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作者:笑佳人      更新:2024-05-17 08:06      字数:3961
  陈娇红着眼睛看过去。
  周潜也被鬼差带到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后,周潜投胎,这一次,他再次生在了皇宫。
  陈娇瞪大了眼睛,因为抱着男娃娃大笑的皇帝,陈娇竟然觉得非常面熟,再仔细一看,陈娇惊呼出声:“永嘉帝?”
  永嘉帝就是看中陈娇的那个好色的老皇帝,还没来得及宠幸陈娇就驾崩的老皇帝!
  既然如此,岂不是说,这个由她的七个夫君转世的小皇子,就是此时京城的某位王爷?
  念头未落,小皇子的身份已经揭晓,居然是皇后所出的太子,也就是新帝赵瑧!
  画面突然定格在了赵瑧身穿白色孝衣,在先帝棺椁前受百官跪拜的那一幕。
  陈娇怔怔地看着对面的赵瑧。
  对这位太子,陈娇远远地见过几面,并不熟悉,只知道元后病故后,老皇帝又纳了一波一波的新人,那些女人接连生下皇子,失去生母的太子虽然身份尊贵,却越来越不得老皇帝的宠爱,老皇帝几番想废太子,都被大臣们劝阻了,而太子赵瑧幽居东宫,鲜少露面,似乎对外面的风起云涌毫不上心。
  可最终,登上帝位的,还是这位太子。
  太子,新帝,赵瑧,她前面七世的夫君。
  陈娇心跳突然加快,她期待地看向菩萨:“当初您说我这世会大富大贵,难道我会嫁给新帝?”
  菩萨笑得神秘:“你回国公府做贵女,同样是大富大贵。”
  陈娇咬唇,不知道赵瑧的身份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她,她当然还想嫁给他。
  但这种心思,陈娇难以诉诸于口,想了想,她奇怪问:“为何我的前七世都会遇见他?”
  菩萨解释道:“赵瑧乃天煞孤星命,若他为凡人,这命相只会影响他自己,一旦他成为天子,必定会为祸百姓。我佛慈悲,不忍百姓遭劫,只好想办法改了赵瑧前面七世的命,巧的是,你是七世里唯一世世与赵瑧有缘之人,且命数相似,因此,我选中了你。”
  陈娇皱眉:“那您为何不直接去找他?他想来也愿意改了自己的命。”
  菩萨苦笑:“他是天子,我无法送他回去,且,他也未必愿意回去。”
  哪像面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心求生,对她又十分敬重?
  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把菩萨当回事的。
  菩萨亦有无奈。
  陈娇心中微动,猜测道:“如今我的命改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命也改了?”
  菩萨送她回去的主要目的是帮赵瑧帮百姓,陈娇只是沾了赵瑧的光而已。
  菩萨笑着颔首。
  陈娇松了口气,她不用殉葬了,赵瑧也不用再惨死,这样就很好了。
  “那,他会知道我与他结为夫妻的那七世吗?”陈娇抱着一丝侥幸问。
  菩萨摇了摇头,目光慈悲:“天机不可泄露。”
  陈娇的肩膀耷拉了下去。
  菩萨无声微笑,离去之前,她秘音传话给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倘若今生你能再嫁他为妻,他或许能记起。”
  嗯,菩萨偶尔也讲人情的。
  第154章
  天亮了,崇政殿后殿,新帝赵瑧起床更衣,屋里四五个小太监伺候,却鸦雀无声。
  大太监李公公弯着腰走进来,低头禀道:“皇上,显国公刚刚晕倒了。”
  说完,李公公悄悄抬眼,看向正由小太监们伺候更衣的帝王。
  年轻的皇帝今年二十五岁,身材颀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只是他幼时便不喜言笑,一张俊脸越长越冷,李公公从皇帝刚封太子时就跟在皇帝身边,十几年下来,李公公记得清清楚楚,主子笑得未超过五次。
  喜怒不形于色,那张脸就像寒冰雕刻的一般,常年都只有冷漠。
  就像现在,显国公陈琰为了求皇上赦免其爱女丽贵人的殉葬,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了,京城官民人人动容,只有皇上,淡淡一句“先帝遗诏不可违”,便表明了态度。
  李公公很同情显国公,可他也理解皇上的做法,孝字在那压着,皇上与陈家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要为了后宫一个小小的贵人背上不遵先帝遗诏的骂名?真赦免了丽贵人,其他臣子、百姓都为了家中姑娘来求皇上开恩,皇上放是不放?
