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      更新:2024-05-16 08:18      字数:3972
  莲谈白着脸道:“我一尝试入定,就有恶念缠身,难以平静。”
  昙行哀叹,“师父,刚刚谢先生和施道长都不见了。施道长先化作白虎,扑向谢老师,他们两个就一起不见了,也不知是脱困还是……”
  “这……”莲谈细思一下,判断道,“应当是脱困了。”
  其他人愁眉苦脸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待会儿旁边的人变老虎,也扛住不躲吗?”
  要克制自己的本能,谈何容易,方才就是谢老师被扑的时候,没见他也满头冷汗,青筋毕露么。
  莲谈正要说话,忽觉天空中有异像。
  众人一齐抬头。
  四周包括头顶几寸,原本都有雾气,这时竟向旁散去,露出茫茫天空。
  这幻境里的天空原本是白天,有太阳高悬,但此刻看去,西边不知何时,竟然悄然升起了一轮明月,呈日月同辉之景!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渺渺、熟悉的声音:“太上迎琼轮!”
  圆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至中天,与烈日并肩。
  众人心中一凛!
  所有道士都朝天一抱拳,“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顷刻间,天地崩塌,只剩下天上那一轮明月的光环,所有人只看得到那一点光亮,眼前一白,随即猛然间挣脱了虚幻。
  ……
  昙清眼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他在人间待了这么长时间,鲜少能见到这样的人类。这术法无疑是谢灵涯独创的,以一轮纸月为媒,将所有人从他的幻境中带了出来。
  虽然对谢灵涯的行事有所耳闻,但昙清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目睹,让他更加欣赏谢灵涯了,嘻嘻笑道:“谢老师真是优秀,只比我差了一点点。”
  谢灵涯:“我靠,还自吹自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众人:“……”
  他们有点欲言又止,想说谢老师你不觉得对方这个态度有点儿熟悉吗?骂起来不会觉得自己膝盖也在疼吗?
  谢灵涯全无意识,他有些被激发起了斗志,冷冷看着昙清一抬手,四周便有熟悉的黑色升起,将这一块区域笼罩了起来,很像是之前那个红阳道人用的术法。
  “怎么,你还怕人看到?”谢灵涯嘲弄地道。
  “毕竟我的伤还没有好,若是被其他法师看到,现在人类科技那么发达,他们在别的地方把消息报给地府可怎么办?”昙清带着一丝狡猾道,“我可不想再回去了。”
  谢灵涯抬头一看,这黑幕的范围,恰好把谢父也划分在外,他只隐隐看得谢父张着嘴在喊些什么,却听不到声音。
  谢灵涯只看了两秒,就默默把目光收了回来,“再不想,你也是要回去了,那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说呢?王羽集也是这么说的……”昙清忽然提到了谢灵涯的舅舅,原本天真的脸上带着一丝恨意,“凭什么,天地既然生育了我,凭什么又要说我不容于天地,我只是要让大家一起获得永生而已啊。”
  谢灵涯皱眉,幽都之子根本不懂得生命的意义,生与死在他眼里都是混淆的,因为他根本就与人类不一样。
  昙清幽幽道:“你看,最后王羽集不在人间了,可我还是回来了……”
  “你还敢说?”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谢灵涯就暴躁了,要不是他,舅舅根本不会那么早死,原本还有几十年阳寿的!
  虽说舅舅现在去阴间做官员了,但是,阴阳有别,阴间生活哪里比得上阳间,现在城隍的供奉也不像古代那么多了。和他们这些亲人朋友,更是就此分别。
  谢灵涯一挽袖子,“少废话那么多了,今天与你不死不休!”
