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作者:伯研      更新:2024-05-17 13:40      字数:8035
  巨大的心里反差让他有些发懵,忍不住扪心自问,他真不是个合格的爹吗?
  以前就不用说了,有钱都搭儿子身上了,就这一年来挣的钱,他也没给自己花,为了给儿子还情,他都给大哥家买东西了,这爹都不合格,还啥样叫合格?
  但 想到崔大娘的话,他又不知道该咋反驳,特别是想到儿子刚刚自己拉着个爬犁走了,他更不知道该咋说。昨天他看着排骨心里委屈,可现在想想,范兴华为啥在这吃 饭?志涛为啥不年不节的炖排骨,还不是因为人家帮着去卖鱼了?还不是段家人用不上求着人老范家了?儿子心里能不怨吗?他还有爹……
  没人说的时候,段守信一样也想不到,哪怕亲眼见到儿子拉着爬犁走了,他也没觉得哪不好,可现在让崔老太太这么一说,他却联想了一大套,连盖房子时段志涛给他的好脸,他也突然间想明白了。
  他 一向觉得儿子脾气不好不懂事,所以成天对自己带答不理,说话也阴阳怪气的,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想错了,盖房子的时候,虽然志涛一开始对他没好脸,后来却也没 那么不耐烦了,见他搬砖搬多了,都知道伸手接过去点,是啥时候又不搭理他了呢?好像是生了孙女之后,好像是,因为他来晚了?
  自认为不容易的段守信,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他这一年多的委屈奉献都献错地方了?他儿子比他更委屈,觉得他爹不只不要他了?还不要他闺女?
  ☆、第57章
  “我看照这么下去,等过年的时候,妈就能坐起来和咱们一起吃饭了,你刚才出去没看见,妈自己都能翻身了……”回家的路上,激动的段守成不住的说 着,看得出,他因母亲康复而引起的兴奋劲还没过呢。要知道,夏天看他妈那样,他都以为对方没两年好活了,谁成想侄子竟然给他这么大个惊喜?呵呵,他妈没 事,瞅母亲的精神头,至少还能多活五年。
  段守信听到大哥的话,嘴里哼哈应着,心思却早飘到他儿子那去了,他觉得他们爷俩这误会有点大,可他本就不是那能说会道的,就更别说检讨自己,给儿子赔礼道歉了,现在,咋办呢?
  “对了,你回家点上炉子,中午就别做饭了,上我那屋吃去,让玲玲把你俩侄子叫回来,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段守成觉得,有必要全家通知,让大伙一起高兴。
  如 果是以前的段守信,听到这话啥想法也不带有的,大哥让去吃饭那就吃去呗?可刚被崔老太太教育完的段守信,突然有点别扭,心说你儿子都叫回去一起高兴了,我 儿子可还在河边吹冷风呢,这么一想,他停下脚步憨憨一笑道,“大哥,你回去先帮我烧一炉眼,别让屋里冻了就行,我上河边看看志涛去,这孩子自己打鱼也挺 累,回家还有一摊子事,我去帮着瞅瞅。”
  段守成一听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道:“去瞅瞅也对,看看有啥难处回家说一声,志军哥俩都没啥事,你让志涛有事就吱声,也省得总麻烦外人。”昨儿个要不是范兴华去帮着卖鱼,守信这脸也不能丢到老范家去,所以他认为弟弟这想法没错,值得鼓励。
  大哥都这么说了,段守信心里就更踏实了,辞别了大哥就往河边去。
  等他到河边的时候,就见他儿子撅着屁股还在那凿冰呢,谁让昨个儿段志涛没来?一天两宿的功夫,这冰窟窿又冻实成了。
  段志涛听着脚步声一开始也没在意,这河边又不是他家的,谁规定不许别人来打鱼?结果这人停他身边不动了?这是熟人?他回头一看就是一愣,他爹?
