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王遥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发出嘿嘿的笑声，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悠远。
  声音变得如幽灵般，从远方飘来。
  他幽幽说：
  “是啊……旧情！”
  “我与栖霞界的旧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我怎么会忘记，当年在虎啸山上，我白虎一族世世代代遭受的痛苦。那被饲养，圈禁，虐杀，维系了数千上万年的历史！”
  王遥语气深沉的述说着，双眼中闪烁出仇恨的火花。
  看到这眼神，皇甫梦全身一抖，她突然明白了：“所以，你从来都没忘记过你对洗月派的仇恨，对吗？即便是师傅对你恩，也无法洗去这仇。”
  王遥笑了：“是！你们以为，我这些年来，在准备的都是什么？”
  他凑近过去，靠近皇甫梦和唐轩宇的脸，一字一顿的说：“就是为了消灭栖霞界啊！”
  第66章 代价
  “就是为了消灭栖霞界啊！”
  白虎王遥的话听得二人心中同时剧震。
  唐轩宇已一下站了起来：“有父亲在，王遥你休想得逞！”
  “父亲……”王遥嘿嘿笑了起来：“我都说过了，你们以为，这些年我在准备什么？”
  随着他的说话，王遥身上骤然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势。
  这气势弥漫四野，万妖峰上所有的魔头一起望而膜拜，就连一些气势嚣狂，魔焰滔天，一望可知是魔主级的存在，竟然也匍匐跪倒在王遥的身前。
  大罗金仙！
  那一刻皇甫梦和唐轩宇同时感受到了。
  这种气势，这般威能，他们只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就是唐劫。
  王遥竟然也成就了大罗！
  唐劫用一千四百年时间修成金仙，他的干儿子宝儿却是丝毫不弱于他，甚至可能比他更快。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说四圣兽秉天地意志而生，一生最高的成就上限就是真仙吗？
  为什么王遥会突破？
  “你……”唐轩宇不敢置信的看王遥。
  “哈哈哈哈！”王遥已仰天大笑起来：“不可思议对吗？我王遥一族竟然突破了白虎一族的血脉禁锢，成就大罗了。”
  唐轩宇怔怔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只是他本能的提问，并没指望王遥会回答。
  没想到王遥却回答了。
  “怎么做到的？”王遥嘿声笑道：“你以为我白虎一族万年的苦难，是白受的吗？”
  什么？
  皇甫梦和唐轩宇相顾愕然，王遥的提升，和他在栖霞界的遭遇有什么关系？
  王遥已缓缓坐回他的王座。
  他语声悠然道：“当年，我四圣兽一族，一出世就是这星罗大千界中的至高存在。纵横数万载，无敌于世。谁曾想，人族竟有逆天之能。独创修仙体系，从最弱的灵徒开始，一步步推衍，发展，壮大，从灵徒到灵师，再到天心，紫府，仙台，到比肩圣兽，最后甚至超越圣兽！我四圣兽一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我们从这宇宙中的至高存在，地位一步步下降……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
  唐轩宇点头：“虽然我没经历过，但这种事不难想象。”
  王遥点点头：“所以，从那时起，我四圣兽一族就一直在想办法突破桎梏。”
  皇甫梦不由想起唐劫跟她说过的关于青龙的故事，脱口而出：“青龙……难道白虎一族也……”
  她没有说下去，但是王遥却已嘿嘿笑了起来：“不错，你们以为，只有青龙那个老贼会算计吗？我白虎一族也不比他差啊！”
  听他的口气，竟是知道当年青龙的布置。