  昙清一笑,双手握拳在腰旁,向外一展开,于头顶结成外狮子印,面现怒容,一张口,隐约间好像发出了狮子的咆哮声,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嗡班匝儿萨埵吽……”昙清嘴唇微动念咒,身体慢慢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金刚萨埵……”莲谈唯有苦笑。
  这是密宗的法门,他可以确定,昙清接触不过一个月,却能做到如此地步,他修炼持剑明仙相多少年,才有了这般结果而已,昙清却已能幻化金刚萨埵像。
  金刚萨埵又叫金刚手,乃是勇猛之大士,极受密宗推崇。他还有一个名字,非佛教徒更为熟悉,那就是普贤菩萨。
  昙清轻声道:“祈汝悲眼视吾等,柔和之手赐解脱。”
  他手印一动,身上白色光焰大作,激射向众人。
  谢灵涯捡起三宝剑挡去:“普在万方,道无不应!”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各自使出术法应对。
  现代社会,修法的是少数,有所成的更是少之又少,之前昙清还策反了一部分,他这外狮子印一下来,也唯有寥寥数人的反抗有效而已。
  谢灵涯的俭剑是大范围术法,好歹为他人挡住一些攻击,饶是如此,大多数人也倒飞出去,就连谢灵涯自己,也胸口一痛,膝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及时用剑撑住。
  “该到我了吧?”谢灵涯气冲冲地双手合握三宝剑,心意通融。
  谢灵涯修炼的本心,他的让剑,原是以剑度魂,但万法相通,何况让剑的精髓只是为天下而已,转为除魔之剑哪有不可。
  “天将救之,以慈卫之!”谢灵涯一剑刺向昙清。
  昙清解开外狮子印,收回腰间,转而向上合掌,两根食指合竖在一起,拇指压住中指的指甲,向下于胸口结成不懂根本印。
  “吾身乃不动之菩萨,八风虽吹……”昙清眼神清澈,淡笑道,“我不动。”
  天下剑挟着降魔之威,金光灿灿飞至昙清胸口,却如碰金刚壁,剑身紧绷,发出噼啪一声,谢灵涯往后狼狈地翻了个跟斗,一看手中,剑柄都裂开了一个口子,把他给心疼得不得了。
  “妈的。”谢灵涯低骂了一句。
  却见其他人也没闲着,昙行同是用剑,几步上前,朝墙上一蹬借力,刺向昙清。
  昙清一伸手,两根手指便夹住了昙行的剑,再轻轻一折,他的剑便断了。
  “师兄,我不是你的好师弟了么……我可是打算杀完谢先生和师父,第三个就杀你的。”昙清失望地噘了噘嘴,他把昙行从地上拉起来,毫无预警地将昙行拿剑的右手折断了。
  “啊啊——”昙行仰头惨叫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
  昙清低头道:“师兄,你教我练剑的时候,我一直想说,你练错了。”
  他放开昙行,将那柄断剑拿在手中,手捏着两端一捏,断剑化作千百片利刃飞往众人!
  莲谈因为昙行所受的苦楚,干瘦的脸上早已满是感同身受的痛苦,此时上前一步,合十弯腰:“万劫千生,一切智慧普照。”
  利刃像被无形的墙壁阻挡,当啷掉在地上。
  昙清轻轻哼了一声,向莲谈走去。
  谢灵涯趁机从后面用脚踹他,“去你妈的!”
  昙清竟真被踹了一个踉跄,生气地回头。
  谢灵涯赶紧往旁边跑,一边跑一边掏了几张雷符出来,“五雷降灵,锁鬼关精!”
  紫雷连动,在昙清脚下闪成一片,他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翘起来的脚上流出了鲜血。谢灵涯猛然想起,再如何厉害,昙清也是幽都之气凝结,与雷电天生相对。
  谢灵涯一看有用,把剩下的雷符也全都拿了出来。
  昙清盯着自己流血的光脚丫一看,又是委屈又是思索,见谢灵涯要拿雷符砸自己,狡猾地向前蹿。
  他动作不似人类迟钝,极为迅速地跳到了莲谈身上,抱住莲谈的肩膀,用他的身体为自己挡住雷符,口念不动明王真言,不动明王化身为火焰,他一吹气——
  谢灵涯手里一大叠雷符,全都无火自燃,全都报废了,非但如此,那火焰顺着谢灵涯的袖子烧到他身上来。
  谢灵涯只觉手上灼痛,连退几步,拍打火焰,那火焰却怎么也灭不去。
  施长悬握着他的手,火焰也蔓延上他的手指,他皱眉道:“浩精生法,金华照光。氤氲凝天,甘霖永降!”