  “你来干嘛?”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他直起腰,把头顶的棉帽子一摘,扔到爬犁上的竹筐里,而后拿起冰镩准备继续凿洞。
  见儿子大冬天累的满脸淌汗,段守信心疼了,终于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混蛋。但这位的父爱一向是深沉的,关心儿子的煽情话,那是从来都不会说,只能伸手把住对方的冰镩,讪笑着道:“你歇会儿,爸帮你凿会儿。”
  段 志涛差异的看了看他爹,心说今儿这演的是哪出戏?竟然跑这来帮我干活?一年多都没想过帮他一把,现在想起来了?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一把夺回冰镩, 冷哼道:“不敢劳驾,大冷的天别把你冻着,你还是回去歇着吧。”没用你干活呢,就上我们家又哭又嚎的,真用了你,岂不是更没好?这年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我还是靠自己吧。
  段守信一看,知道儿子这是怨气不小,张了张嘴还不知道咋说,半响才尴尬道:“志涛,爸以前也没想那么多,那个,今儿后你再卖鱼不用找你二哥了,爸跟你去。”
  段志涛手里的冰镩刚举起来,听到这话全身的劲一下子就泄了大半,勾起了心中所有的委屈,他干嘛不委屈?自己又不是没爹,他爹又不是七老八十啥也不能干,哪怕帮他在村口看个堆儿,在市场里帮他收个钱,他也不至于找他二舅哥,二舅哥再好不也差着一层吗?能赶上亲爹吗?
  可想到他爹那‘胳膊肘朝外拐、掉炮往里攻’的性子,他低头眨去了眼里的水汽,紧握着手里的冰镩,攒足了劲儿又开始凿冰,让一旁的段守信有些无措,是他说的不明白?儿子咋还不搭理他呢?
  没辙的爹围着儿子团团转,脑子里继续想词:“志涛,刚才你走后崔大娘跟爸说了,说你一天累够呛,冬夏都不闲着……”
  哦,原来还不是自己想通的?段志涛在心里撇了撇嘴,弯腰框框的继续凿冰。
  “呃,爸也想了,爸没大本事,但不管咋说还有把子力气,只要你想好好干,今后你咋说爸咋干,多挣点钱,到时候给咱甜甜多攒点嫁妆。”段守信急切的想跟儿子表示,我不但在乎你这儿子,我也在乎我孙女,我真不重男轻女。
  段志涛听到这话心里终于舒坦了点,觉得他这爹至少像点样,还知道想着他闺女了。可是……
  “算 了吧?你家亲戚多,还一堆的好大哥,好三弟,好侄子,帮我干点活不要紧,没事再回去宣传宣传,到时候可就全家共同致富了,我这小本买卖,可经不起那么多人 抢生意,我还是求我二舅哥吧,人家帮我卖点鱼,可是跟他亲妈都没说实话,用着我也放心。”其实今年秋天的时候,他就和范兴华说,想冬天哥俩一起干,结果人 家范兴华没同意。
  范二哥知道妹夫是好心,可他想的也挺远,志涛这活倒不怕一两个人抢生意,问题是自己要是跟着干了,抢生意的就不 只是一两个了,有他那个妈在,他总得带着他大哥吧?有他媳妇在,他还得带着她娘家人吧?毕竟他没有段志涛那个魄力,脸一撂谁的面子都不给,可如果真那样的 话,哥俩闹掰了不说,这买卖也藏不住,都知道挣钱了,村里人不得一窝蜂似的干?狼多肉少,还能剩下个啥?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妹夫自己干,反正他有门手艺, 比起村里人,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该知足了。
  段志涛听他二舅哥的一顿分析,心里的感动就别提了,所以从心里讲,他宁可相信他二舅哥,也不太相信他这个爹,谁让他爹对他大爷,比对他这个儿子还要亲?当然,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事实明摆着呢。
  段 守信听到儿子的话沉默了,儿子要是不说这话,他还真没想过那么远,他一向都觉得,自家和大哥家不分彼此,侄子和儿子不也全都姓段?自打哥俩结婚后,从来都 是他家有事找大哥给拿主意,大哥家有点啥活,他不用吱声就上赶着干,可今儿儿子这话让他发现,不对,不是今天,应该是自打志涛生了闺女,他就发现,原来大 嫂跟他们隔着心眼,没想到儿子藏得更深,因为段家人对他也这么防范?
