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求你莫寻死 第25节
作者:
丹青手 更新:2024-05-17 00:22 字数:4138
似玉闻言看了眼他的盖着的被子,一脸不开心嘀咕道:“昨日都摸遍了,现下看了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又不是没看过,你身上那一处我不熟悉?”
“马上出去!!!”
☆、第32章
似玉被轰了出去, 一脸不开心,余光瞥见桌案上摆着的锦囊, 昨日从他身上拿下来晒的, 现下也差不多干透了,只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 让沈修止这般宝贝。
她往里头瞧了一眼, 只透过屏风看到模糊的身影,加之屋里头烟雾缭绕, 看起来越发朦胧不清。
她难得起了一丝好奇,走到窗边的桌案前, 拿了锦囊打开, 里头是一张油皮纸, 上面以漆着字,
‘高山仰止,流水行止。’
似玉只觉不解, 手腕一转,正反两面皆看了一眼, 没头没尾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叫人不明不白,完全看不懂。
这浮日观的锦囊实在有些无趣……
似玉摇了摇头表示叹息, 将油皮纸重新叠好塞回了锦囊,拉紧了抽绳,拿着绳子甩着锦囊往里头走去。
里头当即传来衣衫窸窣声响,似有人手忙脚乱跌倒在床榻上。
“道长, 你穿裤子不要这么急呀,都摔倒了……”
男声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阴沉意味,“谁让你现在进来了?”
女声直无辜道:“我给你送锦囊呢……”
沈修止修养了一两日才好转过来,其间似玉一直守在他身旁,寸步不离地照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跑了。
若不是晚间沈修止死都不肯,说不准还得钻进他的被窝里“照看”着他。
似玉扶着沈修止下了雕花楼梯,下头美人儿们直勾勾地看着,那眼神比她还垂涎欲滴,一时危机感四伏,极为护食的挥手驱赶,语气很是凶巴巴,“不准看他,走开走开!”
一群花娘很是伤心,手帕纷纷扬起,香风阵阵,
“姑娘真讨厌,看看都不行~”
“姑娘好是没良心~”
“姑娘,嘤嘤嘤~”
似玉只得又上前将手帕一一收进怀里,一摸口袋空荡荡没半个子儿,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只得一边推着她们出去,一边哄道:“好啦好啦,一会儿找你们,乖~”
这呆头灵怪倒是会学,人沈道长才对着她说过一回,便记得门儿清,跟着这群花娘开口闭口不停。
沈修止本还不错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独自走到大圆桌旁坐下。
同行几人早已等在那里,子寒见沈修止安然无恙,心下顿松一口气,一瘸一拐走到他旁边坐下,“师兄,你没事罢?”
沈修止闻言微微摇头,“没事。”
似玉一转身见沈修止跑了老远,当即心慌慌地跑到他坐下,紧紧守着。
尤醨见似玉这般守在沈修止身旁,一时越觉碍眼,这女子又没安好心,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对师兄不利的事来?!
她当即出声质问道:“你为何不让我们上去看师兄!”
似玉身子微微前倾,只觉此人半点没有道理,“我救的心头肉,自然就是我的,凭什么分给你?”
“你要不要脸了!”尤醨伸手怒指似玉,只觉这女人真是没脸没皮至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将觊觎之心表露的这么明显!
沈修止抬手掩嘴微微一咳,抬眼轻飘飘看了她们一眼。
尤醨当即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不敢再多言一字。
似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颇有几分紧张。
施梓漆才刚能下地,与尤醨一道坐在矮榻上,见状面色极为不好看,这两日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在一处,多少有些让她不舒服。
画舫里头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萧柏悯撩起衣摆在施梓漆身旁坐下,看向似玉缓和气氛道:“小生萧柏悯,我们已然见过几回,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似玉来人间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自称小生的公子来问自己芳名,一时直起身板,认真起腔回道:“奴本家为石,名唤石似玉,年方二八,家住梅花十六巷,尚待字闺中……”
萧柏悯:“?”
子寒:“!”
画舫中突然一静,沈修止侧头看向她,眼神竟有几分凛冽之意。
似玉察觉到心头肉凶凶的眼神,一时声音越发小下来,不自觉收回身板,一脸无辜地瞅着他。
萧柏悯闻言面露讶然,不由开口寻问,“梅花十六巷……敢问可是京都的梅花十六巷?”
似玉一脸怔然,这本就是固定回答,青衣的戏里可多着,还有住蛟河村口的,住麟凤山下的,连住亲王府的都有……她一只摆在门前的看门狮,哪里弄得清楚这些具体位置。
萧柏悯话间一顿,似有几分斟酌,“姑娘若是住在那一处,也应知晓那里不是好地方,要是有机会,还是另寻别处为好……”
这梅花十八巷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烟花柳巷,靠得不是色艺双绝,里头花娘大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是以赚的都是三教九流的钱,来往寻欢作乐之人极多,都是图个便宜不烧银子,很多花楼皆不屑这种下一等的柳巷,明里暗里瞧不起。
沈修止这样的修道之人自然不可能知晓这些地方,可尤醨、施梓漆却是知道的,她们本就是京都世家贵女出身,又怎么可能不知这处地方。
尤醨闻言当即眼露鄙夷,极为不屑道:“原来是十六巷那处下三滥的地方出来的,难怪这般没羞没臊,看见男人就往上凑!”
这话一出口,哪里还猜不出这梅花十六巷不是正经姑娘家住的地方。
沈修止眉间一敛,正欲开口,施梓漆已然开口阻道:“醨儿,谁教你这般口不择言了,即便是住在十六巷又如何,人又怎能做三六九等之分?”
