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者:
黑白喵 更新:2024-05-17 13:40 字数:4653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眼熟,让他忍不住想到了上次在童装卖场里的遭遇——他现在自然不会像当初那样蠢到以为是错觉,十有八九,是又有什么鬼啊怪啊的在捣乱。
“我提醒你啊鬼同志,在下别的没有,恰好有个儿子是鬼王,你要是知道这词是啥意思,那最好快点放了我,否则被生吞活剥也怨不了人……”
他的声音在超市卖场里回荡着,带出隐约的回音,却没什么回应。
叹了口气,张非也没再说什么,在大卖场里散起步来。
钟错在发现他的能力有显着进步之后曾经用那只倒霉的吊死鬼对他做了一个测试,一番测试之后得出结果,张非攻击力见长,但是对鬼域等鬼魂特有法术的防御力还是弱得可怜,基本上一掉一个准。
不过掉进去之后却不像之前那么容易遇到危险,只要他的精神绷得住,不被鬼域中产生的环境吓倒,他至少能撑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要是一个小时之后看书的那位同学还没发现他老爹遇到了危险……张非哀怨地看着天花板:儿子,你不会这么无情吧?
☆、第五十一章
七楼书店,钟错忽然皱起了眉。
他按了按太阳穴,细微的跳痛带来有点不祥的味道。从口袋里摸出个圆球朝下一丢,灰色的圆球无声没入地板,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带着那些包困难地移动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售货员那里,仰起头露出个天真可爱的笑脸:“姐姐~”
年纪至少有三十岁的售货员心花怒放,弯下腰笑眯眯摸着钟错头:“怎么了?”
“我爸爸一直没回来,我想去找他,但是东西太多了……”
“我帮你发个广播?”售货员热心地提议。
钟错摇头:“爸爸的耳朵不太好。”
看着微微低头的钟错,售货员觉得自己心里的某根弦被揪动了。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去吧,我帮你看着东西。”
钟错送她一个微笑,转身跑出了书店。
书店外面不远就是电梯,可两部电梯此时却都暗着灯。扶梯那边也是一样,上上下下的扶梯全停了,惹得顾客抱怨连天。
看来真是出事了……顾不得犹豫,钟错向楼梯跑去。
超市,张非依然在走。
他的额头上正在向下滴汗,速度明显快得不正常。
很热,周围的温度绝对过了三十度,张非已经脱了外套又把袖子卷了起来,可依然热得汗流浃背。
抹了把烧得发红的脸,张非顺手从一边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可手一碰上瓶身,就烫得立刻缩了回来。
把手指塞进嘴里含着,张非无言地看着那瓶矿泉水,塑料瓶里的水已经咕嘟嘟翻起了泡。旁边货架上的各类饮料也好不了多少,有的直接炸了瓶,乱七八糟的液体混合着流了一地,然后渐渐蒸发干。
这个鬼难道是被烧死的么?用这种方式重温自己的死亡?
以后买东西坚决不能来这种闹过鬼的地方了!
急走几步去了冷鲜区,冷柜当然是坏了,不过这地方空旷,不像货架那边那么逼仄,感觉还能好些。张非此时也不敢乱走,站在原地节省体力,同时调动全副心力,跟鬼域对抗。
这里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心里反复默念着,也许是张非的错觉,温度似乎真的下降了些,不那么热气逼人了。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他的自我安慰,张非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发现一只让他十分眼熟的白猫。
此时,那猫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不等张非反应过来,那猫忽然腾空跃起,一爪子扒上他的衣服,然后绕着他盘旋而上,窜到肩膀,紧接着后腿一蹬,朝着空中落下的一样东西就打了过去!
“嗷!”一声惨叫。
“你等等!”那惨叫颇为耳熟,张非赶紧阻止那只猫,他的手抓了两下,勾到了猫尾巴破坏了它平衡,害得白猫不得不停止追击,落了下来。
从空中掉下的那东西见机立刻溜到张非身边,躲在他背后看着白猫。
那是个迷你的吊死鬼,个头不过张非的手掌大,看起来非但不可怕,反倒有点诡异的可爱味道。这会儿他正拽着张非的衣袖,眼泪哗啦啦地顺着舌头往下滚。
“出来,小吊。”张非不耐烦地把它拎了出来,“小飞让你来的?”
