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作者:
玄金 更新:2024-05-16 09:26 字数:4136
玄卿的不同,令外人根本看不出他走的也是这条路。
“啊,没什么大问题。”
面对小弟关心的问询,玄卿随意地将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玄一也不疑有他,觉得他家老大看起来挺正常的,心态似乎比当年还要平和一些,却没注意到那双深邃的黑眸深处,偶尔会闪过的赤红色暗芒,冷静而又癫狂。
…………
第二天,玄一便开始了对他后代的训练。
玄一的训练方式非常地简单粗暴,就是取出自己一段记忆,复制后再一股脑地塞进谷一脑袋里,要求他在一天之内掌握并融会贯通。
然后,隔天又塞给他这么大一团。
这位不负责任的老祖宗半点不在意,自己可怜的后代会不会被塞到脑袋疼爆炸。
第71章
玄一的教育方式, 可以说是相当地任性了。
从没教养过孩子的他, 甚至还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吹嘘如果换了老大或者他自己早就分分钟掌握了,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是不行,都直接把知识塞进脑子里了还学不会,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听得一旁的雹神不断投来冰冷的眼刀。
如果不是玄一实力还算强悍,又是谷一的老祖宗, 需要他传承的话,估计早就被护妻心切的雹神暗地里下黑手给捅死了, 哪还能容忍他在旁边张大嘴巴嘚吧嘚吧地聒噪。
打不过玄一, 又心疼老婆的雹神只能默默用灵力帮助谷一舒缓, 减轻脑部因为骤然接受太多记忆而产生的疼痛。
但这样的训练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巨大的痛楚开发了谷一的脑部, 拓展了他的精神力,黎泉的灵力舒缓又让他能咬牙支撑住,不至于痛到昏厥, 几番下来, 他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实力提高了不少。
原本画一张高级符需要三五天, 现在三五个时辰就能搞定, 威力还有了质的飞跃,再过不久, 都能达到甚至超越他师父了。
众人一连在芙蓉城逗留了五天, 等到第六天白景阳提出他也该回去了, 再晚父亲和哥哥们就要着急了, 虽说他临走前留了字条,但独自外出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方栋也跟着表示,再不回去他的妻子家人该着急了,至于雹神,身后堆积压的降雹工作都快堆成小山了。
于是,他们几个决定先离开,把谷一留在芙蓉城,由玄一继续教导。
谷一现在的识海已经被刺激地扩大了不少,也习惯了一股脑塞进来一大堆记忆,不会再像开始那样头疼到爆炸,最多只有些微胀痛而已。
雹神表示,等他回去处理完工作任务,会尽快再赶回来的。
而罗元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并没有戏剧性地被溺死在玄一的一大坨鼻涕里。
当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本体巨大的玄一身上,只有进入芙蓉城后存在感一直薄弱地像个隐形人的刑啸第一个冲过去,不怕脏地将他救起。
如果没有刑啸,再晚个一时半刻,说不定罗元还真会窝囊地在鼻涕中窒息死。
救回去之后,引发一连串事故的罗元被关押进了芙蓉城的牢房里,有心无力的刑啸毫无话语权,只能继续当隐形人,在见识到芙蓉城非人的世界后,他就很识时务地认清,所有人当中,恐怕自己才是实力最弱的那个。
弱者,在强者面前,从来就没有支配命运的权利。
罗元伤的严重,浑身上下断了不少骨头,瘫倒在牢房的干草堆上,满脸的颓丧和麻木。
就在他出神凝望着连同墙外世界的那个高高的小窗户发呆时,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仿佛沐浴着光芒的谷一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
罗元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讽笑:“怎么,师兄是来看我这个可怜虫师弟的吗?都说祸害遗千年,我恐怕还能再碍你几天眼。”
谷一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对方,就在罗元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假惺惺的话时,出乎意料地一记铁拳重重地打在他脸上,瞬间他半张脸疼到麻木,仿佛听到了牙床松动的声音。
罗元被打得右脸偏了过去,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呆愣了一会,他慢慢地将脸转回去,神色复杂地看着谷一,正想张口说些什么。
不按套路出牌的谷一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牌脸,低下头去,“咔嚓”一声,将罗元折断的左腿给掰正。
“啊——!!”
罗元被这猝不及防的疼痛打断,瞬间面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谷一并没有给他休息喘气的空档,略带惩罚性地一口气将他骨折扭曲的地方全部给正了回来,再敷上草药,绑上木板和绷带,全程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正完骨后,罗元几乎浑身湿透,衣服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痛到呼吸困难。
做完这些后,谷一收拾好东西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就打算离开。
罗元急得差点直起上半身,急切地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救我,是可怜我,还是施舍我?我不需要你滥好心!”
背对着他的谷一停下了脚步:“那你就当再多活几天,继续恶心我碍我的眼好了。”
说完,他伸手推开了牢房大门。
罗元这次急得真站了起来,上前拉着谷一的袖子,大声道:“我不许你走,你给我说清楚!”
“白痴,你是想废了自己的左腿吗?!”
谷一双眼隐含薄怒,转身就打了他一巴掌,并将他推回草堆上。
“反正也没人管我,废了就废了!像我这种烂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食物!”罗元自暴自弃道。
“罗元,你还是小孩子吗?!”
谷一生气地一把摔下肩上的药箱,一脚踩在罗元的胸口,用力碾了几下,满含恶意道:“既然你想死,师兄就成全你好不好?”
