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作者:
容九 更新:2024-05-17 14:27 字数:4191
他逼得自己调派所有军队离开逍遥谷,贺家军就会更为顺畅无阻的攻入龙门山地界。
还好发现的早,现在回赶也许还来得及。
符宴归对身旁副将使了个眼色,正待离开,忽然听那“叶麒”道:“大哥,你连我也要杀么?”
符宴旸将脸上的□□撕了下来,眼眶中含着满是失望的泪,“我当日就不该救你!”
符宴归难以置信的愣了须臾,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好,好得很,我的亲弟弟……为了对付我,连为别人当替身的事都做出来了……”
“大哥,收手吧。”符宴旸红着眼,“陵姐已经答应我,不会再对你下杀手,你现在收手,一切就不算为时过晚。”
“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符宴归怒了,他跳下马,冲到符宴旸跟前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我不需要她对我心慈手软,我也不会对她放手,没人能阻止我,你也不能。”
“你以为你现在回去就能追的回陵姐么?”符宴旸也不反抗,由着他哥这么揪着,冷笑道:“你和小侯爷的较量,什么时候赢过?”
这话中有话,着实令符宴归心中打了个突,这时,一个士官疾驰而来,对符宴归道:“禀大人,龙门江心发现一只小舟,舟上有两人,看身段,船夫像极了小侯爷!”
符宴归闻言倏地放开手,符宴旸欲要追上前去,被他一把推开,下令道:“看住这里所有人,谁要离开半步,格杀勿论!”
“大哥!”符宴旸被一根根□□横架而住,嘴上仍不死心吼道:“你听我一劝,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吧!”
*****
天将破晓。
淡蓝的天依稀泛着几颗残星,半弯的月倒映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一只轻舟路过,将水中月划开,碎成银光晶莹闪烁。
叶麒划着桨,听着船头带起潺潺之声,看着远山近峰,觉得自己应该还能赶得及再看一次日出,忍不住哼了两句小调。
水天相接的地方,慢慢地弯起了一个弧。
他探直了脑袋,突然看到青色云带那一出出现了一排浩浩荡荡的黑影。
是一支船队,当前那艘甲板上站着一人,只是远远看了那么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叶麒没想到符宴旸为了追人,竟如此大动干戈,忍不住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反正也划不动了,索性将奖扔了,由着小舟就这么随波漂流。
符宴归却没有和他一起赏江景的心思,船快速的前行者,在距离小舟数丈方外才停了下来,符宴归微微弯下腰,看不清船篷内的光景。
“符相要找谁?”叶麒眼角微微一眯,伸手入蓬中,“请”出了一个稻草人,替它摘下了斗笠道:“噢!可是找这位稻草君么?”
符宴归的脸色倏忽一沉。
“看样子不是。”叶麒轻笑一声,也不起身,就这么靠在船沿边,“‘你以为你现在回去就能追的回陵姐么’这句话,是我教小符说的……可惜了,如果你在当时立即赶回去,也许还能得偿所愿,现在……”
他信手拾起边上的一只酒壶,邀请似的摇了摇问:“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杯?”
符宴归身形不动,只道:“小侯爷还真是怡然自得,你以为你落入我的手中,她会无动于衷?”
“看来符相是不想和我吃酒了。”叶麒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饮了一口,“嗯,这龙门江船夫的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符宴归懒得与他废话,偏头对身旁侍从道:“把小侯爷带回去。”
叶麒不紧不慢道:“如果符相想要带一具尸体回去,来看她会有什么反应,那你不妨试试。”
符宴归这才发现他面青唇白,整个人已是在生死边缘徘徊颓态了。
“你以为这样就算是赢了么?贺瑜,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称为胜者。”
叶麒盯着符宴归,眸中泛过一丝困惑之色,随即撑着船篷站起身,道:“符宴归,往常这个时候你已经对我出手了,今日怎么废话连篇这么多句,也不敢近到我跟前来?”
符宴归呼吸一滞。
叶麒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诸多侍从,“你方才还打算让别人来抓我,难道……你自己动不了手?”
符宴归道:“你已是强弩之末,何需我亲自动手?”
“看来,你真的找到了伍润神功所在了。”叶麒轻轻摇头叹息道:“找到也就罢了,怎么能够如此心急呢?”
符宴归冷冷道:“我就算是受伤,也好过你人之将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妨和你说句真话。”叶麒道:“燕灵村的村长和我说过,当初伍润师祖不肯令门下弟子修炼此神功,但总有人不听话偷偷修炼,后来……那些人都死了,无人生还……”
“是你。”符宴归终于意识到了,“你早知今日,当初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叶麒耸了耸肩,“符相,你看我活不成了也来陪我,真够意思的,这份恩义,我自会铭记在心的。”
“我不会就这么死的。”心口忽然绞痛起来,符宴归伸手按住,没忍住,喷出一口血雾,随即喘息了几口笑道:“我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内,我必能寻到解救之法……但是你,死期已到。”
言罢,他一抬手,身后的侍从纷纷举弓而起,箭头指向小舟。
叶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不去和他在“能活几年”上掰扯,他似乎有些累了,沉沉叹了口气道:“符宴归,从你亲手斩断了你和长陵之间生死承诺开始,就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了,你……又何必把来路当成归途,让自己行至末路呢?”
“如果没有你,”符宴归不甘心道:“我本可以挽回一切的。”
叶麒露出了荒唐的笑容,眼神却极是冷峻:“你真的爱她么?”
