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扬一顿，不动声色看了眼身后的曾曼，声音压低：“周末我再约你。”
  他的话像浇灌枯萎花朵的肥料，本来还一脸沮丧的薛彩娜瞬间提起精神，笑眯眯挥手：“那你们先走吧，路上小心！”
  直梯门关上后下降，两人从另一侧往外走。夜晚的“幻蝶”更加热闹，姜盏柠路过舞池时往里看了眼，已经不见姜建泽的身影。
  “盏柠，我叫车啦。”
  薛彩娜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姜盏柠点头：“好。”
  车子很快到了路边，等两人上车后便调头往一高前进。姜盏柠摇下车窗，任由夜风呼啸灌入车内，将刚到肩的中发微微撩起。
  她手肘压在窗沿，手背撑着侧脸，视线落在窗外飞速退后的街景，思绪飞回之前在包厢外撞到的那幕上。
  “彩娜。”
  薛彩娜回头，看路边霓虹灯的光影落在姜盏柠身上，黑眸半垂，多了些与平时不相同的神秘感。
  姜盏柠思索了会，试探道：“那个曾曼，好像跟你男友关系还挺不错的？”
  薛彩娜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都是一个部门的，玩得好正常。明扬跟我提过，反正经常一起跑业务啦。”
  她说完眨了眨眼：“当然，跑业务的话基本上林时锐也在。我加了林时锐的微信，偶尔问问明扬的情况，没什么问题。”
  “那如果……”
  姜盏柠一滞，剩下的话没再说出口。
  那如果他帮着关明扬骗你怎么办？
  这些都是无凭无据的猜测，她向来不会说没有迹象的猜测。万一真相并非如此，那她的过错就大了。
  薛彩娜看她沉默不语，眨了眨眼，问道：“盏柠是看到了什么吗？”
  姜盏柠定定看她，犹豫许久，点头。
  “之前在走廊，看到他和曾曼……两人互动还挺多的。”
  姜盏柠只说了自己看到的情况：“……看起来挺亲密的。”
  她说完便不再出声，两人一时无言，周遭静默，只能听见窗外车辆呼哧而过的声音。
  薛彩娜神经绷紧，等了会没再听到姜盏柠出声，轻轻问道：“就这些吗？”
  姜盏柠颔首。
  “我还以为你撞见了什么呢。”
  身旁人像活过来般深吸口气，姜盏柠抬眼，看薛彩娜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盏柠，我懂你的担心，也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薛彩娜眼里满是真诚，双手握了握姜盏柠后松开，声音轻而甜蜜。
  “明扬那个小组经常在外面跑业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跟和我在一起的多，工作上的配合让他们关系比较好。曾曼性格外向，跟明扬玩得好正常的啦。”
  “有时候可能举止会不注意一些，但我相信他们不是有意的。”
  薛彩娜想了想，解释道：“你看，他们在包厢里，不就很注意分寸吗？”
  姜盏柠闻言美目瞪大，一脸震惊。
  说实话，这就是最让她怀疑的地方。
  关明扬和曾曼当着薛彩娜面互动冷淡，私下却有“不小心”的亲密举止，这不才是更让人怀疑的地方吗？
  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质疑的地方，肩膀便被薛彩娜一拍。
  “好啦，如果明扬真对曾曼有意思，大可以直接跟我提分手。但现在还带我出来认识他朋友，对我也一如既往的好，说明应该是没问题的。”
  薛彩娜笑道：“我们就先相信他一回，好不好？”
  姜盏柠定定看她，许久才低声道：“彩娜，你相信他就行。”
  她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薛彩娜自己相不相信。
  薛彩娜一愣，明白过来后刚想给关明扬再说两句，却被姜盏柠转移了话题。
  等车子到达一高门口，两人下了车，沿着学校的林荫小道往教师宿舍区走，到一楼后坐电梯上去，各自回家休息。
  姜盏柠将鞋踢放在玄关，手提包往沙发一扔，拿了睡衣便进浴室。
  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吹完头发便上了床，今天活动消耗大，没一会昏沉睡去，随后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忽然回到了考研前一天。
  当时她复习到无聊，正好舍友邀约，她便和对方去新开的游乐园晃荡。没想到撞见父亲姜城抱着个小男孩，另一只手牵着位年轻貌美女子的场景。
  姜城将小男孩放到肩头上坐好，小男孩看到路边的棉花糖，喊了声“爸爸，我也要！”父亲大笑着说了声“好”，扛着小男孩往摊位走去。
  三人面上都洋溢幸福微笑，在外人看来与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并无区别。只有姜盏柠站在远处，如同局外人般面无表情——
  看着这一切。
  第11章
  姜盏柠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床头疼欲裂，早上的课强撑着没露出半分困倦。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姜盏柠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把今日作业写在黑板上后便离开教室。
