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马拉到一边，拍掉地上的尘土，靠着地狱门的黑曜石门框坐下。韩馥郁见我没跟着克里斯蒂安上去，回头问道：“你怎么不上去看看？上面还有上一队人留下的任务日志。”
  “让克里斯蒂安弄就行了。我是特遣队长，他也是特遣队长，没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闭上眼睛，说。
  韩馥郁见我不动窝，也没有离开，而是和我一样把马牵到一旁，接着坐到地狱门的门框上，问我：“那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你似乎没有做过一些规划……”
  我睁开眼睛，转头盯着她说道：“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想过没有，原本有指挥层和t20就能胜任足够多的特种任务了，可为什么还要专门弄一个燎原计划的特遣队呢？”
  她摇头。
  我笑了笑，解释道：“因为你们t20执行任务时所需要的情报，都必须有人去获取。也正因为有这些情报，小到你们t20，大到整个联合军才能在行动之前做好充分的规划准备。单靠作战时的侦察组无法完成深入敌后的侦察工作，靠你们这些只会战斗的t20更不可能，所以为了完成燎原计划，必须从联合军各战区挑选出能够专门完成此项工作的人来。”
  “所以你就被选出来了？”
  “没错。正因为我们和技术部的相关部门是一手情报的来源，我们的任务优先级被排到联合军最前，连t20都要靠边站。但是，也正因为我们是一手情报的来源，所以我们面对的是未知，根本不能像你们一样在战前做好详尽的安排，再按部就班进行，只能靠预案推演和随机应变。”
  她听完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你们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而高层让你们前进，就是想知道前面是什么。”
  “差不多是这样。你要的提前规划，我给不了，谁知道前面是什么？谁知道针叶林里有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完后，我们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在这个能住下一百多人的堡垒里头，只来了个位数的人，实在是寂寞清冷。克里斯蒂安他们接回章夜辰后，很久都没有新消息传回来，估计还在迷宫般的堡垒里四处探索，寻找存放日志的地方。
  “喂。”韩馥郁开口，打破沉默，“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看不起你的。”
  “第一次？预选赛那会儿？”我有点小惊讶。
  “不是，是一演的时候。”她摘下头盔，理了下刘海，“一演之前，萱儿把你的信息寄给我，让我留意一下你，其实我没怎么放在心上，说到底你就是个小兵，小的不能再小的第三梯队小兵。可那时候在树林里，你偏偏就跳出来了，还抓着我的弓不放。”
  “你那时候本可以杀了我。”我的记忆也被她勾了起来，说。
  “没错，你弱得像只蚂蚁，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当时我就想，既然萱儿说了让我照顾下，我也不能太欺负人，所以就让你抓着了。谁知道你屁股后面跟着队t20。”她叉着手，不爽地说，“早知道就……”
  “就算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了。因为你已经被我盯上。”我打断她。
  “这话若放在当时，我会把它当作笑话。”她把头盔重新戴回头上，说，“可放到现在，我相信你。你是个能调动总指挥的人。”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震。我来联合军这么久，这是我听到过对我最高的评价，比萧辰说我的那句“百分百胜率”还高，绝不亚于《亮剑》里陈赓评价李云龙的那句：“他这一打，把老子都给调动了，他比师长还牛。”
  “后来……”她自顾自地说着，“后来我还是看不起你，觉得你挺废的。十五图沙漠村庄是我单枪匹马去救的你，四图我还得搭上整个芝加哥的t20给你铺路。明面上碍着萱儿的面子我没说什么，跟你和和气气，还把剑给你，但实际上我有点不爽。萱儿看重你是因为你救了她的命，可我搞不懂萧辰为毛要把你捧到特遣队当队长，你简直就跟yy小说里的主角一样，靠着开挂上位。不过慢慢了解你之后，我的想法也改变不少。”
  我听完倒没觉得什么，毕竟人之间总会存在误解，我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秒天秒地秒空气的角色，除了战术上有点花样之外，战略眼光是不及萧辰的，更何况自己没有名气，没有技术，仅靠着脑袋和运气走到这个位置已经很满足了。我相信韩馥郁所说的不仅是她自己的想法，也是联合军一些高层人物的想法。
