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将军宠妻日常 第58节
作者:
溺子戏 更新:2024-05-16 06:09 字数:4883
有时季卿语在同菱书和菱角交代事情,没注意到他,他就远远地瞧着人, 蹲在路旁拔草玩,有时瞧季卿语带二土散步,用手帕子给二土擦手, 觉得很羡慕——
他家里就他爹娘还有阿奶,但阿爹和阿娘总是很忙,忙着地里的活,忙着帮人杀猪挣钱,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在家的时候, 过年尤其忙, 得快到了除夕了,才能碰他,那时候阿爹就会抱着他玩抛高高, 阿爹是杀猪的手臂很有力,每次都能把他抱得很稳,他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掉下来。
但他还是羡慕二土,羡慕二土有个娘亲天天带着他玩。
“二娘, 汪汪又来啦!”二土玩得一手的土,这会儿正让二娘给他擦手,他可喜欢二娘给他擦手了,二娘好温柔, 只二娘帮他擦手的时候,有个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二土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大声告诉二娘, 都是一块儿来的,但和季卿语不一样,二土的好朋友已经很多了。
季卿语扭头,就看到汪汪躲在一个草垛后面,依旧羞涩,她招招手把人叫过来。
汪汪走得很犹豫,几步跑过来之后,又在季卿语一步远的位置停住了步子,慢吞吞地从背后伸出手,把那颗准备了很久的饴糖拿出来给季卿语——今日这颗,同先前的不一样,糖纸很新,应该是快过年了,家里新买的——可像合安村这种穷困的地方,一年到头,也就快到过年才舍得买几颗糖吃……
“也是送给我吗?”
汪汪点点头。
“你不吃吗?小朋友都喜欢吃糖。”
汪汪抿着嘴巴摇头:“……想给姐姐吃。”
“你从这么远的地方跑过来,你阿爹阿娘不担心吗?”
听到这话,汪汪微微挪了步子:“他们出门了,没人在家。”
季卿语揉揉他的脑袋:“你阿爹阿娘呢是在挣钱,不是不喜欢你,他们要挣得多多的钱,是不是就能给汪汪买糖吃了?”
汪汪点点头,而后又摇头:“我不想吃那么多糖……”
季卿语听出了什么,心口陪着他一酸,转而道:“那以后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就来寻二土玩,二土喜欢交新朋友!”
镇圭听到这话,立马挺直身子,给二娘撑场子,然后牵着汪汪的手,带着他进门,带他去拿糕点吃。
说起来这糕点还是昨日顾青到镇上买的,他怕季卿语和镇圭待着烦闷,便买了许多好吃的。
汪汪见到这么漂亮的一大盒点心,连忙摇头说不要:“太贵重了。”
“这是给好朋友的礼物,不贵重!”二土把盒子塞进汪汪的衣服里,两个小孩推来推去,最后把汪汪弄成了一个大肚胖子。
汪汪挣不过,扭头去看季卿语,见季卿语点头了,才敢收下。
二土又拆了一盒点心,拿出来一块儿掰成两半,分给汪汪。
“好吃吗?”
汪汪连连点头,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糕点。
“我二爹说这是镇子上最好吃的糕点!”
汪汪抱着点心盒子的手更紧了,站在二土旁边吃了一会儿,忽然说想回家了。
二土还没跟新朋友一块儿玩呢,人家就说要走了,问他为什么。
汪汪就说,自己得了新糕点,想拿回家分给阿爹阿娘也吃,但又不知阿爹阿娘何时回来,想回家等,想要一见到阿爹阿娘就给他们点心吃。
二土听了新朋友的心声,也不想玩了,准备了好多点心让他带回去,还拜托二爹的近卫阿叔送汪汪回家,小小的个头,一本正经,同个小大人似的。
嘱咐好朋友回家的事,小大人又往屋子里跑,埋头找着什么,看着着急得很。
顾青躺着季卿语的竹榻上假寐,听到动静就问他:“做什么呢?”
二土头也不回:“找糖!”
“找糖做甚?”
“送给二娘吃!汪汪给二娘送糖,二土也要!”
顾青从门缝边看出去,见季卿语正摸着那小孩的脑袋同他道别,下意识皱起眉来,心里嘀咕着,不知她怎么这么招小孩喜欢。
顾青连着吃了几日的过期糖,今日见季卿语没给他:“今日没糖吃了?”
“有。”
顾青挑眉:“那怎么没给我?”
