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回家了，你晚上出门小心，注意点山路。”不能问韦柏赫，邹茜也不是没有其他知晓内/情的途径。想了想，便不逼问韦柏赫了，“估计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爸都得留在家里做家具了。不出意外，八月中旬咱们就能送素素婶子去医院了。”
  这一次，韦柏赫没有立刻点头抑或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邹茜许久，一句话也没说的径自出了屋子。
  因着韦柏赫的反常，邹茜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而次日清早天还没亮，她便听到了邹奶奶的骂声。拉过被子蒙住头，邹茜没有睁开眼，亦没有起身下床的打算。
  “妈，您这是怎么了？”睡梦中被吵醒，邹平和彭桂香一前一后的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我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们怎么了？你们要分给你二哥二嫂的钱呢？一晚上过去了，影都没有？”不得不说，葛云是个厉害的。她和邹安要不到钱，忙不迭就请动了邹奶奶。
  “妈，我手里没钱。二哥二嫂那边，我昨天就跟他们说过了。等我做完手里的活，咱们再合伙分钱。”指着堆在角落里的木头，邹平态度良好的解释道。
  “你少糊弄我！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邹奶奶是认死理的人，而且只认她自己规定的道理，“你说你没钱？那你昨天给韦柏赫的钱是打哪来的？赶紧要回来去！”
  “妈，您怎么又说这事？我不是都跟您解释过了嘛！那钱是给柏赫妈治病的……”人命关天，邹平再孝顺，也不可能置唐素素的性命不管不顾。加之老婆和女儿都支持他的决定，在这件事上，邹平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给唐素素治病？你跟唐素素啥关系？凭什么要你给钱治病？她不会去找她自己的男人？”不愧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邹奶奶的思想跟葛云一模一样！
  “妈，素素是我的好姐妹。这事是我拿的主意，想着帮素素一把……”当着邹奶奶的面，可不能再依照昨天的法子应对。彭桂香讨好的笑笑，帮忙解释道。
  “什么好姐妹？别说唐素素跟你不是一个爸妈生的！就算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那也是你娘家的破事！管咱们邹家什么关系？”完全不认同彭桂香的话，邹奶奶当场就炸了，指着彭桂香的鼻子破口大骂，“彭桂香，老娘还没死呢！邹家轮不到你当家，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胆敢把我们邹家的钱往外送，你安的什么心？吃了雄心豹子胆是不是？”
  神经病！窝在被子里听到邹奶奶的骂声，邹茜无声的撇撇嘴，拍了拍压在枕头下的钱。她和韦柏赫的小金库正日渐丰厚，九月份开学前应该就能筹足医药费了。在那之前，她不会准许任何人动这些钱！哪怕是前世她最害怕的奶奶！
  第21章 骂祖宗
  “桂香，去厨房烧火去！”万事都禁不住磨，太过胡搅蛮缠，总是会引起反感。饶是邹平再好的性格，也被邹奶奶的不讲理给气着了。对吵自是不可能，索性就一扭头，跑到院子角落里去折腾那堆木头了。
  邹平摆明了维护她的态度极其明显，被骂的红了眼圈的彭桂香心下微暖。当即也不理会邹奶奶的难看脸色，转身进了厨房。
