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 第22节
作者:
十二山君 更新:2024-05-16 09:57 字数:2957
“明天跟我回家一趟。你的秦老师叫你吃饭。”
“哦,好。”
*
次日一早,盛笳早早起床,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见裴铎出来,抬头问:“我们需不需要带一些东西回秦老师家呢?”
“什么东西?”
“牛奶水果之类的……还有,今天去吃饭的人都有谁呀,我就穿平时的衣服可以吗?”
“你回家还这么多规矩?”
“不是,我怕你家……”盛笳老老实实地回答:“毕竟在此之前,我见你姥爷都是在电视上的,我以为……”
“又是小说里看来的是吗?以为我们家平时吃饭都是宴会规格的,不穿晚礼服不让进门。”裴铎无不讽刺,手一挥,“别瞎琢磨了,出门。”
幸好只是小型的聚餐,来的秦家人都是盛笳见过的。
盛笳莫名紧张,毕竟上次见面时,她还不是现在的身份。
餐桌上,秦斯为盛笳夹菜,碗里很快垒成了一个小山。
盛笳特别害怕有人这样热情地让她多吃点儿。
她会有负担,但又不能拒绝长辈。
裴铎扫了一眼身旁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的盛笳,对着他妈突然开口,“她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我家也不是贫民窟,您别一副她没吃饱的样子行吗。”
“你也不多照顾着点儿笳笳。”秦斯十分不满,瞪着亲儿子,转头又问:“笳笳,他平时没有在家里欺负你吧?”
盛笳摇头。
“他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盛笳咬着筷子,点点头。
裴铎心道你平时跟我唇枪舌剑的时候可不是这神色。
一顿午饭结束后,秦斯拉着盛笳坐在沙发上,“我看你们这个学期的安排了,你是不十二月份要去急诊规培一个月?”
“嗯。”
“那我想了想,不如你和裴铎的婚礼就定在十一月份吧。”
“我……”盛笳孤立无援,抬头下意识求助裴铎,却见他正坐在桌前陪秦恪下象棋。
他垂眸沉吟,在棋盘上杀伐果断。
认真的侧脸让盛笳想起以前路过高三教室时,他低头解题的模样。
“我之前就跟你父母商量过了,他们也觉得很合适。”
盛笳犹豫了一下,“是不是需要跟裴铎商量一下呢?”
在她看来,裴铎恐怕根本不愿意办婚礼。
高中时期,她是语文课代表,每次从教学楼通往办公楼都要经过高三那幢楼,有一次在楼道正巧遇到裴铎。
他似乎也刚从办公室出来,跟旁边男生笑道:“我小姨结个婚跟全球演唱会似的,办了五场婚礼,婚礼有什么意思?像一群人交钱来耍俩猴。不过这次燕城的这场我非得请假参加,不然我妈要跟我急眼。”
秦斯不知道盛笳的顾虑,看着她笑道:“我昨天就跟他说过了,他也同意。”
“他也同意了?”
“对啊,很爽快地同意了。”
盛笳“哦”了一声,“那我也没问题。”
“太好了,那你们小两口也商量一下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
第19章 婚纱
盛笳在回程的路上一直都没有怎么开口。
方才离开前, 秦斯嘱咐她去跟裴铎商量婚纱照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铎走在她前面开门,“啪嗒”一声,盛笳正要忧心忡忡地低头走进去, 他忽然一抬胳膊,单手扣在门框上。
盛笳“哎”了一声,脑袋差点儿撞在门上。
抬头, 怒目而视, “你要干嘛?”
“在想什么呢?”
他侧身, 偏着头,靠盛笳更近了一些。
盛笳蹭到了他的下巴, 往门板那边缩了一下。
“问你话呢。”
盛笳还是不说话, 警惕地转身看看。她觉得自己现在离裴铎太近了, 几乎是踮脚就可以拥吻的程度。
青天白日, 两个算不上熟悉的男女,这样实在亲密。
“别到处乱瞟, 一梯一户, 没人进得来。”
裴铎幽幽地提醒她, 毫不留情地撕碎她犹疑的面具。
“……”
盛笳脸一板, 快速道:“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
“什么?”