“嗯。”吊死鬼抹眼泪,“他觉得这儿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就让我下来看看……呜呜。”
小吊——被张非抓回去的那只吊死鬼现在的名字。
钟错当初本想把他直接吃了,结果这只吊死鬼非常没有骨气地号啕大哭,抱着张非的大腿不放。钟错让他哭恼了,揪下来就是一顿狠揍。揍完了又觉得这厮还能派点别的用处,就在他身上动了些手脚。经过一番与抽骨洗髓无异的折磨后,吊死鬼脱胎换骨,正式成为钟错的鬼仆,起名小吊。
“那就好,”知道钟错要来,张非的心也放宽了些,他看着那只白猫,很有礼貌地朝它笑笑:“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养的……呃,鬼。”
他方才就注意到,这白猫周身荡漾着一圈淡淡金光,他也被笼罩在里面,金光照射下,周身热度很快便降为正常,显然对方是来帮他的。
白猫盯了一会儿小吊,优雅地冲张非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身份。张非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他问道:“你是来这儿捉鬼的么?”
白猫点头。
“那你的主人呢?也在这里?”
白猫还没给出回答,那边就传来清脆的呼唤。
“和尚,你跑哪儿去了!”
张非循声望去,看到个古怪的人影正朝这边跑过来。
说古怪并不夸张,这人一身鼓鼓囊囊的野战服,腿上带着数把长短不一的小刀,右手上还绑着一把小巧的手弩,看样子就像是丛林里直接穿过来似的。可他头上却带着个京剧脸谱似的面具,却只盖住了左半部分,下半张脸还让口罩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只露出一只右眼,正冷冷地盯着张非。
在闹鬼的超市里看到这么一人,诡异程度自不用说。见他过来,白猫轻轻叫了声,跑过去攀在他的肩膀上。
那人轻轻蹭了蹭他,又再度看向张非,手弩毫不客气地直接瞄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跟着我来的么?”
“我只是来买东西,谁知道怎么进来的。”张非无辜地晃了晃手上的购物筐——万幸,他刚才没有顺手把这东西扔了。
那人打量了一会儿张非,似乎是在判断他所言真假,终于,他放下了手弩,释出些许善意:“你真倒霉,买个东西也能被卷入鬼域。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否则多半会被活活烤成干尸。”
“那真是多谢了。”
“不过,你也不是一般人吧?”那只眼睛瞄上了张非身后的小吊,“鬼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东西。”
“这又不是我的……”张非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人已经大大咧咧冲他伸出了手:“既然你不是一般人,那我也不多罗嗦了,优惠价一千块,我带你离开这里!”
……哈?
张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半晌,他才道:“一千块……?”
“怎么,你嫌贵么?”那人眉毛一竖,似是恼怒,眼中却透出几分狡黠,“一千块而已,我看你刚才给你儿子买衣服都未必花得比这个少吧?这可是买你一条命,难道你觉得自己还不值一千块?”
“重点不是这个吧……”张非的脸抽了抽——他其实只是因为这种红果果的死要钱态度而觉得有些惊讶,毕竟这人身边带着的那只猫看起来都有点宝相庄严的味道,怎么他本人这么……
他看向白猫,却见那人肩膀上趴着的猫忽然拧开了脸,还把长尾巴挡在了眼前,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怎么样?还是说你没带这么多钱?我可不接受刷卡,只收现金。”那人朝着张非左瞄右瞄,眼睛不怀好意地眯了起来,“不然,你把你那只鬼仆给我也成,他的品级虽然不高,不过胜在干净,倒也抵得了这一千块。”
“不好意思,我觉得有他……”张非指了指小吊,“不用你带,我也能出去。”
小吊就算不能战胜布下鬼域的鬼,至少也能保护他到钟错到来。见此,那人冷哼两声:“我要在此杀鬼,你要是不跟着我,被流弹伤着了,可不是我的责任!”
这回又是直接威胁了……张非一摊手:“没关系啊,那我就等到你把鬼杀了之后再走。”
那人顿时卡壳,眼睛很不爽地盯着张非。白猫此时却叹了口气,长尾巴一扫扫到那人脸上挠了挠。那人顿时不满,嘀咕地说着“你怎么老这样”“我怎么赚钱”之类的话,说了几句他似乎说不过和尚,才哼哼两声,冲张非指了指:“你,跟上。”
说完,他也不等张非真的跟上,便大踏步走了出去。张非无可奈何地一笑,跟在他后面走了过去。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做事却很细心,每走几步,他就会用一把水枪在地上留下一个红色印记。张非好奇地跟他打听,那人很不客气地瞪他一眼:“免费服务你还想多问?”
