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近雪讪讪一笑。
  “我和你一样，我只要最好的。他们三个就是。”
  大校斜睨她，“你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谈近雪往椅子里一仰，“我也怕啊。”她话锋一转，道：“您怎么看厉湛川？”
  大校淡淡道：“野心和本事，他都有。汗血宝马，缺个马嚼子。”
  谈近雪长长出了口气，“还是你看得清楚。”
  大校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提你当这个队长？”中年男人意味深长，“你的小队，就是你的马嚼子。”
  谈近雪军靴一蹬桌子腿儿，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大校脸一沉，“干什么？！得寸进尺尥蹶子？滚滚滚——”
  谈近雪一伸手，抄走桌上一包软中华，扭身走了。
  “宝贝我就直说，这么多年了还拐弯抹角的，我知道你稀罕我。”她把门一关，扬长而去。
  大校气的脸都歪了。
  下午就是硕果仅存的三个菜鸟入队前的最终总结了，老k的高层悉数出席，会议室长桌后面星星杠杠做了一排。
  谈近雪坐在大校旁边，装模作样地把手里只有三个名字的名单端详了一会儿。
  旁边一个作战参谋嘲笑她，“行了，谈队，你就是把那张纸看出花儿来，你这黑心黑手选拔出来的也就那么几颗苗苗！”
  谈近雪把脸一绷没理他，扬声叫了第一个人。
  赵立是空军过来的，曾经是飞行员的料子，出了事故，心理问题不能飞了。除却高空项目时他颤抖的状态以外，他所有科目成绩位列第一。这个腼腆的年轻人用最简短的句子回答了领导们的所有问题。
  “你有问题你知道么？”
  “知道。”
  “能克服吗？”
  “能。”
  “愿意加入老k么？”
  “愿意。”
  第二个是何云峰。他依然是骄傲的模样，结束了菜鸟的模样，换上了挺括的少尉军衔。无论这个地方怎样摧折他，他都保持着一种近乎自大的态度。他不服，就不会被击倒。自大能坚持到最后，也算一种傲骨。
  在说“愿意”之前，他朝大队长狠狠告了谈近雪一状。
  大校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谈近雪。
  女人端杯子喝水差点呛出来，咳了两声骂道：“我还在这坐着，你就敢越级告状？！胆子不小！出去！”
  何云峰不怒不惧，反问：“那我还能进老k么？”
  谈近雪怒喝：“屁话！你的问询结束了，滚！”
  何云峰“啪”地立正敬礼，“是，队长！”
  一转身出去了。
  谈近雪又苦笑着被几个参谋嘲了一圈。
  厉湛川最后一个被叫进来。大校朝谈近雪挑了挑眉。周围的几个老k的头子也清楚，这个23号是所有菜鸟里最让谈近雪上心的一个。
  这史无前例，多少了解谈近雪脾气的众人也都对这个上等兵抱有十二分的好奇。
  “——愿意加入老k么？”
  “——不愿意。”
  第128章
  chapter 17
  一言出口，四下无声。
  老k的“是否愿意“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试问, 有谁历尽千辛万苦, 却会在最后一刻说出拒绝的话来？
  厉湛川还是头一份儿。
  几个头头神色各异, 只有坐在当中的大校似笑非笑地看了谈近雪一眼。女人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钢笔。
  “说说你的理由？”她淡淡问，也看不出喜怒。
  厉湛川跨立在会议室的空地中央，神情也很平淡, “志不在此。”
  谈近雪抬眼看他良久, ”我不拦你。“
  大校有些惊讶地瞧了她一眼。
  厉湛川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没有多说什么, 干脆利落地给众人敬了个礼，转身就出去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寂静而诡异。知道谈近雪脾气的几个参谋这回连半个字儿的玩笑都没开, 直到大队长开了口：“你舍得？”
  谈近雪一笑, “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有他的自由，咱不强求。”
  大校是分明不信她这套”大度“的说辞，摆摆手说了句”散会“, 众人便离开了会议室。
  大校坐在会议桌边，拾起被谈近雪玩了半天的钢笔看了一眼, 忍不住笑了两声。
