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 第32节
作者:
仲玉 更新:2024-05-16 03:57 字数:3877
“郎君是不喜欢么,还是我夹的太多了?”
她方才一高兴,忘记了太医也说过循序渐进的道理,难怪驸马停筷子看她,她是好心没错,可也确实多此一举。
愧疚地收回筷子,元妤仪压低声音道:“是我疏忽了,吃太多也不好,郎君别吃了。”
她垂着眼,谢洵看不见她的神情,却敏锐地感知到了她话里的惭愧和失落。
他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勺汤,又拿起筷子吃掉了元妤仪刚夹的菜,语调温和。
“臣只是方才吃的急,不慎噎着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元妤仪看他吃的踏实,心头一松,先前的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满足。
少女端着缠花瓷碗喝汤,嗓音微哑,却因为心情舒畅额外多了几分软糯,双眼璀璨,像揉碎的一池繁星。
“跟郎君在一起真好。”
这样情绪稳定又贴心的人谁不喜欢,就算谢洵什么也不会,只凭这张脸,也颇具观赏性。
元妤仪忍不住感慨,头一次体会到了所谓过日子的满足感,心里惊喜参半。
她知晓二人之间没有男女之情,这桩姻缘从头开始也是个利用得来的错误,可那有又何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日子过得舒坦也就值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至于郎君的过去,若他依旧心有芥蒂,那她也就配合着当个睁眼瞎罢,这样的年头,谁还没有几件秘密了呢?
元妤仪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自己这一点,想的开,从不会被这些似是而非的小事困住脚步。
谢洵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微微侧首,看见一张灿若春花的笑脸,素来平静的心中滚过一道暖流。
他左手挡至腹前,动作极轻地揉了揉略胀的小腹,先前的积食感慢慢被压下。
她的赞美明明朴实无华,也不过是吃饱喝足后,一句随口的感叹,可对谢洵来说,却似乎有别样的意义,总是不同的。
只要她能这般放松,自己的积食看起来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至于公主觉得自己体弱多病的事,谢洵垂首,思忖着前后关系。
正是因为觉得驸马孱弱,所以才会这般照拂呵护,若她知道自己安然无恙,恐怕不会这样上心。
再抬头时,谢洵双眼清明,万千思绪拨云散雾,气势内敛沉静,已经有了主意。
那便让她继续误会着吧,诚如这次二人冰释前嫌,公主不也是借自己的胃病下台阶么,也算是一个好借口。
既没有和离,就还是夫妻,谢洵脑海中又想起在青邬街巷口徘徊的祁小将军。
什么专门等他饮酒一叙,不过是托词,真正想见的人只怕当时正在公主府的膳房里下厨。
公主这般好,也难怪有人念念不忘。
谢洵原本轻快的心情滞涩,被不快填满,可他不太喜欢祁庭这样的等待与窥视。
哪怕他没进府,哪怕他始终有分寸,哪怕他表露心迹是那样委婉;
可同为男人,祁庭的深情脉脉落在谢洵眼里,便成了一根刺。
他还是驸马,是元妤仪拜过天地的夫君,再不济也将她看作自己的小妹,祁庭这样虎视眈眈,反而引起了谢洵的防备心。
他不会无聊到去打赌,探究公主到底对祁庭有没有情谊。
但谢洵心里清楚,倘若如卫疏所言,对公主冷漠无情,将其拒之于千里,她对自己一定会心生怨怼,届时会找谁寻快活不言而喻。
年轻的郎君眸光幽深,眉目舒展,唇角微勾,看向身旁心满意足的少女。
“臣亦如此。”
到底是接上了元妤仪的话,他也觉得和殿下这样过日子很好。
所以误会他病体孱弱又如何呢?