  “我的确很普通。不过要照你说的，我是那些网络无脑yy小说的主角的话，只怕现在早就登顶联合军，成为总指挥，打崩人工智能，到处装逼，然后妻妾成群，什么小琳，小雨，小夜，通通都收进后宫当老婆……”我大言不惭地说道。
  “哈哈……”韩馥郁被我的话逗笑了，但笑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下来问我：“小琳，小雨。小夜是怎么回事？”
  “啊？”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解释，“她们……她们都是我的队员。”
  “我看过名单，知道陈小琳和谭小雨是你队员。小夜又是谁？”韩馥郁的直觉依旧出奇厉害，抓住了极为要命的点，好奇地问道。
  “她……”我的大脑飞快地盘算着，心里暗暗叫苦。丫的我怎么一漏嘴把这家伙给抖出来了，追悔莫及啊！
  但就在我陷入懵比的时候，我的大脑冷不丁地冒出一段记忆。这段记忆真实无比，仿佛我亲身经历，可我深知我根本没这段记忆。
  记忆的内容是：我初中班里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是我同桌，名字就叫小夜，我暗恋她很久，天天往她桌子底下塞零食，可是她却跟着隔壁班的男神学霸在一起了，为此我哭了整整一夜。
  什么狗血剧情？我初中时根本没有女同桌！就算有也不可能漂亮！就算漂亮也不可能喜欢！就算喜欢也不可能干塞零食这种事情，有钱早买作者写的小说看去了，买零食干什么？！咱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早已实现温饱，作为祖国花朵更应该用精神食粮充裕大脑才对！
  可是我的嘴居然不受控制地将这段记忆复述出来了，仿佛身体被人控制，说得韩馥郁一愣一愣的，接着笑道：“没想到你曾是个苦情之人，还忘不了初中暗恋的女孩。”
  “我……唉……”我无可奈何，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韩馥郁笑眯眯地瞟了我一眼，“嗯”了一下，有点小声地问我：“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女的，怎么，嗯……？”
  “嗯？”我见她难得支支吾吾，有些好奇。
  “嗯？”她把脸凑近了一点，挑了下眉毛，眼睛眨了两下，好像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嗯……”我无法破译她的信息，十分尴尬。
  她见我不明白，似乎有点纠结，有点激动，用手捂住了嘴巴，想笑又不太敢笑出声的样子，眼睛不再盯着我看，而是瞄向其他地方，头也低了下去。半晌后，她才放下捂着嘴的手，放在双膝上，将脸别到一边，干咳两声，坐直身子，故作严肃地问我：“怎么……”
  她话刚出口，又忽然中气不足似的边小声下去了，像小奶猫一样地继续说道：
  “刚刚后宫那堆人里，怎么没有我啊？”
  这句小小声说出的话，在安静的通道里却格外清晰。我的心脏忽然“扑通”地跳了一下，脸瞬间烫起来，头脑也有点乱。但凡有点情商，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压根没做好心理准备，甚至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只是无端地觉得，我被她撩到了。
  所以，我必须得反撩回去啊，不然有点……没面子。
  “咳……”我的心脏跳得厉害，也把脸朝向别处，说道，“后宫这种东西，如果你进来的话，就没有她们什么事了。“
  她不是很懂我这句话的意思。我只好再小声地解释道：
  ”呃……其实我的意思是，
  我的整个后宫，就只有你而已。”
  ……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害羞，把脸埋进了手里，根本不知道怎么继续扯了。谈话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而我却难以把控，被带得越来越偏。
  韩馥郁也是半天不说话，我只能听见她短促的呼吸声。
  万幸的是，克里斯蒂安发来讯息，挽救了尴尬的处境。他的语气极为不安：“四队长，我找到了日志存放点，但没有找到日志！”
  “什么？”我滚烫的脑袋仿佛被浇了盆冰水，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存放在这座刀枪不入，没有入口的堡垒里的日志，记录着上一批特遣队的任务进行情况的日志，居然会凭空消失？！要说上一批特遣队没留下日志，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但要说人工智能能进这座堡垒，打开箱子拿走日志，我也觉不会相信，因为就算有末影人能瞬移进来，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日志放哪的？联合军有内鬼不成？
  邪门！
  “等着，我和北风马上过去。”我立即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