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很长时间吧......”
  陆离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他唯一学到的有用的事情就是脸皮要厚。
  虽然刚才浪费了一个多小时，但对方月白他们来说时间应该没过多久才对。
  毕竟世界当时处于暂停的状态嘛。
  “算啦，自己造的孽也只能忍着。”
  方月白微微叹息，把不爽收回内心，尔后才撩了下鬓角发丝问道，“离哥，你们谈完啦？”
  “谈完了，潘帅跟郝亮也有跟你差不多的情况，我觉得他们是没休息好，就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休息。”
  陆离指的是之前那天晚上方月白跟他说的她“记忆好像出了问题”的事情。
  “白白，我觉得你可能也是没休息好。这次穿越别想太多，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哦......”方月白不置可否，“那咱们下来干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过几年乱世就要来了吧。虽然对老百姓来说现在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陆离点点头，“说到这个的话......确实我有点儿事情要找刑天他们去办。”
  他朝刑天跟刘路招了招手，“来一哈。”
  “来嘞！”
  刑天跟刘路屁颠屁颠地溜了过来。
  刘路现在很怕。
  它怕的要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是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陆离就变强了好多好多。
  而且那位远古大妖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很明显，这是陆离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把那位远古大妖给送了回去！
  而且他也变强了！
  不对！
  刘路忽然醒悟过来，继而冷汗浸湿了后背！
  并不是陆离变强了！
  而是陆离原本就强的可怕！
  现在只是稍微让它能感应到一点点而已！
  如果它起了异心觉得陆离变弱然后出手......
  那恐怕等待着它的只要灰飞烟灭。
  太可怕了！
  它悄悄瞥了眼陆离，辣个男人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家伙......良心大大滴坏啦！
  刑天不知道刘路的想法，他只是上下打量着陆离，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陆离被他看的浑身发毛，“看毛线呢？老刑你想当瞎子？”
  见到陆离还是这么富有攻击性，刑天悬着的那颗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嗯，离哥心情看来不错。
  那刑天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甚至敢试探陆离了，“离哥，你是不是......先天啦？”
  陆离心情确实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坏。
  闻言他轻轻笑道：“怎么，想试试？那找个地方咱俩切磋一下。”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刑天条件反射般的拒绝。
  开什么玩笑！
  之前陆离境界“看上去”不如他的时候就能吊打他。
  现在“看上去”比他强了一个大境界，而且是天差地别的那个境界，他想死也没这么快的。
  “行吧，给你们俩一个任务。”
  陆离掏出了几本书，“我要你们找到几个人，然后把书送给他们。”
  这就是陆离的任性。
  “书？”
  刑天下意识接过了书，然后一看书名他就愣住了。
  “卧槽？！离哥你这是......”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刑天略作思索，恍然大悟，“离哥你是想让我用这法宝去对付妖魔鬼怪？”
  陆离：“......”
  他一言不发，就这么淡淡看着刑天，一直看到他双腿打颤脑门发汗。
  “离哥，你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好怕！”
  陆离叹了口气，“老刑啊老刑，觉悟呢？这事儿你赶紧去办，把书交给该交的人手里，可以带着刘路一起去。”
  他回头看向畏畏惧惧的刘路，“能不能初具人形一下？”
  刘路愣了一下，他在思考什么叫“初具人形”。
  接着恍然大悟，迅速收起八颗脑袋只留下一颗大光头。
  现在它的样子就像是户愚吕弟的身体上顶着一颗杀手47的脑袋。
  “还有，记得把衣服穿上。”陆离吩咐了一句，又转身拉住刑天，“老刑，东西送到了就别回来了。如果你能做到这件事，我就能帮你完成任务。
  “如果你做不到，那你的任务永远也别想完成了。”
  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陆离还是懂的。
  毕竟他也不想真的把刑天逼上绝路。
  最近他说话带刺儿其实只是重重压力之下的心态失衡。
  所以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刑天刚好成为了这个渠道。
  而且陆离这也确实是把“命运”交给了刑天自己去把握。
  如果他能做到这件事，那陆离在这个时代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就会跟方月白他们进入前一个时代。
  那自然也算是“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刑天的任务自然算完成。
  如果刑天没把这件事办好，那陆离没办法离开这个时代，刑天的任务也没法完成。
  这算是陆离给刑天的一个补偿跟机会。
  刑天大喜过望，“离哥你放心！俺老刑保证完成任务！”
  接着他转身拉着早就想溜溜球的刘路就打算开run。
  但很快他又折返了回来。
  站在陆离面前，他有些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离挑了挑眉，“别扭扭捏捏的了，怪恶心的，有什么事儿就直说。”
  一条一米九多的中年肌肉壮汉扭扭捏捏的样子......恶心个人！
  刑天纠结半晌，小心翼翼问道：“离哥，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打算去哪儿？”
  “这个不清楚，大概还是这个世界，但是年代再往前点儿吧。”陆离反问他，“怎么，不想见我？”
  这不是废话嘛！鬼才想见你......刑天脸上笑容热情洋溢，“那哪能啊！就是离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儿？”
  见他的样子，陆离恍然大悟，“就你上次说的那事儿是吧？”
  “啊对对对！”刑天点头，“就是下次如果离哥你发现我跟你处于敌对阵营的话，能不能给我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别一上来就动手宰了我就成。”
  陆离笑着答应，“可以啊，这不是上次都答应你了嘛。”
  刑天狂喜。
  “好！那我马上去送书！离哥等我好消息！”
  陆离的话仿佛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刑天马上转身带着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刘路屁颠屁颠溜之大吉。
  陆离目送他们的背影在房梁上远去，尔后才跟方月白回了屋里。
  现在屋里都是自己人，方月白也就问出了问题，“离哥，你让他们送的那个书......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陆离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准备准备吧，咱们该准备下次穿越了。”
  “啊？这就要再穿越？”潘帅没搞懂，“不是，老陆，你怎么能确定咱们马上又要穿越的？”
  “是啊离哥。”旁边方月白也不解，“况且咱们要准备什么？”
  一直在默默观察的李听蝉更是不懂，“师父，什么是穿越？”
  “没什么。”陆离拍拍她脑袋，“阿蝉，去跟着刑天他们帮我监视一下，等他们完成送书的事情之后......”