  这个口子万万开不得。
  “送去太医院。”赵瑧漠然道。
  李公公立即出去安排。
  显国公陈琰在太医院清醒了,太医院嫌他烫手,又派人将他送回了国公府。
  脊背佝偻的国公爷刚下马车,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今日便是后妃们殉葬的日子,眼看被他们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就要送命,陈琰与夫人乔氏相对无言,乔氏更是默默垂泪。陈娇的亲哥哥世子爷要去宫里继续求皇上,陈琰长叹一声,拦住儿子道:“罢了,皇上……”
  皇上不会答应的,这些年太子很少出面理事,臣子们对太子都知之甚少,陈琰本以为能静心幽居之人多温和内敛,未料这位新帝竟是一块儿冰山。
  只可怜了他的娇娇啊。
  宫里,陈娇一身白衣,脸色苍白地走出了屋门。
  廊檐下,站着来催她上路的两个灰衣小太监,无子的妃嫔们都要被带到一个地方,一起死。
  大雨瓢泼,陈娇仰头望天,菩萨不是答应会帮她的吗?都到这个时候了,菩萨所谓的安排在哪儿?难道她经历的那七世都是假的?
  “贵人请吧,别误了吉时。”两个小太监见她满脸悲苦哀伤,他们心里却没有任何怜惜,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陈娇苦笑,低头,准备跨下台阶。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响起隆隆的雷声,下一刻,一道闪电“啪”地击在了陈娇与两个小太监中间。小太监吓得连连后退跌在了地上,陈娇与身后的丫鬟樱桃也吓得软了双腿,花容失色地跌回了门内。
  心有余悸的四人,同时朝天上望去,就见灰蒙蒙的天空,唯独他们头顶这片有一团雷云,银色的电龙盘旋其中,仿佛随时都可能会降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小太监傻了眼,陈娇望着那盘旋不散的雷云,再看向院子当中被劈出来的一片焦土,忽然懂了,这就是菩萨的安排吧?
  但陈娇也无法确定,樱桃哆哆嗦嗦地朝她靠来,陈娇就也靠着她。
  两个小太监有差事在身,等了一会儿见天上的雷云没有动静,他们继续催陈娇出门,结果陈娇刚要站起来,咔擦一道闪电又劈了下来,摆明了不许她出门!
  两个小太监互相瞅瞅,终于明白过来,天有异象,这是老天爷不许丽贵人去殉葬吧!
  他们不敢再逼陈娇,一个在这里守着,一个匆匆跑去知会负责妃嫔殉葬事宜的权公公。
  此时此刻,皇宫内外、乃至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注意到了皇宫上方怪异的雷云,但没人想到那与丽贵人有关。权公公听了小太监的禀报,亲自来了丽贵人这边,他吩咐小太监开口催促陈娇,然后便与之前一样,一道闪电再次降落。
  陈娇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只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十四岁的丽贵人身穿白裙,脸色也惨白,楚楚可怜地与丫鬟坐在地上,像一朵美丽脆弱的娇花。
  权公公无心欣赏对面的娇花,他不信邪,要一个小太监去拽陈娇出来,可怜的小太监刚朝陈娇走了两步,闪电瞬间击在他脚下,小太监“啊”地抱住脑袋往后跑,被人拦住后再一看,小太监的鞋子已经焦了,没伤及性命,怕是老天爷的警告。
  没人再敢去强行拉陈娇出来,权公公也怕了,赶紧去禀报帝王。
  崇政殿内,赵瑧正在听太卜官的奏禀。
  太卜官乃朝廷负责占卜吉凶的官员,品阶不高,但历朝历代皇帝都愿意信这个,但凡有什么大事,譬如出征、祭天,皇上都会命太卜官预先测下吉凶。
  此时年过五旬的太卜官跪在地上,神色凝重地道:“皇上,昨夜菩萨托梦给臣,称丽贵人乃皇上命中的贵人,丽贵人在,皇上必定福泽延绵千秋万代,丽贵人若去了,江山恐怕出乱。臣醒后立即占卦,卦象果然显示丽贵人乃大富大贵之人,万万不能让她殉葬啊!”