  回到办公室直接从抽屉里拿出抱枕，下巴一搁，瞬间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等祝慕森下课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姜盏柠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睡觉。景帅拿着讲义坐在旁边，不停推她：“别睡了，快起来做题。”
  祝慕森刚将课本和教案放到桌上，就听见姜盏柠困倦的声音：“……做不出来。”
  景帅声音骤高：“你都没看就做不出来？？”
  他摇晃的手劲又加大几分，将人推得左右摇晃。祝慕森见状眼眸微暗，刚想出声阻止，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愣在原地。
  ……他竟然，想去管姜盏柠的闲事。
  另一边的两人没发觉祝慕森的不对劲。姜盏柠被摇得不行，最后把脸从抱枕里转出来，闭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题呢？”
  景帅赶紧把题递到桌上，见姜盏柠压着抱枕没动，将题往里推了些。
  “刚出炉的世界高中竞赛题，我想了一天没想出来最后一道压轴怎么做，老李让我先过来找你。”
  姜盏柠闻言微微睁开眼，看到景帅身后的身影时迷糊了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祝慕森。
  ……不知道昨天的糖果他收起来还是丢了。
  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姜盏柠思考不了太多，索性垂眸，扫了下眼前的压轴题。
  六大行文字加一张大图，一看就很难。
  题目像有了自我意识，自动把没用的文字去掉，只留重要条件在她脑海。
  姜盏柠眼皮极沉，闭上眼后发现脑海里的数学条件已经自顾自在排列组合，推导出新条件了。
  她转头过去，用后脑勺对景帅，言简意骇：“不会。”
  “你才看了一眼！！”
  景帅真要被气死了，拽着姜盏柠胳膊推她道：“别睡了，你再看看，认真看完题目应该就有思路了！”
  姜盏柠没有作声，景帅没辙，再推了她几次后松开手：“那算了，你先……”
  “睡吧”两字还没出口，姜盏柠缓缓抬头，睡眼惺忪地翻出纸和笔。
  悉悉索索的动作引人注意，景帅一愣，反应过来后瞪大双眼：“你、你这是要做题了？”
  “嗯。”
  姜盏柠打了个哈欠，下巴搁在左手手腕上，右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书写。
  刚开始写得有些慢，后面速度加快，不一会便草草写了半页纸。
  十分钟后见姜盏柠还没写完，景帅忍不住问道：“盏柠，写到哪里了？要不要我提供点条……”
  “嘘。”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姜盏柠头也没抬，声音退了倦意，多了认真。
  后面的步骤景帅开始看不懂了，姜盏柠也不喜欢人打扰，他闲着无聊，索性起身往旁边靠过去，想瞅瞅祝慕森在干什么。
  这一瞅便惊讶得不行：“卧槽，原文书，牛逼！”
  祝慕森默默抬眼看向景帅，对方还没发觉自己打扰到别人看书，夸完便开始带上痛苦面具，吐槽道：“唉，我从小英语就不好，当时研究生英语考试，那叫一个痛苦……”
  祝慕森淡淡打断：“要不你先回去，等姜老师写完你再过来？”
  他就差把“不想聊天”几个字摆在脸上，但景帅完全没看出来，一脸感动地拒绝道：“没事，我再等等，说不定待会姜老师就写完了呢！”
  没看出来，祝老师还会关心人啊！！
  祝慕森唇线抿直，刚要开口，就看姜盏柠突然转头，望向他们的方向，失焦的瞳孔倒映两人身影，像是在看他们又像什么都没注意。
  “姜老师的小毛病。”
  祝慕森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景帅一拍：“她想题的时候经常注意不到周围情况，看起来像是转头看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注意。”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没错，姜盏柠没多久便回头继续写题。及肩的中发随动作从肩膀滑下，衬得她面容白皙。
  祝慕森沉默不语，忽然想起之前教研大会的自由讨论环节，所有老师都在闲聊，只有姜盏柠旁若无人写题。偶尔抬眼，一向通透的黑眸却因没聚焦而显得黯淡无神。
  原来是这样。
  不到十五分钟姜盏柠就写完了整道大题，随后把笔一丢：“做完啦。”
  景帅立刻走过去，草草看完摊在桌上的两大页a4纸步骤，惊讶无比：“原来后面是这么解的！我一直没想到是先用的这个条件，你怎么想出来的？”
  姜盏柠一脸疑惑看他：“题目和图就给了七个条件，总共就这么些排列组合，在脑子里先都大致推演一遍，看哪些有可能出结果的情况，写出来后验算不就能排除大部分，出正确答案了？”
  天才说话就是轻松，这道题里好几种条件组合都极难推算，景帅算到一半就卡住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像姜盏柠，推演快就算了，还都是在脑里推演的步骤！
  想到这里，景帅眼睛一亮，感觉数学组前途无量：“姜老师！有你在，数学组迟早拿下国内专业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