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就是他在最后三十秒，又投进了一个三分球的时候抓拍的。
  林文茵的声音忽然在回忆中响起，“然然你看，这个人是你吗？”
  秦然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是一张笑得欢畅的侧脸，她当时随着激动不已的大部队站了起来。
  人群中，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周屿。
  而在这张照片里，周屿也是侧脸，但他看的方向，好像正是对着她……
  秦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虽然那边人很多，但她就是莫名地觉得，周屿看的人是她。
  她低低回答，“好像真是我。”
  林文茵的手指抚在照片上，“我当时站在侧边拍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居然把你也拍进去了。”
  初三那年下学期，离期末还有一个月，林文茵又被调走了，周屿当然也跟着一起走了。
  所以，他们是没有毕业照的。
  此后的很多年，秦然都感觉自己应该是没有那么喜欢他了，因为他的样子在她心里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只有初初相见的那一幕，才是清晰的。
  但是大三的时候，在商场的大屏幕上，她一眼就认出了是他。
  心脏也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噗通，噗通，噗通……
  秦然那时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能让她心动的人，一直都只有一个。
  林文茵的目光从照片转到秦然身上，握了握她的手。
  “然然，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和老师说实话。”
  回忆散作薄雾，消失在面前。
  秦然望向林文茵，“什么事林老师？”
  林文茵眼神一黯，沉默了一瞬，还是决定迂回一点，怕太直接她会产生误会。
  于是，她冷不丁问出一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谁先提出来的？”
  秦然完全没有意料到林老师竟然是问这个，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如实回答，“大概三四个月之前，”
  谁先提出来的？她又细细回想了一番，“应该算是周屿先提的吧。”
  果然是这样，林文茵觉得更不妙了，很怕她担心的事是真的。
  林文茵慢慢点了点头，“老师再问你，你一定要说实话。”
  她的表情很严肃，气氛也在这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根弦绷得太直，秦然不禁咽了口唾沫。“您说，我不会骗您的。”
  “你答应他，不是因为他是个明星吧？”
  秦然一愣，蓦然睁大了眼睛，林老师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担心她不是真的喜欢周屿？只看上了周屿的明星身份？
  林文茵看她不说话，知道自己问的问题还是让她误会了，连忙解释：“然然，我的意思不是怀疑你，我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被周屿那种所谓的‘明星光环’误导？”
  她的话有些绕，秦然的心像过山车般，从天上猛地落到地下，又在顷刻之间陡然升到半空。
  林文茵捏了捏她的手，一字一顿，继续解释，“我知道，明星这个身份做什么事都是容易的，甚至还影响到了我。有时候我出去买点东西，被路人认出来，她们都会给我让位插队。周屿更不用说了，他做很多事都比普通人要容易很多。”
  “如果说你被他的身份误导，或者说在那种氛围下，莫名其妙就答应了，老师很理解，我不是在怪你，这是人之常情。”
  听到这里，秦然总算明白了林老师的意思，她是担心他们没有认真去审视这段关系，怕他们被感觉，以及被周屿的明星光环左右。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大明星都主动和你表白了，你居然不答应？
  秦然反握上林文茵的手，眸子里闪着笃定的光，“您放心林老师，我很清醒。我非常确定，我很爱周屿，绝不是因为他是那个璀璨夺目的大明星，只因为他是周屿，就这么简单。”
  她说得极认真，林文茵听得眼眶微微湿润，“老师明白了，周屿这小子吧，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又爱说胡话，但他做起事来，还是很靠得住的。”
  说到这里，林文茵顿了顿，思考片刻，才接着说：“但他要是脑子突然坏掉，做了什么混蛋事，你一定要告诉老师，我一定打得他进不了门。”
  秦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母子俩还真了解对方，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她刚想为周屿说几句话，说他不会这样，身后猛不丁冒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周屿一脸的无奈，摊了摊手。
  “林老师，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啥也没干就要让我进不了门……”
