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作者:金里      更新:2024-05-17 08:56      字数:4057
  这是晚上十点的闹钟铃声,设定的歌曲是《镜花》的主题曲。
  这一刻,求生欲如同富磷水池中的藻类,开始疯狂地分解繁衍。
  虽然她换掉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但是顾灵耶却用另一种方式来向她传递信息。
  因为《镜花》的大热,电影中的主创全部身价翻倍,其中,以导演的风头最盛。
  《镜花》是国内首次提出“明星导演”的概念,以前虽然也有实践操作,但是没有具体的定义,而顾灵耶这一次却重新定位了“导演”的功能。
  作为半个公众人物,顾灵耶与鹿呦呦外貌出众,专业能力分工明确,各展所长,而且身上一直带着焦点八卦。
  《水月》作为《镜花》的姊妹档,还没立项时,讨论热度就已经很高了。
  鹿呦呦失踪之后,顾灵耶便多次将《水月》的档期往后拖,反正星灵是她家开的,想怎么任性就怎么来。
  但是,观众对于《镜花》的热情,却全部堆在了延迟开机好多次的《水月》上面。
  而顾灵耶却在接受专题采访时,斩钉截铁地说,她在等鹿呦呦回来,如果鹿呦呦不回来,《水月》就永远不开拍。
  虽然《水月》的剧本出自顾灵耶之手,但她却有着执念。
  这执念分为两种,第一,是作为生意人的执念。顾灵耶很清楚自己的艺术天赋不高,如果没有鹿呦呦的亲自监导,《水月》的质量跟《镜花》相比,一定会跳崖式崩塌,到时观众的风评一边倒,连《镜花》的好名声都会搭进去。
  第二种执念,是顾灵耶自己的。
  她一直都把鹿呦呦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在顾灵耶的心里,鹿呦呦的分量甚至超过了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顾盼升。
  就算鹿呦呦把精修过的分镜剧本发给了她,她也依然告诉全世界,会一直等着她。
  鹿呦呦看到这个采访时,也曾经心动过,想要回到星灵,完成她们的梦想,但是一看到鹿萍的骨灰,又不得不把这个想法压了回去。
  直到现在,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上空时,她才骤然想起自己最初的梦想。
  鹿呦呦抹掉眼泪,然后慢吞吞地覆上了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她轻声恳求他:“我们活着好不好?”
  活着,好不好。
  她曾经觉得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却不料那颗被灰尘蒙住的心脏仍然是滚烫的。
  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她做不到。
  她和顾盼升不一样,对于顾盼升来说,能够和她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可她是个正常人,她脑子没毛病,她的神经很正常,没有受虐倾向,也不甘心就这样殉葬。
  顾盼升踩下了刹车,纯黑色的流线型超跑停在了海岸边,他打开了车窗,岸边的海风飒飒吹来,让鹿呦呦微微湿了眼眶。
  他将车子熄了火,然后解开了安全带,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过来。
  距离近在咫尺,却又远似天涯。
  他微微垂眸,看着那双明亮而忧伤的小鹿眼睛,乌色的眸子里明明映出了他的脸,可顾盼升就是觉得,她眼里心里都装不下自己。
  她只是有点喜欢他,从来都没爱过他。
  而这份来之不易的、细微的喜欢,也在鹿萍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被她狠心地封存了起来。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脏痛得厉害,痛到无法呼吸。
  他忍不住狠狠地吻住了她,又热烈又疯狂,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之前那样放肆。
  既然她说想活着,那他就让她活着。
  但是,这一次他要把她关在一个连风都吹不到的地方,不再给她任何机会离开。
  第36章
  顾家的别墅不止一处, 但每栋别墅都贵得吓死人。
  鹿呦呦被顾盼升带回了北京, 扔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山间别墅里,空气清新、树荫环绕、高贵气派,美中不足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味儿。
  别墅修建在半山腰处,站在窗边放眼望去, 所见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绿荫密林,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她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顾盼升留在了这栋别墅里, 别墅里有家政阿姨常驻, 日常生活倒是不愁。白天在别墅里闲得没事做,要么上网、要么看电视,晚上家政阿姨做完晚饭就会离开,而顾盼升会回来陪她一起吃晚饭。
  两个人都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吃完饭顾盼升回书房, 鹿呦呦回卧室。只不过等到深夜时,鹿呦呦知道他会悄悄进来看自己,会摸她的脸颊、摸她的头发,但是再进一步的亲昵却没有了。
  顾盼升好像很怕吵醒她,动作很轻很缓, 停留在卧室里的时间也很短暂,只有两三分钟而已。他以为她不知道,实际上,自从鹿萍离世之后, 鹿呦呦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每天入睡的时间也只有两三个小时而已,稍有风吹草动马上就会醒过来。
  可是,就算她醒着,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睡着的样子。因为她不知道顾盼升在想些什么。
  住进来的第一天,顾盼升就对她承诺过,只要她不同意,就绝对不会强迫她上/床。
  起初她还不信,只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他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对她做。
  这样看来,与其说是被他囚禁,不如说是被他包/养了。或者说,是被豢养了。
  像宠物一样,他只是看看她就觉得足够了。
  鹿呦呦在这里住了几天,她也不是没想过逃走,别墅大门的钥匙顾盼升留给她了,只是没有给她配车,如果发了狠,沿着盘山公路一直走,应该也能走出去。
  但是,她逃走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顾盼升从来没有限制过她使用手机,也没有限制过她上网,没有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络,因为顾盼升清楚地知道,她无人可以联络。
