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准备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啊?”
忽然,左宗棠不阴不样眼的问了一句。张震在那怔了一下,随即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只略略想了一下,随即说道:
“季高先生,我委你为慎海亭侯,二等威将军,加‘奋勇’衔!”
二等威将军,仅比石达开的翼将军略低一级,前面又加上了虽然没有什么实质含义,但却代表着荣誉的“奋勇”虚衔,张震对于这位“奋勇威将军”的器重也就可见一般。
左宗棠撇了撇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可随即张震下面的话让左宗棠砰然心动:
“季高先生,前些日子我们训练好的一批新的士兵,已经可以开赴战场,我本来想请威将军驻守安徽,不过目前安徽战事不紧,所以考虑了下,暂时请威将军驻守江苏,训练熟悉士卒,目前我军进兵河南、陕西等地,一旦得胜,需要一位得力要员镇守,到那个时候我还要麻烦威将军了,还请威将军千万不要推脱。
我的新军火枪使用在八成以上,又配置大量火炮,咱也不说客套话,和威将军之前带过的军队,只怕稍稍有那么一点不同之处,威将军恐怕还要熟悉一下,才能把这支部队锻炼成无坚不摧虎狼之师!”
对于封自己多大官职,左宗棠倒并不如何在乎,但是一支部队配备了八成以上火枪,又有大量火炮支援,的确正如张震说的那样,左宗棠从来也没有带过这样的部队。
像左宗棠这样立志要把自己的名字写进史书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的。
或许左宗棠降的并不是张震,左宗棠真正降的,是百战军,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左宗棠这样人物心中的一个梦想......
而随着左宗棠的归顺,在百战军军事体系内,开始逐渐出现了“内军”和“外军”的雏形。所谓“内军”,指的是以谢逸、张荣沅、司马启明这些人为首,长久以来一直跟随张震南征北战的老部下。
所谓“外军”,指的是石达开、李世贤、左宗棠这些降将。
这虽然只是一些好事之徒私下里的叫法,但是“内军”“外军”之分,在某些方面固然能够激发起彼此竞争,在某种程度上短期内提高战斗力,但从长久来看,“内军”和“外军”之间本来就有着很难调和的矛盾和利益冲突。
“外军”将领,大多提升迅速,比如百战军中唯一的一等和二等将军,都出在“外军”,但是在“内军”将领看来,无论那些降将取得多大官职,都无法和最早军政府制定的军衔相提并论......
而在“外军”将领看来,军衔的迅速提升,极大鼓舞了他们的士气和信心,尤其是降将的身份,更加促使他们尽量的用战功来弥补,对于那些“内军”将领,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一致认为完全是靠了大帅之恩才攀升到了现在的位置。
即便是在石达开率领的远征军中,也存在着这样的问题。
侯明这些人毫无疑问的应该归属到“内军”将领,尽管在作战时候,不非“内军”“外军”,皆都通力合作作战,但一到战斗空闲时候,这些将领之间泾渭分明,“内军”就是“内军”,“外军”就是“外军”,彼此之间绝不往来。
做为统帅的石达开,从来没有什么内外之分,他所想的就是任何尽自己最大努力,尽快稳定四川形式,而自己部下之间的派系之分,也让石达开清清楚楚看在了眼里。
石达开曾经举行过几次酒宴,邀请这些内、外军的将领一起喝酒,企图在酒宴之上缓和彼此关系,但效果始终都不明显。
其实张震也很清楚这些情况,他曾经悄悄地对莫黑说过:
“你们曾经几次劝说我登基称帝,当皇帝谁不想?说心里话我想,想的要命,当皇帝多好,君临天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是现在看看咱们军队,我又觉得当了皇帝未必是件好事。
你看看无论是我指挥的百战军,还是石达开指挥的远征军,居然给我弄了个内军、外军出来,现在我还活着,还能镇住那些将领,一旦等我死了以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势必爆发不可,真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不太好收拾了!”
莫黑有些不以为然:“大帅,像这样的矛盾,古往今来自古有之,也没有见到哪个英明天子毁在了这样的事情上,职下以为,要解决其实也简单,只要制定出了完善的制度来管理和监督这些将领,就不会出什么事情,这和当不当皇帝其实是没有关系的.......”
“完善的制度?我当然知道完善的制度有用。”张震笑了一下,好像在那沉思什么:
“制度是皇帝定的,在某个特定的时期有用,但皇帝一样可以破坏这个制度,因为皇帝的话是任何人都不能反驳的。可是在这位英明天子死了之后呢?继任的皇帝会怎么做?
