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作者:
三无是萌点 更新:2024-05-16 11:55 字数:4158
左木木磨着牙,固执的看着他。
“我已经两年没好好练了,跳水这东西,只要歇一天就会落下很远。而且你知道,我身体…”霖逸顿了顿,看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练跳水不是因为喜欢。即使这样,我还是想让你继续比下去。”
左木木气急,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笑了半天,仿佛从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笑够了,他恢复一贯冰冷的样子,淡淡的说,“算了,随便你吧。”
“谢谢。”霖逸在走过他身边时,轻轻说了一句。
“所以,你要退役了?”林小北睁大眼睛,脑子被这个消息吓得懵懵的。
“嗯,不来了。”霖逸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一代传奇落寞的慷慨悲壮。他随意地跟林小北说,“我早就跟教练说过,提前退役,位置让你替上来。”
林小北摇摇头,“队长,你别这样。”
他很想参加世界赛,可不想让任何人为了他让路。霖逸今年不该退役,为什么选择离开,理由不用猜也知道。
林小北不傻,他不想让队长为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
“我说啊,你差不多该叫我一声哥了吧?我看你叫他们哥,挺羡慕的。”霖逸笑了下,仿佛没听到他的拒绝,自顾自交代,“我是咱们代表队第一种子,可以轮空第一轮小组赛。你接我的位置,一样会轮空一轮小组赛。刚开始参加世界赛应该压力很大,你要挺住。”
“我不想要你的位置,”林小北说,“轮空的机会是你用之前的赛绩换来的,我不能说顶就顶。第一种子是你的,赛场也是你的。”
“你这孩子果然挺死脑筋,难怪他们要我先别给你说。”霖逸故作轻松的跟他开玩笑,“他们都说,要是提前跟你讲,你肯定不答应。”
林小北固执的说,“你现在给我说,我已经不答应。”
“现在你不答应也没用啦!”霖逸有些得意,“我该走的手续申请都走完了,你不去也得去。年纪轻轻地,别怯场。”
“可这是你的最后一年啊!”林小北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崩溃朝他喊,“你那么喜欢跳水,我去了,你怎么办?”
霖逸看着跳台,想了几秒。
“小北啊,”霖逸拾起身子,逆光而立,目光里透着林小北看不懂的深沉,“你知道竞技体育精神吗?”
林小北本来知道,刚进跳水队的时候天天听教练念叨,耳朵都起茧了。可听他这么一说,又不确定了。
霖逸把话接过去,“竞技体育精神不止是个人荣耀,还有团队和国家。你的拼搏不止为了自己,我的退让也不只是为了你。”
“霖逸哥。”林小北抬头看着他,叫了声。剩下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不知道怎么说了。
“去吧,”霖逸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才是代表这个国家,走向荣耀的人。以后无论到了哪里,眼睛一定要向前看。”
第44章 愿无岁月可回头
明个要出国, 教练到运动员宿舍交代事情, 该走的时候被他们缠住了。
留在国内的老队员拉住他说, “教练,你折腾我们好几个月了,怎么都得跟我们喝一场吧?”
教练甩开他, 嚷嚷,“喝什么喝?别以为今年解放就能耍流氓了!比赛还没开始呢。”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教练见多识广,早就猜到会被他们缠住。他扯着嗓子佯装正经的喊, 试图端出威严, 让这帮小子能收敛一点。
可惜国家队的崽子们都是老油条,比省队的崽子皮多了。听他的话, 非但没收敛的意思,还拉拉扯扯非得给教练搞个酒后失身不可。
“比赛跟你又没关系, 要不你喝,我们看着呗。”
“对对对, 酒都拿给教练喝!”其他人开心的附和。
教练给自己搞了个坑,后悔不已,恨不得穿越回半小时前掐着自己脖子, 打消大晚上给他们通知消息的念头。
“我说…”教练像是标准的贞洁烈女, 挣扎抵抗,其他挣脱这堆恶霸。
一堆人拉拉扯扯走到宿舍楼下,他扯开嗓子呼唤了两声,并没有人过来搭救。
只有个背红书包的小少年,目不斜视的从他跟前走过去。
谁这么没人性?看到我这种大帅哥被人迫害, 也不停下来伸出援手?教练瞪大眼睛朝那边看过去,觉得少年背影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挺拔的背,一把细腰,两条长腿,放眼全国都找不到几个这样身段的。
“小北?”教练喊了声,那边林小北并没有回头。
“咦…”教练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还没等他过去打听究竟呢,就被其他人推着往路边的小饭馆里塞。
落在最后出来的左木木没去凑热闹,远远望着林小北离开的方向,犹豫一两秒,跟上去。
林小北双手抓着书包系带,低着头踩着自己影子,慢慢悠悠往酒店的方向走。路边有块石头,他用脚踢了一路。石头跑到旁边的绿化带里,他还要蹲过去捡起来,再继续踢。
像是小学生一样。左木木想。
走出国家体育馆,拐了个弯,林小北借用余光才发现有人跟踪他。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比赛的时候体育馆这边也没什么人,是全首都最荒凉的地方,给违法犯罪提供非常有利的条件。林小北心里一慌,转过来问,“谁?”