  这般一来，留在原地的邹奶奶满腔的怒火却找不着人发泄，气得直哆嗦：“好啊！都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是吧？反了天了！全都是不孝的狗/东西！该死的兔崽子们！你们就等着吧，看老天爷怎么收拾你们！活该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邹奶奶每骂一句，邹平的心就凉上一截。待到最后，更是跌入冰窖，彻底失去了温度。家里五兄弟，他妈单单对他最不好！也唯独对他家茜茜最狠心！而今天，连诅咒的话都嚷出来了！恐怕，这就是他妈埋藏了许多年的真心话吧……
  骂吧骂吧，老太太这会骂的越狠，她待会挑拨离间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讽刺的听着邹奶奶中气十足的咒骂，邹茜默默的盘算着怎么在邹平和彭桂香面前开口，才更具备毁灭性的威力！
  家里地少活也少，邹平和彭桂香已经不用起早贪黑的下田。两人本打算吃过早饭去唐家一趟的，然而邹奶奶就堵在大门口扯开了嗓子骂……邹平和彭桂香对视一眼，便只好留在了家里。
  吃过早饭，邹平继续忙着做家具，彭桂香则进进出出的收拾屋里屋外，连带邹茜也呆在自己屋子里写作业。一家三口各干各的事，对邹奶奶越骂越难听的那些言语尽数置若罔闻。
  邹奶奶足足骂了一上午，才吐着唾沫转身离开。然而不等邹平和彭桂香喘口气，端着饭碗的邹奶奶再次大驾光临。并且这一回，还带上了邹志、邹欣和邹悦。
  邹奶奶是真的很会骂人，嘴里含着饭菜照样不耽误她骂爷爷骂奶奶骂邹平的祖宗十八代……此等功力，不可谓不高深。瞧着这一幕，邹茜瘪瘪嘴：“爸爸，奶奶又骂祖爷爷！”
  “茜茜，捂上耳朵一句话也不要听！邹平，说说你妈去！她这样上杆子的指名道姓骂你家祖宗，也不怕把你爸气得半夜从地底下爬上来找她？”忍耐了一上午的彭桂香不高兴的敲了敲邹茜的碗，终是爆发了。邹平的祖宗十八代，还不是邹家的祖宗？亏邹奶奶骂的出口！
  “你当我没说？可也得她肯听！”邹平的语气有些强硬，是彭桂香和邹茜都没听过的厌恶和烦躁。足可见，邹奶奶的举动已经踩到邹平的底线了。
  “三叔、三婶，我要吃肉！”邹奶奶那边不间断的骂着，年仅七岁的邹志却是端着饭碗跑了进来。
  邹平家里的伙食，一向比不得二哥邹安家。身为邹安的宝贝儿子、邹奶奶的金贵孙子，邹志是惯常开小灶吃肉的。不过此时此刻，邹平这个三叔势必要让侄子失望了：“小志，三叔家没肉……”
  “三叔骗人！我都看到了！三叔家的厨房里有挂腊肉！三叔好小气！”理直气壮的反驳完邹平，邹志撅着嘴冲彭桂香命令道，“三婶！你去给小志做肉！要好多好多的肉！不做我就让奶奶收拾你！”
  “三婶三婶！我也要吃肉！”跟在身后的邹欣忙不迭的接口，高高的举起了右手。
  “三婶，悦悦也想吃……”一根手指头含在嘴里，四岁的邹悦已经馋的要流口水了。
  若是换了往常，哪怕再麻烦，彭桂香也会起身去把厨房仅剩的那一小块腊肉做了给三个孩子吃。但是今天，听着外面邹奶奶的叫骂，看着三个孩子脸上的理所当然，彭桂香忽然就不想应了。那块腊肉还是年前唐奶奶送过来的，她原本想着这两天做好了给唐家送去的……
  “三婶！快去做肉给我吃！我要吃肉！吃肉”见彭桂香居然敢坐着不动，邹志不高兴了，手中的筷子扔向了彭桂香。
  邹志的举动毫无征兆，彭桂香险些被戳中眼睛。邹平的脸色沉了下来，邹茜则是直接拍案而起：“邹志！回你自己的家里发混去！”
  “我不！你算老几，敢命令我？看奶奶不打死你个死丫头片子！”邹志连自己的亲姐姐邹楠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听邹茜这个堂姐的话？奶奶说了，他是哥哥，只需要照顾好四叔家的两个堂妹就行了！
  “邹志！怎么说话呢？茜茜是姐姐……”邹平并非偏袒自己的女儿，只是身为长辈，出于真心才对邹志有所训诫。
  “邹平你闭嘴！你冲谁嚷嚷呢？小志哪里说错了？他不就是找你这个亲叔叔讨块肉吃，犯王法了？”因着宝贝孙子要吃肉，邹奶奶这才姑且消停了下来。不过，训完邹平，矛头又直指彭桂香，“亏你还是当婶婶的，吝啬到你这个份上，还不如分了过！”
  “妈！什么叫分了过？我们不是早就分家了吗？还分？怎么分？”邹奶奶的话着实过分，邹平已然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妈，算儿子求您了！别的是都随您，就请您别搅和儿子这个三口小家，成吗？”
