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作者:
飞翼 更新:2024-05-16 21:47 字数:8258
四姑娘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的为难,揉着帕子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许久后,方才叹道,“老实与你说了吧。”她看看四周,见此地宽阔无人,这才凑在了锦绣的耳边低声道,“听说你与太太还没到的时候,三叔与三婶厮打,一脚踹上了她的肺腑,当时并无异样,可是回去了三婶就觉得难过,叫大夫一来看,竟是里头有一样脏器被三叔踢碎了。”
“这么狠?”锦绣悚然而惊。
这得用多大的力气?三老爷究竟得有多恨三太太?!
“那如今可怎么办?”锦绣急忙问道,“是不是请三老爷回来?”到底是夫妻,总不能这样看着三太太孤零零地就没了吧?
“三叔竟心狠成这样!”四姑娘说起这个,也十分唏嘘,此时苦笑道,“一听说这个,我们就叫人去请三叔回来,只是你知道他怎么说的?”想到当时回来的下人手舞足蹈地学着三老爷的说话动作,四姑娘只觉得心里头发凉,“三叔说三婶死了就死了,竟省了他的力气,如今,竟说什么都不肯回来呢。”
“竟这般无情。”锦绣也沉默了下来。
此时三太太的遭遇,不知为何,她竟无法开怀,而是觉得难受。
“别说这个了,”四姑娘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鄙夷道,“这样没有情意担当,我说着都恶心!只是眼下还有几件事儿,我们姐妹不好与太太说,因此想请你给太太递个话。”
“姑娘只吩咐我就是。”锦绣急忙说道。
“大夫看了三婶的病,只说是拖日子了。”四姑娘若有所思地转着手上的金镯子,似在考虑一般,沉吟道,“这事儿,不能叫七妹妹知道,起码现在不能。”
若是七姑娘如今知道这个,只怕病上加病,一下子死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一天的功夫,三房竟成了这样,锦绣只觉得心里凄凉。
“我明白,必叫下头管住自己的嘴,绝不叫七姑娘为此事伤神。”锦绣急忙说道,却有些犹豫道,“只是这事儿,瞒着也不是个法子。”
“待七妹妹好些,我们姐妹自然会徐徐告知。”四姑娘便含笑说道,“必不叫太太为难的。还有一事,”她敛目道,“二姐姐的亲事,如今大姐姐在张罗着,我瞧着已有了七八分的眉目。”见锦绣也点头,她便皱眉道,“这亲事极好,只是若是三婶此时没了,二姐姐就要守孝!”说完,目光笔直地向着锦绣看来,见她果然露出了思忖之色,这才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锦绣本就通透,闻言便知道四姑娘的意思,只含糊道,“我只与太太提醒一下,只是究竟如何,二姑娘自有三老爷与三太太做主,不是我们太太能随意置喙的。”别看大太太管家,可是真插手侄女儿的亲事儿,也是有些逾矩了。
“你只与太太说,我们就阿弥陀佛了。”闺中的女孩儿到底不好与长辈说亲事的问题,不然六姑娘自己便去与大太太说了,何苦饶个大圈子请锦绣开口。说完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是个妥帖的,我也不怕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苦笑道,“大姐姐保的媒,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能定下来了,只是我听说那一家的岁数比二姐姐大上不少,急着成家生子。若是二姐姐再耽误三年,亲事不会变,可若是多出个妾室庶子,我们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说到底,再是国公府,也没有叫人家老大不小没给儿子的。
若真是那样,二姑娘过去了,只怕就要艰难。况且二姑娘虽然如今好了许多,可到底软弱些,没个主意,谁又能日日照看她呢?