看着满脸阴鸷愤怒的师兄,罗元反而笑了起来,眼中充满了纯粹的开心。
“你笑什么?”
“这么多年,你终于又对我生气了呢,师兄,我真高兴。”
看着这样莫名的罗元,谷一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放下了踩在他胸口的脚,颓然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罗元,我不懂你究竟想要什么?明明你的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说完这句话,师兄弟两人都沉默了。
牢房高墙的小窗户里,斜斜投进来一束暮金色的阳光,恰巧映在两人一边的侧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正如他们之间的师兄弟情谊,不知是走向无望的终结,还是新的开始……
“师兄,你这个问题,我以前从未认真想过。本来我以为我想要的是打败你,抢走掌门的位子,但在我沉入湖底,觉得快死的那瞬间,脑海中却全是我们小时候的画面……”
“……小时候?”
“对,在父亲还没选你作为掌门继承人,带着我们俩一起学习道术的那段时光……”
罗元和谷一的童年时光其实是形影不离的,两人同吃同住,每天都一起跟师父学习道术,虽然有争吵,有拌嘴,但感情无疑是非常好的。
一切的转变,似乎就是从师父认定谷一的资质更好,选择专注培养他一个成为继承人的那时候开始。
谷一肩上的负担重了,要学的东西也更多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一门心扑在道术上,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师弟。
一开始虽然两人不再一起学习了,但罗元还是找了他几次,想跟从前那样一道去后山上玩,但他都以学习为由,不耐烦地拒绝了,师父发现后也责骂他偷奸耍滑,整日就知道玩,慢慢地罗元就不再找他,两人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一个成为了优秀的掌门继承人,另一个则几乎放弃了道术,游手好闲,跟一些名声不良的外门弟子混到了一起。
想到这,谷一的嗓音有些干涩道:“抱歉,或许也不全怪你,我作为师兄,师父作为父亲,后来确实太过忽略了你。”
罗元扯了扯嘴角:“是我没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以为自己嫉妒着师兄,恨师兄抢走父亲的注意,抢走掌门的位子,但其实想要的其实一直是师兄的目光啊,这么说还真有些丢脸呢。”
如果是嫉妒,他就更应该努力学好道术,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将关注和继承人的位子都抢回来,而不是自甘堕落,将自己变得一无是处。
他那时候不学好的行为,其实是想引起师兄的注意。起先还有一点效果,谷一会一边痛心疾首地责骂他,一边耗费时间约束他,帮他将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但后来见他屡教不改,就也放任自流了。
没弄清自己内心的罗元,则继续恶性循环,没有人管教,真正变成了个一无是处的纨绔神棍。
谷一叹了口气:“你呀,还真是长不大呢。”
“抱歉,师兄,过去的我一直给你添麻烦了。”罗元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我是该长大了……”
后来,见罗元表现得安分,除了将创世神意外唤醒外,没给芙蓉城造成什么伤害,便将他从牢房移到普通的房间休养。
但没想到的事,第三天夜晚,罗元在刑啸的帮助下,两人悄悄离开了芙蓉城,只给谷一留下了一封告别信。
信上表示,他是该成熟起来,走自己的路了,但谷一别妄想会被轻易放过,打败师兄依旧会是他毕生的目标。
谷一笑了笑,仔细将信收起来,他会好好保存这份雄心壮志的。
不过想打败他,还是等下辈子吧。
皇城入口,左腿还夹着木板绑着绷带的罗元跟刑啸道别。
“你快走吧,我就不进去了。”
刑啸抿了抿唇,注视着他:“你的伤还没好,想去哪里?”
罗元豁然一笑:“这你就别管了,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城门口突然冲过来一队军容冷肃的人马。
他们将两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骑在马上道:“罗元真人,贵妃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第72章
白景阳要离开芙蓉城, 玄卿自然也跟着一起。
临走前,玄一过来给他们送行, 身后除了谷一外,还缀着城主、七夫人、小左小右等一连串人, 场面看起来有些壮观。
“老大, 不然你再多住两天吧,我们兄弟多年不见, 还没来得及怎么叙旧, 就又要分别, 真是……太伤心了……”玄一吸了吸鼻涕, 两眼泪汪汪。
玄卿沉默了一瞬, 在鼻涕精小弟和白景阳之间,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但为了不太伤小弟脆弱的心灵,他建议道:“你可以和我们一块出城, 在外面也是可以教导的谷一的。”
玄一伸出两根手指,面无表情地擦掉眼尾刚逼出来的一小滴泪珠,瞅了一眼粘在玄卿身边的白景阳。
“重色轻友, 说到底就是一刻都离不开小嫂子呗。”
“喂, 喂,你不要乱说,什么小嫂子……”白景阳睁大眼睛, 脸不自觉发热, 语气有些不自在道。
在这么多人面前, 被点破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暧昧, 仿佛宣示主权一样,玄卿内心很是暗爽了一把,表面却装得一本正经,甚至还警告地拍了一下小弟的龟脑袋。
然后,他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假正经道:“我和小景现在还只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你不要误会。”
说完,玄卿又转头温柔地对白景阳安抚道:“玄一就是这样,讲话向来不太正经,小景不要放心上。”
“嗯嗯”,白景阳被这声小嫂子搅得心慌意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只觉得像“轰”地一声,满脑子炸开了烟花,只能顺着玄卿的话点头,“对,我们就是亲密的朋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