“听不见算了。”盛笳扭头, 抬手试图掰开他抓在门框上的手,“我要进去。”
裴铎胳膊肘一弯曲, 把盛笳圈住。
“你……”
盛笳脸热了, 她伸手打着他的胳膊, 门板晃悠着,忽然夹到裴铎的手指。
“嘶……”
他倒吸一口气, 却依旧没有松开手。
盛笳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了一瞬,就听裴铎慢悠悠地说:“我这手废了可就做不成手术了。”
她一慌, 扯过他的胳膊,把刚才被夹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两掌之间,借着隔间里昏暗的光,她看到有一道浅浅的红印。
盛笳心疼了,语气也忍不住软下来,“你……没事吧?疼不疼?对、对不起啊。”
裴铎一愣,感觉到她的指腹轻轻贴在自己的手指上,有些痒。
他本就是故意吓唬她,但此刻,盛笳眼中的担忧却是格外真实的。
人总会在某一瞬间,卸掉盔甲,流露出最纯粹的自我。
裴铎低头看她,想起之前在医院楼道里无意间听到的关于她的传闻。
他觉得自己有话想问,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铎的沉默对于盛笳来说是一把小刀,一寸一寸地割。
他近在眼前的眸子变得幽暗,像是探索,像是深究。
盛笳犹记同桌曾经问过自己,“你是不是喜欢高三的哪个学长呀,不然怎么总是盯着那里的队伍看”。她那时被人看穿心事,慌乱得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
现在,依旧是这样。
盛笳无比害怕让裴铎知道自己其实暗恋他很多年这件事。
如果喜欢被对方接受,那是一种幸运,如果没有,那将面对对方的忽视,嘲笑,甚至厌恶。
敏感如她,会在深夜里,无数次地重复他的眼神来折磨自己。
她思绪烦乱,生硬地扔掉自己的关怀,正要推开他的手,就听裴铎回答:“没事。”
“嗯,没事就好。”
裴铎反手抓住她的手,俊逸的侧脸隐藏在光线不充足的地方,“婚礼都有什么风格?”
*
盛笳从北医下班后,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私厨。
amora在靠窗的那张桌上冲她招手,“笳笳,这儿!”
盛笳坐在裴铎旁边,看见amora热切的探究目光,有些不安。
“我可以叫你笳笳吧?我们上次在画展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盛笳点头,“我记得你。”
“阿铎说你们要准备婚礼了,我有个同学就是做这个的,很有经验,她待会儿也来吃饭,你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说哦。”
盛笳回头看了一眼裴铎。
amora又道:“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要漂漂亮亮的才好,婚纱也要定制的,阿铎有钱,你使劲儿花才能满足他。”
盛笳笑了一下。
裴铎侧身,胳膊随意搭在她的椅子后面,像是把盛笳拥住了一样,“让我砸钱你这么高兴?”
“你别理他。他就喜欢当冤大头才来找我的。”
amora挑着眉毛笑嘻嘻的,喝了一口面前的酒。
盛笳一晚上被amora哄着灌了四五杯酒,脚步轻飘飘铎,回家换鞋时,裴铎扶了她一把,“别人让你喝,你也不会拒绝,傻不傻?”
“amora又算不上别人。”盛笳扭头,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像是浸润在冰酒中。
才见了两面,就恨不得把半颗心交出去,裴铎没见过这么单纯的成年人,“当初在院里长大的时候,她就是孩子王,带着一群姑娘恨不得要造反,拿着跟棍儿像个猴儿似的。温馨提示啊,别因为她给你包圆儿婚礼的事儿,你就以后跟她瞎混。”
盛笳盘腿坐在沙发上,听他讲amora小时候的事儿,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羡慕,“真好啊,我以前可没有这个胆量。唯一一次主动去找别的小朋友玩,还是我爷爷说只要我交到好朋友就给我买一个新书包。”
她的神色全然放松下来。
裴铎很少看见这样的盛笳。站在她对面欣赏了一会儿,才说:“你喝醉了,起来洗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