季卿语哼哼唧唧地不说话,惹得顾青想咬她,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是两颗糖就能骗走。顾青扯住季卿语的裙带:“我发现你挺招小孩儿喜欢的。”
季卿语想了会儿,觉得自己其实接触的孩子也不多,慢问了句:“……还行?”
顾青沿着裙带手慢慢划过去,把人搂进了怀里,在季卿语耳边问:“那给我生一个?”
季卿语双颊一红:“你不是说不喜欢?”
顾青的唇轻划过季卿语的侧颈,他的嘴唇有些干,蹭过人脸时,叫人觉得痒。
等季卿语反应过来时,衣袍已经被解开了,炕烧得正旺,热乎乎地贴着季卿语的后背,烫得季卿语脑子晕乎,可这还不够,比身下的炕更火热的,是顾青喘气时,洒在她侧颈的气息。
季卿语已经没有心思在想别的了,只能感觉到身上顾青在四处招惹,吻上那处时,话声阵阵扑得她战栗,合不上腿,只能难耐地揪着发,听顾青在耳边告诉她:“嗯,后悔了。”胡茬蹭过腿侧,痒得人难受,季卿语咬着手背,嘤咛了句:“……那先关门。”
日子快到除夕了。
这日起身,顾青说要带镇玉去镇上买年货,季卿语被留在了家里。
其实季卿语也想去的,只顾青说快过年了,镇子上人多,怕她走丢了。
于是,镇圭也被留下照看二娘。
平日里都这么过来的,只今日被郑重其事地留下,倒是让一大一小面面相觑起来,季卿语看收回来的长案和纸笔,便想了个主意——教二土写字。
“学过写字吗?”
二土的小手被二娘握着,不大的手掌带着几分温热,嫩嫩滑滑的感觉让二土有些羞羞脸:“学过!哥哥教过。”
季卿语还挺意外,毕竟镇圭也才刚过四岁生日,他们这般的人家,看着不大会注意这些,季卿语就问:“会写哪几个字?”
二土挽起一小截袖子,很骄傲地说:“二土会写四个字!”
二土小小的手握着大毛笔,聚精会神,有模有样地在白色宣纸上写下自己会的所有字,依次看过去是:二、土、玉、青。
字很大,样子是有的,但算不得端正,想来镇玉是想教的,但又看二土年纪还小,觉得他愿意学就不错了。季卿语瞧了几眼,心想,自己三岁启蒙,四岁就能把《三字经》熟读能默——
二土写完,颇满意,把笔放好后,挨个指着念给二娘听:“这是二土!”
这便是指着二和土两个字。
“这是玉,就是哥哥!”二土看了看,觉得自己把“玉”字写得最好看,语气都忍不住上扬了几分,最后才说到,“这是青,是二爹!”
季卿语便笑了:“那二娘呢?”
闻言,镇圭垮了脸,有些丧气:“哥哥教过的!但二娘的名字太难写了,二土学不会……”
“二娘来教。”
季卿语哄了哄人,握着镇圭的手带着他拿笔,从语字开始,拆成三部分来教,教完“语”字,看他写,纠正,再写,一个字就能磨蹭上半个时辰。其实并非二土在学字上没有天赋,只季卿语是跟着名家正经学过的,用笔写字讲究颇多,教起来也比镇玉有模有样。于是,季卿语便带着二土把那四个字重写了,年岁尚轻,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得写正确了,往后才能写得更好。
镇圭也没有疑惑,他喜欢二娘,二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但等到写到第六个字时,镇圭“咦”了一声,问:“二娘,这是什么?”
“圭,镇圭的圭。”
镇圭“哇”了起来,把这个字左看右看,忽然道:“原来二土真的是二土!”
季卿语失笑:“圭不是土,是美玉。”
“玉!”镇圭更高兴了,“同哥哥一样!”
季卿语揉揉他的发顶:“是,你们爹爹很喜欢你们,所以才会给你们起这样的名字。”
镇圭张着嘴巴,哑然半晌,忽然小声说:“……二土都没见过爹爹,二土只有哥哥和二爹,后来有阿奶和二娘。”
季卿语难得见他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但没急着哄,而是很认真地告诉他:“那镇圭把这个字练好好,今晚就能梦到爹爹了!”
“嗯……那镇圭也要把‘玉’字也写好好,这样哥哥也梦到爹爹!”镇圭说完,想到什么,“二爹也没有爹爹!二土要把’青’字也写好!”