汉武帝、唐太宗,这些皇帝都算得上是英明天子了,可是到了他们儿子、孙子那一代呢?有采用分封制的,有采用中央集权制的,这些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但无论是分封制,还是集权制也好,到了后来,一个庞大的帝国总是会分崩离析!
我张震算不得英明君主,可也还算有些作为,假设我登基称帝了,位置传到儿子手里,儿子想来也会有些作为,再传到儿子的儿子手里,那可就未必能够保证是个明君了。这一代一代传了下去,早早晚晚都有那么一天,我的子孙里会出现一个暴君、昏君,到了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一手打下的江山还能保住吗?”
那天莫黑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当等回到自己住处,见到亲信胡崖山的时候,莫黑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阴沉:“大帅,看来是不准备登基称帝了!”
“大人,国岂可一日无君?我看这国家非得大帅为帝不可,那些什么洋夷的总统等等,决然不适合我泱泱中华,我中国自古以来都有帝,岂能到了我们这里就坏了规矩?”胡崖山没有任何犹豫大声说道:
“职下听说为人臣者,当不贪生,不畏死,斧刃相交,亦等闲视之。胡崖山不才,愿四处联系有识之士,苦劝大帅登基,大帅若执意不肯,胡崖山愿以死谏之,无非血流五步而已。天下不可一日无军政府,军政府不可一日无大帅,中华不可一日无帝......”
“崖山,你是一个忠臣那......”莫黑颇为感慨,让自己部下坐了下来:
“死谏是万不得已才做的事,目前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但目前情况大帅的确不宜立刻称帝,咱们权且忍忍......
这段时候你给我去办一些事情,只要有了准备,咱们随时随地可以请大帅登基,大帅不肯,咱们就逼大帅称帝......
只是这样做,却需要一个忠贞勇敢、做事果决精细之士,我看非你不可!只是,这事成了则是我朝第一功臣,万一不成不免人头落地......”
胡崖山非但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大喜过望:
“此乃名垂青史第一功勋,胡崖山即便粉身碎骨,也感念尚书令大恩,若以胡崖山之心换我中华英明帝皇登基胡崖山纵死又有何憾!”
在胡崖山这样的人看来,这种死法那是天下间最光彩的事情,莫黑非但不是在那害自己,反而把一个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放到了自己面前。
“尚书令,奋威将军司马启明求见!”
莫黑整了一下衣衫,让胡崖山先行离开,见到司马启明进来,脸色阴沉,莫黑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司马启明阴冷着脸说道:
“莫大人,左宗棠这个匹夫,才刚得志,居然已经不把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了........”
莫黑急忙追问何事,就听司马启明说道:“左宗棠被关押之时,我手下一个士兵因为不懂事,见一个犯人居然如此神气,就大声呵斥了几句,结果却被这个匹夫记在了心里。
这次他被大帅封为奋勇威将军,到任之后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把我这个手下擒拿过去,找了一个借口,鞭打了十皮鞭。莫大人,他做他的威将军,我做我的奋威将军,他居然趁着我不在军中的时候,公然拿人,这不是当着我的部下,狠狠地抽我的脸?一个小小的降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威风,真以为可以骑在我们头上了吗?”
莫黑让人上了茶水,让左右全都离开:
“少云,消消气,大帅曾经和我在私下里说过左宗棠这个人,大帅对此人评价非常之高,但也曾经说过,左宗棠这个人唯一不好的毛病就是心胸过于狭隘,有仇必报,此人刚刚得志,大帅对其甚是器重,我看,暂时咱们还是不要和他发生正面冲突的好......”
说着好像是在那里劝慰司马启明什么:
“少云,其实咱们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帅之所以要如此重用这些人,那是因为现在咱们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不得不对这些人如此,要真论起和大帅之亲疏,除了你们这些将领那还有谁?
别人咱们不说,就说你司马少云,和大帅一起出生入死,立下多少战功?又岂是那些降将可以比拟的?我看大帅心里还是多半向着你们一些,光从封爵上咱们就可以看出,石达开是亭侯,左宗棠也是亭侯,可他们是一级二级将军,你司马启明呢?六级将军,却已经是关内侯,谁疏谁亲一眼可知......”