  火焰渐渐熄灭,但谢灵涯的手也烧得红肿,几乎弯不了手指。
  可这种时候,弯不了手指也得画符,谢灵涯痛得抽动两下,心道幸好修习了雷法,同施长悬一对眼神,两人忍痛用朱砂在掌心画符。
  莲谈见状,反手锁住昙清的脖子,往前一翻,与他掉转方向,背对谢灵涯。
  “一转天地低,二转六神藏,三转四煞没,四转雷火腾,五转霹雳发,六转山鬼死,七转收摄一切逆天无道,不正为祸鬼神并赴五雷之下受死!”
  紫雷轰隆劈向昙清!
  昙清双手只在莲谈手腕上捏了一下,只听骨头开裂的声音,再一蹬莲谈,两人就瞬间各自飞开,避开了那道紫雷。
  昙清这时才在体型上显现出他的确不是人类,他反手攀附在墙上,关节都是反过来的,极为诡异,“对谢老师,还是要小心一些呢……”
  莲谈一咬牙,双手软软垂着,却仍是合身上前,身上散着柔和的白光,束缚住昙清。
  他知道在场有战力的人没多少,今日只能胜不能败,别说他的手骨已经裂了,就是断了,也要锁住昙清。
  昙清被莲谈抱住,脸上现出一丝生气,喃喃道:“师父……”
  躺在的昙行也挣扎着爬了几步,“师父!”
  情绪与昙清却是全然不同,几乎泣血。
  “……”谢灵涯咬紧牙,忍住没骂人,“再来。”
  施长悬面色也极为阴沉,抬手在心口剜了一道,取心头血画符。
  可是施法需要时间,谢灵涯与施长悬符未画成,昙清已经一口将莲谈的耳朵咬了下来,一嘴血腥地道:“师父,我要生气了。”
  莲谈嘶声痛叫,被昙清摔了出去,一脸血躺在地上。
  昙清跳到了大殿的屋檐上坐着,两条腿垂下来,血还在滴答滴答向下落。
  “劈得中吗?”昙清舔了舔唇边的血,然后呸了出来,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谢灵涯看老和尚躺在地上,眼睛都红了,愤怒万分地将缩在胸口瑟瑟发抖的乖龙揪出来,拎着尾巴摔在地上,有些崩溃地大声吼道:“你自己看着办!不然我死前最后一顿就是蛇羹了!!!”
  乖龙挣扎着在地上爬了几下,眼中流露出恐惧,全身紧绷。
  谢灵涯死死瞪着它。
  乖龙僵直着身体好半晌,将嘴巴张开了,像打嗝一般吐出一口气,随即就鼻涕虫一般软成泥了。
  这一股气,先是细细小小的,只刮起了一根草,随着这一根草飞到半空,便渐渐变大,在空中盘旋,穿过黑幕,冲上天,无边无形,任谁也拦不住。
  然后,这一股气在天空中啸聚起滚滚墨云。
  瞬息后,整个城市下起大雨,瞬间浸湿了所有人!
  昙清抬头一看,先是茫然,随即现出一丝警惕。
  可已经来不及了,谢灵涯沾着施长悬的心口血将掌心符画完,朝地上一按,“雷府诸将,云集坛所,真君降现,谴去邪精!”
  金光刺透黑幕,化作紫雷,顺着点点雨水,袭向昙清。
  昙清要避,避无可避,天地处处皆有雨。
  气入云化雨,雷借雨挟威——轰然一声,将昙清劈得焦黑!
  看不清面目的黑色身躯从屋檐上摔下来,砸在地上,溅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