  今儿个对段守信来说,也算是痛苦的一天,他深信不疑的东西被 一再推翻,此时见儿子不再搭理自己,在那边借着股激劲,框框几下子窜开了冰面,他又心疼又心酸,心里还不知道该咋办,吭哧了半天,才妥协的道:“你是我儿 子,唯一的儿子,你大爷他们再近,还能近的过你吗?”就像崔大娘说的,等自己老了那天,管他的不还得是儿子?
  低头的段志涛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虽然这爹悔悟的晚了点,不过看在他说,自己是他唯一儿子的份上,咳咳,那就先留下查看吧……
  ……
  “淑香,做鞋垫呢?”崔老太太端着一大碗冻白菜,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嘴里解释道,“早上我去后院拿冻菜,正赶上志涛碰着了,说也想吃冻菜,我就多炸了点,给你带了一碗。”
  范淑香放下手里让她头疼的鞋垫,起身接过冻菜好笑道:“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炸完了还让您给送来?”
  “呵呵,客气啥?我就喜欢志涛这不见外的劲。”崔老太太笑着坐到炕沿边上,转头对段老太太道,“大妹子,今儿感觉咋样?”
  “好,好……”别看段老太太单字蹦,这俩人也能唠到一块。
  见 俩老太太唠上了,范淑香端着那碗冻菜转身去了厨房,有冻菜指定得有大酱,想也知道,就崔家老两口的仔细劲,别说是肉酱,放油炒炒她都不带舍得的,所以范淑 香切了点肉丁,炸了一大碗肉酱,准备老太太回去的时候给装上半碗,老两口不容易,对自家也是真心实意的好,所以捎带脚的能帮就帮上一把,谁还没老的那天?
  等她炸完肉酱,装好了进屋一看,崔老太太正坐炕边,做自己放柜头上的那副鞋垫呢。
  “崔 奶奶,您陪我奶唠会磕就行,这鞋垫有时间我自己做吧。”换个人她就不客气了,因为这针线活是真让她头疼,大活好办,秀芝姐都给做完了,可这小活你总不能还 找人家吧?那不让人笑话吗?所以每年必做的鞋垫,就成了范淑香心里的老大难。可再难你也不能让人老太太做,眼瞅着奔七十了,那不欺负人吗?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几针的事,十分八分就完事了。”在崔老太太看来,淑香这孩子哪都好,就是针线活差了点,瞅瞅这针脚这个大?全村女人的针线就没有这么差的,不过再一想,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不会做衣服,人家不也没短了穿?
  此 时见范淑香还想说啥,她所幸把柜头那破衣服裹吧裹吧,打了个包,拎着那小包笑着道,“这些东西我拿走了,就按着你剪的样子,回去再给你做几双,行了,别跟 我客气,你看孩子整这个再把孩子扎着,到时候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走了。”这老太太说完,风是风火是火的就往外走,范淑香忙撵出去把那碗肉酱给端上。
  崔老太太也没推辞,乐呵呵的端着碗肉酱回了家,见老头放好了桌子,她把肉酱往桌上一撂,坐炕边就开始长吁短叹。
  “咋了这是?换了碗肉酱还嫌不好?”崔老爷子嘴里打趣,手上可没闲着,夹了一筷子冻白菜,蘸了点肉酱塞到嘴里,边嚼边满足的道,“这酱炸得真香,肉也多,这俩孩子是真舍得。”给他们老两口的东西,从来都不带含糊的。
  “唉, 谁说不是呢?刚才我去的时候,段家妹子正躺炕上听半导体呢,说是志涛昨个儿给买的,你说人家看孙子,我也看孙子,都是一把屎一把尿给伺候大的,可差的咋就 这么远呢?”没错,崔老太太嫉妒了,以前觉得孙子孙女给送个东西跑个腿就算是孝顺了,可现在让段志涛这么一比,她越想越不是滋味,都是当奶奶的,这差距咋 就这么大呢?