  笔杆已经被拗得弯了六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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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一趟，不合适无所谓, 你跟我交了差，我回去也好跟你嫂子交差。”
  大校很久没有这样语重心长地与自己的得意部下谈话了。他看到谈近雪脸上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就觉得自己腮帮子疼。
  谈近雪仿佛洞察一切：“牙疼？最近上火了吧。”
  大校冷冷道：“你给我省点心吧！”
  谈近雪不说话了。
  大校没办法, 又加上一句，“今天放你一天假，这是命令。”
  谈近雪站起身来给他敬了个礼，一句话不多说，转身就走了。
  大校气得哼哼：“属驴的吗你？！”
  他也实在无奈，毕竟，给自己下属安排相亲的事情原本就太私人化了，更何况还是个女下属，人家还不愿意。
  大队长媳妇是妇女主任，热衷为军|队单身男女青年解决个人问题。
  谈近雪作为老k唯一的女性，还是单身，简直扎眼得像一颗长在草原上的树。
  大队长面对“家庭压力”不得不服从太太的命令，把谈近雪赶去相亲。他手底下五个中队长，还真就剩下谈近雪这么一个单身。
  好在自家人不坑自家人，大队长媳妇挑挑拣拣，精选了最近b军区最出挑的青年才俊，还生怕被谈近雪撅回去。
  大校叹了口气。
  他心里清楚自己老婆的努力多半又要白费了，但总得让她去试试。
  老k过得不容易，一个人能走得很远，但难免太孤单。有个人在身边，多少是个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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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中心。
  谈近雪把车停稳，走进西餐厅。
  她今天穿了件水红色衬衫，垂感不错，配了条米白色长裤，难得地穿了双高跟鞋。
  女人的短发干净利索，眉浓而黑，唇不涂而红。她本有一种中性的，称得上英俊的美，带有强悍的侵略性，此时做女性打扮，添了一丝妩媚，让人瞧她的时候，就忍不住屏息凝神。
  “你好。我是杨皓轩。”男方已经到了，从窗边的卡座里站起来，朝谈近雪微笑道。
  谈近雪走过去，“你好，谈近雪。”
  两个人礼节性地握了下手，杨皓轩有些羞赧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他也是头回相亲，直觉上这种场景不该像公事会谈一样。握手的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女人掌心磨出来的枪茧。
  谈近雪客气地一弯唇角，“这很正常，没关系。”
  两个人坐下，沉默的几秒钟之后，还是男方先打开了话匣子。
  “我隶属b军区电子侦察营。”杨皓轩道：“作战参谋。”
  谈近雪听见他的工作单位，忽然来了兴致，问道：“你觉得电子侦察在丛林战和城市战中有什么区别？”
  话题被打开，只可惜无关任何风花雪月。越往下聊，杨皓轩越觉得女子见识非凡，几乎让他生出一种深深的忌惮。他绝对不想在战场上遇见这样的对手。
  啤酒续杯了两次，他们的话题已经延伸到对b军区和老k第二次演习的经验探讨。
  “谈……谈近雪？”
  身后传来女声，谈近雪扭过头，脸上露出笑意，“好巧。”
  来人是许久不见的蒋薰。
  她穿着西餐厅服务生的制服，系着干净的白色围裙，刚给隔壁桌上完餐。
  谈近雪对她的相亲对象介绍道：“蒋薰，我朋友。”她转向蒋薰，犹豫两秒说：“这位是杨皓轩，我们战友。”
  蒋薰笑道：“我的班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她冲谈近雪眨眨眼睛，“有件事情正想告诉你呢。”
  谈近雪微笑：“好。”
  蒋薰不能闲聊太久，转身去忙了。
  半个小时后，这场相亲在男女双方亲切友好的工作会谈中告一段落。杨皓轩知道谈近雪还要等蒋薰，于是先起身告辞。
  蒋薰换下了服务生制服，走过来在杨皓轩刚刚的位置坐下，笑容透出一丝丝狡黠，“怎么样？”
  谈近雪眉梢一挑，“什么？”
  蒋薰鼓了下嘴巴，“你的相亲啊，满意么？”
  谈近雪笑了，“你怎么知道是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