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
  看着助理一脸求表扬的模样，老郭幽幽道：“你口中的小白脸，武力值大概是两个沈总。”
  助理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旁边顿时传来一阵笑声，老郭叹了口气，让助理先回酒店，才转头看向还带着笑的楚眉波：“眉姐，你也别光顾着看笑话啊，你也教了小宋那么久，现在他跟着别人跑了，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楚眉波眼波微转，笑眯眯道：“我不吃激将法的。”
  老郭被看破了心思，轻咳一声，忿忿道：“我不就担心小宋这傻孩子，被裴然耍的团团转吗？他可不是什么纯良人。”
  此时旁边没有别人，楚眉波便直接挑明：“是担心小宋，还是担心婉君呀？”
  老郭：“……”
  楚眉波其实还是有点理解郭文渊此刻的心情，她和唐婉君相处了这么久，心中也是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只不过老郭是关心则乱，这才对裴然充满了敌意。
  楚眉波知道，想要让郭文渊想明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于是也就不再劝下去，转而道：“你我都明白，亦勉的优点就是好学有悟性，裴然经验丰富，待了那么多剧组，每个行当都有涉猎，他的眼光比我们更广，他愿意教，是亦勉的福气。偏偏这孩子有点死心眼，我们要真表现出不高兴了，他就算再想学，恐怕也会顾及你我的心情，慢慢疏远裴然，这不是可惜了吗？”
  她这样说，郭文渊顿然醒悟，露出后悔的表情，他最近被情绪影响太过，竟然差点毁了宋亦勉的前途。
  楚眉波笑了笑，点到即止：“听说之后你和亦勉还有一部戏要拍，你就不想看看，他被裴然调教过之后会有怎样的表现吗？”
  郭文渊虽然还是不愿意承认，但是内心已经在暗暗想着，到时候他和宋亦勉的对手戏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了。
  ——
  而被他们谈论的焦点，裴然却正在和宋亦勉讲解刚刚那一场戏。
  刚刚这一幕是女主角程砚心在电影结束后，与男主角周汉宸相约，两人柔情蜜意，却不妨被横田的出现给打断。横田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指向程砚心，而周汉宸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想保护喜欢的人，三人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针锋相对，却又各含心思，气氛紧张，一触即发，相当精彩。
  裴然缓缓道：“刚刚这一段的看点就在于情绪的陡然转换，而戏的节奏也在变化，作为演员，要敏锐地抓住那个情绪转换的点，否则节奏一旦落下，这场戏就毁了。”
  宋亦勉拧眉想了一会，才道：“那刚刚这个情绪转换的点，是不是就是横田坐下的那一刻？我感觉那一瞬间，三人的状态都发生了改变。”
  裴然摇摇头：“这个点并不是确定的，而是要根据对手的反应来调整。好的节奏应该像是打乒乓球，有来有回，从横田进门的那一刻，就代表着已经发球了，所以两人的对手戏会相对简单控制一点。但是在这场戏中，他们三人的每一句台词，每个微小的神态，都是环环相扣的，一旦有一个人掉链子，这场戏都不会是你眼下看到的，如此的惊心动魄。”
  裴然当年正是香江影视圈最鼎盛的时候，他合作的都是闻名国际的大导，即便是新导演，也是万里挑一极有天赋的那种。裴然虽然一直只是拍戏，但见得多了，眼光自然也就上去了。
  宋亦勉没有说话，一个人到一旁默默琢磨去了。
  裴然活动了一下双脚，也准备去休息一会，然而此时，身边却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
  裴然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正好看到一个有点地中海的中年人，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裴然最近一直待在剧组，可以肯定眼前这人是个生面孔，他正准备询问，就见谢导带着惊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一舟！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人名叫杨一舟，是《红伶》的总编剧，也是国内最顶尖的编剧之一。
  他笑眯眯道：“原本想跟你打招呼的，结果听到这位小朋友说戏，一时听入神了。”
  谢导这才给两人相互介绍，紧接着就要拉着人往里走。
  杨一舟却摆摆手：“等等，我这还带了个人呢。”
  他说着，从他身后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女孩，正是唐糖。
