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便一起进了酒楼，上到二楼最大的一个雅间，这里已经被清空了原本的摆设，房间正中间一字排开摆了八张方形的桌子，拼成一张长桌，摆好了茶水和点心。
  两国的代表分坐在两边，西渊国那边除了江陌、江言两位皇子和丞相之外，还有几个大臣跟着坐在一旁。
  东渊国这边以柴恒为首，贺嚣坐在他的身边，洛锦被安排坐在另一边。在她的旁边坐的是岳清海，他用杀气腾腾的目光扫了一圈西渊的人，目光落在了江言的身上。
  江言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不敢抬头看岳清海一眼，低着头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双方落坐，正式开始了谈判。
  “太子呢？”江陌先开口问道。
  柴恒道：“太子在安全的地方，这一路刺客一波又一波，怕伤到太子，所以他晚一点到。”
  江陌点头，“知道了，那么……交换太子的条件呢？”
  柴恒拿出一张地图，推给江陌，“条件就是，圈出来的部分归属东渊国。”
  第11章 一片孤城
  夏文贤展开地图，人都麻了，“十座城？你干脆把我们西渊灭了得了。”
  江陌摇头道：“不可能。”
  柴恒原本也没指望他能全答应了，他一口气圈出十座城也只是留有一个讨价还价的余地罢了，能拿到一半就是可以接受的。
  “太子的价值可比这些城池高多了，毕竟是一国的储君，区区几座城池而已，哪比得上太子？”
  “这不公平。”江陌把地图推在了一边，抱着双臂，“十座城池，几十万百姓、良田无数，用来交换一人，不公平，所以……不换。”
  柴恒挑眉，“那可是太子！他一个人的命比千人万人都要贵重，这交易你们不亏。”
  江陌沉吟半晌，说道：“太子再重要也是一个人，用一个人换一个人才公平。我手里有一个人，我要用他来换太子。”
  柴恒忍不住笑了，“我们手里这个人可是太子！难不成……你把我大哥抓了？”
  江陌摇头，“那倒没有，你们家太子很强，确实不好抓。但我觉得这个人的价值或许不低于一个太子。”
  他缓缓道：“这个人的名字……叫贺文谦！”
  这名字一说出来，柴恒和贺嚣同时站了起来。
  “你说……谁？”
  洛锦记得这个贺文谦是贺嚣的父亲，以前也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在一次战斗之中被俘，东渊国以为他已经死了，只是到处找不到尸首。但其实他并没有死，只是被西渊国抓走，一关就是十年。
  “贺文谦，”江陌重复了一遍，“我想，他应该值得你们用太子来换吧？”
  贺嚣声音颤抖，“不可能……家父……早在十年前就战死沙场了。虽然尸首没有找到，但我们找到了他的佩剑和盔甲的碎片，他……他……”
  江陌道：“他没死，只是被俘罢了。我们本想从他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但他宁死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放回去当然不行，杀了又舍不得，后来就一直关着了。”
  柴恒深思半晌，问道：“你确定，他真的没有死？”
  “这是他的东西，”江陌把一件东西递给贺嚣，“你既然是他的儿子，那应该可以认出来。”
  贺嚣用颤抖的手接过那件东西。
  那是一把木刻的小刀，边缘粗糙，散发着淡淡的新鲜的木头的气息，显然是新雕刻出来的。
  “我们未曾苛待过他，他要的东西我们都会尽量满足。贺老将军喜欢做木雕，这是他最近雕刻的一把小木刀，我来的时候顺手拿过来了。”
  柴恒看到贺嚣的神色，不用问也就知道，这确实是贺文谦亲手做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我同意交换！”
  贺嚣抬起头，愕然道：“殿下……这……这要陛下同意才可。”
  柴恒摇头道：“不需要，父皇派我来的时候，就给了我全权处理此事的权力，所以我有权力决定如何交换。”
  “可是……陛下要的是城池！不可因为臣的家事……”
  柴恒缓缓道：“贺老将军的事，不是家事，是国事！在我看来，贺老将军要比十座……不，百座城池都重要。”
  “殿下……”贺嚣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江陌说道：“二殿下说得没错，贺老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可比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有用多了，这交易是你们赚了。”
  西渊大臣：“……”
  柴恒：“……”
  【二皇子今天的表现好帅！】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种魄力，贺嚣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如果我是贺嚣，为了这件事也会一辈子忠心于柴家，绝无二心！】
  【江陌你可别说话了，你这话谁敢接啊？到底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柴恒刚刚的决定多少是有些冲动在里面的，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他的决心忽然就变得无比坚定。
  至少，她是认同他的。不管回去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有勇气面对。
  “那么，如何交换？”柴恒问。
  江陌道：“在沙城交换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交换成功，你们这里有两个高手，把人抢回去轻而易举。所以……我提议，在两军阵前交换！”
  此言一出，夏文贤第一个反对，“不可！此事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如果在两军阵前公开交换，那岂不是人人皆知了？”
  【这个江陌好会算计，他就是想让江格丢人吧？】
  【听他说话这么直，还以为他没有心机，是我草率了。】