“姑娘顾虑的是。”锦绣便叹道,“只是,谁知道会有这样一出呢?”三房真是能作,作成了如今这样,三老爷简直是把自己的老婆孩子统统地坑了一遍。
“三婶拿药吊着,一时还能挺过去。”四姑娘只是笑笑,望着七姑娘的屋子,低声道,“我们姐妹,从小一同长大,情分是记在心里头的。”她说着这个,就感到脸上冰凉,用手一抹竟是满手的眼泪,急忙侧过头去,慢慢地说道,“你瞧瞧这府里头,三姐姐自己非要闹,我也不去说什么。只是七妹妹何其无辜?我只想着她这一回……”说到最后,已是说不出话来。
“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锦绣虽这样安慰,可是想到若是三太太没了,不管三老爷会续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她与五少爷便已是没娘的孩子。到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三老爷如今便不把孩子放在心上,到时候只怕就更是无情了。
“只盼着这样了。”四姑娘叹息道。
之后的几日,大太太便仿佛是住在了晓月居一般,亲自照顾病重的七姑娘。到底身体底子好,慢慢地七姑娘的高热便退了下去。虽还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到底眼底有了活泛气儿,锦绣也跟着大太太照顾,连着几位姑娘都不错眼地看着,七姑娘便渐渐见好。
“叫伯娘与姐姐们担心了。”这一回好容易有力气说话,七姑娘见连大太太都消瘦了不少,便嘶哑着嗓子说道。
“只要你能好,这些算什么呢?”大太太见七姑娘瘦成了一把骨头,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唬我们就好了。”见七姑娘不说话,只是眼里滚下泪来,便叹息道,“好孩子,我们知道你的心里苦,只是越是这样,便越要坚强,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母亲呢?”七姑娘目光逡巡一圈,便问道。
她虽然对三太太做的事儿看不过去,可是心里却还是亲近自己的母亲的。
大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你母亲身子不好,过几日你好些了,去看看她。”
这话说得含糊,只是七姑娘何等机敏,立时便觉出了不对,急忙拉住了大太太的手,“伯娘,我母亲怎么了?”
见她病成了这样,却还是急得浑身发抖,大太太心里不忍,到底是觉得若是不说,只怕日后七姑娘耿耿于怀,便忙将她抱在了怀里,对着屋里头的姑娘们与丫头们使了一个眼色。锦绣虽心里担忧,然而大太太向来行事稳妥,想来应该有分寸,便与众人退到了外头,侧耳倾听里头的动静。
也不知道里头大太太说了什么,只是没一阵子,锦绣便听到屋里七姑娘放声痛哭,悲戚到了极点。一转眼,又见几位姑娘都露出来哀容来,便有些不安地说道,“姑娘不会有事吧?”
“七妹妹性子也坚强,母亲这样说了,为了三太太与五少爷,她也能坚持。”六姑娘便叹息道,“只盼着她心里头,能过得去这样的槛儿。”说到底,三太太如今的状况,三老爷是罪魁祸首。七姑娘若说不恨这个父亲,那才是鬼话。
一旦与三老爷生了芥蒂,以后……
果然,里头的哭声渐消,大太太一开口,有些疲惫地走出来,叫几个焦急得不行的姑娘又去看七姑娘的情况,这才对着锦绣招手道,“咱们回去吧。”
锦绣应了一声跟在大太太的身后,沉默着走了一段,便听大太太低声道,“若不是为了小七,我知道她要死了,竟松了一口气。”她叹道,“说起来,我的心竟也有些不好了。”
“若不是看在七姑娘的情分,三太太干的那些事儿,死上多少次都够了。”锦绣便开解道,“若是太太不恨她,又把世子与我们姑娘放在何地呢?”当年的事儿锦绣也听宋氏说过一些,当年三太太一心想要夺爵之时,没少暗地里害世子,往外头散播流言算什么,有几回年纪还小的世子无缘无故地落水,这里头就有三太太的手笔在。