季卿语在他这句话里一愣,想着当初决定回合安村时,阿奶说让顾青记得看看爹娘。季卿语知道是因为顾青成亲了,理应要带着她回来见见爹娘,就像当初她想带顾青去见曾祖一样,可是已经回来这般久了,顾青却一直没说起这件事……
镇圭不懂季卿语的沉思,又问:“二娘,那’青’是什么意思?”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1,有万物苏长,灿烂美好之意,二爹的爹娘希望二爹变得很厉害!”
镇圭重新把这个字看了又看,忽然觉得‘青’字比‘玉’字好,二土想变得跟二爹一样厉害,他握着笔,用力点头:“那二土也要好好写,希望二爹今晚也能梦到二爷爷!”
二爷爷……
嫁给顾青这般久,好像还真没听过他说起过爹娘。
他们这边练着字,院子外头忽然吵了起来,嚷着要见顾夫人。
镇圭记得自己的任务,连忙放下笔,牵起二娘的手,挡在季卿语身前。
外头还在吵着,但没有起初这般嘈杂了,过了一会儿,菱角和菱书才把人放进来。季卿语站在镇圭身后,就看到是个娘子,面黄肤皱,眼睛红红的,进来时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失态,见到季卿语便踉跄着上前:“顾夫人!您就是顾夫人吧,我家小汪不见了,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季卿语一愣,口上却已经说了话:“汪家娘子别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许是她的语气轻柔慢慢,叫汪家娘子心神微定,她抹了一把泪,开口:“婆母说小汪今日早早就出门了,还以为是又来顾家找镇圭少爷玩,还叮嘱了两句,叫他莫要打搅贵人,也别伤了镇圭少爷,谁知道如今都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我们杀猪回来,婆母就同我们说孩子丢了……”
都这时候了,还记得叫贵人和少爷,想来对顾家还是怕的,所以如今找上门来,想也是无可奈何了,季卿语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先是劝汪家娘子别急,而后就是让人陪着汪家娘子去找。
只合安村季卿语到底人生地不熟的,思来想去,只能叫人去找黎阿栓——黎阿栓自然是乐意的,拿着锄头,叫了自家兄弟还不够,连左邻右舍都叫上了。
季卿语认不得路,只能带着镇圭在附近帮忙找找,找些平时会见到汪汪的地方,镇圭比她还熟悉合安村的路,毕竟他先前日日都还去村头帮镇玉他们张罗着写字。
暮色渐渐深了,黑黝黝的村道里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在喊着汪汪名字,可便是这般也寻不着人。天色越晚,季卿语越是紧张,菱书来劝也是吃不下饭,跟着一起寻人,或许是心里着急,或许是夜色太黑,汪汪没找着,自己先迷路了……
二土牵着二娘的手,一直在指路,可越走越乱,天色这般黑,饶是镇圭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害怕起来,发现自己迷路后,牵着二娘的手越来越紧,紧张的小脸皱着,抬头:“二娘……”
季卿语把人抱起来,拍拍他的后背:“咱们没走多远,就在这里等着,待会儿二爹和哥哥就会来找我的。”
镇圭心里害怕,环住二娘的脖子,躲在二娘的肩上认路,但夜色太黑了,什么都瞧不见,连火把都没有。
季卿语就拍着镇圭的后背安慰,说镇圭已经很棒了,可话音刚落,一个转身的功夫,季卿语就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林木间的一团红光。
季卿语吓了一跳,低声惊呼,手却下意识把镇圭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
镇圭虽然没看见,但也被季卿语这声惊呼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了二娘的衣衫:“……二娘?”
只见那林木间的一团红火里,影影绰绰透出一顶大红花轿的轮廓,花轿的帘子被掀起来了,里头深黑一片,看不清有什么。
一阵风刮过季卿语的发丝,好似也叫远处花轿也动了动,侧面的车帘翻飞,恍惚里头好像透出一点荧光……
季卿语心口砰砰直跳,连忙避开视线,强压着害怕,按着镇圭的后脑:“没,没事,二娘看错了……”
可像是被传递了害怕的情绪,镇圭紧紧抓着季卿语的衣衫不敢开口。季卿语也不敢再看那红轿子,背过身往后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自己不那么害怕了,才停下来,可就是这样,也不敢松开按着镇圭的手,仿佛只要把他抱得紧些,就不会害怕。
平日都嫌脏得很,这会儿倒是直接靠在树上了——季卿语总算是明白了顾青为什么打仗时,要靠着石头、大树才能睡着,人是真的会害怕,也是真的会腿软,没有什么东西依靠,站着都是艰难。
“咱们就在这里等二爹来找我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