“……”张非耸耸肩,缩回去了。
“我这手可是很厉害的,这儿的地缚鬼是被烧死在这里的人的怨气集合所化,它的身体就是这个超市本身,要想杀,除了把这个超市拆了,就是找出那最核心的一股怨气。”他不让张非问,可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又忍不住说了起来,“不过,最核心的一股怨气也会躲,想要把它找出来,就只能把这一片区域挨个控制好,用最少的材料封锁最大的空间,才是……”
他话没说完,只见他眼前一块瓷砖忽然炸开,瓷片飞射,尖锐的角直直朝着他眼睛刺来。那人慌忙躲闪,可避掉了大部分,却躲不开最后那一小块,正当他闭眼想硬挨这一下的时候,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再睁眼时,却见那边张非笑眯眯看着他,地上滚着个不知哪来的调料瓶子。
“……切。”嘀咕了声,那人猛地抬手,手弩射出的箭刺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啸声。他肩上,白猫和尚周身光芒闪烁,啸声很快就转为惨叫。瓷砖爆掉之后裸露的地面鼓出一个大包,看起来就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试图向四周突破却无可奈何。
“你以为你跑得了么?”那人先是得意,再是皱眉,“好大!那个猪头经理说什么鬼话,不到十个人能有这么强的怨?”
要是动用更强的武器也不是不行,但是会花更多钱……还不等他做出决定,却见眼前空间一阵波动,下一秒,漆黑的错断刀破空而来,猛地打在那个鼓包上!
阵阵惨叫响起,一瞬间,数条灰影腾空而起,很快便没了影子。
“小飞!”张非心情大好,连带着鬼仆小吊也一阵欢呼。
“……”那人吃惊地看着拎着错断刀走出来的钟错,看着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变了。
“你难道命中和这些东西有缘?”钟错一路从楼梯跑下来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张非没事,他才松了口气,语气却越发不好,“下次说什么我也得跟着你!”
“知道啦知道啦,对了,这是……”他指了指那边的人,想跟钟错做个介绍。一转头,却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那人面无表情地抬手,手弩直接瞄准了钟错。一勾手,锐利弩箭带出一声脆响,朝着猝不及防的钟错射来!
“我还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鬼王啊!”
☆、第五十二章
弦响,风动。
弩箭飞来的刹那,钟错瞳孔猛地一缩,正要闪躲,却觉得肩膀上多了一分力量。
张非……?
还不等他想个明白,弩箭已破风而至,从他脸边掠过,射中了身后的一团灰雾。
那灰雾发出一阵惨叫,整个儿爆散开来,烧焦似的味道四散。
“我还当地缚鬼都没脑子,想不到也懂声东击西么。”抄了手,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很不屑地看着钟错。
钟错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开口。张非叹了口气,把手从钟错肩膀上拿起来:“谢谢你帮忙,不过下次能不能先说一声?”
“凭什么?”那人冷笑了声,眼睛扫过张非手腕上的束灵环,又在他脸上瞧了会儿,很做作地叹了口气,装出老气横秋的成年人口吻:“原来你是鬼王祭师啊……可惜了。”
“可惜?”
“是啊,我看你人不错,却要给地府卖命,不是可惜是什么?”那人随手拆下腕上的手弩,又摘了口罩面具,从背包里抽出个外套挡掉身上的零碎。几秒钟的工夫,他就已从“衣着古怪的人”变为“衣着臃肿的人”。虽然还是奇怪,却比刚才正常许多。
摸了摸肩上的白猫,那人转过身去,最后瞥了钟错一眼,嘴角微扬:“你以为祭师这个词里为什么要有个祭字?就是因为他们不过是地府拿来打磨鬼王的祭品——而已。”
“真是个怪人……”那人远去,张非不由嘀咕道。他瞟了眼钟错,并不意外地发现小鬼脸色异常糟糕,便笑嘻嘻地伸手去捏他脸,再毫无悬念地被打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