  林文茵白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对然然不好，要不然你就收拾包袱滚出家门吧。”
  周鸿羲伸出大拇指点赞，“你妈妈说得对。”
  这架势，很明显自己才是多余的。
  周屿只好举起双手投降，嘴角噙着笑意，将视线挪到秦然身上，目光柔和，“放心，不可能有这么一天。”
  林文茵这才笑了，语气也软了几分，对周屿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他问。
  林文茵瞪他一眼，“跟我来就知道了。”
  随即又看向秦然，“然然，你吃点水果，和老周一起看看春晚。”
  秦然立即应了一声“好的”。
  客厅只剩下她和周鸿羲两个人，她本来以为和周鸿羲也不太熟，肯定会很尴尬。
  没想到，他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和她吐槽，不断爆出金句，乐得她抱着肚子咯咯直笑，赶得上她在微博刷段子了。
  原来，周屿的幽默感，也是与生俱来的，简直就是他们家的传统了！
  两人聊得开心，秦然征得周鸿羲同意之后，整理了几句他点评的几句话发了微博，被热情的网友们转发了几千次。
  她打从心底里认为，周鸿羲就该去说脱口秀。这表情这动作这才华，说不定比周屿还红！
  聊了好一会儿，秦然突然想到自己买的东西还没送呢，应该被周屿一起放在楼下了。
  她立刻站起来，对周鸿羲说：“周叔叔，您等我一下。”
  片刻后，秦然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盒子回来了。
  她将礼物郑重递到他手上，粲然一笑，“周叔叔，祝您春节快乐，希望您喜欢。”
  周鸿羲没想到她居然还买了礼物，比周屿这小子细心多了。
  “肯定喜欢。”他满面笑容地接过礼物，嘴里连连称赞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乖巧懂事。
  一打开，他更加高兴。这条钓鱼竿他的鱼友也有一根，他早就想买了。
  这还是儿媳妇送的，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根鱼竿可比他鱼友的那根耀眼多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个人聊得越来越投缘，不知不觉已经吐槽了春晚一个多小时。
  但房间里，不知道林文茵到底在和周屿说什么，居然聊了这么久还没聊完。
  秦然这么想着，没过几分钟，林文茵和周屿出来了。
  但她感觉不太妙，因为周屿的表情很凝重，像有什么心事，眉毛几近结在一起。
  林老师刚刚不是答应了吗？现在又反悔了吗？还是……
  看到他这样，秦然脑海里冒出许多不好的想法，很担心林老师仔细考虑之后，还是觉得他俩不合适。
  那就——先发动礼物攻势，再慢慢来。
  于是，林文茵走过来一坐下，秦然迅速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首饰盒。
  双手奉上，莞尔道：“林老师，祝您春节快乐，小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林文茵神色一变，转头看向周屿：“你没和然然说不要带礼物吗？”
  周屿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眼神略显飘忽，敷衍回了句，“嗯？”
  秦然急忙截过话头，“林老师，周屿说过了的，是我硬要买的，不贵的，您看看喜欢吗？”
  说着，她把盒子往前推了推。
  林文茵将目光落到她手上，缓缓打开了眼前的首饰盒，里面的项链，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林文茵睁大眼睛望着秦然，却看见她露齿甜甜一笑，“喜欢吗？我帮您戴上？”
  “好。”
  林文茵笑着应下，心里想的、让她别乱花钱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既然她那样用心地准备，还花了那么多钱，自己还是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了，可不能辜负了这份心意。
  一旁的周屿也看得有点惊讶，从这条项链的成色来看，价格绝不会便宜。
  他心里有些愧疚，第一次带她回来就让她花了这么多钱。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秦然帮林文茵戴好了项链，偏头回道：“前几天吧。”
  他刚想说什么，却被林文茵的动作打断了。
  林文茵戴好项链，仰起脖颈，眼里藏不住的开心，站起来转了一圈，“好不好看？”
  周鸿羲细细看了她脖子上的东西一眼，没有立刻回答，然后从茶几上拿过自己的鱼竿，慢悠悠说：“没有送我的好看。”
  语气还有那么一点欠揍。
  林文茵眉眼一动，瞪了回去，“明明就是我的好看。”
  秦然和周屿被他俩逗得哈哈大笑。
  第一次正式到林老师家里过年，就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下顺利结束。
  以至于回到周屿家里，秦然的脑子和身体，都还在处于那个异常活跃的状态，一路上笑嘻嘻地哼着歌。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感受过家庭的氛围了。
  她想要拿着喇叭告诉全世界——真的真的好开心啊！
  周屿附身把她的拖鞋递过去，“这么高兴啊，那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