  杨一舟笑道：“这小姑娘是我的同行，算起来还得叫我一声师叔的，我看她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剧组外面晃悠，就把人给带进来了。”
  裴然这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已经显示没有电了。
  他平常不太玩手机，因此也没有注意手机电量，这才导致没电关机，没有接到唐糖的信息和电话。
  裴然连忙给唐糖道歉。
  唐糖慌忙摆手，脸颊有些微红，其实之前她看到裴然的照片后，是有点犹豫的，毕竟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又太年轻了。
  眼下对于唐糖来说是最重要的转型时刻，她实在是不敢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赌。
  只是出于对楚眉波的信任，她才决定来剧组一趟，亲眼见见裴然，和他谈谈再做决定，只是没想到自己没有提前通知裴然，结果到了门口才发现没法联系上对方，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楚眉波打电话的时候，就见到了杨一舟。
  等到进了片场，两人刚好听见裴然在和宋亦勉讲戏，唐糖的这颗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杨一舟听完两人的对话，饶有趣味地看着裴然：“你想做导演？”
  裴然丝毫没有面对国内顶级编剧的局促，淡定地点点头。
  杨一舟又问：“你缺个编剧？”
  裴然：“是的。”
  杨一舟笑起来：“那你看我怎么样？”
  唐糖：“！！！”
  杨老师，你不带这样抢人的啊！！
  第159章
  杨一舟说完，谢导也愣住了。
  杨一舟是华国的顶级编剧之一，电视剧和电影都玩的转，写过的剧本和拿过的奖能写好几页。这几年他写得少了，之前的《红伶》也是因为是谢导做导演，他才接下来的。
  这怎么一看到裴然，竟然还毛遂自荐了？
  裴然的反应相对平静很多，他虽然不认识杨一舟，但看到谢导和唐糖的反应，也大概猜出了对方在圈内地位不低。况且杨一舟还是《红伶》的编剧，裴然之前给演员对戏的时候，就看到了剧本，自然看得出杨一舟的功底深厚，十分厉害。
  裴然并不妄自菲薄，可也不认为自己这样的小透明，仅仅凭着那短短一段话，就能引得杨一舟这样的行业大佬主动推荐自己，肯定还有别的缘故。
  不过裴然心中洞明，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真诚地谢过了杨一舟，并没有太过惊喜，急吼吼就拉着杨一舟将事情定下来，却也不会显得傲慢，让人不舒服。
  杨一舟看到他的应对，暗中点点头，聊了几句，就跟谢导走了。
  谢导直接将人带到了休息室，杨一舟打量了一圈，顾左右而言他：“谢导，你这休息室布置的不错啊！大气！”
  谢导白了他一眼：“少跟我打马虎眼，说说，你这到底是在干嘛？”
  杨一舟“嗨”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我也不瞒你，前阵子电影协会不是换了新会长吗？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把火就旺得很，说是要培养新人。这培养就培养呗，还非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也给拉出来，说是要搞什么老带新，一个个地上门找我们谈话，我都躲到国外去了，还把我给逮着了，我这……也不好不给别人面子嘛，所以只能答应了。”
  谢导之前也听说过这件事，只不过他当时正在拍摄《红伶》，便只是叫人送了礼物过去祝贺，后来也听几个老朋友说，这位新会长倒是个有魄力的。
  谢导道：“所以你就看上了裴然？”
  杨一舟叹了口气：“这不是您老人家一直跟我吹嘘，说剧组来了个特别厉害的小孩，我这一好奇就过来看看了。”
  谢导：“……”
  他没好气地瞪着裴然：“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杨一舟“嘿嘿”一笑：“不是不是，就我听着他讲戏，倒是很有些想法，而且他居然想拍上个世纪的香江影视圈的武行，这个题材有些意思。”
  谢导一看杨一舟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小子是真动心了。只不过这个题材可不好拍，光是想要还原当时香江影视圈的盛况就很难了，谢导当年也是亲眼见过的，却也不敢随意上手这种题材，何况裴然还这么年轻，即便他有天赋，但也有很多东西是天赋没有办法弥补的。
  谢导终归对朋友担忧，忍不住道：“你可悠着点，不要最后晚节不保。”
  杨一舟：“……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您能不用这种虎狼之词吗？”