“我只可怜小七以后。”大太太摇头道,“没了亲娘,三弟也不是个有心的,以后她与小五的日子要难过了。”
“七姑娘养在太太身边,谁敢小看呢?”见大太太心情不好,锦绣忙劝慰道,“至于五少爷,”她冷笑了一声道,“我说句不好听的,既然他看不上自己的亲娘的行事,如今岂不是他称愿了?不如以后就和他怜惜的那样的好人儿一起过日子,也叫他管好人儿叫娘就是。”过几年,他就知道自己伤害的,是这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了。
“前头我还去看过她一回。”沉默了片刻,大太太突然说道。
“太太没事儿吧?”从不知大太太去见过三太太,锦绣心里一惊,惊慌道,“她没对太太做什么吧?”若是三太太心狠,来个同归于尽,锦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别害怕。”大太太由着锦绣在她的身边紧张地转圈查看,目中温和地说道,“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说从前对不住我。”见锦绣这才松了一口气,便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她也说,三弟是个靠不住的,以后这两个孩子,只怕是要我多费心了。还说,”她轻轻一叹,“二丫头既然已经定下了,就赶紧嫁了吧,她也能闭眼。”
“三太太竟这样说?”锦绣还没有与大太太说四姑娘央求之事,没想到三太太竟然自己就提了出来,可见这是真的回转了?只是想到好容易看明白的三太太如今也只剩一口气了,她便有些唏嘘道,“二姑娘也算有福了。”
“她既然有心向善,我为何还要死死咬住不放呢?”大太太便叹道,“她如今也可怜的很,只望着三弟还顾虑些夫妻情分,至少叫她只剩的几日,能过得顺遂些。”
不管如今三太太如何,只是这到底是三房的事儿,锦绣便劝着大太太回去休息了,服侍她睡下,这才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出门来寻兰芷与红玉。只是此时两人竟都不在,锦绣正要回晓月居,冷不丁就听到厢房里传来了小孩儿的大哭声,听着隐隐竟是齐坚的声音,心中一动,忙向着后头的厢房而去,一掀开帘子,就见此时那屋里头,几个丫头正一脸惊慌地围作一团,将一个趴在地上的小胖子扶起来往床上放,那小孩子的额头上被撞破了皮,带着几分血痕,正疼得浑身抽搐。
“这是怎么回事?”目光在一旁一个放满了酒菜的大桌子上看了一眼,锦绣立时便忍不住怒声喝问道,“怎么不看着点儿六爷?”明显是这丫头只顾着喝酒吃菜,将齐坚一个小孩子放在床上不管,使得这孩子从床上滚了下来。
几个丫头本就慌乱,此时一听着锦绣的声音,竟都带了许多的惊慌之色,之后,便向着一个慢慢直起身,脸上带着冷笑的美貌丫头看去。
☆、第77章
见这丫头竟似乎还是个主事的人,锦绣虽觉得她有些陌生,还是先走上前,将伸着小胳膊要自己抱的齐坚托在了怀里,一边拍着他委屈地趴在自己怀里的小身子,一边指着一个小丫头叫她去请大夫来看,见那小丫头迟疑地看着旁边那美貌的丫头却不动身,不由心里火起,冷笑道,“怎么,我竟使唤不动你不成?”说到这,脸上便已带了怒色。
锦绣向来被大太太喜欢,院子里没有不知道的,那小丫头一哆嗦,便跑了出来,锦绣这才淡淡地问道,“说罢,怎么回事儿?”见那美貌丫头张口欲言,便只冷笑道,“少编瞎话糊弄我!打量我是个瞎子聋子,由着你们在太太的院子里做耗!今日不给我说明白了,统统都撵出去!”
齐坚与旁人还不同,到底不是从大太太肚里出来的,虽大太太是真心疼爱他,可是放在旁人眼中,却只当是作假罢了,如今头上碰成这样,若是叫别人看见,少不得有人在暗地里说一句大太太薄待庶子,想到如今大太太连着管家,又要照顾七姑娘,辛苦成这样,偏偏还有人敢在这时候搅事,锦绣便怒上心头,冷声道,“如今太太精神愈发地短了,竟纵得你们不知道谁是主子!”见小胖子哼哼唧唧的,还直咂巴嘴儿,立时脸色就是一变,呵斥道,“奶娘呢?!六爷饿成这样,都是个瞎子?!”
