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从今天起，你不能离开青茅，要一直在天望城。”一祭平静地说。
  顾嘉南痛快地回答，“明白了。”
  她知道，这是警告她不能拿了东西就跑。
  顾嘉南才不跑呢，她希望的就是搞事，跑有什么意思。
  七日之后，一祭已经变作一个枯瘦老头儿的模样，带着换上华服锦袍的顾嘉南，前往四宗盟会之地。
  任务，终于开启。
  第160章
  朝麓的外表一直是俊逸优雅犹带贵气的，如今换上真正天元大陆风格的锦衣华袍，也很相得益彰。
  一祭十分满意，“记得，东门云是个长得虽然不错但沉默寡言只知道修行的人，你千万不要话多。”
  顾嘉南笑起来，“要我做一个风流多话的人很难，要少说点话还不容易？”
  也亏得以前因为东门云实际上长得有些抱歉，又平白有了个帅哥人设，愈加心理自卑不敢见人，所以不得不给自己塑造成修炼狂魔的人设。
  天望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一次的四宗盟会，其实是在妃合宫的罗天瑶河，瑶河灵境的名字就是取自它，本质和罗天瑶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昔日妃合宫的几位元明境老祖死后遗留下来的福地都在罗天瑶河，也因为罗天瑶河的缘故才能融合，所以才会被称为瑶河灵境。
  远远看去，这罗天瑶河就像是一条银色的飘带，轻灵飘逸如烟如雾。天望城的这些灵宝之中，论美貌程度，罗天瑶河可以排得进前三。
  一祭并没有直接带着顾嘉南去罗天瑶河，而是装模作样地也在灵海玄殿的区域等待其他灵海玄殿的人。
  之前他叫人处理掉了东门元和东门云，是因为实际上青杀堂还是有人在各门派内部的，这对父子不是一祭在天望城杀的，而是青杀堂的人在现实中杀掉了他们。
  灵海玄殿的顶尖灵宝叫海龙贝，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五彩缤纷的扇形贝壳，然而大得十分离谱，隐约有迷雾龙影盘旋其上，还是很有气势的。
  在幸存的九门七宗三宫八派中，灵海玄殿不属于实力顶尖的门派，但论富裕，却很少有门派能比得上它。当初灵海玄殿盘踞在广阔的玄灵海上，开有天元大陆最大的海市，经手的资源不计其数，给它带来了巨额的财富，所以才能在天地大劫之前顺利布下大阵，让十一岛全部幸存。
  东门元所在的东门岛实力不如何，人缘又不好，属于灵海玄殿里的边缘人物，可今天注定让他大出风头。
  没有人不知道四宗盟会意味着什么，四宗通过长时间的联姻，构筑了稳固的联盟关系，但同时很多潜规则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
  即便是妃合宫、玉神宗这种女性占据主导地位的门派，一旦与妃合宫圣女、玉神宗神女结合，意味着极大的资源倾斜，能够得到等同于他们灵海玄殿太子殿下的待遇，这可不是说笑的。
  当然，其余三宗中有谁被他们太子殿下看上，也会有这样高的地位，这是早年就定下来的。
  四宗盟会唯有一个禁止事项，那就是四宗地位崇高的圣子圣女神女太子，互相之间绝不能结合，且所选取的对象绝不能是自家门派的人，必须要从其余三派中选。
  这其实是杜绝他们背叛门派，也是为了防止在门内选了伴侣，将来处事不够公正，毕竟门派之间各种弟子总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到了别派，反倒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原本这四位，就是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
  一祭旁边一个与他同等身份的岛主见到顾嘉南之后，忍不住酸溜溜地说，“早听说过东门公子的名声，原还以为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今日一见，果然姿容不凡啊。”
