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体弱多病 第63节
作者:
寒月静 更新:2024-05-17 05:18 字数:3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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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要继续。
温久守孝期间,大大小小的事也发生了不少。
正值壮年的宣明帝身体出了几次问题,虽说都是小毛病,但也拖了很久才康复。加上近来在边境和郢人起了几次摩擦,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归根结底还是由于继承人迟迟未定。
三皇子宋骥和五皇子宋骐竞争激烈,一个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一个则是母族势大的宠妃之子,以他们二人为首的几个皇子明争暗斗,朝局十分紧张。
臣子们心里有诸多不安,频频上门拜访白衣时的老师,也就是温太傅,想从他这里找到突破,旁敲侧击地试探圣上真正属意的储君人选。
长子去世后,温太傅不再担任尚渊书院的夫子,正式致仕颐养天年,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长孙,他自己则摆弄心爱的山水园林,日子乐得轻松。
不过宣明帝偶尔还是会请他进宫议事,面对一些重要决策,圣上最仰仗的便是这位两朝帝师。
面对这些不厌其烦探他口风的曾经的学生们,老人一笑而过,只跟他们闲话家常,完全不提政.事,接连碰壁后,那帮人渐渐也就不来了。
党争之事暂且不谈,温家内部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先是温致宁自请去扬州任职,放着好好的京城驸马爷不当,偏偏要去地方受苦,外人都在取笑温太傅的次子何止是平庸,都可以说愚笨了,简直和他那死去的哥哥一样莫名其妙。
但在温久看来,二叔更像是接受不了长兄的死,于是落荒而逃,寻个正当理由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
哪怕常被人拿来做比较,温致宁一直都仰慕着比自己优秀很多的兄长,会接受不了兄长的死也是正常的。
二叔和父亲的关系很好,温久并不觉得温致宁的行为异常,让她不解的反而是宋莜岚对此事的态度。
虽然妄议长辈不应该,但老实说长公主控制欲极强,温久本以为她会强烈反对二叔自请京官外调,可居然没有。
说来也奇怪,当初温致远去世,宋莜岚情绪一度十分低迷,表现得比温致宁这个亲弟弟还要受打击。
可据温久所知,温致远和宋莜岚年轻时的交集应该只有先帝指婚那次,况且,宋莜岚平常提起温致远就嗤之以鼻,瞧不起他自甘沉沦于过去。
不过温久也没深想,宋莜岚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纵使她再高傲骄纵,也会为家人的死亡悲伤。
二叔远赴他乡,温初言则在工部混得风生水起,果真如万众期待的那样步步高升,二十出头便当上工部侍郎,虽备受圣上倚重,但也意味着他再不能像少年时期那般清闲了。
父亲去世,祖父年迈,这个向来散漫的青年一下子成为家中的顶梁柱,温久知道他压力也不小,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管家,也算替兄长分忧。
起初温初言当然反对,宁肯自己累一点也不愿妹妹操劳,可拗不过温久坚持,最终还是松了口,放手让她成长。
温久体弱但不软弱,从父亲去世带来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后,她更加坚韧,也更加强大。
宣明二十一年的初春,她结束了头三年的孝期,跟谢怀蔺的婚礼也如期而至。
眼看婚期临近,她决定去慈恩寺给过世的父母上柱香,一方面是为了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另一方面也算和过去诀别,开启新的一段生活。
她和小梢正准备出门时,宋彧突然造访。
“岁岁。”
宋彧是从书房的方向过来的,看样子刚结束和温太傅的谈话。
“阿彧,”
少年这两年抽条不少,温久和他讲话得需仰着脖子。
“可是爷爷又叫你来陪他下棋啦?今日谁胜谁负?”
“是我险胜,不过老师钻研出新的战术,一连吃了我好几颗子。”
温久笑意盈盈:“爷爷脾气倔,又不服输,肯定缠着你下了好几局吧?”
“无妨,左右我也没什么事,陪陪他老人家也好。”
宋彧淡笑,注意到她一身出行的打扮。
“你这是要去?”
“去慈恩寺,给爹爹和阿娘上柱香。”
宋彧若有所思,装作不经意地问:“慕之怎么没跟你一起?”
