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还客气什么。”尹池笑道：“公司的事这几天就能办好，合伙人，等我好消息！”
  尹池的车开出庭院。
  宋见初想着事垂眼往前走，大致找到自己停车的位置，他从兜里拿出车钥匙。
  抬头，忽然看见有人靠着他的车。
  男人随意曲着一条腿，往后倚着车门，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微垂着头，看起来好像在闭目养神。
  是慕野。
  慕野一直在这里等他？
  宋见初眼里有点惊讶：“你怎么找到我的车的？”
  听见声音，慕野缓缓睁开眼。
  看了他两秒，慕野平静地微笑了笑：“这辆最贵。”
  宋见初：“。”
  慕野似乎又喝了些酒，嗓音比刚才暗了些，笑着问：“送我？”
  看起来神智清醒，应该没醉。
  宋见初收回暗暗观察的目光，点头：“上车吧。”
  车开出会所的庭院，宋见初问：“你住哪？”
  慕野安静几秒：“不能回家。”
  宋见初：“？”
  宋见初愣了下，问：“那你让我送你去哪？”
  慕野：“都行。”
  宋见初缓缓转头。
  他把车速慢了些，迟疑问：“你没有地方可以去？”
  慕野微微蹙眉，一直平静的眼神变得略微迷茫：“怎么办……”
  宋见初：“……”
  宋见初确定这人是醉了。
  宋见初很快冷静下来，他之前确实听说慕野长期定居在上海，在北京没有置办房产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在北京没地方住？”宋见初问：“那你平时都睡酒店？”
  慕野思考片刻，眉头拧得更紧了：“不想睡酒店。”
  宋见初：“。”
  早知道就不让慕野等他了，这人一定是等他的时候才喝多的。
  宋见初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说：“这样吧，我在二环有个闲置的房子，要不你先在那住一晚？”
  慕野偏头看向他：“你家？”
  语气和神态都太正常了，宋见初又有点怀疑这人没喝醉。
  宋见初慢慢转动方向盘：“嗯，之前留学的时候偶而回来就住那里，毕业回国就搬走了。”
  慕野安静地看了他两秒，转头看向窗外：“谢谢。”
  宋见初：“……”
  那个房子就在附近的高级公寓小区，开车很快就到了。
  把车开进车库，宋见初正要下车，发现身边的人靠着座椅没动，似乎有点不舒服。
  “想吐吗？”宋见初忙问，“要不要喝点水？”
  慕野皱眉摇头，声音有点哑：“没事。”
  北方的冬夜空气冷冽，晚上的园区路上几乎没有人。
  从车库出来，宋见初不放心地看着身边走路很平稳的人，有点放心不下。
  他看了眼园区里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停下来说：“这个房子里我很久没住了，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五分钟。”
  慕野看着他点了下头：“我等你。”
  五分钟后，宋见初拎着东西回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原地消失了。
  怕被小区里的人听见，宋见初也不敢喊这位明星酒鬼的名字，只能在安静的园区里绕着找人。
  在周围找了一圈，他忽然听见落水声。
  这个小区绿化很好，即使在喧嚣的城市中心入夜后也很安静。宋见初正准备播语音电话，听见声音脚步一顿，立刻把手机揣进运动外套口袋跑过去。
  沿着低矮的路灯找到鱼池边。
  池水不深，被柔散开的银白微光照亮水面，水面萦浮着一层温差酝成的雾。
  他找的人就站在及膝的水中。
  男人的棕色羊绒大衣披着白色的月光，衣带在腰侧松松散落，袖子挽起到手臂。
  如果不是行为看起来不太清醒，其实是个养眼的画面——这人正在捞物业的锦鲤。
  宋见初：“。”
  宋见初松了口气，心说这人是喝了多少。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亲眼看见一次偶像的行为艺术……
  宋见初无奈地抓了下额发，站在池边试图和醉鬼沟通：“出来吧，就算你抓到了，这鱼也吃不了。”
  慕野背对着他，轻声：“嘘。”
  宋见初：“。”
  夜晚静谧，细化了音质。
  男人的嗓音低哑，透着些醉意，“薄荷喜欢。”
  宋见初：“……”
  宋见初摘下帽子扇了扇，跑得有点累，只能无奈地站在池边陪醉鬼玩了一会儿。
  看着池里人认真的神情，宋见初没忍住微微勾起嘴角，拿出手机看了眼，提醒：“那你最好快点，这里有监控，保安亭就在附近，五分钟后就会有人来罚款。”
  刚说完，忽然一阵水声。
  宋见初惊讶地睁大眼，直接穿着运动鞋跳进鱼池。
  池水很凉，宋见初穿过半个鱼池淌到醉鬼身边，刚抓住醉鬼的手臂，要借力起身的人忽然把他往下一拽。
  “我靠……”
  宋见初没忍住脱口而出。
  两人滑倒时慕野反应很快地转了下身，下意识把人护在身前。
  宋见初跪坐在慕野的腿上，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狼狈地直起身。
  两人都微微喘着气，慕野一手按着他的背，茫然抬头。
  穿着衣服，还有体温温暖的人垫着，倒是没多冷。
  宋见初很快镇定地缓过神，想着赶紧起身把人拽起来。
  一抬眼。
  他盯着眼前的人，呼吸静止了两秒。
  隔着水雾，男人的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冶。
  看向他的眼眸朦胧又深邃，唇色在白色的雾气中红润发艳。男人的发梢滴着水，水珠滑过微动的喉结。针织衫被水打湿，透出薄而有力的肌肉轮廓。
  他的手按在上面，掌心传来和水温反差极大的热度。
  还没来得及平息骤起的心跳，忽然有脚步声靠近。
  保安拿着手电筒从小路跑过来，明亮的远光光束瞄准池中的人影：“这可恶的偷鱼贼，可算让我逮着了！每到年根池子里的锦鲤就得少一半，我就说也快过年了你也该来了，今晚泡了两壶大红袍就在监控前蹲你呢！”
  “不准跑！都给我站住！”
  “快起来。”宋见初忙站起来拽人。
  醉鬼全身湿透，动作有点慢，但配合得很乖。
  保安已经跑到了鱼池边，手电筒一抬扫向两人的脸：“你们两个，给我站住！还想往哪儿跑！罚款！！”
  宋见初忙把帽子摘下来往慕野脸上一盖。
  光束移过来。
  宋见初被强光刺得眯起眼，抬手遮了下。
  “现在知道要脸了？晚了！遮也没有用，一会儿都得跟我回……”
  正气凛然地说着，保安声音一顿。
  大叔起眯眼，又看了看满脸水的粉毛年轻人，看清人，忙亲切道：“哎呦，是您啊。您怎么又回来住了？怎么不出个声，快出来快出来，这大冷天的，池水凉啊。”
  宋见初和这里的保安大叔关系不错，之前保安大叔在小区业主群里给身患罕见重病的妻子众筹，他正好看见了，就捐赠了点钱。
  虽然保安大叔没打算罚，宋见初还是用手机交了罚款。
  离开前，宋见初看了眼身边的醉鬼。
  醉鬼任他拽着手腕，安安静静偏头盯着池里没能捉到的锦鲤，眼神透着几分失落。
  宋见初收回视线轻叹一口气，问保安：“池里的锦鲤，可以买一条吗？”
  “没问题，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保安愣住：“您说什么？”
  -
  寂静无人的灌木小径，宋见初一手拽着醉鬼，醉鬼手里拎着装在塑料袋里的锦鲤。
  人和袋子一路都在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