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14节
作者:
椒盐小甜饼 更新:2024-05-17 09:25 字数:4159
“别怕。”他的声线低醇,似连绵阴雨后,第一缕月光照在庭院花枝上,无端令人觉得心安。
棠音愣了一愣,转过目光看向他。
李容徽并没有回头,只轻轻握着她的袖缘,带着她往前走。一张昳丽的面孔,全隐没在浅金色的日光里,看不清神情。
“别怕。”他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平静而柔和:“王贵嫔即便真有魂魄在世,她要带走的,也一定是我,而不会是你。”
他的语气这样平静,以至于棠音觉得自己慌乱的心也随之渐渐凝定下来,不再如最初那般惶恐了,只略带疑惑地轻声问他:“为什么她一定会带走你?你认识她吗?”
李容徽眸底暗芒微深,须臾却又轻轻笑起来:“我听宫人们说过,孤魂野鬼害人的时候,每回只能带走一人。只要我走在你前面,她就带不走你。”
棠音微微一愣,旋即蹙眉道:“那你怎么办?”
话音方落,一阵浅淡的木芙蓉花香便随着语声涌入鼻端。
继而,李容徽低醇的嗓音也轻轻响在身侧:“我们到了,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地方。”
第23章 废殿 我跟你一起去。
眼前是一座荒废已久的水榭,苍青色的琉璃瓦上蒙了尘垢,高耸的飞檐也折断了棱角,整座水榭了无生气地浮在水上,像是濒死的困兽。
而这样荒败的背景下,一株木芙蓉花树亭亭立于水榭之前。
如今正是花开时节,纯白与浅红双色的重瓣木芙蓉压枝绽放,浅碧色的花枝上,系了无数红绸,水风拂过枝端,无数红绸随风而起,如满楼红袖招展。
沈棠音眸光微亮,提着裙裾小步过去。
花树生得有两人多高,但仍有不少枝条被绽放的木芙蓉花与红绸一同压下,只比她略高上一点。
棠音便踮起足尖,碰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条红绸,轻轻握在掌中,刚想去看上面写的字,却又迟疑了一下,小声问李容徽:“这都是宫人们许的愿吗?我偷看是不是不太好?”
“宫中传言,说是红绸上的字,看见的人越多,心愿越容易实现。况且若是不欲被旁人窥见的,便也不会特地写在红绸,挂在花枝上了。”李容徽伸手,攀下一枝花枝,轻声念出了红绸上的字迹:“今年出宫,想嫁给邻村的阿狗哥。”
他的嗓音低醇,念出这段话来多少有些不伦不类,沈棠音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红绸,轻声念道:“老家起了蝗灾,今年的俸禄都寄过去了,还是填不满窟窿。希望娘娘能够早些喜得龙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好跟着得些赏赐。”
“新来的那个小宫女生得真是清秀,要是她能与我做对食,我便拿省下来的钱给她买珠花。”
“锦屏姐姐的病一直不好,太医也不肯来。若是她能够好起来,我愿意吃素一个月来还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念了几条,棠音倏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红绸抬眼望向他:“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来还愿的。”棠音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在挂满了花枝的红绸上巡睃了一阵子,好奇道:“那你的愿望挂在哪里?我也能看看吗?”
李容徽松开了握着的花枝,抬手为她指了个方向:“应当就在那里。不过可能会有些不好拿。”
沈棠音下意识地抬起眼来,却见他指着的方向,分明是最高处的树顶。日光打在翠绿的叶片上,亮得有些晃眼。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子,也没看清树顶上是不是也悬着红绸,倒是眼睛被光线刺得有些发痒。只能低下头来,用帕子揉了揉眼睛,语声里带着点讶然:“这么高?这是怎么挂上去的?”
李容徽牵唇笑了一笑,清澈的眸光随着他的动作,流光般微微一晃:“我许愿的时候,这棵木芙蓉树才不过半人多高。”他伸手在自己的腰迹比了一比:“树冠大概只到这里。”
“那岂不是挂上去很久了。”棠音愈发惊讶:“得有三年,不,得有五年了吧?是什么愿望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
“有八年了。是我小时候许的愿望。至于是什么……”李容徽轻瞬了瞬目:“取下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说着状似无意地看了眼不远处荒废的宫室:“附近宫室里,应当不难找到梯/子。”
棠音往宫室处望了一眼,似乎是想起了李容徽之前说过,有关于闹鬼的话来,眼底的好奇之色顿时消了,显出万分迟疑。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推拒的时候,李容徽却先她一步开了口,语声有些轻颤。
“其实我也不想去那宫里。可还愿的时候,若是不取下红绸,许的愿望就不灵了。”
那可是许了八年的愿望啊——
沈棠音这样想着,慢慢抬目看向他。
却见李容徽正畏冷似地拢紧了身上的斗篷,修长的手指搭在臂弯上,指尖微微使力,将衣料都揉皱了一小块。
他似乎很是挣扎了一阵,明明是害怕已极的模样,却还是轻轻抬起眼来,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如今是白日里,不会有事的。”
“可是——”
棠音仍然有些迟疑,眼前的少年却轻轻牵唇,眼底转上笑影,覆盖了其余的情绪:“别怕。”他又重复了一次,伸手替她理了理领口上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风毛:“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说完,慢慢收回了手,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缓缓往宫室里走。
他的步子并不快,甚至有些虚浮与踉跄。
“等等——”
随着她出声唤住李容徽,一些话本子里怪力乱神的传说转瞬便自脑海中浮出,给眼前荒败的宫室更添几分可怖。
棠音有一瞬的犹豫,但在看清李容徽眼里转瞬升起的希冀后,终于还是软下心来,提起裙裾小步追了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
*
两人一道走过青石小径,踏入离这里最近的一间宫室。
宫室里四面皆悬着幔帐,因常年无人清理,本是雪白如纱的白幔,此刻已变成了一道道灰褐色的肮脏布条。偶有风过,便如同招魂灵幡一般在殿内回旋舞动,发出尖锐而空洞的响。
沈棠音有些害怕,忍不住走得离李容徽更近了一些:“这里,真的会有梯/子吗?”