提起这个,少女眉尾耷下:“他今天一早就被陛下召去,塞北那边……局势不容乐观。”
她不加掩饰地显露出忧愁。
郢国崇武,对大朝一直虎视眈眈。前几年仗着兵力强盛,向大朝发起战争,结果在谢家军手下折损了十万铁骑,更有谢怀蔺势如破竹地捣毁郢军十三连营,于是郢人不得不投降并签下和约。
听闻郢国皇室前年围绕龙椅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争斗,现任帝王野心勃勃,登基以来,已经吞并了周边好几个部落。
——这是养精蓄锐后,重新觊觎起大朝富辽广阔的领土了。
温久不喜欢打仗,不仅因为谢怀蔺会离开,更因兵戈之下遭殃的永远是无辜的百姓。
“有谢四在,一定能迎来海晏河清的一天吧……”
她喃喃自语,没有察觉到身边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倏然暗沉的脸色。
明明和他在一起,心里想的依旧是谢怀蔺。
宋彧敛去眸里的阴翳,淡淡道:“山路不好走,久久,我送你一程吧,也免得老师他们挂心。”
温久迟疑片刻,回了声好。
宋彧是出于好心,给的理由也冠冕堂皇,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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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寺建立在京郊的山腰上,寺里的觉丹大师承袭先代名号,修行多年,是个闻名天下的得道高僧。
这位大师此前一直云游四海,大约十年前落脚于慈恩寺,在宣明帝的盛情之下,担任大朝的护国法师。
因此,尽管道路不便,但寺里香客络绎不绝,大多人不辞辛苦上山都是为了寻求觉丹大师指点迷津的。
马车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透过微微摇晃的竹帘,少女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弧度优美的下颔微微抬起,可以想见主人挺直脊背端坐的清冷模样。
宋彧骑着一匹白色骏马,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
方才在温府,他提出要护送温久上山,少女稍作踌躇,最终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
只是默许归默许,温久并未邀他同乘一车,避嫌的态度一目了然。
若换成谢怀蔺,想必就能堂而皇之地和少女坐在车内,甚至更进一步地将她揽在怀里吧。
宋彧抿紧嘴唇,舌尖抵住后槽牙,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恶兽。
马车里的温久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看见宋彧目视前方,手握缰绳,平稳地驱策着马儿前行。
是错觉吗?
相识多年,她以为自己很了解宋彧,疼寻帬1污2尔齐伍耳巴一最近却时常感觉少年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渊,令人捉摸不透,偶尔也会对他生出莫名的惧意。
温久放下帘子,苦笑——是因为快要成亲了,所以紧张得胡思乱想了吗?
从小到大,阿彧都对她极好,宛如亲哥哥一样,她却在这里怀着恶意揣度他,实在是不应该。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小梢问。
“没什么。”
温久甩了甩脑袋,赶走那些不切实际的荒唐想法。
正在这时,宋彧扣了扣车厢:“久久,我们到了。”
眼前的漫长阶梯是通往慈恩寺的必经之路,马车到这里就上不去了,只能徒步前行。
“久久,你可以吗?要不要我扶你?”
面对宋彧伸过来的手,温久浅笑着婉拒:“不用,有小梢呢。”
宋彧神色如常地收回手,也不强求。
“好,撑不住了就和我说,切莫勉强。”
“知道啦。”
一百多级的台阶对正常人而言不算什么,顶多就是会喘几口气的程度。但温久身子虚弱,又总是关在屋里缺乏活动,没爬几级就呼吸不畅,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还好么?”
看见少女气喘吁吁,宋彧担忧道:“要不……我背你吧。”
“不用啦。”
温久赶在他蹲下前伸手制止:“这不合适。”
“可是没爬一半你就累成这样……”
“我可以的。”温久坚持道。
如果是谢怀蔺要背她,她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想到这里,宋彧沉下脸色。
走走停停,温久到底还是在小梢的搀扶下爬完剩下的台阶。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她刚准备喘口气,不料眼前蓦地一黑——
“小姐!”
小梢惊呼,反应过来时少女整个人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是宋彧接住了她。
“久久,你没事吧?”
“嗯?啊……我没事。”
眼前好像笼罩着层薄雾,周围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只看得清大致轮廓。
温久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视野总算清明了。
揽在她腰间的手紧得仿佛要掐进细嫩的皮肉,她一个激灵,飞快地从宋彧怀里抽身。
“谢谢,我就是一时缓不过来,现在不要紧了。”
“没事就好。”
怀抱瞬间落空,只有些许温软的触感还残留在臂膀。
宋彧背过手,神色自然,好像刚才的行为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有夹杂其他心思。
他大方坦荡,倒衬得自己反应过激,温久顿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所幸小梢及时插话,把她拉出窘境:“我们赶紧进去吧,晚了就见不到觉丹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