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我还以为真有人从楼上跳下来呢，结果是个鬼。他强压回惊吓到嗓子眼的心，撒谎说什么也没看到。
  王学祁看他满头大汗，两眼慌乱，一定是刚才他看到什么了，从天上来的吗？
  王学祁抬头往上看，这是两栋高楼的中间，两楼隔得很久，可以看到一道窄窄的蓝天。
  “别看了，爸，咱们赶紧该干嘛干嘛，早点离开这里吧！”
  我拉着王学祁往前走，那个地址他已经看到在哪里了，他们在一个小小的楼梯间旁边一个小门市前停下。
  别说，门口真有个像样的老算命先生摆着摊摇着纸扇。
  “是不是这里了？爸？”王学祁翻开昨天的浏览痕迹，果然是这里，照片上就是这个门。王学祁深呼吸一下，敲响了门。
  “爸，你敲门干嘛？这里不是摆着摊子吗？”我说完就从王学祁的眼睛里知道，面前这个带着瓜皮帽，穿着黑长衫的瞎子不是活人。
  “啊哟，终于有人找上我来了，听声音是个年轻后生，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哇？”
  算命先生的眼睛闭着，坐在一张椅子上偏头向他们这边问道。
  椅背上绑着一个帆，上写着卜算两个毛笔大字。
  红门里毫无回应，王学祁的手举在半空忍不住再敲了一次门，里面传出一个骂声：“走开！走开！别乱敲，否则我起来咒你！”
  “哦，你们是要找这个神棍啊？他昨晚上饮酒过多，你们打扰他休息还不得挨骂嘛。”
  算命先生挺和气地说，像是给路人介绍邻居的情况一般。
  王学祁看我一直对着一片空地，心里瘆的慌，就要拉着他回去。
  但是我将手扯出来对空气问道：“你是算命先生，你可就算算我的原因了，看我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算命先生抚摸下巴上的山羊胡须笑着点头：“那你将手伸过来。”
  我好笑：“你别唬我了，鬼是碰不到活人的，你一个瞎子无论是看手相还是摸手相，都搞不成的。”
  算命先生双手摊开在算命桌上方，还是一脸和气道：“既然我叫你伸出来，你就伸出来嘛，怎么做是我的本事，你且看着可好，后生？”
  我哼一声对王学祁笑道：“爸，你要不要先回去车上等我，我等会来找你，我先和这个死神棍过过招。”
  “后生，这样说话就不太好了吧？我既然是死了，也是个算命的先生，但是我不是神棍，更不是死神棍。”
  我大笑着将手往前一伸，故意去撞他的手，反正会穿过去的。
  但是他的手碰到了那个死神棍的手，而且那么冰冷，仿佛碰到了冰室的墙。
  我猛地想要缩回手，但是被算命先生抓在手里，像是落入了陷阱一般。
  “爸！爸！他拉住我了！快帮我脱手，快拉我啊！”
  王学祁只是看到我的手往前伸着，半信半疑地上去拉住他往后退，我的身子都往后仰了，这个角度个人是做不到的。
  王学祁才明白，真的有人拉住我的手。
  王学祁一步抢上去，往我的手那边去摸，可是什么也摸不到，他只得握着我的手腕往后拉，果真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哎呀，后生，你怎么这样啊？说好的帮你算命嘛，你拉什么呀？我这次不收你钱还不行吗？”
  我叫道：“我不算了，你赶紧的松开我！”
  算命先生听得果然松开手，我和王学祁都往后倒在地上。
  我赶紧扶起老爸道：“爸，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个死神棍一定是恶鬼！”
  王学祁摔得屁股生疼，走路一瘸一拐的，两人就这样走出巷子。
  关上车门，我将自己的手举到王学祁面前，只见手背上有四个青指印。
  王学祁连忙打开窗户，一时间觉得心里慌乱、呼吸困难，只得想要掏出烟来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戒烟十几年了。
  我看到老爹翻找一番，又用手指敲着方向盘，脸望着窗外，手分明在发抖。
  发现我注意到他的手，连忙拿下来，急躁说道：“咱们先回家再说，现在还早，你、你先回去睡个回笼觉。”一边说他就猛踩油门，车子发出尖利的声音。
  他没有放下手刹。
  我看着王学祁用手一锤方向盘，又双手摸了一下头发，双眼飘忽左看右看才发现没有松开手刹。
  “老头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能看到鬼总比我直接死掉好吧？你总说我不上进，现在我签了一个工作，听说还是第一个活人当死神，说明他们发现了我是可造之材。”
  王学祁噗呲一声笑出来，拿手摸了摸眼睛，张开口却笑不出声。
  我第一次伸手过去拦住老爸的肩膀安慰他，从来都只有被老头子拿着拖鞋追着打的他，现在老爸的肩膀靠在他的怀里。
  我坐上驾驶座，将车开了回去。一路上父子两都没有再说话。
  到的家，王学祁径直走到老摇椅面前，用手摸着那把摇椅的扶手，低着头半天才说：“妈，你是不是还牵挂着我们啊？你怎么不走啊，这样你是不是不能成佛啊？”
  我看到奶奶站起来想要伸手摸王学祁的头，但是摸不到。
  “爸你去我的房间睡一觉吧，我在客厅玩游戏，我睡不着。放心吧，我陪着奶奶。”
  王学祁瞬间好像老了五岁，任我将他带进房间，帮他盖好被子，关上门。
  我下楼去重新发动汽车往小东街走，不知道老头子会不会躲在被子里哭，我咬着下唇，两行热泪还是流了下来。
  都是他不好，现在他知道错了，可是这次的错，他没办法挽回，连老头子也帮不他了。
  算命先生听得脚步声就笑道：“好啦，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来吧，我说的这次算命不要钱嘛，这么划算的买卖咯。”他话还没说完，脚步声就往前去了。
  “死神棍，你认错人了，你是不是真的行啊？”我走上去，刚才的脚步声是一个外八的花甲老头快步走过。
  算命先生摸着胡须掩饰道：“我是瞎子嘛，我只能感觉到你的气息，方位距离嘛，有点差别很正常嘛。”
  “你就这么急切要算命，把我的手都抓出指印了。你到底是不是恶鬼啊？我告诉你要是恶鬼的话我可有本事对付你。”
  “你有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手。”算命先生撇嘴将他的手捧在手上：“哦，难怪你的气息这么奇怪，比常人的虚浮，原来你的一魄留在阴间啊。”
  他只是握着我的十指，摊开在面前，并没有摸手相，也肯定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