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高姐不用开车送了我先走啦明天见拜拜！”
  夏鹿帆说话都不带停顿的，这句话才敢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远处，跑得飞快。
  高姐现在是有点相信，小鹿说自己运动天赋很好这句话了，这跑的速度未免也有点太快。
  不知道该说她胆大还是谨慎。
  飞行时间不长就敢挑战试飞，为了租借飞机也敢把诅咒的存在说出来，可以说是胆大到不可思议。
  可是，一旦说到八福是否属于一种新材料，问问小鹿有没有意愿去见见专业分析团队，她就直接跑路了，头都不回，生怕被限制被研究甚至失去自由。
  “算了，我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摇摇头，高姐放过八福和小鹿，准备去琢磨一下大门的采集系统能不能录脸。
  她也不准备再提相关的话题了。
  站在小鹿的角度，高姐倒也理解小鹿为什么要回避这个话题，先不说玄学范畴的家传诅咒到底能不能提取出新材料来，就说见到研究团队，就足够让她炸毛了。
  尤其是夏鹿帆是唯一能看到八福的当事人，势单力薄，万一有谁有什么别的心思，她很难提防的。
  容易被忽视被遗忘，不代表没有利用价值和解决办法。
  小鹿只想保持好心情，去做想做的事情，她不想面对这样的风险可能。
  又不是不研究八福就会耽误什么大事，高姐只是提了这么一句而已，看小鹿警惕心很强，就知道轻重，不会再对她说类似的话了。
  懂分寸才能保持愉快相处，哪怕小鹿年龄要小很多，高姐也没准备随便去踩她的底线。
  “总不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啊！”
  她就是很讨厌替别人做主，为大局着想派的家伙，退役后才自己找训练场玩飞机的，倒也理解小鹿的反应。
  笑着摇摇头，高姐准备去做正事。
  她说要帮忙可不只是提供飞机这么简单，拍摄画面中找不到小鹿和飞机，不代表雷达捕捉不到任何信号。
  就算八福能达成隐身效果，但出现个万一呢？
  现在掌握最尖端飞机隐身技术的全是战斗机，想想在国内的领空上，突然发现一个可疑信号，地面肯定要打下来再说，到那个时候小鹿才是百口莫辩。
  所以，高姐准备试试能不能联系朋友，找个更保险的方案。
  带着八福迅速跑远的夏鹿帆总算坐上了车，然后顺顺自己的气，也拍拍蓬松的云团，然后抓着揉捏了两下。
  不知不觉中，八福对她来说，也变得很重要。
  起码听到高姐切片研究八福的建议，夏鹿帆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心里还是希望能重回原来的生活，让家传诅咒消失，可是，那是和八福好聚好散，而不是送八福去做研究。
  而且，八福也不能量产，就这么一团，就算采样分析出什么东西，推广意义也不大。
  退一万步讲，家传诅咒就是因为夏家没有好好对待云团才出现的。
  万一八福没研究出什么，反而二次进化，夏鹿帆现在努力维护的平静生活也被打碎怎么办？
  所以综合考虑，夏鹿帆拒绝了高姐的提议，并用实际行动表达坚定之心。
  这也导致夏鹿帆再去训练场的时候，看到高姐靠近就有几分狗狗祟祟，有种一言不合就拉下八福帽消失的既视感。
  因为小鹿的存在感向来不高，所以高姐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这里，直到她发现和飞机配套的地面服务记录一直在运行，才想起来小鹿正在刷飞行时间。
  她的飞机基本上不会外借，更不会让陌生人试飞，所以高姐一查自己的手机备忘，就逮出了小鹿。
  不过，她也没有用机内通话吓唬小孩，等夏鹿帆开着飞机降下来，才去外面守株待隼。
  划掉，守株待鹿。