似乎感觉到她怒了,小胖子就依依呀呀地把小爪子放在她的脸上,虽然头上还有血丝,却不哭不闹,很是乖巧。
“姑娘何必在这里与我们做这样的威风?”却见那美貌丫头一声冷笑,摇摇地立在锦绣不远处,悠然地摸着头上的金钗说道,“说到底,姑娘不过是与我们一样的人,凭什么在这里教训我们呢?太太都没说什么呢。”
“六爷的房里,我竟不知还有你这样的人物。”见此时,红玉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锦绣便只坐在床上冷笑道,“你好伶俐的一张嘴!一样的人?你也配!”她指着这丫头的头喝问道,“六爷还小,你竟然还敢戴这样的钗?伤到了六爷,你一家子都不够赔的!”
“锦绣说得对!”红玉凑到齐坚的面前,见了他头上的口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就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们姐妹比肩!不过是给了你们几天的好脸色,不知道自己是仗着谁做了二主子了?!瞧瞧!”她的手指在那桌酒菜上一扫,冷笑道,“六爷的份例,竟便宜了你们!就凭这个,就该撵你们出去!”
“姑娘又不是正经主子,凭什么撵我出去?”那丫头便不服气地说道。
“你看看我们能不能?!”锦绣见奶娘进来,忙把齐坚放进了奶娘的怀里,叫抱下去喂奶,眼见小胖子走得远了,这才高声道,“你一个丫头,不好生服侍主子,还要你们有什么用?”见那丫头忿忿不平,便冷笑道,“你也不用与我在这里做这样的嘴脸!等太太醒了,你只去太太处喊冤,说我要撵你,你只看太太同不同意。”
“姑娘们把太太哄得那样高兴,我自然知道是比不了的。”那丫头便拖长了声音说道。
“既知比不了,你就给我老实待着!”锦绣喝道,“没有本事的东西,滚出去!叫我再看见你,饶不了你!”
“你凭什么撵我?”那丫头脸上忽青忽白了一阵,突然扬声道,“太太也撵不了我!”
“我竟不知,这府里还有太太做不了主的。”锦绣便冷笑了一声。
“我是姨太太的人,谁敢撵我?”见一旁的小丫头们都露出了畏惧的脸色,这丫头便得意地对着锦绣与红玉炫耀道,“我是从西海沿子跟回来,姨太太特地叫我服侍六爷的!你们要撵我出去,只怕是要不能的!”说完,竟露出了有恃无恐的表情来。
真是个蠢货。
锦绣见她竟说出这话来,真觉得这丫头是上赶子把把柄送到了自己的手上,不用都不行,闻言便淡淡地说道,“原来,你竟是姨太太派来谋害六爷的。”
“你胡说什么!”那丫头一怔,立时便慌了。
“眼看着六爷从床上摔下来,你竟还不管。我与姐姐教训你,你也一点都不害怕,这不是姨太太给你做靠山又是什么呢?”锦绣的脸上,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在这丫头惊骇的目光中温声道,“好丫头,我知道你待姨太太忠心耿耿,只是你也不想想,这府里头,连姨太太都要管我们太太叫声主子,你想要害了六爷,竟是不能够的了。”
“太太才不是我们姨太太的主子!”那丫头怒声高喝道。
“都听见了?”此时厢房大开,已有不少人在探头探脑,锦绣便冷笑道,“姨太太,这是想要取而代之的意思呢!”见那丫头张嘴就要反驳,她霍地站起,厉声道,“堵嘴!”一旁红玉带来的丫头皆围了过来,将那还要挣扎的丫头给捆了,锦绣这才拿帕子抹了抹眼睛,淡淡地说道,“我们太太向来把姨太太当姐妹,没想到,哎……”
那丫头看着锦绣的目光简直就跟要吃人一般,锦绣却只当做没看见,与一旁的红玉说道,“咱们就在这等着,等太太醒了,再把这几位连太太都处置不了的丫头送去,请太太定夺。至于你们,”她对着方才那几个小丫头冷笑道,“可惜,竟没有这位姑娘的靠山呢!”