  “你……呵……呵呵！”邹奶奶霸道了大半辈子，没料想头一回哑口无言，竟是为自己的亲儿子所迫。所以她才讨厌邹平，所以她才厌恶彭桂香和邹茜！一家子不孝的，一家子该死的！怒意滔天的邹奶奶从来都不是退让之人，冷笑两声，“行啊！嫌我这个当妈的管多了是吧？好！邹平！算你狠！”
  “妈，您先别恼，邹平不是……”总归是亲妈，彭桂香不想邹平真的跟邹奶奶决裂，下意识的出声缓和。
  “你就闭嘴吧你！当初邹平娶你过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个好东西！表面看着是个和善的，冲谁都笑！内里早就不知道黑成什么样子了！你说你咋就这样的蛇蝎心肠？拐着我儿子跟我这个亲妈离了心，你很得意是吧？等着吧！等着遭天谴，等着不得好死！小志，咱们回家！奶奶给你熬肉吃！咱不看他们家的丑陋嘴脸，不稀罕！”邹奶奶又哪里是听得进去解释的人？彭桂香的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非但没缓和气氛，反而激发了矛盾。至此，性格刚强且唯我独尊的邹奶奶将邹平一家三口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挫骨扬灰！
  “奶奶，我也要吃肉！”邹奶奶拽着邹志就往外走，邹欣立刻就跟了出去。她妈妈说了，跟着小志堂哥，有肉吃！
  “奶奶，哥哥，姐姐……等等悦悦……”邹悦的嗓音带着哭腔，我见我怜。不过追着跑出去的速度，可半点也不含糊。
  邹奶奶总算走了，邹平和彭桂香却是都失了继续吃饭的心思。长叹一口气，邹平起身走到院子里，一言不发的刨木头、钉钉子，彭桂香则端着饭碗久久没有落筷，满脸的忧愁……
  “妈妈，奶奶又偏心！每回给邹志熬肉都不给我吃！”邹奶奶干这种事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哪怕她熬肉的时候，邹茜就站在邹安家的院子里跟邹志玩闹，她也会面不改色的只喊邹志进厨房吃肉。至于邹茜，全然无视，只当不存在！在这种事上，邹欣和邹悦姐妹俩就厉害多了，时不时还能分到两块骨头……
  “茜茜……”都说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又何尝不是最真实的？彭桂香的眼神从迟疑变为坚定，“茜茜，等以后爸爸妈妈有钱了，天天给你做肉吃！”
  第22章 学费
  跟邹奶奶闹崩，也不是没有坏处。至少短期内，邹奶奶不会找上门来要钱了。而邹平堆在院子里的那些木头也很快就变成了漂漂亮亮的家具，并且卖出了不错的价钱。八月中旬，按着邹茜和韦柏赫的计划，唐素素被送去了医院。
  “桂香姐，我真不用住院，不要糟蹋钱了……”不自在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唐素素跟陪在身边的彭桂香说道。她是不情愿住院的。昂贵的医药费犹如沉重的大石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
  “素素，听姐一句话，这可不是糟蹋钱！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再贵的医院咱都住！”见唐素素依然意欲起身，彭桂香上前用力按住了她，“想想柏赫，那孩子这一整个暑假都在拼死拼活的赚钱。你这个当妈的，就别让儿子担心了……”
  “我……”说起韦柏赫，唐素素的眼圈立刻就红了，眼底泛起泪花，“我就是不想柏赫那么辛苦才……”
  “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辛苦，不想花儿子的血汗钱对吧？但是素素，倘若你有个万一，你让柏赫怎么办？让你爸妈怎么活？”感觉到唐素素的神色开始松动，彭桂香收回按住唐素素的手，“素素，你一贯比我聪明，也比我有主意。但是今天这事，你就听我一回，住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