  犹豫了一下，陆离问道：“阿蝉，那个刘路身上的罪孽如何？”
  “罪孽深重，人肯定是杀了不少的。不过他说过去几百年他一直在海外来着。”
  “那就算了。”陆离道，“到时候你看着办吧，如果它愿意离开华夏接着到海外生活，那就放它走。如果它不愿意......要么宰了它，要么废了它。反正它只想落叶归根生活下去，那就让它好好生活下去吧。”
  前提是，作为一个无害的“人”生活下去，而不是一个能随意杀人吃人的妖怪。
  “我明白了。”李听蝉点点头就走，“那师父，等我好消息。”
  目送李听蝉离开，陆离忽然啧了一下嘴。
  他明白为什么百年后刚见到自己的李听蝉为什么怨气那么大了。
  不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变了。
  更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自己现在的不告而别？
  方月白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道：“离哥，你说我们几个压力大没睡好，我看你压力才大吧。感觉你好像在赶着完成什么事情一样。
  “而且......好像情绪少了不少？”
  陆离笑笑没说话。
  为什么？
  因为他想快点儿通关让一切恢复正常。
  只要一切恢复正常，那他还是那个现代青年。
  同样还有方月白、潘帅、郝亮、罗昊这群好友。
  生活就还能像往常一样。
  而不是现在这样他们随时可能有危险，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其他人也没有有关这个人的记忆。
  还有爸妈。
  现在结合之前纪墨的话想来，他爸妈应该就是最早消失的人吧。
  所以在陆离自己的记忆中他们只是出去旅游了，但在方月白的记忆中他们十年前就过世了。
  就像罗昊一样。
  半小时后，陆离抬手看了看。
  手已经开始变透明了。
  他又抬起头看向方月白他们仨。
  果然，他们也在变得透明。
  这时，忽然有人叹气。
  “唉......”
  陆离回过头，发现是郝亮。
  郝亮其实一直都很沉默寡言。
  他就是这个小团体之中那个不善言辞却能帮兄弟们善后的人。
  但现在，他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陆离。
  就好像明悟了什么一样。
  见陆离看了过来，他苦涩笑笑，张嘴轻声说了一句话。
  “老陆，果然......在那场灾难之后我们都死了啊......”
  陆离刚想开口说话，眼前一花，就发现周围变样了。
  这是一座破庙。
  庙里自然不会有什么贡品。
  贡台上的开裂破败石佛低头看着陆离，脸上表情悲天悯人，但缺了半颗脑袋只剩下一只的眼睛里......淡漠无比。
  陆离就这么默默跟它对视着。
  “卧槽？！真穿了啊！”
  旁边潘帅的惊呼打断了陆离的思绪。
  他回过神，发现身边果然只剩下了潘帅跟方月白。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陆离还是没忍住发问，“潘少，白白，你们还记得郝亮不？”
  方月白想了半晌，才道：“我记得好像是离哥你高中同学，后来......”
  她没往下说。
  潘帅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老陆，十年前郝亮跟罗昊他们走了之后咱们不就说不提那伤心事了嘛。”
  陆离：“......”
