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作者:
两看相厌 更新:2024-05-16 17:12 字数:6219
第131章 病秧子17
看着烟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叶长青仍然按捺不住看戏的心情, 直勾勾的盯着叶二老怅然若失的背影许久。
他今夜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算了, 叶长青想着还是先打道回府吧, 让叶二老爷先冷静下来,最后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吧。
虽然叶长青觉得这再正确的决定,对此时的叶二老爷来说,都是十分艰难的,因为所有的事一旦和感情沾上了边,所有的理智和预想都变得弱不禁风了。
哎,还是很怕啊, 叶长青一想到如果叶二老爷没有经受住这诱惑, 收了烟云之后, 二房恐怕就要原地爆炸了,不但陈氏这个性子会把府邸搅的天翻地覆,恐怕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叶长源也会觉得寒心的吧。
不过这终究是二房的事, 虽然两房是同根生, 但终究各有各的日子要过,叶长青的手也不能插到他叔叔的身上去,除非这时候叶老太太出手,来一出棒打鸳鸯,那可就精彩了。
不过谁又知道,叶老太太会不会顺水推舟, 给二房纳一妾室,生出健康的子嗣呢?
想想这又是一出好戏,只是兴奋之后的叶长青,回归现实之后,还是希望这府邸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毕竟这个烟云的事情最先还是由张氏而起,他希望二房的这把火还是不要烧到大房来了。
叶长青决定不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秋闱在即,他还是闭门读书最重要,毕竟这在古代,功名是可以决定很多事情的,如果没有功名就不能出仕为官,那么叶长青又怎么进入京城这权利中心,而将害叶家、害叶长源的凶手给揪出来呢。
是以接下来几月,叶长青倒是过了段清闲的时日。
然而梅州城里,百里树一个人孤单的坐在小院里那冰凉凉的石墩上,看着叶长青寄过来的信件,却只是摇头苦笑了一声。
这个叶长青,是真的很懂百里家,可是却并不懂他,他知道百里家是不可能轻易出手救叶长源的,所以才提出了帮他完成建造那艘大船那么复杂的工程,作为交换条件,让他想办法治好叶长源。
他没有问过他,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救呢?
既然在他的心中,他和百里家的任何一个人并无不同,那么他又为何不遂了他的心意呢,于是他提笔就给他回了一封信件。
大意就是,如果他真帮他完成了建造这艘大船,那么他就同意试试救治叶长源,不过也只是试一试,成不成还很难说。
所以当叶长青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内心的激动就可想而知了,本来以百里树的聪颖,他一个人建造那艘大船也是可以的,只是花的时间多些而已。
看来他在梅州两年也不是白待的,这个百里树还是把他当成了朋友,开的条件可比那些王公大臣要宽松的多了。
虽然现在考试在即,但是叶长青还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花心思用以前在现代学到的物理知识,细细的画了一副海船的模型图,把关键点都详细的标注了出来给百里树寄了过去。
忙完之后,这考试的日子也快到了。
夜晚八月的风儿吹得还是有点凉的,不放心的张氏来到叶长青的书房,看见书房里昏暗的灯光下,窗门大开,而每日奋力攻读的儿子,此刻竟然趴在那里睡着了。
她想他可能是太累了,就轻轻的走了过去搭了一件衣裳在他的背上,然而就在手碰上他的肩时,眼底却意外看见儿子胳膊下压的书本,根本就不是考试用书,而是一张画着大船的图纸。
他原本期待的心理,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本来他都以为儿子这么努力的每晚点灯夜读是为了能考个举人回来,为叶家光宗耀祖,本来他看着这么优秀、努力的儿子,心里也是极其相信儿子的实力的,只是此刻却意外发现了儿子的秘密,就在考前这么关键时刻,儿子的心思都没有放在科举上。
难道儿子本来就无意于科举?他之所以读书都是为了叶家,为了背起叶家的担子才不得已而为之的,想到这里他才摸摸儿子的头,心疼的掉了几滴泪出了屋子。
再过一日就是考试的日子了,考试前一晚,叶长青倒是很自觉的没有再熬夜了,而是清理完考试用品后,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就起了个大早,前往贡院去考试,只是刚到门口才发现,朦胧的月色之中,老太太一行人早就等候在门前了,就连二房的几个姑娘也来了,只是却没有陈氏的身影。
叶老太太看着叶长青精神抖擞的样子,也是极其开心的拉着他的手,亲切的道:“青哥儿,千万别担心,我今日一大早就去你祖父的灵前看过了,他是一定会保佑你得中的。”