  谢导：“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杨一舟终于不贫了，正经起来：“其实吧，你担忧的我都懂，不过这几年国内影视圈子你也看到了，浮躁、拜金、什么东西都敢往屏幕上放，什么人都敢往影视圈子闯，演员啥的我不说，就说剧本吧，那编的都是啥？！连狗都不吃，说屎都是侮辱屎了！！”
  谢导：“咳咳，文艺工作者，注意用词。”
  杨一舟被他反将一军，也不生气，接着道：“外头看着我们这花团锦簇的，可是你我都知道，光鲜亮丽的是浮在上面的那一层，下头都是一潭死水，真正好好做电影电视剧的，不过那么几个人，能顶多大用，这样下去，这市场就完了。”
  谢导也沉默了。
  《红伶》之所以被称作最被期待的华语电影，也不过就是因为这几年电影市场乌烟瘴气，观众们怨声载道。于是寄希望于他能够拍出一部好的电影出来，拯救大家被各种烂片伤害的眼睛。
  谢导也一直不吝于培养新人，在他看来，这个圈子只有越来越多有实力有理想的人走进来，才会走向良性发展。
  而如今杨一舟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杨一舟未必不担心裴然的能力，毕竟导演作为剧组的中枢，可不是光会拍戏就够了，想要把这么大一个剧组管理的服服帖帖，阅历手腕都需要。况且裴然这个年纪，真要到了剧组里，只怕不能服众，剧组里的老油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些，杨一舟定然都考虑过了，只不过他还是这样做了，他是准备用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名声给裴然保驾护航啊。
  谢导与杨一舟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性子惫懒，是个相当怕麻烦的人，只是没想到，在他的内心里，竟然还藏着对华国电影如此深沉的爱。
  杨一舟一看到谢导的表情，立刻就“哎哟”出声了：“我求您了，别这么看我，我可没这么伟大！”
  他摸了摸脑门：“其实吧，我也有点小私心，这孩子的老板不是沈淮嘛。论资产，人有钱，又是业内人，估计不会指手画脚，据说他最近也打算要培养新导演来着，这不是一拍即合吗？论人脉，你是不知道，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却是易冕带着入行的，圈内大佬们都非常赏识他，到时候过审啊、发行啊！这都不是事！”
  谢导目瞪口呆：“就见了人一面，你居然已经想的这么远了？？”
  杨一舟轻咳一声：“咳，都是为了恰饭……”
  谢导：“……”
  谢导也算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感叹道：“一舟啊，我觉得我要重新认识你了。”
  杨一舟还有些不好意思：“谢导，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这么当面夸人，让人多不好意思。”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谢导冷哼道，“就你这没脸没皮的性子，连自己师侄的活儿都抢，你也干得出？”
  杨一舟：“额……”
  不过这尴尬的表情也就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他很快就满不在乎道，“这种事嘛，大家都凭本事，公平竞争，公平竞争嘛！”
  谢导冷笑道：“是啊，公平竞争嘛！人家还未必选你呢！”
  杨一舟的表情一僵，随即言之凿凿道：“怎么可能？！我难道还竞争不过个小姑娘？”
  谢导：“万一人家就喜欢小姑娘呢？就我这些天观察，裴然这孩子看着温和，实际上很有主见，你想跟人家合作，人家还未必想找个菩萨压着，找个听话的小姑娘不是更好？再说了，讨论剧本的时候看着也舒服嘛，总比对着你个老白菜帮子舒心。”
  杨一舟：“……”
  谢导看着他渐渐消失笑容的脸，心中忍不住暗笑，面上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伸了个懒腰：“行了，我先去拍戏，晚上咱俩再聚。”
  他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
  杨一舟连忙跟上去：“别啊，您替我说说好话啊，谢导……哥……叔！！”
  ——
  杨一舟和谢导离开后，裴然才看向唐糖，微笑着道：“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唐糖还沉浸在师叔要跟她抢人的震撼中，懵逼地点了点头，就跟着裴然去了片场外的一家咖啡馆。
  点了喝的，裴然也没有急着说话。
  唐糖此刻也渐渐冷静下来，如果说原来她还有些挑剔裴然的年纪和能力，但自从出现了实力过分强劲的竞争对手后，她就什么都不想了，转而担心裴然会选择杨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