  “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别在那酸了,这一天鸡蛋也给你拿着,肉酱也给你端着,人家养的孙子,你差不多分了一半,酸啥酸?”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
  要不说啥锅配啥盖,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另一半?老太太一听这话顿觉有理,没错,这明显是自己占便宜了,立马心情也好了,胃口也好了,冻白菜蘸酱可劲造,结果一不小心酱吃多了,吃齁着了。
  ……
  不说崔老太太在家,因为吃多了大酱咋灌凉水,单说范淑香蒸好了饭,切好了菜,还没等炒呢,段志涛爷俩回来了。
  范淑香没想到早上走了的公公,中午又跟了回来?再见丈夫虽然绷着个脸,但眼里带笑,明显就是在那假横,她忍不住乐道:“爸上午去河边了?”应该是,否则丈夫不能给好脸?
  “去 了,我听崔大娘说志涛活多,有时候忙不过来,我就想过去看看,没想到河里的鱼那么多?他打多了自己还真不好往回拿,今后冬天没事,我天天过去帮他忙活忙 活,俩人换班打,咋也比一个人强。”段守信想起拉回来的鱼,就忍不住的乐,那可都是钱啊,瞅着一网网活蹦乱跳的小鱼,转眼就装了半袋子多,他兴奋的心都直 翻个儿,要不是志涛拽他回来,他还想在那打呢。
  继段志涛之后,这老头对打鱼也上瘾了。
  范淑香一听这话更 乐,不管丈夫和段家人怎么生分,这亲爹总是不一样的,说实话,如果她那对父母能明白点事,她也不会和对方闹的这么僵,此时见公公真有心帮忙,她满脸开心的 道:“那感情好,爸,你要天天来的话,明儿早上就别在家吃了,一个人的饭也不好做,等下午打完鱼吃完晚饭,你正好也就回家了。”
  段老太太满意的瞥了眼孙媳妇,觉得自己的眼光太好了,看看给她孙子找的媳妇?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今后只要再给她生个重孙子,这媳妇可就真是千里难寻了,唉,她咋就这么这么有福呢?
  段守信听了这话,先瞅了眼儿子,见儿子绷着脸却没有拒绝,他欣喜的点头道:“成,那爸就不在家做了,明早上来这吃。”一个人的饭,先不说做的咋样,冷冰冰的他是真吃够了,反正这是儿子家,他也不就不客气了。
  这位爹是真实在,想着儿媳妇都开口了,儿子也没意见,第二天就把自己剩下的口粮背来了,半袋子的苞米面,看的范淑香哭笑不得,还不能明着说我们家没人吃这个,只能拎到里屋,等着有机会再做。
  见儿媳妇收下了,段守信欣慰的一笑,又小心的从兜里掏出粮本,递给儿子道:“头半年的米面都给你大爷家送去了,这几个月的还没领呢,你啥时候去领米,一起都领出来吧。”在他心里米面精贵,所以自己从来就没做过,这一年多就吃粗粮了。
  段志涛瞪着那八成新的粮本,足足能有半分钟,才转过头满脸不耐的道:“自己粮本自己收着,谁有功夫给你去领粮?”有米有面不知道吃,你留着能下崽啊?
  段守信笑容一僵,讪讪地道:“淑香不是说让我冬天都在这吃吗?我想着你奶也在这,粮本上的粮食留着也没啥用。”尴尬的一笑,他缓缓的收回手道,“既然你不爱动,等我明天领完了给你送来。”
  段志涛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人的脑子咋就不转筋呢?