“我爱她。”符宴归语气笃定道:“甚过一切。”
“如果你爱她,你就该认命,不论多么悔不当初,你终究是犯下了她一生都不可能赦免你的罪孽,”叶麒道:“爱而不得,就该是你这一生应该承担的报果。”
符宴归浑身狠狠地一震,不甘心道:“我符宴归从不认命!”
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叶麒开始感到眼皮乏重,当他听到张弓的弦声时,手不自禁伸入怀中,掏出那只长命锁,听锁下铃铛叮铃作响。
东方的水平线上,透出万道耀目的红光,箭雨洒来时,他回过头,看到了绚丽的朝霞。
第一四一章: 对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古树柔柔的绕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不自觉想要徜徉其中。
长陵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瓣花漂浮落下,落在眉心上,宛如一记轻吻。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悄然滑过,她微微失神了一刹,惊坐而起,下意识想要去寻一个身影。
明月舟原本靠壁小憩,听到衣料摩擦的声响警惕睁开眼,发现长陵已然站起身来,“你醒了?”
“其他人呢?”
明月舟愣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我也是刚醒……”
听到石室方向传来脚步声,长陵阔步而去,一跨入室内,见到师父他们都围在床榻边,问:“大哥如何了?”
“师侄,你终于醒啦?”迦谷给她让出了位置,“昨夜运了大半夜的功,你兄长情况基本稳下来了,只是要醒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长陵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当即跪下身道:“多谢师父与师叔相救之恩,徒儿……”
“欸欸欸,别说出家人本就慈悲为怀,你也是咱们自家的徒弟,这些虚礼就不必了。”迦谷扶她起身,长陵道:“师父与师叔耗费了这么多真气,不知……”
迦叶看她眼中关切,淡淡道:“佛门中人习武本就是为了普渡众生,运功施功亦是修行,能救人一命,区区一点内力何足挂齿?只是,昨日越大公子经脉瘀滞,气血倒流,确是凶险万分,虽得贺侯护心丸渡过一劫,但对身体亦有损耗,待大公子醒来之后亦要悉心调理……”
长陵听到“护心丸”三字,心头骤然一沉,“什么护心丸?”
迦叶不知紫金丹来历,如实道:“贺侯说贺家祖传护心丸,素有起死回生之效……”
话还没说完,看她身形一晃,迦叶也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长陵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她艰难地问道:“那护心丸……是装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一把长命锁内?”
迦叶道:“不错,你是如何得知的?”
长陵呆立在原地,整个人有些无措的茫然。
她看迦谷眼神闪躲,问道:“师叔,叶麒人呢?”
“他……他那个……”
“他”了半天愣是没有所以然,长陵径直冲出门去,一路边走边怒道:“叶麒!你出来!”
然而,当她奔到洞口时,环顾四周众人,有天魂天魄、有洛周、有雁国的高手们……唯独没有叶麒。
明月舟奔上前来,“长陵姑娘……”
“他在哪儿?”她望向明月舟,“贺瑜,人在哪里?”
明月舟愣住了。
在他印象里,长陵似乎总是那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态,何曾会如此惊慌失措?
“昨夜你昏倒之后没多久,他就带一帮人出谷去了……”
“出谷?”长陵茫然道:“他去哪儿?”
明月舟正待回答,忽听有人道:“公子是出城搬救兵去了。”
长陵看七叔踱来,难以置信问:“搬救兵?”
“我们得知符相有叛变之心,豫州局势混乱,几方兵马绞结,敌我难辨。公子担心大公子行藏败露,便带着符二公子他们提前出谷,与陶风他们先行会和,再想办法引开符相,让贺家兵马顺利进城……”七叔道:“此番救兵应当很快就来,还请长陵姑娘稍候片刻……”
长陵上前一步,问:“你知道他把紫金丹给我大哥服下了么?”
七叔眸光一颤,“嗯。”
长陵指着山门,指尖抑制不住的抖,“你知道他随时都有可能……还由着他亲自出谷搬救兵?”
七叔低着头道:“正因如此,才需提前出谷……如此,方能先让纪神医为公子稳住病情……”
长陵猛然回首,“是不是,纪北阑手里还有紫金丸?”
“……纪神医医术高明,兴许另有他法……”
七叔含糊其辞,不敢多看长陵,此番她心乱如麻亦不曾察觉到不妥,只是心中仍感不安,“可是他伤重如斯,若是落入了符宴归手中……”
就在这时,地面再度发出隆隆轰鸣之响,所有人戒备十足的持起武器,立时转换成战备状态——直待山门完全开启,看到出现在洞口处的第一个人是陶风。
“是自己人!”七叔唯恐大雁的人率先出手,掠步上前,“陶风,兵马可都顺利进城了?”
“还能撑一会儿,但不宜久留,”陶风看到他们都在,道:“趁现在符相的兵马不足,我们速速出谷离城,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赶至长平郡。”
长陵问:“你们家小侯爷也在长平郡么?”
“侯爷?”陶风有些被问住,“侯爷没有和……”
“你们在一起么”几个字尚未蹦出,七叔抢声道:“侯爷自然得先接纪神医一块儿前往长平郡,陶风,之前你们碰面时侯爷没有提及么?”
陶风看七叔给自己使的眼色,慢半拍的点了一下头,“啊,对,侯爷……让我先来接应……”
这两人都是深得叶麒信任的心腹,他们同声一辞,长陵自不疑有他,考虑到此地危险,当下不再迟疑,与师父他们知会一声,迅速带上长盛一同离谷。
陶风准备充足,除了贺家铁骑之外,连战车也等候在逍遥谷外——迦叶与迦谷套上军士外袍,洛周也给长盛换了一身军装,四人同乘于战车之上,乍一眼看去,根本难以察觉到这支军队还混入了什么“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