虽然叶长青一直都不喜欢这个老太太,但是此刻看她一脸关怀的模样,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
她虽然有时候会糊涂,也会不讲道理,有时候还有一点偏心眼,但是他为了叶家的这一份心意是没有假的,这段时间自从他攻读以来,她让白鸽送来的宵夜、补品也是没有断过的。
“祖母,孙儿知道了,一定会好好考,不给叶家丢脸的。”
看着旁边儿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还那么认真和自信,张氏真是没眼看了,她怎么都不知道,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演戏了?明明就只是准备去走走过场的,却敢说的跟真的一样,自己一定会中的样子似的。
她撇过眼不敢看叶长青自信满满的样子,就怕什么时候自己会忍不住笑了场。
然而叶老太太叮嘱几声叶长青后,就把视线放在了张氏的身上。
“青哥儿,第一次去考试,我们待会儿一起去送送。”
张氏:什么,自从前天夜里发现了儿子的秘密之后,她根本就没把这场考试放在眼里,是以根本就没想过要去送考的。
她本能的就想拒绝,然而老太太却根本不需要她的同意,径直拉着叶长青的手就往前面马车而去,叶长青拗不过她,又看她一把年纪,推搡不得,也就只有随她去了。
看着前面的一老一小认真的模样,张氏没得办法,只得拗着帕子也跟了上去,就当是配合儿子演戏了。
只是她刚上了马车,屁股还没有坐稳,却又被叶老太太叫住了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是属龙的吧,我们青哥儿是属狗的,按算命先生讲的,你去送考会不吉利的,所以你还是下去吧。”
张氏的眼前再一次乌鸦飞过,让她上车的是她,这会儿让她下车的也是她,她不着痕迹的瞪了叶老太太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马车。
倒是坐在前面那两车的叶长青听到了动静,怕张氏会伤心难过,出声道:“祖母,不如就让母亲去吧,算命先生说的也未必作数。”
叶老太太那个激动,猛的就是一声:“那怎么行呢,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马虎呢,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而这么片刻的功夫,张氏则是早已走到了叶长青的身前,狡黠的眼睛对着叶长青闪了闪道:“你不用担心,娘懂得。”
叶长青就回握住了她的手,分外心疼的道:“多谢娘。”
直到两辆马车,朝着贡院的方向渐行渐远了,张氏的眼前再次闪过叶长青那一副正经得不得了的模样,只有笑骂一声:“这小子,跟我还演戏呢。”
而已经到了贡院门前的叶长青,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天还没有全亮,贡院门前就已是人山人海了,考生和送考的人员早已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的。
叶长青怕人群冲撞了老太太,就让她待在马车上不要下来,他自己一个人去排队等候了,叶老太太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也明白自己这样下去无异于是给孙儿添乱了,也就没有强求要下车了,只是送叶长青走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拉着他叮嘱了一大堆的考试注意事项,临走时还丢下一句:“你可不要小看了我说的这些,这可是你祖父当年睡梦中告诉我的,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人额,你也不要告诉别人。”
叶长青扶额,虽然叶老太太说的都在理,关于考试其实还是有经验可循的,经历过的总能总结出下一次考试不会再犯的错误。
叶老太爷当年总结的经验,对于第一次去考试的人来说自然是非常有用的,然而对于叶长青这个考场老油条来说,这其实都不是事了,他现在往考场一座,他感觉就跟坐在茶馆差不多了。
是以现在听叶老太太一番唠叨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但是却要作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对着叶老太太反复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多谢祖母。”
好一会儿,叶长青才摆脱了叶老太太,提着考篮跟着人群,在贡院门前排起了长队。
这是第几次考乡试了,他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每一次的考试对于他来说,已是越来越简单了,然而他却只觉得,每一次的考试的意义都是一样的,每一场的考试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那么、那么的重要。
所以,是不能有一丝的失误的,他永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132章 病秧子18
