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上了二楼找个房间坐下，服务员上一轮茶水顺便点菜。
  今天这席面主要是请林晓的，她也不客气，甚至不用看菜单便点了几个本地特色碗儿菜。
  除了她昨天提过的白丸子，还点了虎皮丸子和丝子杂烩。
  二姑又添了几个，还给奶奶点了一凉一热两个素材，便让服务员下单了。
  先上来的是碗儿菜，揭开盖子，一股熟悉的浓郁香味便溢满了包间，林晓深深地嗅了几口，发出满足的一声叹息。
  就是这个味儿！
  她前世心心念念的、老家的味道，此时就摆在面前。
  而她也压根不需要考虑自己的肠胃受得了受不了，吃就完了。
  第76章
  接下来的日子， 就在迎接过年的喜庆气氛中度过。
  林晓帮着爷爷奶奶收拾屋子，做各种传统美食，她手脚麻利言语俏皮， 倒是经常把二老逗得不行。邻居走过的时候，听着林家时不时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很是羡慕。
  这样的日子，林晓可以过一辈子。
  可惜，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特别善于给别人添堵-比如林志鸿。
  林志鸿是除夕那天上午回来的， 带着班小霞和不到一岁的女儿。
  俩大人一个孩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 等在门口的奶奶一见班小霞就变了脸色。不过人都来了，她也不好往外推， 再说大过年的， 闹起来让街坊四邻看笑话。
  老人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爷爷的性子耿直一些， 直接没有说话，背着手率先进了院子。
  林晓刚才听见汽车声就想着应该是林志鸿回来了， 毕竟他们这一辈能有汽车坐的也就他一个儿。这汽车也不是他的，估计是单位共用的，过年回家拖家带口的借用一下罢了。
  果然， 林志鸿带进来一个司机，四十多岁的模样。
  林晓虽然已经和林志鸿没有关系了， 但是还是要保持基本的礼貌，她站起来对司机笑了笑， 叫了一声叔叔。
  司机端详林晓几眼，便笑着对林志鸿说：“主任啊，这是您家考上b大的那个闺女吧？可真好啊！”
  瞧瞧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林志鸿怀疑司机是故意的， 毕竟他和亲生女儿对簿公堂断绝关系的事儿在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这一两个月热度才下去。
  当下脸色就有些僵硬，呵呵地笑了两声敷衍过去。
  林晓也压根没给他面子，和司机打完招呼后就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至于跟在林志鸿身后的班小霞，她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然而，过了没有五分钟，班小霞居然主动来找她了。
  她掀开门帘子进来，说了一句，“今天可真冷啊！”
  林晓蹲在炉子跟前拨弄红薯，就跟没听到似的不接茬。
  班小霞干笑了两声，凑过去道：“那个，晓晓，以前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啊？”
  林晓还是不说话。
  “那个，”班小霞干涩地说道，“你爸爸和我这些天都很后悔，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个机会，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听了这话，林晓终于转过头来，她看了班小霞一会儿。
  班小霞被这种冰冷的眼神盯着，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那个，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林晓：“我想看看，你到底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班小霞忍不住了，噌地站起来。
  “林晓，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身为长辈过来主动求和是看得起你！”
  “哦，那敬谢不敏了，请回吧。”林晓淡淡地回答。
  班小霞拂袖而去，林晓依旧在那里烤红薯。
  过了一会儿，林志鸿和班小霞一起过来了，他清了清嗓子，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晓晓，孩子舅舅的女儿成绩不咋好，想请你补课。这不正好寒假了嘛，你也没有什么事儿。”
  恰巧这时二姑的孩子进来了，他本来是找林晓玩儿的，见屋里站了他最害怕的大舅，孩子就不敢说话了。
  林晓扭头招呼他，“过来。”
  “你看啊，红薯这东西吧，就得烤着才好吃，蒸着吃太水，炸着吃太腻。还是得烤。”
  孩子听见吃的就来劲，一个劲儿地点头，末了又问：“什么时候能烤好啊？”
  林志鸿和班小霞被晾在一边，两人都有心要发作，可想一想林晓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能拿捏的了。发作倒是挺痛快，以后怎么收场呢？