  王遥已道：“我四圣兽先天神兽，无需修炼便是至强，正因此，要打破桎梏也比人类要难上无数倍。早在很早之前，四大圣兽就知道，要想突破桎梏，成就更高，就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如何付出代价，付出怎样的代价，不同的圣兽，想法却是不同的。这其中，玄武的想法是最没志气的。他压根就没有把突破寄托于自己的努力上，而是试图通过不断的轮回转世，寻找到可以改变先天桎梏的契机。这个契机可能是某种神物，可能是某场奇遇，也可能是某个神人。他把希望放在了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上，结果就是在无数次的转世轮回中，非但没能找到突破的契机，反倒让自己原有的力量都难以保留。虽然他每一次轮回，都是天资绝羡的天才人物，但他的瓶颈也越来越强，到现在连紫府都破不了了。不过对他来说，这种无限转生也未必就不是好事吧。至少不用象我们这样……”
  王遥的声音微微低沉了一下，随后才继续道：
  “至于青龙，这个老家伙擅因果识命运，所以他拨弄命运，陷害姬瑶仙，行偷天换日秘法。为了突破，他也算费尽心思。但是就如我说过的那样，四圣兽要想突破，就必须付出代价，这是天意，是天道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必然命运。青龙可以拨弄命运，却不能逆天行事，所以他也必须付出代价。只不过他的想法是先突破，后付出代价。他的想法很取巧，以金仙之身承受真仙之劫。但他就是太取巧了，导致的结果就是身魂分离，只成功了一半。”
  王遥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皇甫梦心中一颤，失声叫道：“林忻在你这儿！”
  王遥已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个聪明女人。出来吧，忻儿！”
  随着他的呼唤，就听一声龙吟响起。
  远方一头青色巨龙蜿蜒着游来，散发出恐怖威势。
  赫然正是那占据了青龙之身的林忻。
  她竟然出现在了鸿蒙界，而且听王遥的说法，两人之间竟是极为亲密。
  下一刻就见那青龙已收起威严，变作一个青衣女子，踏空而来，正是林忻，看来她如今已可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她来到王遥身边，王遥竟是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对着她就亲了一下，用行动证明了两人的关系。
  青龙和白虎，成了一对？
  皇甫梦和唐轩宇一起觉得这世界整个的画风都不对了。
  虽然没见过林忻，皇甫梦还是对着林忻施了一礼，道：“唐劫弟子，皇甫梦，见过林姑姑。”
  她特意提到唐劫之名，显然也是在提醒林忻当年之事。
  林忻微笑道：“皇甫姑娘好，唐公子好。想不到千年不见，唐劫成了大罗金仙不说，就连徒弟公子都如此了得。”
  皇甫梦道：“林姑姑竟然知道师傅已是金仙，我可没记得有说过这个事。”
  林忻笑答：“宝儿一直都在关注着栖霞界，这话可不是说笑。”
  此话一出，皇甫梦心中一动。
  刚才这话看似简单，其实却透漏了两个消息。一是王遥的确有再关注栖霞界，而绝不是单纯从林忻那里得到消息，所以他对栖霞界的事知道的远比大家想象得多。二是宝儿是唐劫为王遥取的乳名，林忻于此时叫出，当非意外，而是在故意唤起旧情。这意味着她是心向唐劫这边的。而且从她的身体情况看，她并未入魔，并非妖魔。反倒是白虎王遥，既看不到魔气，也看不到属于正界的力量气息，更象是介于两者之间，让人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否已入魔。
  不过考虑到他对栖霞界的深深杀意，皇甫梦觉得还是入魔的层面大些。再说鸿蒙魔族也很难接受一个非魔族来领导他们。
  皇甫梦在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那边王遥已道：“忻儿不必如此，虽然我与栖霞界不共戴天，但我王遥恩是恩，仇视仇，可从来没说过，父亲的恩情我会不报。所以我不会为难他们两个的，非但如此，我还要给他们一场大造化。”