  范淑香看着这爷俩憋不住笑,怕公公实在是下不来台,她只能上前解释道:“爸,志涛的意思是家里有粮,您随时过来吃就成,不用给我们粮本。”其实她更想问一句,你就不怕我们把这粮本密下不给你?能不能别这么放心?
  ☆、第58章
  虽然这公公有点实在的过分,却总比那些分心眼,成天想着算计你的强,所以作为儿媳妇的范淑香还是挺满意的。
  她满意段守信就更满意了,知道儿子不是看不上而是心疼自己,他美滋滋的把手里的粮本往儿媳妇手里一放,乐呵呵的道:“我都天天在这吃了,还要粮本干啥?听话,去把白面取出来,咱们有时间包饺子。”
  范淑香听公公这么说,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拿,倒让对方着急,也就笑着点头道:“成,等志涛把面取出来,咱们包酸菜馅饺子,志涛说你最爱吃酸菜馅的。”
  段志涛莫名的看着媳妇,他说过吗?他咋不记得?
  段守信激动的看着儿子,他就知道,儿子还惦着自己。
  ……
  不管这酸菜馅的饺子啥时候能包成,反正自打这天起,段守信算是在儿子家扎了根,每天早上,他把炕洞里塞好柴火就去儿子家吃饭,吃完早饭爷俩就去河边打鱼,直到晚上吃完晚饭才回家,到家后,他把炕洞里的柴火点着了倒炕上就睡,再找不到半点失落的感觉。
  提起打鱼,可以说这老爷子的瘾头比段志涛还大,有他在,段志涛这打鱼时间,又延长了半小时。
  时间延长了,收获也就更多了,以前段志涛老哥一个,怎么也有歇一会喘口气的时候,现在不用,爷俩换班打一网接一网,没几天的功夫,仓房里就堆了十来袋子的鱼。
  “志涛,这么多鱼是不是该卖了?”其实段守信更想问,这鱼是不是打的太多了,能卖出去吗?
  “嗯,明天再打一天,后天我奶过完生日就去城里卖。”把手里的麻袋扎好了口,段志涛满意的看着近几天的成果,忍不住心里暗美,多个人就是不一样,不但效率上去了他也没那么累,更主要的是,多出来的还是他爹,只要好吃好喝好招待,挣钱不用对半劈啊。
  段守信不知道他儿子的小抠心里,仍旧担心的看着面前的鱼,这么多鱼,咋卖呢?
  ……
  段老太太过生日算是段家的大事,更主要的是,这老太太岁数大了还有病,看着她那有了今天没明天的样,谁能保证这会不会是最后一个生日?所以不但段守义一家三口早早的回来了,连她俩闺女也领着孩子回来了。
  这些人毫无疑问的先到了大哥段守成家,结果到了才发现,他妈不在?
  段守义是没想到,这么久大哥还没把妈接回来,段家姐俩是压根就不知道,母亲被接走了?
  段守成见弟弟妹妹们都回来了,心里高兴,边给大伙倒着热水边笑着道:“坐会暖和暖和,等一会儿志军他们两口子把孩子抱来,咱们一起去志涛那,你们还不知道吧?妈最近好多了……”
  听大哥说着母亲的近况,段守义爷俩是高兴,剩下的人高兴之余还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还记得去年这时候,段志涛两口子来给老太太过生日,算是被大伙给挤兑走的,今年这是要风水轮流转了吗?
  段 守成则是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侄子过去错了,这些当长辈的说了也就说了,都是一家人,有啥不能说的?再说了,别看志涛那孩子见面经常冷着个脸,可明显是 那面冷心热的,瞧瞧那孩子把他奶照顾的,志军哥俩都没那么做过,更主要的是,现在侄子跟守信不也没事了吗?没见二弟天天去侄子家吃饭,自己都不起火了?
  在某种程度上,段守成和段守信差不多,都觉得他们俩家是不分你我,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段守信再怎么说也是段志涛他爹,那能一样吗?