子寒见状也觉尤醨说话太过分,当即开口反驳,“好歹人家也救了我们性命,你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别连累了旁人说我们浮日观连救命恩人都要分个三六九等,比不上你尤家大小姐尊贵!”
“你……说什么!”尤醨被子寒这般阴阳怪气一抢白,直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眶瞬间开始泛红。
这二人一开口帮腔,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出口解释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沈修止开口是,似玉自己开口也是。
萧柏悯闻言也觉尴尬,当即起身向似玉施了一礼,“石姑娘,对不住,小生刚头多有冒犯,不该多着一句话头。”
似玉见又吵了起来,一时颇有些扫兴,冲他挥了挥手,“没事,改日你再问我芳名,我还有好多词儿没接过。”
萧柏悯难得一脸不解,“……接词儿?”
似玉见他提了重点,果然是同道中人,这一出口就自称小生的人,哪能不知戏曲,当即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是呀,小生你要是只喜欢这个,那咱们下回儿还接这桃花三遇的词儿~”
这桃花三遇可是传了百年之久的戏家名曲,一口唱腔名震南北,一说起词儿,那是人人耳熟能详,只是似玉那音走得厉害,叫人完全没听出来是这桃花三遇,这般一说,里头确确实实有这一句词儿,
‘小生打马门前数次过,心悦姑娘已几载,敢问姑娘年几许,可曾婚配可愿嫁?
奴本姓方,唤桃花,年方二八,家住梅花十六巷,尚待字闺中,静愿公子上门提~’
原来说了半天全在说两头话,萧柏悯这才恍然大悟,怪道刚头听着这般耳熟,原是这姑娘别出心裁……
这呆头妖往日莫不是顶着一脑袋呆毛,每日赶着去听戏了?
沈修止一时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本就是不爱笑的人,周身去了清冷淡漠,眉眼染尽笑意,越显夺目惑人,清润的笑声如流水溅玉般悦耳动听,仿若邻家哥哥般温润亲近。
施梓漆看着心中突然一刺,有心开口解释,却又失了时机,这女子瞧着半点不着调,可里头的手段深得很,刚头于她来说就是一场玩闹、误会,可到她们这处可就落了不好,她们那一番话在别人眼里倒显得咄咄逼人,高人一等的做派了,一时顿落下风。
施梓漆自来聪慧冷静,却不想也着了这女子内宅手段道,一时只觉自己掉以轻心。
尤醨看着似玉越发讨厌,这女人分明就是装傻充愣摆人一道,如今倒叫他们下不了台。
沈修止一笑过后便开口提了自己早先做好的决定,“这些人已然盯上了我,现下路途凶险,你们三人明日启程回浮日观,九中太清观我自己一个人去。”
周遭气氛一时严肃起来,两日前的那场追杀实在太过惊险,那些渔翁武功如此高强,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能手,也不知是谁非要执着于杀一个修道之人?
“师兄,这万万不可,现下有人想杀你,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呢?”子寒连忙急声道。
“这里离九中不远,我一个人速去速回,不会有事。”
施梓漆闻言面色凝重,“可是师兄……”
“只能我一个人去,杀手有一就有二,现下敌暗我明,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此事就这样决定,你们回去路上多加小心,不要太多停留。”沈修止言简意赅下了决定,众人闻言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
似玉连忙坐到他身旁,信誓旦旦,“道长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把你从我手掌心夺走!”
沈修止:“……”
众人:“……”
沈修止微微抬眼看向她,言辞淡淡,眼里带着几许警告,“你也不准跟着。”
似玉见状很是心有不甘,垂下眼一脸不开心。
第二日半夜,船还未靠岸,沈修止便搭了路过的渔船,招呼也未打一声,背着包袱独自离开了。
施梓漆几人本还想再与沈修止商量一番,却发现人早早走得没影了,一时只能站在画舫前出神。
萧柏悯起得最晚,见他们站在船头一言不发,便从后头走来问道:“沈兄离开了?”
尤醨闻言点了点头,“师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早间我们天还未亮便去找他了,却不想屋里已经空了。”
萧柏悯闻言一默,又开口道:“石姑娘也与沈兄一道离开了罢?”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在画舫之中寻了一圈,果然不见石似玉的身影,施梓漆一时间心中难言滋味。
“师兄怎么能带上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一起赶路,她分明就是存着引诱之心,师兄莫不是真起了心思!”尤醨忍不住开口抱怨。
子寒闻言立刻反驳,“你莫要胡言,师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你莫要胡言乱语,败坏了浮日观的名声!”
尤醨闻言没了声音,她也不过随口一说,心中自然也是不信沈修止这般清心寡欲的做派会与那样不三不四的女人牵扯。
施梓漆看向水面,心中还是相信沈修止,“师兄心中只有道,不可能愿意与她一道走。”
萧柏悯想起那日在水面上瞧见二人亲密举止,一时颇有几分疑惑,他默了一瞬,还是开口直白问道:“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众人闻言皆面露疑惑看向他。
☆、第33章
斜风的细雨绵绵轻轻落下, 渐渐晕湿了青石板,如墨入宣纸层层染开, 画得片片深浅色。
雨虽不大却也赶客, 烟雨朦胧的长街上只余几个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匆来回,长街上的铺子生意清冷, 或独自坐着愣神闲得磨油, 或站在门口与邻家铺子闲扯话头,打发时间。
远处走来一人, 一步步踏在渐渐润湿的青石板上,并未撑伞步履却未显匆忙, 在朦胧细雨中走来竟有行云流水般的洒脱意味。
走得近了那眉眼越发清晰, 细雨丝丝落下, 在他的眉眼处凝成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显得眉眼越发深远干净, 一身寻常衣衫任是穿出了清冷出尘的谪仙气度,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便是连多流连一眼都觉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