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扯了扯袖口，“不会拖后腿的。”
  “两位准备好了的话，那就开始？”
  瞥了眼道具师，祁导试探性问出声。
  别人或许不知道顾砚沉的真实身份，祁照可清楚得很。
  这位爷出身顶级豪门顾氏，坐拥万贯家财，就算当不了顶流，家底也够他败好几辈子。
  至于他被江听雾喊大侄子，祁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砚沉正好有一位同岁的亲小叔。
  也就是说，江听雾官宣的对象，其实是顾家那位低调成性的三公子。
  这层关系，让祁照顿时收敛所有脾气，小心翼翼和这两位祖宗沟通。
  好在两人都没耍大牌，开机到现在，也没整什么幺蛾子。
  这让祁导一阵欣慰。
  要是真请到公主和太子出演，估计都等不到杀青，剧组工作人员首先会被折腾个半死。
  “嗯嗯，”知道这位爷也是拽得二五八万那种，江听雾主动应声：“可以开始了。”
  祁导比了个“ok”，后退到摄影棚里，举起喇叭喊：“好，各部门注意哈，咱们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话音刚落，江听雾只觉得足下一轻，身子骨缓缓升向半空。
  气氛渲染到位，她的情绪也能集中，台词也在高度紧张的思绪里组织成辞。
  第一次和顾砚沉这种高段位的三金奖大满贯选手对戏，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垂眸想让自己很快进入状态。
  就在她重新睁眼，杏眸里汇聚杀气，自嘲般质问：“容策，我的双手从未沾过鲜血，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哪知她刚冷着声，喊出“容策”两个字，不知怎么回事，重心忽然不受控制。
  眨眼的功夫，悬在半空的女子，以一道绚丽的弧线直直坠落。
  顾砚沉心下一紧，趁所有人呆滞之际，率先回过神冲出去。
  慌乱之下，江听雾只能护住额头，尽量减少头部的撞击。
  只是距离太高，尽管有顾砚沉当人肉垫子，后后脑勺仍旧晕晕沉沉。
  恍惚间，她挣扎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子。
  “江听雾！你醒醒！”耳畔除了顾砚沉焦急的呼喊，还有祁导厉声：“快打120！”
  不得不说，顾家人都有的这双桃花眼，还真是莫名相似。
  渐渐的，那些声音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意识里，只剩一双灼灼潋滟的美眸。
  好像她的顾医生呀。
  算算时间，她已经整整四个半月，没有见到刚顾清辞了。
  “顾医生……”她吸了吸鼻子，想要找回最后一丝力气：“你……你终于回来了吗？”
  “我……我好疼呀，”可能后脑勺摔得太重，她忍不住眼眶的酸涩：“你等我先睡一觉，起来了……”
  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她眼前陷入黑暗，实在没法支撑沉重的意识。
  《寻妖》这部备受瞩目的电影，为了拍一些路透回馈剧粉期待，所以剧组还没让记者离开。
  所以这一幕，很快被传到了网上。
  在她彻底晕厥的那一刻，＃《寻妖》威压事故＃的词条，瞬间登顶微博热一。
  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相比顾清辞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宁延肝完论文，习惯性打开微博摸鱼。
  结果刚点进去，全是《寻妖》事故的热搜。
  网友除了表示震惊，以及向剧组讨要说法，或者询问江听雾是否安全，更多的，还有一大片喊话。
  [三医生！！！你老婆出事了！！]
  [妹夫！你老婆受伤了，快去就你老婆！！！]
  [妹妹一定要平安！！！]
  宁延：？？？
  瞬间瞳孔地震，惊得摔掉了手机。
  如果没记错，《寻妖》女主角正是江听雾。
  这段时间，他们背着老大一起上分，早就玩闹成一片。
  看见江听雾出事，他心间猛地一沉。
