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水兴致勃勃地看着王磊：“王磊，你说什么样？”
  王磊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话：“德水，你这些年过得非常不如意吧？”
  赵德水大怒：“我过得不如意？王磊，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过得多风光？”
  “在羊城，多少的经理老板费着劲来巴结讨我，多少美女争先恐后地来讨我的欢心？就说那西餐厅，我可是隔三差五地就去光顾。那美女服务员都跟我熟络了，每次都甜甜地叫我‘德水哥’，这心里贼舒坦了。”
  “还有他家的红烧牛肉配二锅头，味道特棒，一筷子下去就再也舍不得扔下筷子……”
  看着面色平静的王磊，赵德水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王磊长叹一声：“德水，你这又是何苦呢？”
  “王磊，你……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德水，一个真正事业有成的男人根本不需要西装来衬托。一个真正的成功人士，浑身上下都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卓然尊贵的气质来。”
  “这种气质哪怕是他身穿一件只有几十块钱的夹克衫也无法遮挡。”
  “再者，我们如今所在的茶楼的确不错，但是自从进来之后，你就显得异常的拘谨，甚至对于服务员的热情招待，你也显得过度的礼貌。”
  “王磊，你……你胡说。这做人讲礼貌些难道错了？”
  “没错，做人讲礼貌是个好品德。但是真正的礼貌是不卑不亢，平等相处，坦然应对。”王磊长叹一声。
  “而你的‘礼貌’在我看来，却是显得有些卑微。”
  赵德水恶狠狠地看着王磊，一语不发。
  但是声音却变得越来越粗缓。
  “还有德水，一个人如果真的是衣锦还乡，只有真正涵养修为达到顶峰。为人处世已经到达云淡风轻境界的人才会低调，但这种人却非常少。”
  “而遗憾的是，我王磊绝不是这样的人。而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也肯定不是。”
  “再者，如果在外面真正风光，又有谁会不在大年三十前回来，好好与家人团聚？而偏偏选择在正月二十几，这过节的气氛已经散去，才悄悄地回来？”
  王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了，德水，听得出来，你对西餐厅非常好奇。如果你愿意。等有时间，我可以亲自带你去见识一下。”
  赵德水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王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德水，想必这么多年，你也明白了一件事。如今随着我们国家的不断发展，对人的素质要求也是越来越高。”
  “说得难听点，这没文化，没技术的人生活工作的环境将越来越狭窄。”
  “德水，你在羊城这些年应该吃了不少苦，碰了不少钉子吧？”
  赵德水像牛一样喘着粗气：“王磊，你他妈的不要胡说八道。”
  “对不起，德水，你不愿意提这些事，我就不提。”
  “德水，你看这样好不好？如今呢，机床厂可算是我们平源市效益最好的企业，虽然你的文化是低了些，还有缺乏必要的技术是你最大的短板。”
  “但是呢，我如果和戴修远，陈锋打个招呼，让你进入机床厂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等进去之后，让技术最好的师傅手把手教你，闲暇的时候呢，你再学习些文化，也便以后的发展提高。”
  赵德水冷笑不已：“让我去机床厂学徒？请问，这工资多少呢？”
  “德水，如今机床厂学徒工资大约四百，学成转正之后大约按照产量进行考核，这一般在九百到一千二左右。”、
  “当然，考虑到如今你和菲菲刚有了孩子，这压力非常大。所以这点钱肯定不够。”
  “但是机床厂的厂规，就算我也不能违反。”
  王磊想了想：“我呢，在机床厂也有一份工资，由于不多，也没放在心上。我去和戴修远，陈锋说一声，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就一并转到你的工资卡上吧！”
  赵德水咆哮不已：“王磊，你他妈的是不是可怜我？”
  “德水，这不是可怜。毕竟你是我的发小，如今有了困难，我王磊绝不能袖手旁观。”
  “去你妈的！王磊，我好心好意想帮你打理这些产业，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辛苦。可你倒好，不但不领情，反而将我打发到机床厂去做学徒。”
  “这就算羞辱人也不带这样吧！”
  “德水，你不要激动。你要明白，管理厂子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哪怕起高楼也得从地基打起，哪能奢想一步登天？”
  “德水，如果你的梦想真的是成为能指使数百人干活，风光无限的大经理，你就必须好好努力。我相信……”
  “混蛋！”
  赵德水疯狂了，彻底疯狂了。
  赵德水将桌子疯狂地掀翻，将椅子踹到。
  甚至，还疯狂地将房间里所有的一切砸得粉碎。
  巨大的动静也终于将茶楼的服务员惊动。
  他们就要前来制止，可是却被王磊给拦住。、
  王磊摇摇头：“几位，对不起。我的这个朋友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过得非常不顺心，眼下想发泄一下，就随他去吧！”
  “你们放心，他在这里所破坏的一切，我王磊都会以两倍的价格赔偿。”
  面对大名鼎鼎的王磊求情，没几个人敢不给面子。
  人们悄悄地下去了。
  ……
  赵德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王磊没有相劝。
  王磊明白，作为男人，哪怕面对再多的困难，也是很少会流泪的，他们只会咬咬牙，坚持去面对。
  只有到了那绝望至极的地步，才会滴下男儿泪。
  可想而知，赵德水这些人到底经历了多少外人难以想像的痛苦。
  赵德水擦擦眼泪，站起身来：“王磊，看我这模样，是不是很开心？”
  “德水，不是的……”
  赵德水蹭蹭几步来到王磊的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王磊苦笑不已：“如果你以为揍我一顿就能解气的话，那就来吧！”
  王磊缓缓闭上了眼睛。
  赵德水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
  “王磊，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这种人。”
  “王磊，从今以后，我们之间，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