  我特么就知道！
  他现在忽然有种挫败感。
  还有紧迫感。
  因为按这样发展下去，等这个世界结束，那潘帅跟方月白也会消失一个吧。
  然后再下个世界结束，他们俩剩下的那个也会消失。
  那还玩个锤子！
  陆离现在只想通关通关再通关！
  如果没有他们，陆离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什么状态。
  人需要安静跟个人空间不假，但也是需要社交的生物。
  只要不是心理变态，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个朋友的。
  可能不多，但肯定得有。
  最起码在网上有个扯淡的地方，那也算。
  陆离可无法接受自己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古代这种事情。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通关条件是什么，还有这是个什么时代。
  “离哥。”
  就在陆离思索的时候，方月白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陆离回过神，顺着方月白担忧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大人跟四五个小孩子缩在破庙角落的茅草上怯怯地看着自己三人。
  他们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头发灰暗打结，脸上全是脏兮兮的灰尘跟污渍，身上穿着破烂的灰色麻布衣，穿着草鞋的脚上还有着厚厚的血痂。
  陆离下意识皱起眉头，眼中露出些许疏离嫌弃。
  尔后他猛地惊醒，给了自己一巴掌。
  “离哥？”
  方月白赶忙拉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旁边潘帅沉默半晌，只叹了口气。
  他明白陆离的感受。
  其实......他也有些羞愧难当。
  在现代社会生活习惯且算得上生活不错的他们猛然看到这种脏兮兮的乞丐，会下意识嫌弃也是正常的。
  但......他们毕竟是善良的人。
  陆离手背到身后，取出几只还冒着热气的大董烤鸭，接着走了过去把鸭子递给那两个大人，“拿着吃吧。”
  这几人身上散发的馊臭气味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陆离心里又叹了口气，看了眼这几个人瑟缩的表情，还有那几个小孩子惧怕却对烤鸭向往的眼神......
  还有他们咽口水的动作以及干裂的嘴唇，陆离一把抓住那个男人干裂粗糙沾满了干燥污泥的手，然后把放着烤鸭的盒子塞到他怀里，顺便又取出两桶水塞到旁边那女人手里。
  接着他拱了拱手，“这些都是给诸位的，在下有些事想询问。”
  正说话间，破庙外忽然响起喧嚣的嘈杂声。
  接着有人一脚踹开了破庙挂着的半扇破木门。
  “噢哟~好俊的小娘子！”
  陆离看到方月白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庙里这几个人恐惧的神情。
  他闭上双眼，做了个深呼吸。
  接着转过身，看着面前七八个同样衣着破烂的家伙。
  陆离观察了一下。
  后面七个人神情麻木，但是在看到烤鸭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睛好似冒起了绿光。
  那是饥饿了许久的野兽看到猎物的神情。
  而他们领头的那个虽然衣服也很脏，但却是棉袍。
  而他的眼里满是贪婪跟色欲。
  陆离看的出来，这家伙是其他几个人的头头。
  其他几个人其实也跟这庙里的那几个人差不多。
  “小子！看你们穿的不错，把衣服都给爷爷扒掉！”
  那穿着破旧棉袍的头头晃着就走了过来，“还有，这小妞也给老子留下，老子还能放你们滚蛋！”
  说着，他抬手就要去摸方月白脸蛋儿。
  但手刚抬起来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感觉到自己手腕被如同铁钳夹住一样动弹不得且越来越疼，这头头表情也变了。
  “大人饶命！饶命！”
  陆离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走了之后祸水东引，想引其他人过来对付我们是吧。”
  那头头表情一变，显然被陆离说中的心思。
  “啧，为什么这么蠢的人居然真的存在......”
  陆离眼眸微敛，“我明明一向与人为善来着......却总让我遇到这种事，杀人确实是不对的。但......有的时候确实控制不了自己啊......”
  他好似在跟人说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陆离忽然觉得很可笑。
  过去若是遇到真正的好人，他只会由衷的说一声佩服，但是他做不到像对方一样舍己为人。
  若是遇到恶人，他通常也是当做没看见，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总是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情，顶多上网抱怨几句。
  可是，意难平了怎么办？
  有首歌唱的好啊。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按照陆离的理解。
  如果遇到好人，就要用比他更善良温暖的方式去对待他。
  若是遇到恶人......就要用比他更邪恶更狠毒的方式去对待他。
  现如今他已是先天境武道高手。
  若是意难平了怎么办？
  这个答案，几个月前的白小姐跟洛小姐就已经用行动告诉过他了。
  还有李听蝉。
  若是意难平......
  那便......
  “啊啊啊！！！！”
  那头头蓦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手腕骨头已经被陆离捏的粉碎。
  下一刻，一朵瑰丽无比的琥珀色琉璃牡丹占据了他全部视线。
  而陆离则甩掉琥珀长剑上的血珠，尔后还剑归鞘。
  若是意难平。
  那便......拔剑罢。
  陆离转过身，那小头头头部以下的衣服伴随着血肉内脏一齐离他而去。
  不沾丝毫血腥的人蝎子与肋骨之间，是一颗仍在惯性跳动的心脏。
  还有，他脸上到死都保持着的惊恐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