叶长青可以说是一身轻松的进了考场,然而当在衙役的带领下, 离号房越来越近的时候, 他的步子却越来越重了, 因为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 正逐渐向他飘散开来,而且这味道还是越来越浓。
他大概是明白了,他这是分到了臭号,四辈子来第一次这么“幸运”的分到了臭号,原本平静的心情也稍稍蒙上了一层阴霾。
捂着鼻子走进了号房,叶长青就打量着这个高六尺,深四尺, 宽三尺的号舍, 想着这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 胃里就是一顿翻滚,早晨才吃的两个水晶虾饺差点就吐了出来。
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念了几句清心咒之后就开始逼迫自己将视线放在面前的卷子上了。
看完试卷被臭号弄得阴郁的心情,倒是好了一大截, 今年乡试的考题不难, 真的如他考前预估的那样,本次乡试的主考官吴大学士,原本是翰林大才子,所以他出的题是诗赋、抒情题偏多,策论倒是少了点。
不过对于已经考了四辈子的叶长青来说,不管是诗赋还是策论, 如今他早已全部都能信手拈来了,特别是诗赋,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发善心照顾他了,每一世他的寿命都很长,因此老年生活也特别漫长,所以也有大把的时间来吟诗作赋了。
以至于他的诗赋能力如今到了什么境界,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了,只能说他现在一看到试卷,脑海里面的答案就已经自动生成。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认真的答卷,把字写好,不要有错别字,就是万事大吉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大家吃过中饭后,就开始有人零不叮咚的往茅房去了,人多了,新鲜的粪便释放出来,叶长青闻到的臭味也就越来越浓烈了。
到了某个极限,叶长青终于忍不住了,“唰”的一下就放下了毛笔,连忙捂住了嘴巴,蹲在墙角狂呕了一阵,不久之前勉强才下肚的一点豆饭尽数吐了出来,吐的那叫一个心酸了,就快连五脏六腑都不属于自己的了。
“娘啊!”若不是叶家如今这番境况,他真的想撂摊子不干了,就是前两世考科举那么心酸,也没有现在这种感觉了,这种周身被臭气环绕的感觉,他真的是分分钟想死了。
只是心声终归是心声,理智回归,他又不得不抚平了心里的满腔怒火,准备站起身,只是刚抬起眼底,就见他对面的老爷爷大概是看见了他的呕吐物,也跟着呕吐了起来,还不幸的都吐到了试卷上去了。
“完了。”这位老伯此次的考试怕是不成了,做了一天的试卷都作废了,重新誊抄还来得及吗?
他这替别人担心的叹息还没感叹完,接着和他们联排还有对面那一排靠近茅房的号房里,居然响起了异口同声的“呕”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异常凶猛,不绝于耳。
接着过了两秒,就是一声声的惊叫声:“我的卷子啊!”
叶长青无辜的撇了撇嘴:怪他咯!
或是这边的动静太大了,不一会儿就有官兵过来检查这边的考试纪律了,在乡试考场是不能大声喧哗的,否则就要罢黜考试资格的。
好在官兵听见几个学子伤心的哭泣声,也是不忍,就向主考官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吴大人可能也是忆起了自己当年考试的悲惨经历吧,居然没有处罚这些学子,而是派人将每个号房的呕吐物都清理了,然而再将茅房里面的马桶也都清理了出去。
叶长青看着用四个大桶才装得下的那满满的金色的翔,由八个官兵抬着从他的号房经过,视觉瞬间触发了味觉,只感觉肚子里又一阵翻滚,差点又吐了出来。
好在这次他极力忍住了,不然真是要害死这隔壁左右的考生了。
官兵们把这都清理一遍后,号房里的“酸腐臭”的味道才有所好转,叶长青也才静下心来,拿起竹筒子狠狠的喝了一口水,清理了下口腔。
然而这些还不够,虽然味道淡了很多,但这总是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鼻间的,很影响他的考试思绪,原本没有什么疑问的考试,也在臭号的影响下,搞得压力重重了。
叶长青就想找一团棉花把鼻子塞住得了,然而他拿起身上的衣衫嗅了嗅,却总是能闻到一股臭味,这味道简直像是钻进了衣缝里似的,怎么都摆脱不得。
他就只将里面贴身的中衣扯了一角,卷起了一个球球,塞进了鼻腔里,就又开始了未完的考题了。
在这种“生不如死”的臭号里整整待了三天两夜,直到最后的钟声响起,叶长青交了试卷才出了贡院的大门。
叶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外了,叶长青就拖着这令人“退避三舍”的残躯,在无数道鄙夷、嫌弃的视线下,找到了叶府的马车,还没靠近马车,早已掀开帘子等待的叶老太太忽然就闻到了一股臭味,连忙就开始摔帕子清新空气起来,还对着身边的大丫鬟骂道:“白鸽,是你放屁了吗?”
