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她的脸突然就凑到了我跟前，嘴巴大大地张开……我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口腔内部，那密密麻麻的利齿后面，竟然只有半截舌头在抖动……而且在她的喉咙里，我还隐约地看见了一张人脸，看着好像是个戴着王冠的人类男性……他也在张着嘴问我，他是谁？！”
  许舒涵说到这里，突然就停顿了下来，然后有些后怕地吸了口气……
  “大概听明白了……这么说，提问的都是王凛吧？她将许舒涵引到五楼后，自己就进入了黑眼圈所在的储物间，再让黑眼圈把许舒涵引入幻境之中……不过一开始出现的小女孩只问出了一个姓名，却无法肯定那个‘凌默’指的到底是不是我，于是便继续推进，并且换了种方式对许舒涵进行套话……”
  凌默心中想着，同时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当时她离我实在是太近了，而且那张嘴里的情形又实在太有杀伤力了……被他们两个那么一吼，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许舒涵说到这里，脸上竟莫名地露出了一丝羞涩的表情，“也不知怎么的，我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直接拽了过来……”
  “呃……你是说，你攻击了她？”凌默惊讶地追问道。
  许舒涵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把她拖进了篮子里，她一边尖叫一边挣扎，所以我就咬住了她的尾巴……毕竟她有一半是属于鱼类，我觉得应该是可以吃的……”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
  凌默忍不住扶额叹息，这种想法……大概只会在丧尸的脑袋里产生吧……
  人鱼虽然只是个幻影，但由于许舒涵已经将她的存在当做了真实，所以当她攻击的时候，便会自然地触碰到对方的实体，并相应地体会到撕咬时产生的感受。而这种切实的体验，无疑会激发她本能中的狂暴和残忍，接下来的情况不用想也能猜到了……
  果然，许舒涵接着说道：“第一口下去好像咬出了一些血吧，然后我想干脆先拿她的鱼尾填肚子好了……可是她挣扎得实在太厉害，篮子也突然翻掉了，我们就一起掉进了沼泽里……”
  “黑眼圈大概没猜到会是这种展开吧……人鱼之所以那么可怕，原因其实是因为小女孩的失利。他肯定不相信许舒涵会说不出我的长相，这样一来她保持沉默的原因，显然就是因为小女孩不够给力了……而掉入沼泽则是他的一种应对策略，一般人落水后都会惊慌失措，更何况还是在那种死亡沼泽里。心灵失守，自然就更容易套出情报了……”凌默暗自分析道。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基本都说到点子上……
  可黑眼圈还是低估了发狂后的丧尸，尽管被扔到了水下，但恐惧反而激发了许舒涵的潜力。她拖着人鱼幻影不断地在沼泽中翻滚着，双方顿时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战……
  而她们搏斗的这段时间，也正是凌默感应到她的时候……
  “怪不得感应到你在高速移动，而且精神波动极其不稳，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凌默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跟他当时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么看来，黑眼圈还真没说什么假话，他顶多只是吓唬了许舒涵，而这只女丧尸则让他损耗了不少精神力……
  此外，这次幻境之旅对许舒涵来说，又正好刺激了她的精神活动，帮助她稳固了下来。
  “然后呢？”凌默又问道。
  许舒涵答道：“然后沼泽就突然开始沸腾了，人鱼也不见了……等水面下降后，我就赶紧爬上了岸……可是林子里的大树却在这个时候纷纷倒下，吓得我使劲往前冲……再然后，我就看见你了……”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迷茫地问了一句：“这些……真的都只是幻觉吗？我感觉好真实啊……”
  “是啊，一会儿让你看看那个制造幻境的人。”凌默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一顶卷起来的鸭舌帽。
  他盯着许舒涵看了两眼，然后伸手将她的刘海拨了两下。
  许舒涵一开始还有些躲闪，眼神也显得有些飘忽，似乎不太能接受这种较为亲密的接触。
  “别动。”凌默低声说道。
  许舒涵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还好学姐给你剪了头发，不然现在只能由我动手了。”凌默一边拨弄一边观察，觉得差不多了才将帽子扣了上去，然后又将帽檐向下拉了一把，“一会儿你记着别抬头，有帽子和头发挡着，天色又黑，看不出什么来的。回去之后，你也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被人看出来。等明天，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嗯……”许舒涵点头道。
  她看了凌默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却还是沉默了下来。
  “走吧。”
  当凌默带着她走出病房时，脑海中也正好接收到了黑丝传来的信息。
  “那两个人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凌默顿时皱起了眉头。
