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太近都没来得及说，薛涛就发现楚源十分熟练地从他外套兜里扯出一双手套带在自己手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还十分淡定地翻了翻尸体。
  薛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花。
  现在的妹子都这么凶残吗？刚才他还吐了来着。
  不对，重点应该是，季蓁蓁怎么知道他口袋里有手套啊？
  这样的场景，身边的人，对于楚源来说太熟悉了，副队长林脩、薛涛、物证科的袁怡淑、法医室的小秦……就和以往每一次有案子一样，以至于他一时间忘了现在的他不是原来的他，等他检查完尸体站起来，才发现周围的人打着灯，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妹子你这样有点生猛呀。
  楚源咳了两声，得亏现在是晚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不然他估计得尬死。
  还是林脩先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季小姐你还会验尸啊，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
  楚源当然有很多发现，比如死者是从背后被勒死的，凶手可能有车，从地上的轮胎印上看应该是拉货的三轮车，不过这些法医都能看出来，林脩也不比他差，楚源没必要再说一遍暴露自己，只说：“手没在这里，去他住的地方看过没有？”他想去韩君住的地方看看。
  依林脩的判断，手的确不在这里，没想到季蓁蓁只过来看了一下尸体就能确定，他还是小看她了。
  林脩招呼其他人收队，往韩君住的地方去。
  韩君此人，除了薛涛先前介绍的身份外，其实还有另一重身份。他原本是个普通的快递员，有次被毒贩设计在快递里放入毒品，威逼利诱之下也加入了他们，但他内心其实是抗拒的。线人和他接触后，发现此人可以策反，便说服他走上正道。之后韩君还帮助他们传递过一次消息。楚源没想到在他出事之后，韩君也死了，不知道和他出事有没有关联。
  楚源看着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可能要下雨了。
  警车很快到了七步街，薛涛带着几个人先冲上去，楚源下了车，望着灯火通明的长街，这里鱼龙混杂，大半夜还有不少游手好闲的人在路上游荡，和他出事的那天一样。
  这是老房子，外面墙体严重脱落，楼道口堆了不少杂物，很多都生锈了，楚源正要往里走，袁怡淑却走上来拍了他一下。
  “怎么了？”楚源问。
  袁怡淑等前面的人走出一小段距离才低声问：“那个，妹子，你有没有带那个？”事出突然，附近没有超市，这会儿又只有她和季蓁蓁两个女生，她也是没办法。
  楚源没听明白：“你说哪个？”
  身体开始泄洪，袁怡淑有点急：“就是那个啊。”
  所以那个究竟是哪个啊？楚源觉得袁怡淑表达有问题，以前汇报工作的时候要是这样，早被他训了。
  “说清楚点，到底是什么？”
  袁怡淑都惊了，这年头还有女生不知道那个是哪个的，她换了个说法：“就是有没有带面包？”
  这下换楚源惊了，办案过程中竟然还有心思想吃的，他不在队里才几天，就松散成这样，他也有点生气，但他现在的身份不好教训人，只好说：“不如去问问你们林队长。”
  袁怡淑一副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表情，讲道理，林队一个纯爷们随身带能着姨妈巾？当鞋垫吸脚汗吗？
  楚源径直进了楼道，韩君住三楼，他上去的时候薛涛正和一个背着大包的青年说话，显然是这里的住户或租客。楚源打量了几眼，面黄肌瘦，t恤衫牛仔裤，衣服领口处有个明显的小洞，裤子已经洗得发白了，鞋子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你住几楼？叫什么名字？去干嘛？”薛涛拿着小本子记录。
  青年有点紧张，但警察问话他也不敢不答：“我叫谢斌，住四楼，401，我妈生病住院了，我去医院陪夜。”
  薛涛看了下谢斌的身份证，他住韩君楼上，没准知道些有用的信息：“认识韩君吗？”
  谢斌点头：“就住我楼下，他人还挺好的，平时谁找他帮忙基本都会帮。”
  这样的人不太容易结仇，薛涛继续问：“知道韩君有什么仇家吗？”
  谢斌摇头：“不清楚，他应该不会和人结仇吧。”
  别的也问不出来了，薛涛看向林脩，林脩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让人走了。
  谢斌松了口气，他手心里都是汗，紧了紧手里的食盒。
  其他人都进了韩君的屋子，楚源走在最后，他转头看去，正好看到谢斌手掌里有一道印子，绳子勒出来的，他忽然想起那次韩君递消息给他，左手上有一只金镯子。
  绳子的勒痕，金镯子，生病的母亲……几条线索瞬间连在一起。
  “抓住他！”楚源大喊一声，率先翻过扶手，追了上去。
  谢斌听见动静，心知是暴露了，把食盒往身后一砸，没命地跑。
