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王丽春最喜欢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故意贬低自己，然后听见她们说“哪里哪里，你可比我好多了，你要是这么说，我还怎么活啊”，这会让王丽春得到一种莫名的满足。
  她还喜欢故意装成能力不足，其实她早有准备，只在最关键的时刻一鸣惊人，让人刮目相看。
  最后再十分轻飘飘的说一句，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当人家真的比你厉害的时候，她口中故意贬低自己的话，也成了真实的事实。
  王丽春有一种十分无力的恼怒感。
  秦柔在台里认识了一个编辑记者组的朋友，叫做席相宜，是个十分文雅的姑娘，她写的文艺稿子秦柔很喜欢，就与这个看似冷漠的姑娘席相宜接触。
  谁知一接触之下，两人相谈甚欢，她发现席相宜并不是个冷漠孤僻的姑娘，和不少喜欢搞文字工作的人一样，她很爱看小说，更是收集了不少苏国小说。
  秦柔分享果茶给她，席相宜就把自己收藏的小说借给她看，还专门为她写文艺稿子。
  秦柔对这个时代流行的小说不太熟悉，也不知道哪些故事好看，席相宜便会如数家珍的数给她听。
  席相宜推荐给她的小说的确很好看，再加上现在没有别的娱乐活动，没有手机电脑，秦柔便也开始喝茶看看小说。
  坐在茅草伞下看小说，陆琰回来了，会凑过来跟她一起看，秦柔就会跟他一起讨论小说里的情节，这时的秦柔发现陆琰竟然很擅长苏文，他不仅擅长，口语也不错，据说是以前在船上跟叽里呱啦的异国修船师傅学的。
  当然，不是什么修船师傅，是工程师啦。
  秦柔暗搓搓的希望他能来一句表白的话，但是这个耿直的男人似乎并不懂这种浪漫。
  铁憨憨。
  跟他讨论剧情的时候，他真的认真地跟她掰扯剧情。
  秦柔：“……”
  这个男人大概就是不会说情话的那种吧。
  好巧啊，她也不会。
  没得救了。
  秦柔其实还是打算挽救一把的，她悄悄找席相宜借来了一本《简爱》，打算跟陆琰探讨一下。
  另外，秦柔还有一句话，她早就想告诉陆琰。
  她想说：我想收回之前那句搭伙过日子的话。
  “陆琰，你看，这书里面的女主多会说啊，你看，我就不大会……”
  陆琰则笑着看她：“谁说你不会了？你明明很会。”
  “我很会说什么了？我指的是我不大会说情话。”
  “你很会啊，你说想跟我过日子，这难道还不是最动听的情话吗？”
  秦柔：“……”
  这话没法子接。
  “好吧，那咱们继续这样过日子。”
  “黄嫂子来了，咱们跟她打个招呼。”
  陆琰虽然不会说情话，却给她送了一只怀表，应该说是一对怀表，明明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送手表，而他则找人捣鼓来了一对怀表，一人一个，他把自己的私房钱都填进去了，最后还是秦柔掏的尾款。
  小败家男人。
  这怀表表面银色的，花纹简朴，还挺好看的。
  但是一打开怀表，里面就很傻了。
  一面是表盘，另一面是：
  ——陆军官的标准证件照。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英俊，眉眼张扬，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帅气是很帅气啦，就是一副我要参军上战场的感觉，可以去当宣传照的那种。
  秦柔：“……”
  秦柔想知道陆琰的那一块怀表里面放的是她哪一张照片，陆琰还不给她看，后来才知道是她为了填写工作档案表拍的证件照。
  漂亮是漂亮的，就是看起来太过正经，也是一副意气风发，我要上战场的感觉。
  毕竟是工作照嘛，你不能显得很颓靡，当然得意气风发。
  陆琰同志，情侣表上装证件照，可真有你的。
  完全没有厚此薄彼，大家都是同一款。
  不得不说，秦柔拿着这两个表放在一起，莫名其妙还看出了一点儿cp感。
  拿到这个怀表的秦柔很开心，没太舍得用，怕不小心丢了，在家里的时候则会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顺便把结婚证也翻出来看看。
  秦柔已经开始熟悉了广播电台的工作，她姐姐秦棉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秦棉说，他们一家也即将前往琼州岛。
  “正好有去海垦农场的名额，我给报上了。”
  秦柔没想到这么巧合，也没想到姐姐姐夫这么快能过来，“现在过来正好，这边冬天不太冷，适合老人生活，姐姐你公公能过来养身体。”