  【如此一来，太子的威望必然受损，他就更有机会争储了。】
  【西渊国的皇子们可真是卷啊，江格也挺难的。他其实并不无能，小说里还蛮厉害的，而且心狠手辣。要不是我给柴恒报信，他本不会被抓的。】
  柴恒从来没有小看过江陌，现在更不会小看他。
  这个交换他是同意的，贺老将军沙场被俘，宁死不屈，受难十年，被交换回来是会被人尊重的。可太子不一样，他因为好色被敌国轻易俘虏，这种事情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但他的想法更复杂，他想着江格如果因此事实力进一步削弱，那么他的几个弟弟，包括这个江陌势必会对储君之位有觊觎之心。西渊国免不了一场内耗，这对东渊国可是大大有利的。
  江陌瞥了夏文贤一眼，“怎么？丞相有更好的办法吗？”
  夏文贤想了半天才道：“让东渊国的人把太子殿下送到潭城，咱们把贺老将军送到渭城。”
  江陌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潭城和渭城相隔千里，我们把人送过去了，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把人送过去？万一他们不送，还把我们扣押了怎么办？”
  夏文贤急了，“那就……就……”
  他又何尝不明白，如果是私下秘密交换，那么人数就不能多。可是在人少的情况下，贺嚣和岳清海两大高手完全就可以为所欲为，直接抢人。
  只有当着两军阵前，双方都有着强大的实力的情况下，贺嚣和岳清海才发挥不了作用。这两个人再强，也就是能以一人之力对付几十甚至上百人，面对千军万马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柴恒把手一摊，“要不就在沙城交换吧，我保证公平交换，不抢人。”
  夏文贤眼前一亮，“他保证不抢人！”
  江陌：“……”
  他抱着双臂，淡然道：“丢人还是丢命，你们帮他选吧！或者……你们回去可以跟旁人说，就说太子是因为在敌国打探消息被抓的。”
  夏文贤的心中有了希望，“……五殿下也会是这个说法，对吧？”
  江陌点头道：“我虽然不喜欢说谎，但也可以勉强为了太子的名声说一次谎。我一定会跟人说，太子绝对是因为在敌国打探消息被发现后被捕的，根本不是因为好色私会美人。他一点都不好色，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夏文贤：“……”
  夏文贤跟西渊的几个大臣出门开了个小会，好半天才回来。
  他们显然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夏文贤最终一咬牙，“那就……由五殿下决定吧。”
  江陌叹了口气，“本来就是该我来决定的吧？”
  夏文贤：“……臣惶恐。”
  夏文贤来的时候本以为自己是可以主导一切的，他并没有把江陌放在眼里，更不会在乎江言。他的眼里只有太子江格，来此的目的也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江格。
  所以他敢公开反对江陌的想法，只是目前看来，实在是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除非他也能找出两个绝世高手来镇场子。但是五大高手中的另外三个人都不好请，就算他倾尽力，最多请来其中一个，但同时请来两个人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贺嚣在这里也就罢了，他实在是想不通，岳清海怎么也掺和进来了，他不是一向中立，不管朝廷的事吗？柴恒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才把这尊大神请来的？
  柴恒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岳清海，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低着头像是在想心事。
  但他只要在这里坐着就有用，也幸好有他在。这次虽然表面上交换人质谁也没占便宜，但西渊那边的太子在大军面前名誉扫地，对东渊来说还是血赚的。
  两国具体谈了一下交换的时间地点，最后定在三日之后，在双方都驻军的清江原边界之处。
  谈判结束，两国车队便离开了沙城。
  柴恒向岳清海道谢，“多谢岳先生相助，接下来就不麻烦先生了。”
  双方大军的面前，确实不需要岳清海在一旁坐镇。
  岳清海瞪了他一眼，“卸磨杀驴是吧？”
  “这个……”柴恒干笑，“只是怕先生过于劳累。”
  “哼，我是那种走两步就累得喘气的人吗？你是不是想跟我比划比划？”
  “那个……先生误会了。”
  柴恒有些无奈地望了洛锦一眼，看她并没有露出丝毫的诧异之色。
  他虽也好奇岳清海的过往，但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并没有开口询问过。眼下岳清海不愿意离开，想来这其中的原因洛锦是知道的。
  第12章 一片孤城
  两天后，洛锦跟着柴恒来到了清江原的军营。
  这里是两国交界之处，和沙城不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视野开阔。洛锦来的时候就听说，这里曾经打过很多次仗，清江原处处埋忠骨并不是一句空话。
  镇守在此的将军名为秋雪，洛锦在小说中看到过这个名字，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她正是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世界和她所在世界的古代是不一样的，这里并不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古代世界观，女子与男子并没有严格的尊卑不同，女子也是可以参军当将军的。
  后续的剧情中还提到了异国的女帝，这里的男女地位主要是靠个人的实力和家族地位。
  秋雪的父亲也是个将军，她从小便喜欢习武，武艺极高，靠着自己的能力也当上了大将军，深受将士们的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