  鹿呦呦自己也知道,她无处可逃,无人可求。
  在海边时,她看到梁宇堂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就知道,这一辈子她都逃不开这个男人的阴影了。
  无论她逃到哪里,他都会很快找到她。
  无论她去求助谁,顾盼升都会让那个人没办法再帮助她,如果帮助她的人执意如此,鹿呦呦觉得顾盼升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人。
  正如他所说,这世界上所有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都由他解决,这世界上所有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人,也都由他清理。
  她不明白这样毫无尽头的相互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有一天,顾盼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提前回来了。
  那时鹿呦呦刚好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她坐在别墅二楼阳台的围栏上,腿顺着围栏的间隙伸到外面去,牛仔裤和小皮鞋之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鹿呦呦晃着小腿,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望着外面的风景,但是在看到别墅外突然出现的那辆超跑之后,不由得一惊,手里拿着的那个刚被她吃了一半的苹果就掉了下去。
  顾盼升刚好走到阳台下面,幸好他反应快,接住了那半个苹果,要不然吃了一半的苹果砸在这个身价不可估量的男人身上,鹿呦呦真不知道该怎么赔罪。
  她收回了腿,但是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下看,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等她慢慢地蹭过去之后,就看到顾盼升好像挺喜欢她掉下来的半个苹果,吃完了之后就把果核扔进了别墅花园里的垃圾桶。
  鹿呦呦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苹果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还停留在唇边。
  这好像是自从她被带到这里之后,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一次间接接触。
  因为刚刚差点砸到人,鹿呦呦见他进了客厅,连忙冲出卧室。
  顾盼升好像是回来要取些东西,本来这种小事派助理来办就好,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亲自跑一趟。
  他拿着文件就直接往外面走,目光却忍不住扫过她。
  鹿呦呦跑到门口,见他拉开了车门,连忙喊了一句:“对不起!”
  男人正在开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鹿呦呦继续说:“我、我不是故意要砸你的,我就是没拿住……”
  “没关系,挺好吃的。”
  顾盼升留下这句话,就上了车。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色超跑,鹿呦呦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鹿呦呦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明明应该是讨厌他的,甚至应该是恨他的,为什么现在却忍不住想靠近他一些?
  这个男人打乱了她平静而简单的人生,多次刷新了她的忍耐力和羞耻心的下限,说成变态都不为过,但是却不可否认地在她的心底烙下了极深的痕迹。
  如果他能再无所顾忌一点,带她回来之后,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强迫她在晚上和他做/爱,那么鹿呦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或许,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再去想《水月》和顾灵耶,也没有精力在去反思自己将母亲的死都归咎于他是不是太过偏激,更没有心情去反问自己,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初遇时他对她有多变态,现在他对她就有多温柔。
  如果一个人一直对你很温柔很温柔,可能会感觉不到,但如果一个最开始对你很过分的人,因为爱你,变得越来越温柔,因此而萌生的感动可远超过前者。
  人类就是这样不可理喻的生物。
  同理,当一个一直没有主动开口对你说话的女孩,突然对你说话的时候,而且你又喜欢她,心底一直努力压抑的某种感情,就会在顷刻之间破土而出。
  当天晚上,鹿呦呦洗过澡后,发现衣篓里的新睡衣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男士衬衫。
  家政阿姨做完晚饭之后就离开了,现在别墅里只剩下她和顾盼升两个人,鬼知道在她出去找家居服的这段时间里,那个男人会不会突然就冲进屋里。
  权衡利弊一番,鹿呦呦最终决定穿上这件极不合体的衬衫。
  这间卧室的面积很大,有单独的淋浴间、衣帽间和化妆间。
  如她所料,鹿呦呦刚一进衣帽间想去翻睡衣,就看到顾盼升正站在那里,而他正对着的是空空如也的衣柜。
  整整一个衣柜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他在穿衣镜里看到了湿漉漉的女孩,然后转过身,看到她穿着他的衬衫,长长的衣摆下面是一双又直又白的腿。
  鹿呦呦看了看空荡荡的衣柜,然后问他:“我……衣服呢?”
  别说是出去穿的衣服了,就连睡衣睡裙都没有留给她。
  顾盼升反而一笑,对她说道:“你现在这样穿就很好看。”
  看到他露骨而直白的目光后,鹿呦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她的腿露在外面,再往后退也无济于事。
  她个子不高,但比例却很好,腿显得很长很漂亮。
  自此之后,鹿呦呦再也没有穿过自己的衣服。
  最初她根本适应不了,甚至连吃饭都不想下楼,虽然家政阿姨对这些视若无睹,但鹿呦呦就是觉得有心理障碍。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彻底放弃了。
  她穿着顾盼升的衬衫,在顾盼升的别墅里楼上楼下来回的晃,也不会有任何负担,只不过她再没有出过别墅,卧室的窗帘也再没有拉开过。
  鹿呦呦望着阳台上的吊兰,突然就觉得想通了。
  他的占有欲强到吓人,有时候被他看到和家政阿姨多说了几句话,他都会皱眉,那天她坐在阳台上吹风,几乎整个人都要从别墅里飞出去了,他怎么可能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