“姑娘饶了我们,”好容易进了大太太的院子,一应的供给都是最好的,况服侍小爷更是简单,活计轻省,那几个小丫头见锦绣连姨太太的丫头都敢捆,立时便软了,求饶道,“我们再也不管了。”
“虽不是初犯,不过且叫你们戴罪立功,”锦绣慢慢地说道,“每个都罚半年的月钱!以后六爷再有纰漏,”她目中一冷,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拿你们是问!”
从来锦绣在大太太的院子里都十分与人为善,从不高声说话,便是小丫头也从不苛责,竟没有想到今日她一发怒,竟谁的面子都不给,说翻脸就翻脸,还顺便抹黑了姨太太,在场的丫头都在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气,然而却都不敢再胡言乱语。
“真叫太太处置她?”红玉便皱了皱眉,有些顾虑。
国公爷的那位二房,是国公爷的亲表妹,若是太太真处置了她的丫头,只怕她吹一回枕边风,国公爷对大太太就更有埋怨了。
“太太姐妹情深,如何舍得处置姨太太心爱的丫头呢?”锦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嘴上与红玉轻飘飘地说道,“莫不如把这丫头送回西海沿子,请姨太太自己处置。”说罢,她便叹息道,“至于这丫头的诳语,很应该请国公爷知道一二,这才知道,咱们太太的无奈呢。”
平日里大太太的一言半语,锦绣便知道,那位远在西海沿子的国公爷,其实不管对大太太还是姨太太,都没什么情分,捧着姨太太,多少是恐大太太出身高贵,在府里坐大不好压制,想来个与她对持的,玩儿个平衡之术。如今知道平衡打破,只怕立时便要冷一冷那位姨太太,叫她少生出那样高的心来。毕竟,想必国公爷对于大太太的身份,还是很满意的。
从他将庶子送回京中,便知道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给姨太太争夺爵位的希望。
“我只听你的就是。”红玉想不明白锦绣心里的弯弯绕绕,然而却向来知道她的心思灵活,便只在一旁支持。锦绣只坐在厢房里,等着吃得直打饱嗝的小胖子爬进了自己的怀里,又请赶来的大夫给他仔细看过,又上了药包扎了,得了并无大碍的结论,这才放心,只将小胖子哄睡了,这才听到大太太醒了的话,便带着那美貌的丫头去了大太太的屋子,低声与她说了。
“这样心里没有主子的,就应该几板子下去打死!”大太太疼爱齐坚都来不及,只觉得心疼的不行,指着那惊慌的丫头与锦绣道,“你说得很是!既然是她的人,就给她去管教!”说完便一叠声地叫丫头将这美貌丫头拖出去,恨恨道,“这样蛇蝎心肠的一对母女,我竟是从未见过!”小小的女孩儿就知道算计自己的二叔,大的这个,惯会装可怜的,更是叫自己的丈夫偏向她许多。
“这一回,国公爷饶不了她。”锦绣便低声道,“我冷眼瞧着,国公爷更重子嗣,如今这事儿,不管究竟如何,总是她的不是!就为了这个,不说叫姨太太滚蛋,我想着,只怕国公爷身边别的贴心人,要得些便宜了。”
“只要不是个心思狠毒的,我才不管国公爷看中了谁。”大太太如今对国公爷没了指望,对丈夫宠爱谁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只拉着锦绣的手担忧地说道,“我只担心她恨上了你,以后,怕是要……”
“只要太太疼我,谁敢把我怎么着呢?”锦绣忙笑道,“不过是个二房,又没有个儿子,蹦跶到什么时候都难说呢。”
“他在外头这么多年,我想着,这几年竟应该要回来了。”大太太便淡淡地说道,“再受圣人宠信,圣人也不放心把他们这些武将放在一个地方一辈子呢。”若是真时间久了,把军队经营得铁桶一般,圣人在宫里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只要有世子,又有南阳侯府,谁都不敢伤害咱们。”锦绣便劝道。