“现在才发现,你警惕性也太差了。”左木木没有躲,从手里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易拉罐扔给林小北,“走吧,咱们谈谈。”
跟踪无聊,他中途顺便去旁边的便利店逛了一圈,买了点喝的东西出来,难得好心的打算充当一次知心哥哥。
“我不能喝酒啊。”林小北接住易拉罐,借着昏暗的路灯看罐身。大红的底色,上面写了大大的四个字:旺仔牛奶。
“知道,你只喝奶。”左木木说。他四处看了看,见前面有个卖麻辣烫和烧烤的小摊,带林小北坐过去。
麻辣烫和烧烤油盐都重,不利于保持体形,还有增肥的危险。林小北连忙说,“我不能吃这些。”
“你也太乖了吧,哪有那么多不能?”左木木压着林小北肩膀让他坐下,跟摊主说,“要两份炒蛤蜊,两份烤鱿鱼,一斤虾,像平常一样。”
“不放酱和味精,调料减半是吧?”摊主是个中年大叔,显然跟左木木挺熟。他看了眼林小北,“这娃没见过啊。”
左木木解释,“队里刚来的,怕生。”
“哦哦!”摊主点点头,朝林小北憨厚的笑了笑,转过去在大泡沫箱子里捞吐干净沙的蛤蜊。
林小北捧着旺仔牛奶,小心翼翼的打开拉环。左木木从旁边吸管盒里抽出来一根,从他拉开的小孔里塞进去。
“谢谢。”林小北低低跟他道了谢,捧着牛奶尝了一口。
他平常都喝纯牛奶,补钙长身体。这个味道太甜了,不过很好喝。
“你真的十八岁了吗?”左木木胳膊肘撑着桌子,歪过头看他安安静静吸牛奶的样子,总觉得这少年还很年轻。
年轻的过分,仿佛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单纯的美好,太容易破碎。
“嗯,”林小北点点头,“我已经十八岁又两个月了。”
左木木问,“跟季凌结婚也两个月了?”
林小北犹豫了会。
“跟我不能说?”左木木猜出他忽然沉默的理由,没有继续追问。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碳酸饮料,拧来拉环。
泡沫立刻涌出来,伴随着嘶啦的声音。
“也不是不能说,”林小北想了想,决定告诉他,“是两个月了。”
左木木扬起脖子喝了口饮料,碳酸顺着他的喉结淌到胃里,全身凉的痛快。
其实为了保持体形,运动员不应该喝这种会分解体内钙质的饮料,不过他向来不在意。
反正他皮肤白,身体轮廓没那么明显。
放下易拉罐,左木木问,“刚刚在你的感应判断系统里,把我划分到熟人的范围了吧?”
林小北睁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你啊,真是太好猜了。”左木木视线落在他手上,十指光秃秃的,没有戴戒指的痕迹。大概是他为了保护季凌,不想让两个人关系曝光吧。
“你想说我蠢吗?”林小北问。
“嗯,你是蠢。”左木木伸手过去,握住林小北的手。
他缩了下,没躲开,只能眼睁睁看他他摩挲自己的无名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喂,”左木木捏住他的指头问,“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啊…”林小北应该惊讶。
他想起季凌之前的告白,又想起左木木把他带到宿舍的那次,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知道一点。”林小北诚恳地说。
“你这个态度还真挺伤人的。”左木木无趣的放开他的手,从摊主手里接过炒好的蛤蜊,摆在他面前,“吃吧,没下药,我也没想对你做什么。”
林小北看着那盘蛤蜊,考虑了秒,拿起来尝了一个。
他很少吃味道这么重的东西,味蕾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林小北忍不住又吃了一个,不肯再动了。
左木木把剩下的蛤蜊摆在自己面前,让摊主把调料再减半。
林小北知道他再为自己考虑,觉得有点奇怪。他似乎不适合跟左木木相处,这个人做的每件事情,他都不是很理解。
“你的脑容量那么想,别自己瞎想,有事可以直接问我。”左木木扔掉蛤蜊壳,“未来几个月,咱们还要好好配合呢。霖逸应该跟你说过吧。”
想到霖逸,林小北心情更加沉重了,“说了的。”
“所以你刚刚一直在替他难过?”左木木的嗤笑特别明显,“别傻了,他自己都不难过。”
左木木是世界上跟霖逸最亲的人,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霖逸是个遗腹子,他妈妈还在怀孕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为了不让自己和孩子遭受同村人的嘲笑,霖逸的妈妈带他离开那个小村庄,独自到大城市打拼,给有钱的外国人当佣人。
孩子生下后,他们母子住在外国人的家里。后来,他母亲跟自己雇主有了第二个孩子。本来以为日子终于该好过了,结果雇主要在此时回国。
一走再也没回来,只给霖逸的母亲留下一栋房子和一个孩子。她含辛茹苦把霖逸和左木木养大,想尽力让他们开心快乐。
事实上,霖逸懂事后,就没怎么快乐过。他怕母亲难过,所以总装出高兴的样子。怕弟弟介意父亲的事,怕年幼的弟弟不开心,把什么好的都让给他。
后来弟弟长大了,跟霖逸说‘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跟你共享一个母亲’。
霖逸听到后二话没说,只身离开家里,进入当地的体育队进行封闭式训练,被相中进入市队。
后来他的世界全部都是跳水,被迫承载着国家的众望,带领跳水队走向辉煌。
可现在,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功成身退,没有人知道暮年的英雄身归何处。
“…所以,他就是个傻子。要是真的有轮回,他上辈子大概是圣母玛利亚吧。”左木木简单给林小北讲了霖逸的事,毫不留情的吐槽自己哥哥。
一罐旺仔牛奶不知不觉见了底,林小北还沉浸在这个故事中无法自拔。隔了好久,他才把空罐放到桌上,低低的问,“既然这样,他提前退役,才会更加难过吧?”
“不,他看到你,只会真的高兴。”左木木说,“就像小时候,我赌气说不想看到他,那个蠢货就会真的离开一样。他从来不会替自己考虑,只想要这个项目真正的发展,强大起来。即使带领z国跳水站在世界巅峰的不是他,所有人都遗忘他。”
夏天的晚上很闷,热热的。林小北却觉得冷,仿佛站在高山之下,对着前人的足迹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