只要她的心里能为这样“孱弱”的驸马留一分位置,不将目光施舍给徘徊在府外的人就好。
妻子和妹妹,两个身份在谢洵心头交杂蔓延,就连他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扮演着何种角色。
碰上祁庭那样爱重公主的男子,妻子受到觊觎,谢洵觉得自己理应是丈夫;
可倘若没有祁庭的干涉,他又觉得自己既并未笃定对元妤仪的一辈子负责,自然应当算兄长。
谢洵的思绪越来越乱,仿佛身处迷雾之中,辨不清方向。
卫疏说心悦是思念,朝暮思卿才是动心,可他并未对公主生出眷念牵挂之情,也就不算动心。
藏在小腹前的手掌缓缓攥拳,青年起身看着窗外渐渐升上来的月色,照卫疏的说法来推论,谢洵依旧确定最初的答案。
他对元妤仪,确无男女之情。
第25章 贪恋
自打上次二人冰释前嫌, 解开心头的误会,反而保持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元妤仪与谢洵再未提起上次的矛盾,轻飘飘将其揭过。
阳春三月, 和煦的微风由南至北,一路吹到上京城,因为去年一场恰如其分的瑞雪,今年的天气格外好, 京城外绿树成荫,冒出浅绿色的枝桠。
于此同时的, 还有三年一次的春闱。
三年前, 恰逢先帝薨逝,十二岁的景和帝匆忙登基。
礼部的卫老尚书被贬到青州, 顶缺的正是江丞相的大女婿刘宜, 串通另外几个官员, 联名上书请求景和帝以国丧为由, 取消春闱。
三年过去,朝廷已经六年没有擢选过新人, 少帝如今在朝中亦有左膀右臂。
老臣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卫老尚书, 年纪尚轻却手段滴水不露的是驸马谢洵。
这是要与江丞相分庭抗礼的态势。
晨起的朝阳渐渐升起半空, 辽阔的天空中万里无云, 只有朝阳附近染成金色的半边天, 晨光透过敞开的木门照进偏厅。
卫老尚书虽德高望重,却碍于年事已高,特意向景和帝找了两个副考官辅助, 其中一个便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谢洵。
至于另一个, 江丞相在上京官场尚且留有几分人脉,特意在早朝上保举了国子监正冯其溯, 也是其门生之一,铁了心想插手。
谢洵既是监考,身上的服制也换了一身墨青色圆领袍,发上插着黄杨木簪,衣装算不得多华贵,却因为他清冷的气势多了几分当下推崇的风流。
春闱监考,全国九州的贡生都会前来,莘莘学子,最不缺的就是能为景和帝效力的年轻士子。
倘若真的能选拔出这样的人才,哪怕只有两三个,也有扭转朝堂局势之力。
这样年轻的血液,对景和帝来说异常珍贵,对江丞相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想要跻身世家之流,又想要享之不尽的富贵与权势,首要的便是拉拢门生。
这也是元妤仪始终记挂着的心事。
穿着雪青百褶罗裙的少女压根藏不住心事,听到身旁的人起身,刚抬起的眼又欲盖弥彰地垂了下去,遮住心中纷乱的思绪。
她在想,该如何同谢洵说让他在这一届士子中提前物色好可用之才。
虽然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得到了缓和,可中间的情谊到底有多深厚,这段情又能支撑着驸马做到哪一步,元妤仪不知道。
这些日子,纵使谢洵与江丞相在朝堂上形成了水火不容的趋势,可到底还是差那一把真正的大火,无论是边关的军饷,还是南方的赋税,对江丞相来说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之物。
唯独门生不同。
只有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江相才有可能坐稳现在的位置,甚至得到更多,否则就算他坐拥万里江山,也只会受到这群儒生的口诛笔伐。
一口唾沫尚且能淹死人,儒生的笔不容小觑。
谢洵步履平稳,早已猜测到元妤仪的想法,“今年的春闱,殿下要去看么?”
元妤仪抬眸对上他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去了被别有用心之人搬弄是非,说本宫牝鸡司晨吗?”
三年前她提剑上殿的事已经被那些老臣翻来覆去不知啐了多少遍,离京后许久才知晓了江丞相暗中遣派其女婿请奏取消春闱之事。
彼时她已然在承恩寺安顿下来,公主篡位之事刚刚平息,阿澄不想让她再牵涉进这些风波,等到她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文书已经发到了各州县。
元妤仪怒极,准备连夜下山,还是被承恩寺的悟显法师拿着景和帝交给他的圣旨劝住。
但她心中郁气难纾,拟了一道懿旨送去礼部侍郎刘益府上,定了刘侍郎的罪,罚杖十,掌掴三十,直让此人在家歇了两个月。
此举既是在敲打朝堂中保持沉默的朝臣,也是在敲打当时一手遮天却又无耻至极的江丞相,自此,她便和江丞相明里暗里结下了梁子。
牝鸡司晨,狠辣蛮横,这样没来由的脏水,也彻底泼在了元妤仪身上。
谢洵离她更近,挡住直射进偏厅的晨光,“殿下怕么?”
怕一腔好心,明明是在为自己的幼弟着想,明明是承继了先帝的遗愿,却被别有用心的朝臣斥牝鸡司晨,谋权篡位,怕么?
元妤仪闻言微愣,转而一笑,“本宫要是害怕,恐怕早已上了江家的花轿。”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喜欢江家大公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江家是个名副其实的火坑。
若是为了澄清自己没有牦鸡司晨之心,而选择服软成为江家妇,那对她和阿澄才是真正的危险。
听见她话里话外掩不住的嫌弃和不屑,谢洵俊朗的眉梢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唇角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清。
“既不怕,殿下不如以探视臣的名义来贡院。”
在本朝,为防泄题,凡是已经进入贡院的主副考官和护卫贡院的守将,在考试的八天内,一概不得外出。
人虽不能出去,若有提前打好报告登记的官眷,也可以在角房匆匆见一面,只是这个规定已经许多年未曾施行,现在已经默认是一桩废规矩。
可若是靖阳公主来此,又有哪个守将敢拦呢?
元妤仪藏在袖中的手指果然动了动。
“臣会提前整理好今岁的优异者名录,殿下来罢。”
话说出口,谢洵身形明显一僵,他愈发摸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总是莫名高兴,然后说出在自己意料之外的话。
譬如现在,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方才这话中藏着的熟稔,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邀约。
可他以往,从未这样心直口快。
元妤仪听完,像是见了鱼的小猫,再也忍不住探出小爪子。
生怕谢洵后悔,哪怕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保持矜持,立即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