  不管这些人啥想法,老妈过生日不能不去,等段志军两口子一来,他们拎着给母亲准备的东西,就起身去了段志涛家。
  眼瞅着柜上那一包包的东西都被拎走了,段玲玲忍不住暗暗埋怨:她爸也真是的,她奶过生日咋不接回来呢?如果她奶回来了,那些东西不就都给自家留着了?她可是看着了,三叔手里有肉,大姑手里还有两包槽子糕呢,这回都便宜那两口子了。
  其 实这丫头没啥大志向,心里积压已久的就两个想法,一是想看段志涛倒霉,二就是希望家里头时不时能改善一下伙食,头一个愿望实现的不大成功,感觉着有点虎头 蛇尾,第二个愿望,因为段志涛经常给他奶送吃的,倒让这丫头的执念加深了,谁让小抠的段志涛是掐着分量拿的?李丽娟没怀孕的时候,她偶尔还能捞着一口,自 打她大嫂怀孕生了孩子,她除了闻味就剩下眼馋了,所以见这些到嘴的肥肉又被拿走了,她是真心疼啊。
  好在想到,今天段志涛家也有伙食,所以她下了狠心,去了一定要大吃特吃,彻底解解馋。
  众 人跟着段守成,说说笑笑朝段志涛家走去,离老远就见到矮趴趴的土墙中,有座一人多高的红砖墙,跟周围的环境一对比,倒真有那么点鹤立鸡群的感觉,除了段守 成一家,让剩下的人都有点晃神,听说盖房子是一回事,等他们亲眼看到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一年不到的时间,这小子咋出息成这样了?
  “这雪人不会是我三哥给他闺女堆的吧?”看着门口处,那白白胖胖还插着个扫帚棍的雪人,段志学忍不住摸着鼻子道,说完了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太可能,三哥闺女才半岁,走道都不会呢,谁能领着她堆雪人?
  大伙瞅瞅那能有一人来高的雪人,刚刚的惊讶劲一扫而空,吃饱了闲的堆雪人玩?确实是段志涛能干出来的事,大伙心里都觉得,不管段守成咋往他脸上贴金,这小子不着调的性子还是没变,否则又咋会有这么个雪人?
  那说,这雪人是段志涛堆的吗?你别说,还真是。
  几 个月前盖仓房的时候,隔壁王海家的二丫头,不是被逗的准备姓段吗?虽然最后没改成,抱着两块槽子糕被她爸给硬抗了回去,可自打那以后她就发现,只要自己管 段志涛叫爸,多多少少都能混点好吃的,所以这丫头为了好吃的,在亲爹的基础上又多了个干爹,每次见到段志涛,都屁颠屁颠的特狗腿,真比见到自己亲爹都亲。
  如果是以前的段志涛,估计逗两回乐呵过了就算完事,可现在有他闺女在,正是父爱泛滥的时候,看着这丫头叫爸,就忍不住想起他闺女今后叫爸的样子了,免不了对她也就偏疼了一分。
  前 几天下大雪收拾雪,小丫头听说她段爸在外面,穿的跟只小熊似的,蹦蹦哒哒就出来了,段志涛想着左右也是把雪辍到一起,为了逗孩子玩,他把雪拍实成后,顺手 捡了个小雪球,拍吧拍吧就按上边了,范淑香听说后,还友情赞助了两个核桃皮当眼睛,半只胡萝卜当嘴,大冬天的雪也不化,这雪人就在段家门口安了家。
  段守成前几天就看到这雪人了,所以听段志学问了呵呵一笑也没当回事,这位推门进院,领着身后的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就进了屋。
  ……
  厨 房里,段志涛一刀剁下个鸡大腿,咋想咋不是滋味:“你说咱们又搭功又搭料做这么多吃的?要给个好人吃也行,回头也能说句咱们的好,给他们吃了,不讨好不说 好一好还落埋怨,我咋觉得这么亏得慌?”放下手里的菜刀,他皱眉看向自己媳妇,即使是做了好几天的心里工作,他还是觉得满心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