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绍远已经把电话挂了。
  钟允不满：“就算你现在名义上是我老板，也不能这么埋汰我吧？”
  他是已经出道的艺人，江迟迟那个淘宝店还没影儿呢，让他去帮她打工？
  “这是给你的工作，一百零八线明星没有谈条件的权利。还有我不管实际上还是名义上都是你老板，这一点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怀疑。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我要去洗澡了。”
  魏绍远走进浴室砰的关上门，过了两秒钟又打开门，哗啦把刚才穿上的那条牛仔裤给扔了出来。
  吃醋就吃醋吧，这么大阵仗！
  第十七章
  钟允哼笑一声，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迟迟打电话：“喂，你别理他，他就发神经呢。刚才说的模特这事儿你别当真，晚姐不会同意。”
  “我知道，我没当真。”迟迟悄悄咪咪地问，“我刚是不是又得罪他了，要不要给他道个歉啊？”
  “用不着，他这会儿洗澡去了。”
  这么快……好暧昧。迟迟顿时有种打扰了人家恩爱的错觉，脸都红了，连忙说：“那不聊了不聊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钟允没理她，又问：“你是不是真想开店？”
  “是啊。”这还有假吗？她的困难和打算都讲给他听了，目前来看，要增加她手头的收入，开网店是最可行的方法吧。
  “嗯，你要真想开店的话，这事儿还是得找魏绍远的公司。”
  这……“为什么这么说？”
  “包装网红，创造流量本来就是他们公司的业务之一啊，你不是也试过么？当时你选的那种套餐模式如果持续下去，慢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粉丝羡慕你关注你，这就是网红的雏形。不管是你自个儿的生活状态还是你的店，只要持续地包装和炒作下去，就能带来流量，最后用这些流量就可以卖东西给别人。你靠二次元混饭吃的，连这个都不懂？”
  倒不是不懂，只是没想过还可以走这样的捷径，她以为开店跟她写文一样，从个位数的收藏点击、交易记录开始，慢慢累积人气才是常态呢！
  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啊？
  “今天太晚了，不跟你细聊了，下次见面再说。”钟允打了个呵欠，“对了，这周五有没有时间，我有点私事想找你帮忙。”
  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啊，刚不是说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尽力么？
  以往开新文之前的存稿阶段，迟迟还觉得挺痛苦的，因为万事开头难，写故事讲究虎头豹尾，开篇写不好后面就很艰难了，所以构思好要写的故事后只要动笔就是走路坐车吃饭洗澡都在想情节。有时候想的挺好的，一动笔各种斟酌，又写不顺了，全数推倒重来也是有的。
  可这个新的娱乐圈文，她写得空前带感，下笔如有神。都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她这回是卯足了劲儿，指望这个新文给她的生活和事业都带来点新的气象。
  这其中应该有大半是钟允的功劳，当然还有魏绍远，有时候就是一丁点儿点拨，甚至只要一次身临其境的体验就能支撑起一个完整的情节，他们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因此在没日没夜码字赚钱的空隙里帮他个忙，她甘之如饴。
  他们约好星期五，星期四医院通知接江馥兰出院。迟迟本来想给她住到周一，医生说现在床位特别紧张，不能再继续住了。她没办法，只好周五上午去办了手续，发愁下午该怎么安置妈妈。
  钟允打电话来，问她：“你在哪儿呢，今天我有空，要不要来接你？”
  “我在医院里，我妈妈今天出院。”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你一个人搞的定吗？”