  下意识点开那条视频，看清楚江听雾宛如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直愣愣从半空坠落。
  脑袋旁边，明显有不少的血迹。
  偏偏都惨成这样，她还在尽力安慰别人：“你别担心……我只是这段时间太困，头疼睡一觉……”
  不知不觉间，宁延红了眼眶。
  顾不得顾清辞还在开会，直接冲进会议室，强忍语调的悲怆：“老大，师母出事了！”
  —
  东大附一院。
  当江听雾被急救中心送来以后，已经到专家下班的时间。
  对整个神外来说，江听雾和顾清辞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江听雾性格随和，与林澄这些护士，都建立了很好的关系。
  印象里一直笑容灿烂的女孩，此刻脸色苍白，插着呼吸机，躺在急救床里，看起来丝毫没有生气。
  不知不觉间，明明她们早都见惯了生离死别，看见江听雾的样子，仍旧着急得坐不住。
  很不凑巧，许博渊和韩景山，又被外派出差。现在三更半夜，只剩一个主治医师值班。
  被林澄告知江听雾出事，裴帆当机立断给许博渊打电话。
  好不容易打通，才知道两人早就被顾清辞电话轰炸过，这会儿已经在折回东沪市的路上。
  裴帆这才松了口气。
  “你也知道，脑震荡这块儿，还是你老大最擅长，”下一秒，许博渊有些凝重：“不过听雾这个情况不算太严重，我和老韩商量过，可以先让她在icu观察一晚。”
  “……所以，”短暂的迟疑后，裴帆问：“要等老大回来吗？”
  “你老大是最好的人选，”许博渊揉了揉泛酸的眉心：“不过也不一定。”
  “我和老韩商量过，”许博渊有些无奈：“以小林的水平，带你和谢珣打下手，这个手术就能解决。”
  小林，就是神外那位值班的主治医师。
  裴帆：“……？”
  他有些惊讶：“所以根本不严重？”
  “要是严重，我早让小林把人转附二院了，”说到这，许博渊满脸无语：“但你老大整得有多要命，非要揪我和老韩回去。”
  裴帆：“……”
  许博渊都这么气定神闲，他总算放下心来。
  “行了，你也别瞎紧张了，”许博渊摆摆手，“你去协助小林，随时观察听雾的生命体征。”
  “成，”裴帆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松弛下来：“那许哥，我们有啥再随时联系。”
  挂断电话，裴帆急忙折回icu。
  林医生处理了她脑后的淤血，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江听雾才悠悠转醒。
  “……学长，”出声间，她的语调难掩疲惫：“你怎么在这？”
  等待她醒来的过程，裴帆也得知，顾清辞买不到合适的航班，当机立断找了辆私人飞机。
  现在已经在回国的路上。
  不得不说，家大业大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提现得淋漓尽致。
  “难为你还认得我，”裴帆依旧那副没心没肺的笑，“你要出点问题，老大不得灭了附一院。”
  江听雾：“……”
  她想笑，但脑袋撞到的地方实在太疼。
  “我又不是得绝症了，”脑袋动不了，她只能轻轻眨眨眼，“你们别小题大做。”
  “打住，”裴帆摇摇头，“把‘们’排除我。”
  “你现在看不见，老大家里人全来了，”他指着门外：“知道这么大的阵仗，赵院长简直垂死梦中惊跳起，连夜赶来医院伺候。”
  江听雾：“……”
  脑袋片刻的失语，她说：“学长，你告诉他们，我真的没事。”
  “你不懂，人脑的毛细血管网有多复杂，”不知想起什么，裴帆严肃道：“现在看不出，谁知道这一摔，会不会哪根神经错乱了。”
  江听雾：“……”
  一句“你能盼我点好的吗？”还没出口，就被男人熟悉的声音打断。
  “不懂就不要乱说。”
  来人正是风尘仆仆的顾清辞。
  都没来得及换掉白大褂，左胸胸口的工作牌，还是德兰斯医院的简介。
  细看之下，男人一向从容的黑眸眸底，明显因为后怕，沾染了几道难以掩饰的血丝。
  甚至他的下巴，也有几缕来不及清理的细小胡渣。
  受他冷眼“关切”，裴帆喉咙口一梗，顿时讪讪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