  想要提高开飞机的熟练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刷飞行时长，飞得越多经验值涨得越快，毕竟开飞机归根到底也算是一种技能，说的再多不如实际去练习。
  夏鹿帆试飞的主要就是运动飞机，尤其是起降环节，每次练习回来都会和训练场其他的人沟通，尤其是飞机的维护人员。
  尤其是操作异常，起码要知道问题出自哪个环节，是什么情况，不明不白浑水摸鱼硬飞，最后坑的都是自己。
  高姐等小鹿和其他人沟通结束，才过来逮她，然后看到一个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家伙，也绷不住故意严肃的脸了，“好了，之前的话只是建议，翻篇了，我们来聊一下飞机型号的问题。”
  “真的？”
  这小鹿的警惕心真的不低，高姐故作凶狠，“假的，我准备把你打晕之后连夜送去实验室。”
  嘻嘻，这么说夏鹿帆就信了，热心小鹿回归，跟着高姐去聊飞机型号。
  她试飞的时候也发现了，现有的几款运动飞机就飞行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是重量体积都过大，不适合和鸟群伴飞，毕竟八福能让她被忽略被遗忘，而不是凭空消失。
  可相对合适的超轻型飞机又需要近二百米的滑行距离，夏鹿帆不用想也知道鸟群不会落在什么标准跑道周围的，她总不能一直飞行不起降。
  “我联系了一个改装方面的朋友，下周请他过来。”
  训练场现有的飞机是没法满足夏鹿帆要求的，那就只能考虑改装这条路了，训练场里包括高姐在内都玩过改装飞机，但是为了安全考虑，还是请一个专业人士过来比较好。
  保证飞行员安全的前提下，特定用途的改装和维修和驾驶还要难。
  想要满足鸟群飞行的速度、距离和时间，同时能适应各种野外地形起降，还要保证螺旋桨不会卷伤鸟类，简直是苛刻甲方的代表。
  高姐其实也不敢保证，她请来的专业人士就一定能设计出理想的改装图，但不试试，那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很多飞机的设计图是公开或可以买到的，夏鹿帆在高姐这里看了好多图纸，尤其是涉及到飞机失速问题，升力系数和攻角的关系，越看越像是物理题。
  “……高姐，这里的图纸能让我拍两张吗？我传给一个同学做参考，保证不会用在其他地方。”
  这没什么不行的，再说好多图纸网上就能搜到，但也没见多少人敢自己制作飞机，有办法去开手工飞机的就更少。
  “可以，你同学家里也有飞机设计或制造方面的路子吗？航空系的？”
  高姐以为，小鹿认识什么同学有相关的家庭背景，认识一些业界的专家。
  “不，他只是数学和物理都特别好。”
  夏鹿帆作为普通的成绩好学生，简称普好，也做过有关竞赛的美梦。
  ——万一我是竞赛奇才，先横扫全国联赛，再拿下cmo，最后再登imo冠军宝座，和中国队王者归来呢？
  ——数学都这么敢想了，物理竞赛是不是也敢试一试，万一两科竞赛老师纷纷抢夺自己怎么办？
  咳，谁还没有个天真幻想的时期呢？
  夏鹿帆确认自己真的只能想想的时候，是她去竞赛小班旁听，发现老师左右手同时写板书，滔滔不绝，每句话拆开可以听懂，连起来就开始跑偏。
  讲着讲着她就开始思考人生，普通而平凡的自己，为何要想不开来挑战这些？
  竞赛和她这个普好兼容性不高，夏鹿帆知难而退，在操场怒跑十圈觉得高考真好，谁也别让她和高考分开。
  谁想到，风水轮流转，夏鹿帆这个普好居然也可以挑战一下出题人的角色。
  她都不用去构思怎么出题才能把竞赛生难倒，直接复原现实问题就可以，这么一想，夏鹿帆下笔的速度更快了。
  高姐完全不懂一个普好学生支棱起来的快乐，她看小鹿的表情，对在校生的知识掌握水平有了新的理解。
  现在的学生比她读书的时候强太多了，连遇到难题都会觉得开心。
  当天晚上，江竹安就收到了新邮件，附件居然还不小，打开之后是一道题。