  林脩等人听到动静回身出来，见谢斌都跑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赶紧追上去。
  谢斌跑得飞快，七步街多是小巷子，七拐八拐地容易把人追丢，楚源下楼瞥见墙边歪着的自行车，当即拉过来翻身上去。
  两条腿哪里比得过两个轮子，不过片刻，楚源就追上了。
  后面跟过来的林脩和薛涛只看见一道人影从自行车上飞下去，砸在谢斌身上，三两下就把人压制住了。
  林脩喘着粗气走过去，拿出手铐把人给铐上，他一个刑侦支队副队长，抓人还没有一个妹子利索，回去真得好好练练了。
  薛涛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他看季蓁蓁的眼睛都发亮了，季小姐也不叫了，直接就是：“妹子，你刚才那一手好帅呀，很有我们队长的风范，不，比我们队长都帅。”
  楚源眼角抽了抽，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们队长。
  抓了个人，林脩立马带回局里审问，只留了几个人在韩君和谢斌家里搜查证据，又吩咐薛涛把楚源送回家。
  审讯室里，林脩开始审问：“怎么杀的韩君？为什么杀他？”
  谢斌连忙摇头：“警官，我没杀他，我真的没杀人。”
  林脩自然不信：“没杀人为什么要跑？”
  “是那个妹子说抓住我，我一害怕就跑了。”说起来谢斌还有点委屈。
  林脩一拍桌子：“你手上的勒痕怎么来的？还有包里的那只金手镯，已经确认那是韩君的东西，还不说实话！”
  谢斌见镯子都被翻出来了，实在没办法，只好老实交代：“我是真的没杀他，就是今天白天路过看到他家门开着，里面没人，我好奇进去看了看，发现地上的金镯子，我妈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手术费，看到镯子我就有点心动，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我就捡走了，我想着反正也没人知道是我拿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被杀了，要是知道，我说什么都不会拿的。”
  林脩皱了皱眉，谢斌这样子，不像是说谎：“那手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谢斌说：“手上的勒痕是扎雨棚的时候留下的，我住的那屋子雨棚的顶要掀起来了，今天没下雨我就顺手修了一下，不信你们可以去我家里看。”
  林脩走出审讯室，给现场的人打电话，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确实和谢斌说的一样，而且谢斌家里也没发现凶器，他的确不是凶手。
  案子还得继续查，晚上是没法睡了。
  楚源这边倒是回家就睡了，他睡得很沉，渐渐没有了意识。
  季蓁蓁是在手机铃声中醒来的，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滑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武艺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季蓁蓁你昨天晚上又出去干大事了啊！又是抓坏人，又是制服歹徒的，我看你以后改行当蝙蝠侠得了。”
  季蓁蓁心说蝙蝠侠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翻身坐起来，又熟练地打开微博。
  后台跳出来一堆消息，季蓁蓁随意扫下去，几乎都是说小姐姐好帅，女神求嫁，女神我要给你生猴子一类的。
  这可不是如今的她能有的待遇。
  她又看了眼粉丝数，前天晚上看的时候还是十几万，现在直接就翻了一倍。。
  季蓁蓁转到首页，第一条就是一组她的照片，因为是晚上，拍的距离还有点远，不是很清晰，但不难分辨里面的内容是她制服了一名歹徒，动作还挺帅。
  照片里还有另外两名男性警察，但很显然，主力却是个妹子。大概正因为那两名男性警察，拍照的人才会以为她是个警花，文字部分写的还是：谁说妹子不如男，警察小姐姐实力碾压两位小哥哥，小姐姐v5。
  底下一大波留言说好帅的。但很快，火眼金睛的网友就辨认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警花，而是前段时间被冤枉的季蓁蓁。
  这直接让她涨了一部分粉丝，可也有怀疑她这么做是故意炒作，毕竟前面刚出了那么一件事，难免会多想。
  这个时候李圆转发了这条微博，并表示之前遇到歹徒，多亏了季蓁蓁才安然无恙。李圆虽然退隐了两年，可她的粉丝数量摆在那里，她一发声，那些怀疑的声音就弱了下去，还有一部分李圆的粉丝直接粉了她。
  季蓁蓁了解完事情经过，感觉像在吃别人的瓜，但不得不说，一觉醒来粉丝翻倍什么的，好像有点爽唉。
  刚打算退出微博，手机上进来了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但并不影响她知道主人是谁，因为短信上写着：季小姐，想请你来我们局里做顾问，你意下如何？——林脩。