  黑丝解释道：“他们太小心了，连续几次被我引开后，就不愿意再跟着来了，反而加快速度往回赶……怎么办，要我动手攻击他们吗？”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和王凛之间有什么联系……”
  凌默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否定了黑丝的建议，转而问道：“他们大概多久能到？”
  “这个说不清……大概三分钟吧……”黑丝说道。
  “三分钟么……”
  说话的同时，凌默就已经拉着许舒涵走到了储物间附近。
  王凛这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正靠在储物间的房门上。
  见凌默抓着许舒涵的胳膊，她顿时不满地哼了一声。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朋友，叫许舒涵，这个是夏娜的表妹……”
  凌默话音未落，王凛就已经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许舒涵，说道：“我叫王凛，幸会啊。”
  突然跟其他人类走得这么近，许舒涵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她低着头，小声地应道：“你……你好……”
  “怎么？你好像很怕我？呵呵，你不是我姐夫的朋友吗，怎么看着这么心虚……哎呀！”王凛刚拽了两句，额头上就突然挨了凌默一个爆栗。
  “小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叫许姐姐。”凌默淡淡说道。
  王凛撇着嘴，颇为委屈地看了凌默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许……姐姐……”
  “那个……”
  凌默刚看向黑眼圈，对方就主动说道：“我叫郑小智，合适你可以叫智哥，不适合叫老郑就行。”
  “老郑……”
  “你好……”
  听着两人的反应，老郑顿时有些受伤。
  那是客气懂不懂啊！太不给面子了！太伤人了啊！
  倒是王凛在这个时候解了围，她不爽地横了老郑一眼，怒道：“你敢让我姐夫叫你哥？我看你是想死……”说着，她还挥动了一下拳头，看上去和面对凌默的时候，完全就是两个人……
  偏偏老郑还很怕她，闻言立刻讪讪地笑道：“不敢不敢……”
  “本来，我应该先从半年前开始问起的……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我就从最紧要的开始问了。”
  凌默的语气突然一变，同时看着王凛和老郑问道：“你们，和涅槃是什么关系？”
  “涅槃？”
  “关系？”
  王凛愣了一下，张口就想回答，却被老郑抢了先。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事情想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跟猎鹰第二营地的宇文轩，应该有很深的联系吧？”
  “怎么，你们连这个都知道？”凌默并没有否认，而是眉梢一挑，反问道。
  老郑有些意外地看了凌默一眼，伸手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正色道：“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就直说了。其实要找你的不只是王凛，也是我们所在的营地。”
  “营地？这么说，你们不是涅槃的？”凌默有些惊讶，但同时也隐隐地松了口气。
  只要王凛不是涅槃的人，那一切就好说了……
  “是的，我们所在的营地并不在这边，而像我和王凛一样出来游说各营地或组织的人，在我们营地中也有不少……”他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炽热，语气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激烈，倒有点像是那个护士幻影后暴走后的感觉，“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们的打算，就是要将这周边几个省份的幸存者们都联合起来，大家共同对抗丧尸！将那些怪物赶出城市！”
  他的慷慨激昂顿时将许舒涵吓了一跳，对方一说到“丧尸”，她就表现得有些心虚……
  凌默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暗示着她“不用怕”……
  “这么说，你们已经去过宇文轩那儿了，不过这跟你们来找我又有什么联系呢？”凌默开口就指出了其中的关键。
  不过他表情虽然淡然，心中却有些震惊。其一是没想到王凛竟然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其二则是惊叹于这个营地的野心……或者，也可以说是梦想吧……
  将丧尸赶出城市，这件事恐怕人人都想。
  可反过来，每个人心中也都很清楚，在丧尸占据绝大多数，且整体实力完全碾压人类幸存者的时候，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但力量再小，一旦聚集到一起，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洪流。
  只是这世界太大，幸存者却又太少，他们分布在各个城市的角落中，要找出来实在太难，也要冒太大的风险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营地，竟然真的有能力将此事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