“应当是有的。”
话音方落,李容徽已伸手推开了一扇木门,日光立时自外头透了进来,照亮了整座晦暗的宫室。
棠音用袖子挡了一挡,下意识地往光源处望去。
入目所及,是一座庭院。
院内铺着汉白玉小径,一旁朱红色的亭台边放着用来赏月的青石桌椅。
这样精细的布置,令人隔着横生的蒿草,也能隐隐见到昔日里的繁华。
但对于棠音来说,最让她在意的,还是搁在墙角上那一架不起眼的花梯。
“还真的有。”她眸光微亮,与李容徽一道走上前去,拿帕子裹了手去扶那架花梯。
还未触及花梯上的格栅,一双肤色冷白的手已轻轻挡下了她的手指,先一步放在了花梯上。
“还是我来吧。”
说着,也不待她回答,便先一步,将花梯抬了起来。
这花梯看着颇沉,但到了李容徽手上,却变得没多少分量似的,看着并不显得吃力。
只是这花梯确实是经年未用了,甫一搬动,上头的灰尘便簌簌往下落,将李容徽的衣袍都沾污一片。
棠音下意识地轻蹙了蹙眉,将干净的帕子放在掌心里,想伸手替他掸一下领口上的灰尘。
指尖才触及到他斗篷上的风毛,便猝不及防地被李容徽隔着袖子齐腕握住了。
他手指上冰凉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袖传来,令棠音无端打了一个寒颤,旋即微微睁大了一双杏眼。
她想将手腕抽回,可李容徽的力道颇大,一时间竟挣脱不得。
刚想开口,却见李容徽已无声将木梯搁下,以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同时压低了嗓音——
“殿内有人。”
第24章 撞破 烫红了她一双耳珠
殿内……有人?
棠音听他这样一说,只觉得脊背上倏然升起一阵寒气,整个人转瞬就僵住,动弹不得。
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没见着人影的。
再者说,这经年荒败的废殿,能有什么人?该不会是……
她不敢想下去,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敢吱声,本就净白如瓷的小脸愈发苍白了一层,长睫蝶翼般颤抖个不停。
正惊魂未定的时候,立在她身边的李容徽往外望了一眼,剔羽般的眉微凝,手上轻用了几分力道,将她带到方才推开的木门背后,借着虚掩的木门,遮蔽住了两人的身形。
这木门是一道通往后院的偏门,制的时候本就以隐蔽为主,是以并不算宽敞,堪堪藏下两人后,这中间便几乎没什么空隙了。
棠音只觉得自己的脸近乎就要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淡淡涌来,转瞬便烫红了她一双耳珠。
棠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推开他,指尖刚探出去,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腕还在人家手上。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非但没将人推开,身子反倒失重似地往旁侧一倾,眼看着,就要往门外倒去。
裙幅刚擦过门扉边缘,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便已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替她稳住了身形。而沈棠音的指尖,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赤露在斗篷领口外霜白的脖颈上。
两人皆是一愣,旋即各自红云上脸。
沈棠音忙缩回了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火灼了一般紧紧拢在袖中,不敢看他。
李容徽也收回了手指,藏于袖中,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细碎的光芒。
直到颈上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热度一点一点地消褪了,又在深秋的冻风里冷白如初,他这才伸手,轻扯了扯棠音的袖缘。他低垂着长睫,将声音放得极轻,尾音略有一些颤抖:“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
棠音自然知道他是好心,加之他又这样小心地与自己道歉,自是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可他方才的动作,实在是……逾越了些。如今一想起来,仍觉得面上烧得骇人。
棠音怕他看见了,忙低下脸去转开了视线。她轻咬着下唇,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轻软的尾音还未落下,袖缘便又被李容徽轻轻扯动了一下。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棠音稍稍一愣,顺着他的动作回转过脸来。
这木门年久失修,接缝处早已被蚁虫咬出一个个黄豆大的小孔。而李容徽站着的地方,正对着一个小孔,他的目光落于其中,面上则带着一些迟疑与不解。
沈棠音犹豫一下,也凑近了一些,寻了一个小孔向里望去。
这个小孔正对着内殿。棠音目光刚往里一落,便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殿内,不知何时。已走进了两人。
这两人手上各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姿态鬼祟。每走几步,都要往旁侧张望一番,仿佛怕被人发现了似的。
棠音心里微微一惊,生出些不大好的念头来——这该不会是偷了宫里的东西,打算托人卖了换银钱吧?
两人在她视线里缓缓走近,因着左顾右盼,却没看脚下的路,身段纤细一些的那人被地上搁着的杂物一绊,‘哎呀’一声打了个踉跄,手里的包袱应声落在地上,滚出大块大块的银丝炭来。
棠音微微一愣。
虽说如今冬日里炭价贵些,可偷这银丝炭,却是不值当的。这东西笨重,又远不如金银宝玉等物来的金贵。
还没待她想清楚里头的关窍,旁边站着的另一人已压低了嗓音道:“你小心些,可别招来了人。”
这嗓音,似乎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