英国公可不是安平侯那样不受人重视的废柴,既然不能干掉,那么,就只有叫国公爷知道,他手上的棋子心大了,变蠢了,到时候都不用大太太改变性情逢迎他什么,那人的心,自己便会回转回来,偏向他可怜的,被轻视的嫡妻嫡子了。
“我带着你们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他便是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大太太便冷淡地说道,“当初将我如草一眼轻贱抛弃,以后,我虽不能和离,却也不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夫君了。”被那么多女人用过的男人,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太太只要这样,只怕国公爷的心,会慌了。”男子皆是如此,到手的时候不珍惜,一失去了,就会恍然地想,啊!我当初,失去了一个多好多好的人呢?便是再无情的男子,都多少会有这样的心态,到时候,那位姨太太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不说他了。”大太太一讪,便拍了拍锦绣的手,摇头说道,“这几日我虽忙碌,可是二丫头的嫁妆也预备得差不多了。”见锦绣一怔,她便笑道,“都是按着府里的成例走,我也不必多费心,只交代下去也就完了。只是,”她迟疑道,“我想着二丫头虽是庶出,只是苦是从未吃过的,书香门第虽然不错,到底艰苦一些……”
“太太想给二姑娘压箱钱?”锦绣便问道。
“到底不能越过大丫头的例。”大太太便迟疑道,“我想着给她一千两的压箱银子,也不必记在账上,以后若是有个什么,她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除了太太,如今也没有人为二姑娘着想了。”锦绣便叹息了一声。
“我如今只恐三弟的名声不好,那家里虽然愿意结亲,只是多少会看不起二丫头。”清流最重名声,三老爷在京里也算是人人皆知了,大太太便有些忧心。
“二姑娘的性情柔顺,便是再艰难,日久见人心,也能回转回来的。”锦绣觉得,二姑娘在三太太那样厉害的人的手底下都能讨生活,换个环境,应该不会如何如何了,更何况大姑娘保的媒,品行是一定能看过去的,时间久了,好日子也就来了。
“只盼如此吧。”大太太知道,有这么个亲爹,二姑娘若是嫁到权贵门第,那才是要命的事儿,便只压下了心里的顾忌,叫锦绣守好院子,便又带着红玉匆匆去了晓月居守着七姑娘。
过了几日,七姑娘果然渐渐好了,前往后头服侍三太太去了。锦绣此时只留在大太太的院子里清点大太太的私库,顺便将几件大太太指名的物件儿送去给二姑娘做嫁妆,倒也清闲。如今她守着大太太的私库,红玉与兰芷帮着大太太管家,竟十分相谐,彼此并不乱套,不过是因为事情忙碌起来,因此功夫少了,推了几次同寿县主的邀约罢了。
这一日,好容易得了闲,锦绣正在努力赶着把答应了同寿县主的小炕屏给绣完,争取下回去得到缓刑,便见外头小丫头进来回道,“有人来寻姑娘呢。”
虽不知会是哪个,锦绣到底与这小丫头去了前头的门房处,就见得不大的屋子里,正有两个人坐着等着,见她进来,便急忙起身看过来。锦绣的目光落在这二人的身上,见其中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另一个,却是那日在湛家所见的那个教书先生,想到那天他便一直在偷看自己,如今,竟是找上门来的意思,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冷意,强忍着厌烦问道,“两位寻我,可有事儿?”
那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