  “我也是这么想的。”
  “姐夫他同意了吗？”
  “同意了。”秦棉挂了电话，其实她丈夫陈勉并不同意，可能是出于一些微妙的小心思，他心中有自己的倔强。
  他们一家愿意去海垦农场，那也是属于支边，投身国家建设，是积极改造分子。
  但陈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不需要去改造。
  她的丈夫想法有点拧巴，他以前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当老师教书育人，对学生要求严格，自认没做过什么错事，对得起学生。
  要是妥协了，就好像他真做错了什么一样。
  陈家以前是颇为清高的书香门第。
  他们的女儿陈娟娟，以前其实也不叫陈娟娟，而是叫陈景曦，后来是她自己要改名叫娟娟的，因为娟娟和周围的玲玲丽丽莉莉芳芳兰兰一样好听。
  “我不去。”陈勉冷声拒绝。
  “你不去，那我就带着两个孩子跟公公去。”说来也真是世事变化无常，以前公公不太看得上她这个没文化的山里妹子，如今感情倒是好了不好。
  陈勉愣了：“我爸他愿意去？”
  “你爸支持咱去。”
  一切重新开始，她不想再看见一个颓靡的丈夫。
  换一个地方吧。
  得知姐姐姐夫一家要过来，秦柔的确高兴了，她抱着小外甥陈景翊亲了亲，“我们景翊的爸爸妈妈要过来了。”
  “妈……妈？”
  “小姨！”
  秦柔带他离开的时候，拿了姐姐姐夫一家的照片，经常教他认人，他还记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秦柔还想给姐姐姐夫换个工作，其实早已经没以前那么严重了，更何况是来到了南边的岛上，秦柔去跟园长吴敏打听了下，结果她那边是有消息，这岛上的教育资源匮乏，缺老师，缺好老师。
  “可以给他安排到一个初中当老师。”
  “你姐夫这样的，教高中都绰绰有余。”
  第36章 、小豆芽
  1971年十一月中， 距离他们来到岛上已经三个多月了，别的地方气温可能低至个位数，而琼州岛正好进入了十分舒适的季节。
  仍然能穿裙子和短袖……也可以说， 跟其他地方的夏天差不多。
  虽然温度偏高，却有海风的存在， 只要不在太阳底下暴晒，并不会热得难受。
  有些家属觉得这里的七八月热， 但秦柔一点也不觉得，毕竟她以前是在深市长大的，深市和广城的夏天，那可真是……
  热岛效应，还没什么风。
  很多人没有空调都不能续命。
  热久了之后， 人是会习惯的， 耐热性增加， 秦柔曾经有个朋友在深市待了三个月，据说她后来回到老家度过夏天， 她爸见她在家里七八月不开空调不开风扇， 直接闷头吃热辣的螺蛳粉，直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
  “你不热吗？”
  “……不热。”
  秦柔以前读大学的时候， 也遇见过一个琼州岛来的同班同学，打着哆嗦跟她说：“广城的冬天好冷啊……”
  “我要过不下去了。”
  还穿着不加绒光腿神器的秦柔：“？？？”
  总之， 蜀狗吠日，粤犬吠雪嘛。
  “来到这里， 肯定是看不到雪了。”秦柔情不自禁想起曾经朋友圈的一张图， 某一年下了一层“厚厚”的雪， 车盖上所有的积雪堆积起来， 终于能堆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雪人， 插上两根牙签。
  车前十几个人拿着手机疯狂拍照发朋友圈。
  别的地方即将迎接冬日，秦柔这里是瓜果丰收，之前种下的生菜番茄青瓜等等都可以摘了，她的院子大变了模样。
  今年的茄子和丝瓜没有福气，之前一场台风中烂根坏掉了，补种的才发出青苗苗，唯有番茄和青瓜韭菜这几样长势极佳，尤其是番茄，她搭的藤架上挂满了漂亮的小番茄。
  她种了两种番茄，一种是大的粉番茄，一种是小番茄，小番茄硕果累累，一条藤上挂了二十多个红艳的小番茄，垂下来跟红玛瑙似的，好几条藤连垂下来，就像是一条条美丽的玛瑙珠帘。
  秦柔带着小外甥收番茄，给了他一个小篮子，摘下一个个漂亮的红色小玛瑙。
  “尝一尝，甜吗？”
  “甜。”
  再去鸡窝里摸一个新鲜的鸡蛋，立刻就能搭配成我种花家的绝美神仙菜——番茄炒蛋。
  又去摘两把秦柔精心呵护长成的一批生菜，来点木耳、冻豆腐、虾滑、粉丝，再加点大虾、鲍鱼、鱿鱼、扇贝肉，煮成一锅庆祝秋冬时节的海鲜小火锅。
  秦柔带着小外甥陈景翊在院子里吃海鲜小火锅。
  小胖墩一个月前已经被接走了，一个兵哥哥将他带到他母亲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