  再说了，林晓若是闹起来，他们说不定更没脸。
  林志鸿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拉着班小霞走了。
  接着二叔三叔大姑都回来了，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林晓出去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加上最先到的二姑一家，中午吃饭的时候足足有小二十口人。菜色也很多，炕桌上都摆不下，只好放在油布上，谁想吃自己拿起来夹就行。
  林晓反正就吃自己的饭，压根就不和林志鸿对视，也不看班小霞。反而是那两口子一直朝她这边看，估计还想着让她给班鸿飞的孩子补习。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脸。
  林晓虽然都和林志鸿断绝了关系，但是她每年都要回来看奶奶，免不了要和这对讨人厌的夫妻见面。
  虽说对她造不成实际伤害吧，但看见了还是挺膈应人的。
  林晓再一次希望能赶紧把爷爷奶奶接走，那样她就不用回来了。
  若是儿子女儿们想父母了，就坐火车去看老人呗。
  因为有了林晓和林志鸿之间的纠纷，这顿团圆饭吃的有点尴尬。
  班小霞好几回翻白眼表示不满，可惜没有人搭理她。
  还是大姑看不过去，主动给班小霞夹了一块鱼。可后者压根不领情，夹起鱼扔在桌子上，“我不爱吃鱼！”
  大姑十分尴尬，爷爷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冲着林志鸿说道：“你们要是不爱吃就出去，犯不着给人甩脸子。”
  “以后不想回来也可以不回来。”
  爷爷其实性格挺好的，林晓甚少看见他发脾气，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
  本来就是么，老一辈的人最注重团年饭了，班小霞居然在这个场合甩脸子，看来是被林志鸿惯得找不着北了。
  林志鸿听见父亲这么说，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是这个家里最出息的孩子，打小就是父母甚至全村的骄傲，哪里被这样当众责骂过？当下梗着脖子，反驳道：“爹，您咋能这么说呢？我们回来过年也是想着在您二老跟前尽尽孝……”
  话音未落，就被爷爷打断了。
  “尽孝？你别说笑话了。你娘在你那里住了六年，你咋对她的？生活费都舍不得给足的。”
  “你配当儿子吗？”
  林志鸿：“爹，我一个人养俩家，不容易的。”
  爷爷：“我知道你不容易，但这不是你偏心的理由。”
  “如果不是你做得太过分，晓晓又怎么会和你断绝关系？”
  提起这个，林志鸿没有话说了。
  这恐怕要成为自己一生的污点了。
  眼见着爷爷发威，林晓都要看呆了。她从来不知道，爷爷的口才这么厉害的。几句话能把林志鸿说得哑口无言。
  林志鸿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到底觉着没脸，很快带着班小霞离开了，他们那个不到一岁的小闺女当然也带走了。
  奶奶就有些不愿意，埋怨自己老头子，“你看看你大过年的这是干啥？这下好了，人把孩子都带走了……”
  就说林志鸿不做人吧，可她还是挺稀罕那个小婴儿的，刚才也就抱了一下。
  爷爷瞪她一眼，“你呀，能不能有点儿立场？”
  奶奶不说话了。
  她也知道林志鸿对林晓不好，可那毕竟是儿子啊，那个小婴儿也毕竟是她的孙女。
  林晓一看奶奶的表情就知道咋回事了。
  她虽然没有过孩子，但是也大概知道当妈的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奶奶哪一个也没法舍弃。
  这么说来，也许她想要带走爷爷奶奶去京城生活是她自私了？
  想到这里，林晓就有些怏怏的，接下来的半顿饭，谁都没有吃好。
  吃完饭，大家伙一起收拾碗筷洗干净了，大姑二姑两家子就要走了。
  这边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除夕晚上不能在父母家过夜，说是不吉利。
  晚上十来号人聚集在东屋看电视，大彩电，前几年林志鸿还没有再婚的时候买的。当初还是村里第一台彩电。
  后来他娶了班小霞，往家里拿钱拿东西的次数就少了很多，这几年更是几乎一分钱都不给。
  这事赖班小霞挑唆的吗？
  林晓觉得不是。
  虽然班小霞也不是好人，但是儿子不孝顺可别赖在媳妇身上，那是儿子压根就没有孝顺的心思。
  晚会挺好看的，林晓觉着这身体到底是年轻，一气儿看到午夜十二点都不带困的。时钟敲响十二下的时候，几个小孩子都跑出去让三叔带着放炮。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院子里响起，林晓捂着耳朵站在房檐底下看着。
  又是一年了。
  -
  这一晚，四处喜气洋洋，而林志鸿带着班小霞住进了一家小宾馆。
  司机把他们送到就走了，小汽车自然是做不成了。而且今年大年三十，大巴什么的也早停运了。
  班小霞已经嫁人，这晚也不好回娘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