  “搞的定。但我不能直接送她回家去，她得跟着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妈妈这个病，每过一点时间就要进行降纤和抑制血小板功能治疗，需要输液，只能办理住院。住院期间她虽然要跑医院，但医院集中管理病患，她反而不用时时在身边看着。现在要出院，她不能抛下妈妈一个人在家待着自己跑出去太长时间的。
  “这好办，你带她一起出来不就行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看电影嘛，多个人少个人又不要紧，我手里正好还有票。”
  这么说来，迟迟还没问他今天所谓的帮忙是要做什么，这会儿他说了她才知道居然是看电影。
  而且还是首映式。
  迟迟的心砰砰直跳，作家思维又开始强力发散——电影首映式要她帮什么忙呢，难不成是伪装成他的女友出席？说起来他们现在的身份本来也是要体验男女朋友的相处模式吧，他帮她提供写文的素材和跟娱乐圈“男友”的相处经验，她偶尔扮他女友，也很公平啊。
  就一点，她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隆重的大场合，也不擅长化妆，千万别再让她想办法自我包装了。
  还好，钟允说让她随便穿，庄重点更好。
  她还带着妈妈呢，想不庄重也不行。
  她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说是去帮忙，还让钟允出两张电影票请她们母女看电影。
  江馥兰在公交车上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看电影。”迟迟帮她整理好衣服的领子，“新上映的片子。”
  “嗯。我很久没看过电影了。”
  迟迟笑笑，妈妈高兴就好。
  首映式在电影学院礼堂的标准放映厅举行，钟允戴着墨镜在学校旁边的小咖啡厅等，见迟迟为她们来了，为她们介绍身边人：“这位是我太奶奶，这位是我朋友江迟迟和她妈妈。”
  他身旁的老太太穿对襟唐装，花白的短发，精神矍铄，朝她们点点头，又敲重孙的脑袋：“你是瞎子阿炳吗，见了人还戴着墨镜，没礼貌，快摘了。”
  钟允乖乖把墨镜拿下来，嘴角抽了抽。
  迟迟忍不住笑。她本来还觉得有点尴尬，因为事先没想到钟允也带了长辈出来，双方像未婚夫妻安排家长见面似的，而且老太太不苟言笑的样子跟钟允的酷很有几分相似，难免让人有点紧张。
  现在看来祖孙俩外冷内热的属性真是一模一样。
  最镇定的反而是江馥兰，可能她过去打拼时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多了，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即使是现在生病了，气度还在，至少看不出是个病人。
  他们坐了一会儿，钟允去点饮料，问她们喝什么，江馥兰想也不想就说红茶。迟迟连忙阻止：“妈，你现在不能喝茶。”
  “那就咖啡，冷萃，不要放糖。”
  “咖啡也不能喝。”迟迟耐着性子劝她，“咱们喝果汁吧，这里有混合果汁，酸酸甜甜的，还可以做热饮，我们喝这个吧。”
  钟允会意，转身去点单。江馥兰不太高兴，坐在桌边不说话。
  老太太坐对面问：“江小姐，你妈妈身体不好？”
  “奶奶您别客气，叫我迟迟就可以了。”她回答道，“我妈妈前两年高血压控制得不好，发生脑梗塞和老年痴呆，饮食要特别注意，所以咖啡和茶饮料都不能喝。”
  “我没有痴呆。”江馥兰不满地辩驳。
  迟迟抚着她的手臂安抚：“不是说你，是说这个病。”
  老太太赞许道：“还是闺女好，有这样的孝心。我家三代人没生一个姑娘，全是混小子。我家老头子也是心脏病走的，得了病就一直不肯好好吃药。这两年轮到我儿子开始身体出状况了，还是整天忙得看不见人，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抱怨钟允，说他在家里年纪最小却是全家人里最忙的一个，一年上头都见不着几次面，家是好久没回去过了，说是当明星，电视上也没怎么看见啊，见了面还戴着付墨镜，真是来气。
  钟允正好端着饮料回来：“又说我什么呢，我今天表现不是好好的嘛！”
  他在迟迟旁边坐下，瞥她一眼：“有这么好笑吗？”