  他有点疑惑，再次确认了一下发件人，没错，不是指导老师也不是竞赛同学，更不是什么认识的题友，是小鹿。
  这和以往邮件的风格实在相差太大，江竹安翻了一下以前的邮件，基本都是拍摄的风景、新奇的事务或者又不知道跑到哪里，拍的一段视频，然后给小鹿发消息。
  ——我收到一份新邮件，是要做这个题吗？
  江竹安已经拿起纸笔，边读题边和夏鹿帆确认一下，免得对方是发错了。
  ——对的，这题有点难，所以找你帮帮忙！
  夏鹿帆只给自己嘚瑟出题人的快乐，麻烦江竹安的时候，态度倒很诚恳。
  江竹安没多想，边写写画画边回复夏鹿帆，这种出题类型不算新颖，前些年就已经流行过了。
  因为飞行器往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重力、气流、升力都可以加进去考，有几年竞赛老师简直是钟爱各类飞机。
  把起降落地的环境也加进去，也算是旧药换新汤，出题人应该是有几年没有做过新题了。
  ——这是谁出的题啊？涉及起降环节影响因素的地方，给的已知条件不足，需要按照实际情况考虑气候变化吗？
  江竹安直接自己去补全题目，把已有的解题过程也拍下来，发给夏鹿帆让她先用着。
  普好学生深感扎心，看江竹安发回来的图片，却又感觉到安全保障大幅提升。
  ——这题谁出的不重要，按照实际情况解答就行，朋友，我信你！
  四舍五入，小命的安全问题也交给你了！
  第四十七章
  虽然夏鹿帆这个出题人，也体验了一把考不倒学生的挫败，但是，江竹安给她的讲题过程是可以用的。
  毕竟，同一个物质世界，大家用的数学和物理的运算基础相同，高姐请来的专业人士也要从理论计算的方向去调整，从应用题还原到现实之中。
  和有些出圈的竞赛题，真的能实际解决什么社会问题的道理类似，有些时候，拿着笔带着草稿纸的理论研究者，才是深藏功与名的扫地僧。
  夏鹿帆作为飞机的驾驶员，肯定是要参与到实际改装过程中的，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她就继续改编之前的题，用2.0版本、3.0版本之类的借口，继续发给江竹安做。
  对关乎自己生命安全的事情要有基本的上心，专业人士和他的助理两位肯定不会详细又基础的解释每句话，夏鹿帆就自己想办法去研究透，顺着理论的框架给自己填知识。
  飞机相关的专业知识不少，这些就已经占据了夏鹿帆大部分的空闲，所以她把运算工作基本都交给江竹安了，有时候还会发给邹婉，帮自己再复核一下。
  没办法，哪个中国学生没有读过小数点误差，导致最后航天飞机爆炸，让航天员牺牲的课文？
  她没有告诉江竹安这些题目的背后关联自己的小命，免得他压力太大，所以复核工作她就再找找邹婉。
  如果说江竹安是遇到难题很感兴趣的开山怪，夏鹿帆出的题再怎么被吐槽也能被解答，那么邹婉就是夏鹿帆心中最可靠的复核人员，只要邹婉说没问题的数据，那就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小数点问题。
  把涉及运算和理论的部分拆出去让邹婉和江竹安帮忙，夏鹿帆则是抓紧时间补飞机相关的知识，这么双线并行，居然也在一周内，追上了改装的进度，不再是旁听的角色，可以有来有往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乔斯就是高姐请来的专业人士，他带着助理来到训练场之后，最开始也没有怎么注意到夏鹿帆的存在。
  一是乔斯作为设计和改装方面的专家，遇到过很多飞行爱好者懂开飞机，但不懂理论科学。
  经常提出一项梦幻且不实际的改装建议，一个讲我觉得一个讲设计图，简直让乔斯头疼，所以前期工作的时候，如非必要他都不太愿意主动和驾驶员接触，免得合作没法开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