交给杨建荣，只是给他看到那份复印件，并去掉文头、文件字号和公章，只将部分内容复印给杨建荣，这样才不会留下把柄。
  而这份复印件尽管不是原件，有很大的伪造性。但也可以成为一个证据，一个有些人利用职务之便，与商家（萧景茂）联合，谋取他人财产。这才是秦毅计划这一切的最大收获，将自己与萧家绑在一条船上，达到真正的制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现在，他将这份文件交给了萧景茂。
  “这些都是世界上独一份的原件，没有任何拷贝件。”秦毅说，“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他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底牌。
  萧景茂紧紧搂住秦毅的脖子，与他深深拥吻，喘息间点燃彼此的火焰，肢体交缠，双方都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骨血中。
  很久以后萧景茂问过秦毅——
  “你最开始是很嫌弃我而且一直利用我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对我的态度的？”
  “一点点累积的，不过真正量变达到质变是在去年冷战后，我和你详细谈过后，告诉你火苗大了一点的时候。”
  “我还以为是去年春节我带着征征去看你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你才会对我好一点。”
  “猜晚了一点。”
  那一晚他梦到了前生最大的遗憾，那是他的纯真消失前最后一个憧憬。当梦中小宫女回头，醒来却看到萧景茂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他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这个人，更不会允许自己失去他。
  因为这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憧憬，最后一次从深渊中爬出的机会。
  85、翱翔（十五）
  杨建荣的案子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农历年后，财政拨款的前一段时间,萧景茂如愿以偿得到了那块地,开始大展身手。秦毅却是在上一年年底就得到了郭鹏飞的公司,郭鹏飞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在还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夺取了大权。
  与此同时,赵琛送来了郭鹏飞那令人发指的罪证。当然这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因为秦毅直接告诉赵琛，想要讨心上人欢心,一定要先付出后索取。只要把人追到手了，将来睡一辈子,前期投入多少都能收回。赵琛拿着计算器啪啪一通按,最后深深点头，被秦毅支使得团团转。至于王尧会不会知道这是赵琛的功劳，就看厂督的心情了，追人还是要慢慢来的。
  郭鹏飞向来都喜欢打擦边球，他的罪证相当不好找，就是诚艺与官员的钱色交易，也制造出了都是艺人自己所作所为的假象，没有留下什么明确的证据。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些人随心所欲惯了，总是会露出把柄的。
  我国法律规定，与十四岁以下幼女发生关系，无论对方是否自愿，都属于强奸罪，更何况是这无数张sm照片呢。就算那个年纪轻轻看起来便非常事故的女孩子表示这是她为了上位而自愿的，但她身份证上的年龄不足十四周岁也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秦毅还以诚意董事长的身份让那女孩子指证郭鹏飞呢，郭鹏飞这罪是板上钉钉的。
  犯有强奸罪的，处以三年以下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奸淫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的，以强奸论，从重处罚。奸淫幼女情节恶劣的，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郭鹏飞的案子证据确凿，情节恶劣，加上王尧砸了大钱在里面，审判结果很快出来，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