  迟迟点头说好笑，接过饮料，把吸管插好递到妈妈手里，太满了不小心泼出来的，她也拿纸巾细心地擦去。
  老太太看得又唏嘘又羡慕，又有些隐隐的欢喜。
  首映式开始前，他们一起进场，钟允在她耳边低声说：“太奶奶好像挺喜欢你的，麻烦你今天帮我好好哄她开心开心。”
  “你能陪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有家人的陪伴，老人家就很满足了，还需要她这个外人来哄吗？
  “你不懂。”钟允蹙眉，“总之待会儿你记得配合我，随机应变，不要被老太太带节奏。”
  迟迟满肚子问号，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钟允拿到的首映场位置不错，中间靠前面，主创和主演们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迟迟说：“这电影你没参加吗？”
  他指了指前面硕大的背景墙：“虽然是年代戏，但明显是女人为主，我在里面演什么？”
  “男主角啊。”
  “埋汰我是吧？那你等着，有那一天的。”
  “嗯！”迟迟笑，用力点点头，其实她是真的相信。谁还没点梦想了，她也觉得自己会爆红成大神呢！
  全场的光亮都集中到台前，她的笑容在光影交变中有很强的感染力。钟允别开脸，看着台上的主演们，指给她看：“看到最右边两个人了吗，都是晚姐带过的艺人，现在也是一二线的演员了。”
  噢，原来是钟向晚的关系，他才有这许多张首映式的票。
  “她今天怎么没来看？”
  “我说要带我太奶奶来看，她就不来了。”钟允耸耸肩膀，“老太太不喜欢她。”
  第十八章
  可以理解的。钟向晚是他的经纪人，带他离巢，把控着他的前途人脉等最重要的资源。看着自己最疼爱的重孙被个女人捏得死死的，甚至改名换姓跟了她的姓氏，老人家肯定是不痛快了，不能责怪自己的宝贝重孙，只好怨钟向晚了。
  迟迟弯腰看了看坐在妈妈另一侧的老太太，刚才她非让两个年轻人坐一起，自己到里面挨着江馥兰坐，两人好像都挺喜欢台上那位著名的电影导演，居然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年代剧，文工团，打动的还是她们这些真正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们，最后电影看完的时候，她们都还沉浸在那个氛围里不想起身。
  钟允转身去接了个电话，于是迟迟扶江馥兰站起来，又搀了老太太一把：“我们先出去等吧，外面空气好一点。”
  电影学院的校园不算太大，因为今天的活动，礼堂后面那条小路上停满了车。迟迟看到一辆枣红色的paramera觉得眼熟，没来得及看清车牌，钟允就追上她们：“要不要跟电影主创合个影，他们还没走。”
  迟迟是无所谓，但老太太兴致挺高的。钟允就带着他们往礼堂另一边的走，穿过一个连着的教室一样的房间，后面是学校的花园，上课时间没什么人经过，主演们已经上车走了，导演是个大烟枪，还靠在车门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跟人聊天。
  跟他聊天的人是魏绍远。
  迟迟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刚才那辆就是他的车。
  钟允乍见到他也有点意外：“他怎么在这儿？”
  “刚才不是他打电话让你带我们来的么？”
  “当然不是，晚姐打来的，她知道我家老太太喜欢郑导，让我带人过来合个影。”
  当然也是要把他引荐给圈内最知名的导演，创造合作机会。所以他以为钟向晚会在这儿的，没想到是魏绍远。
  看到他们出来，魏绍远迎上来，扶住老太太说：“奶奶，电影好看吗？”
  “好看好看。”她忙不迭点头，看着不远处刚踩灭了烟头的大导演小小声地说，“真的是那个姓郑的导演吗？”
  “是啊，刚才首映式他就坐在台上您不是看见了吗？”
  “没有这么近……”
  “没关系，我认识他，请他跟你们合个影。迟迟，江伯母，你们也一起来。”
  第一次听他这样熟稔地叫她名字，江迟迟眼皮跳了跳，心头也止不住打了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