  ？？？
  季蓁蓁揉了揉眼睛，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她是不是眼花了？
  第14章 老大
  季蓁蓁又看了一遍，还是那几个字，她并没有眼花。
  但是去警局做顾问什么的，季蓁蓁揉了揉额头，她总觉得自己的人设正在马不停蹄地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经历过好几次了，季蓁蓁心里都明白，这绝逼是她没意识时候的神展开，但她又没法控制。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几次下来，季蓁蓁发现每次失去意识之前，她总会因为什么撞到头，也许她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就不用再失去意识了。
  想不好怎么回复林脩，季蓁蓁索性先去洗漱，等收拾完走到梳妆台前，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梳妆镜上贴着一张纸，那是前天晚上她心血来潮写的，还没来得及撕下来，但此刻“你是谁”三个字的旁边多出了两个字。
  季蓁蓁走近一看，那两个字是“楚源”，是人名。她当即上网搜了，一下就出来了结果，临城市刑侦支队队长，百科里是一张一寸照，素面朝天，却叫人眼前一亮，要不是那一身警服，她还以为是哪个要出道的新人。
  纸的后面还插了一张纸，被叠起来了，许是怕被不相干的人看到。
  将纸抽出来，季蓁蓁展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东西，她没意识的那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立刻被填补上了。季蓁蓁原先自己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再看他留下的内容，就全都串起来了。
  果然是警察，哪怕在她的身体里，还是不忘助人为乐。
  季蓁蓁一行行读下去，对方还写了撞到头有可能会转换意识。她心中讶异，两次见到警察都是副队长林脩出面，说明楚源身体确实出了一些问题，再结合她如今能见到鬼，楚源有可能是受了重伤，甚至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毫不掩饰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老实说，在她意识到撞头可能会失去意识之后，她就决定好好保护自己的脑袋，不要说她自私，这毕竟是她的身体，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人频繁使用。
  但站在楚源的角度，难道不是极度渴望呼吸到这个世界的空气吗？
  大概是楚源太过坦诚，季蓁蓁发现并没有因为他抢走自己的意识而生出厌恶，况且他还间接地帮了她不少忙。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再把身体交给楚源了。
  季蓁蓁有了决断，她飞速编辑好了拒绝的短信，发给林脩。楚源帮忙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支队长，也有那个能力，但她只是个普通人，至于能见鬼的事情，她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等收拾完毕，武艺已经在楼下等了。
  这边的房子是季蓁蓁毕业后租的，地铁附近，小区周边生活设施齐全，但保密性却一般，原先也没什么，如今季蓁蓁粉丝数量涨上来，就要考虑安全系数了，等《宫妃传》播出，估计还能再涨一波，再住这里就不合适了。
  武艺说：“华川可以给内部的艺人提供住所，我看了一下位置不错，保密性也好，你不如找个时间搬过去吧。”
  季蓁蓁点了点头，这样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正要上车，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视线注视着自己，转头看去，身后却什么人也没有。
  武艺见她回头便问：“怎么了？”
  季蓁蓁摇了摇头，上了车：“没什么。”可能是她敏感了吧。
  车子绝尘而去，片刻，草丛后面钻出来三个人。
  比较胖的那个一脸茫然：“大哥，车开走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被叫大哥的人当即拍了一下胖子的脑袋：“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去啊，那可是咱们未来的老大，昨天那一手你们也都看到了，只要跟着老大，以后七步街咱们兄弟三个就能横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