司马启明怒气稍稍消了一点,自己的确是不太看得上那些降将,要换成了大帅的嫡系,是绝对不会出现将军投降这样事情的。
其实说到了底,还是因为大帅启用这些降将远征四川等地,而自己这些嫡系将领却被放在了家里,眼看着建功立业的机会一个一个落到了“外人”手里。
莫黑剥了一个橘子,放到司马启明面前:
“军事方面我是不太懂的,可我看满清目前态势,启用新军全力以赴猛攻两湖,两湖形势岌岌可危啊,大帅虽然说过我们只出物资,绝不出人,但我看战争一旦进行下去,到了曾国藩实在无法坚持的时候,从咱们自身的利益考虑,大帅也非出人不可!”
说着看了一眼司马启明,意味深长地说道:“少云,你看目前大帅身边,那些咱们老人,都带着军队各自镇守边境,有的直取河南、陕西、短时期内绝对无法抽调兵力,大帅身边可以动用的让大帅信任的将领我看也只有你了......”
司马启明若有所悟,自从军政府成立之后,自己担负的始终都是卫护军政府、卫护大帅的责任,大帅身边第一近身之将说是自己一点也不为过。
现在莫黑说的话,不是没有可能实现,两湖一旦到了危机之时,大帅势必要调兵协助,一是继续用两湖挡住满清,一是趁着这个机会逐步渗透两湖。
但在援军选择方面,却又大有学问在里面。
最佳人选毫无疑问就是左宗棠,此人在两湖甚有威望,名气在某些方面比曾国藩还要响亮,尤其是在曾国藩称王之后。由左宗棠率兵进入两湖,那是最合适不过人选。
但现在莫黑话里意思,却在那里怂恿自己主动请战。
大丈夫谁不想建功立业?大丈夫谁不想名垂青史?司马启明看可看莫黑,却看莫黑微微笑着一句话也再不往下说了......
........
“率军防备两湖,随即进入?”张震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面前这员爱将:“少云,这主意可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司马启明迟疑了下,说道:“大帅,的确不是我想出来的,可是我在您身边呆得久了,江苏之地除了发匪,也没有什么能够直接威胁到咱们的力量,再说现在发匪困居两湖,短时期内也没有力量发起袭击........”
“所以你就想去两湖,好和左宗棠争功!”张震轻轻叹息一声,很快明白了部下意思:
“我看这个主意八成又是莫黑出的,我听说你们现在把百战军分成了‘内军’‘外军’你们这些人当然就是‘内军’了,‘外军’的石达开取了四川,现在又多了个左宗棠,所以你们非得和他们抢功不可啊!”
司马启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张震缓缓说道:
“慨此日骑鲸西去,七尺躯委残芳草,满腔血洒向空林。 问谁来歌蒿歌薤,鼓琵琶冢畔, 挂宝剑枝头,凭吊松楸魂魄,奋激千秋。纵教黄土埋予,应呼雄鬼; 倘他年化鹤东归,一瓣香祝成本性,十分月现出金身。 愿从此为樵为渔,访鹿友山中, 订鸥盟水上,消磨锦绣心肠,逍遥半世。惟恐苍天负我,再作劳人......少云,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见司马启明摇了摇头,张震自言自语说道:“这是左宗棠给自己写的,气势磅礴啊。我知道你们看不起这些外来将领,对我如此重用他们心里也有意见。可是你们没有想过,外军也好内军也罢,大家都是百战军将领,为什么要分得那么仔细?
如果真要分的话,我看你们内军也不太平,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司马少云是属于莫黑系的吧?还有方纬明系,李鸿章系,咱们就这么大的军政府,却非要弄得派系林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先联合起来赶走外人,再解决自己的事情......”
张震口气并不如何严厉,好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述说着家常一样:
“大家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为什么非要弄的和敌人一样,非要分成这一派那一派的?你司马少云有功,石达开一样有功,你司马少云想进两湖,可是我认为左宗棠比你更加合适一些。
一是左宗棠在两湖大有威望,他去了能够办到其他人许多办不到的事情,况且曾国藩曾经抓过他,以左宗棠的个性来说,势必对曾国藩恨之入骨,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左宗棠进入两湖之后一定能做出许多咱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见司马启明甚至站得笔直,张震让他坐了下来,在那来回走了几步,说道:
“你们心里也都不要多想,我用石达开平定四川,用左宗棠鼎定两湖,可是你们,我是要用你们来克定天下,用你们来占领北京,占领金陵,占领整个天下!”
大帅的话让司马启明有些兴奋起来,这时又听张震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安心带好你带的兵,等到需要你的时候自然有你的功立!
内军、外军,以后这样的说法不要再让我听到,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百战军,除此之外都是军政府的将军,咱们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先在内部乱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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