  唐轩宇没有为大造化而心动，只是道：“青龙行偷天换命之事，功败垂成，最后更是死于仙帝之手，想来这就是命运的反扑，是他无法承受代价的下场。那么白虎一族呢？白虎一族付出的又是什么代价？”
  王遥悠悠道：“我不是回答过了吗？”
  回答过了？
  皇甫梦一呆，随即醒悟过来：“难道白虎一族在栖霞界的那些遭遇就是……”
  “就是我们付出的代价！”王遥语调深沉的回答：“和青龙不同，我们是先付出代价，再享受成果，所以我白虎一族突破桎梏，是一份必然。唯一不同的是，这成果不会是白虎一族的始祖承受，而只能是后辈。甚至为了突破这桎梏，还需要承受世代被杀戮，被播种的痛苦。”
  皇甫梦和唐轩宇同时震惊。
  付出无数条生命，白虎一族世代被禁锢，被杀戮，只为了有一个后代能够突破瓶颈，白虎所付出的代价之残酷，比起青龙强了不知多少倍！
  正因此，白虎成功了！
  巨大的牺牲换来巨大的成功！
  这是白虎一族为他们千万年来享受不劳而获所付出的代价，是为了他们的后代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付出的代价！
  王遥已道：“血脉的强迫遗传，让我白虎一族血脉不再纯净，却也因此，摆脱瓶颈桎梏的希望大增。而每一只白虎的不幸，在我白虎一族的布置下，都是用来冲击命运束缚的武器。最终，当有一名后代脱离这桎梏时，只要他能来到万妖峰，开启先祖遗泽，得到始祖留给后代的最后馈赠。有了这馈赠，我就可以快速的提升自己，有了这馈赠，我就可以统领白夜魔族，有了这馈赠……我就可以突破桎梏，成就大罗！”
  他抬起头，望向唐轩宇和皇甫梦：“这就是我白虎一族选择的道路。我的始祖，拥有世间最强大的操纵时间与空间的力量。是他，以无上道力看破未来，洞破奥秘，才为子孙后代留下了这个后手，才成就了今天的我。命运无法做到的……时间做到了！”
  随着他的说话，王遥身上气势再盛。
  万妖峰上，一片冲天杀气，无数妖魔群起狂呼。
  群魔乱舞！
  第67章 报恩
  听着那漫山遍野的呼吼，看着白虎王遥深沉的目光，皇甫梦叹了口气：
  “既然这一切都是白虎一族的安排，那阁下为什么还不能放开仇怨呢？”
  王遥嘿嘿笑了：
  “你听清我说的话了吗？小丫头，这是我白虎始祖窥视未来得到的信息，不是命运，是时间！也就是说，不是我们操纵命运让洗月派的人这样对我白虎一族，而是未来的发展就是这个样子。始祖看到了这一切，他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利用这一切。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要因此饶恕洗月派，更不会因此感激他们。他们屠戮我白虎一族，是我白虎一族世代之仇。你会因为有人杀了你全家，你走投无路跳崖得了奇遇，就感激那杀你全家的人吗？”
  皇甫梦无言。
  是的，如果是象青龙那样拨弄命运，篡改人生，或许还可说一句自作自受。
  但白虎不是。
  所以王遥有理由不原谅！
  或许在他心中，唯一还让他没有对栖霞界出手的理由，就是唐劫吧。
  看得出来，王遥对唐劫依然有感情，否则也不会这样对他们。
  那个时候，唐轩宇突然道：“你说了玄武，青龙和你白虎一族，那么朱雀呢？你不是说，四圣兽都有自己的选择吗？朱雀到现在连真仙都不是，是不是意味着她还要付出代价？又或者遗泽给后代？”
  这个问题问得有意思，让王遥明显高看了唐轩宇一眼。
  他回答：“青龙和玄武，都是自私之辈，他们没有后代，也不打算有。但是我白虎与朱雀不同，无法再自己身上做出的突破，就把希望放在后代上。和白虎不同，朱雀天生道在阴阳五行，阴阳之道，可以说天下最顶级的大道，仅在命运之下，奈何却不象命运之道可以拨弄命运，时间之道可以窥视未来。阴阳之道没这份能耐，所以朱雀无法借助于天地大势。”
  微微顿了下，王遥继续道：“无法借助天地大势，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借不了天地的势，便干脆借人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