白鸽也是紧捂住了鼻子,委委屈屈的道:“奴婢没有,没有啊!”
叶长青觉得这样找别人顶包太不厚道了,只有上前但还是保持了起码一米的距离,行礼道:“祖母,是我。”
随着叶长青的靠近,这股臭味也越来越浓,叶老太太也终于发现了问题了,这浓烈的臭味根本就不是一个屁能比拟的,这根本就比茅坑还臭啊!
想到这里,叶老太太就是一阵惊慌道:“青哥儿,你这不会是掉到茅坑里去了吧?”
叶长青坚强的心脏再次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只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是臭号,祖母放心,说来话长,我们回到府里再说吧。”
然而叶老太太却并不放心,自己嘀咕了一声“怎么会这样,竟然分到了臭号,这是倒了多大的霉啊,叶家几代人可都是没有碰到这样的事呢,我明明每一处都去了的啊,难道是哪路神仙没有敬到?”
她越想越不放心,就连忙不顾恶臭的拉住叶长青问道:“青哥儿,你可要老实告诉祖母,你考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影响了考试啊?”
虽说臭号多多少少对本次考试还是有点影响的,但是叶长青自问是“文武”双状元的料,对付这小小的乡试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孙儿在里面很乖,用细布堵住了鼻子,考试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叶长青看着心急如焚的叶老太太,想到她为了他考个试,到处求神问佛的也是累得慌,终是捡了好的话来说。
果然这样,叶老太太的神情才松了下来,抓着叶长青的手也是缓缓收了回去,笑眯眯的道:“这样就好,还是菩萨保佑的好。”
对于“菩萨保佑”这一条,叶长青不想发表意见了,他只觉得几百年来的倒霉头一份了,他只想快点上了马车,好好睡一觉,那样的臭号,他几乎是两个晚上根本就没怎么合眼的。
于是一踏上马车,他就“噔”的一声晕倒了过去,听到声响的叶老太太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了,赶紧吩咐了马车快点回府,一边又连忙派人去请了大夫。
当马车抵达了叶府,看着被抬下来的叶长青,叶府的所有人,包括主人和下人,差点都被吓个半死,特别是张氏看见叶长青这样,就想起了那次他考院试那会儿就是差点救不回来了,此时旧景重演忍,她的心里早已沉到了谷底,忍不住的就垂起泪了,抱着叶长青的身体哭得伤心欲绝:“我的儿啊,娘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去考试了,你这哪里是考试啊,这简直就是送命啊,谁劝我我都不会听的。”
就连站在窗边的叶二老爷也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不敢想象,如果叶长青就这样去了,叶家该怎么办?难道上苍对叶家的考验还不够激烈么?非要叶家就这样葬送在他的手上吗?
直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白鸽领着叶家的专用大夫进了厢房,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大夫给昏迷不醒的叶长青诊脉,期待着眼前的一切只不过虚惊一场。
可怜的大夫还在午睡呢,就被白鸽这样十万火急的给拉了过来,一进这屋子,又看到了叶家主人都一副这个症状,心里在就“咯噔”了无数遍,也叫苦了无数遍。
然而当他抓住叶长青的脉搏,把了又把,却有点发懵了,看了看叶二老爷一副天就要塌下来了的神色,终是默默的又把了一遍脉,如此三次之后,才一脸轻松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