  这是赵瑧此生第一次召见太卜官,听完太卜官的梦,轻易不笑的年轻帝王,送了太卜官一个冷笑:“荒谬。”
  太卜官还想再劝,权公公到了,禀明了后宫的异象。
  太卜官闻言,面露喜色,他确实梦到菩萨了啊,梦里的一切跟真的一模一样!
  赵瑧自然是怀疑太卜官收了显国公的贿赂,特来进献谗言,此时听说刚刚那几道雷都与丽贵人有关,赵瑧皱皱眉,领着身边的太监、太卜官一起去了后宫。雨越下越大,相隔二十步便看不清对面之人的容貌。
  陈娇依然跪坐在门前,忽然,她看到一行人跨进了她暂住的这座后宫小院,领头的男人身穿墨色长袍,两侧都有太监为他撑伞,他的面容隐在伞下,陈娇看不见,但她知道,这就是新帝赵瑧,是她前面七世夫君转世的男人。
  陈娇紧张地攥紧了手,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吗?一点感觉都没了吗?
  她紧紧地盯着那道身影。
  赵瑧停在了院子当中,距离陈娇大概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小太监们将伞撑高,赵瑧抬眼,对面门内的主仆二人登时映入了他的眼帘。丫鬟平平无奇,倒是旁边的丽贵人,一身白衣,容貌凄美,目光若有所期地直勾勾地望着他。
  不想死吧?
  赵瑧盯着那女人,下令道:“去请贵人出门。”
  皇上下令,权公公赶紧朝最开始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太监不敢互相推诿,咬咬牙,一块儿朝陈娇走去。
  “咔擦”,银色的雷电当头劈了下来,这次劈得很准,两个小太监应声而倒,头发根根倒竖,衣衫焦了脸也黑了,全身抖个不停,好歹还活着。
  饶是如此,也震慑了所有人。
  太卜官第一个跪了下去,恳求赵瑧:“皇上,天意不可违啊,丽贵人命不该绝于此!”
  赵瑧没有看他,他仰头,不顾雨水落在脸上,黑眸幽幽地盯着空中的雷云。
  显国公或许能收买太卜官,但绝不可能弄出这样的异象,难道,丽贵人真的不该殉葬?
  想到太卜官说此女是他命中的贵人,赵瑧再次冷笑。
  笑容未消,赵瑧突然朝前走去。
  撑伞小太监下意识地要跟上,赵瑧冷声道:“退下。”
  无人敢不从。
  大雨淋身,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赵瑧一步一步接近了陈娇。他一身黑衣,面冷如鬼差,陈娇突然害怕,怕这样的赵瑧,更怕他遭雷劈。看眼天上的雷云,记忆前面七个夫君惨死的画面,陈娇泪流满面,哭着求越来越近的帝王:“皇上,您别过来!”
  她是担心他被雷劈,但在赵瑧眼里,那女人是怕他来抓她,她看雷云,是盼着雷云降下闪电。
  赵瑧不信他的命会与这样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转眼间,赵瑧已经走到了小太监们被雷劈的地方。
  空中雷声滚滚,但,并没有雷电落下,似乎也被帝王威严所慑。
  陈娇呆住了。
  赵瑧来到了她面前。
  年轻冷漠的帝王,声音比雨水更凉,居高临下地道:“吉时已到,贵人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