  另一位岛主笑盈盈的，“东门公子可是东门岛主的独生子，竟然也舍得吗？”
  一祭哼了一声，“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见不到人了，再说了，以后有了孩子，不还能送回来养吗？”
  四宗这种联姻方式能持续数百年，自然有了各种严格的限制和规定。比如妃合宫的圣女生了孩子，女孩儿可以留在妃合宫，如果恰逢其会，也可以成为圣女的候选人。男孩儿却必须送走，若是她选择的伴侣是灵海玄殿的，这个孩子就会被送回灵海玄殿，作为灵海玄殿的弟子长大。
  在一祭说话的时候，灵海玄殿的那位太子殿下兰风羽也忍不住看了东门云一眼。
  灵海玄殿选择太子，其实也是几个候选人竞争，最后决出一位来，当年东门云其实也是候选人之一，然而非常不凑巧的是当时他恰好受了严重的伤，压根儿没来参加选拔。当时兰风羽本就有些怀疑东门云那些名声是吹出来的，断定他是不敢露面才放弃这么重要的一次机会，现在见到东门云，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并不对。
  论实力，现在兰风羽也是化明境五层，这位东门云同样化明境五层，论长相风度，两人不过半斤八两。
  兰风羽长相英俊健壮高大，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阳刚强势，因为有稀薄的龙人血统，一双眼睛瞳孔泛金，更让他有一种奇特的魔魅吸引力。他虽然觉得东门云的模样太过贵气，未免没有多少男子气概，但心中清楚这种俊逸秀丽的小白脸，其实某种程度上比他这样的更受女性欢迎。
  如果当年东门云也来参加太子殿下的选拔，或许会成为他的强力竞争对手。
  不过他毕竟是错过了机会，且现在和自己毫无竞争，兰风羽非常不介意对东门云释放一些善意，因为只从长相看，他被选中的几率不小，且一旦被妃合宫玉神宗那里选中，对于整个灵海玄殿来说，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更别说往后，四宗本就有些合作，有这样一重关系在，对于他的地位稳固好处不小。
  一祭暗自朝着顾嘉南使了个眼色，顾嘉南明白他的意思，和兰风羽搞好关系，本质上是为了以后动手方便。
  不过，从海龙贝这边走到罗天瑶河，时间并不太长，很快顾嘉南就回到一祭身边，站在灵海玄殿的队伍里，开始缓缓进入罗天瑶河。
  在门口自然是有审查人员的，只有一关让顾嘉南稍稍紧张。
  像他们这些来参加四宗盟会的年轻人，是需要测试骨龄的，要求是骨龄不超过二十五岁。
  虽然顾嘉南提前问过系统，系统告诉她没问题，这个角色被创造出来之后骨龄就是固定值，根本不会改变。
  但她很清楚朝麓单单在夕谈沛那边，就出现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知道到底骨龄有没有变化，万一这一关都过不去就搞笑了。
  “骨龄二十。”妃合宫负责这个的是一位外表瞧着三四十岁的女性修士，当然，修士的年龄是不能以外表论的，这位很可能都八九十岁了，只是外表还维持着中年人的状态而已。
  她看了顾嘉南一眼，神态愈加亲切和缓了一些，“进去吧，可以先去待客室那边休息一会儿。”
  “谢谢姑姑。”顾嘉南跟着其他人叫。
  罗天瑶河外表看上去是银河一样的飘带，其实真正进入之后，漫天瑶河反而在天上，脚下踩的是柔软好似地毯的浅粉色铺花小路，路的两边是宁静幽蓝的河水，河里漂着盈盈闪着微光的白色巨花，每朵花上都有精巧美丽的建筑，使得整个罗天瑶河的空间都美得如梦似幻、画笔难描。
  顺着小路往前，所谓的待客室就在一朵巨花上，顾嘉南看到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妃合宫修士。
  这本身是一个女性为主导的门派，门内并不是不收男弟子，但是妃合宫的功法天生适合女性，男性修行起来受限不少，所以整个门派上下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女修士，男修士的数量很少。即便如此，这些男修士的容貌都十分不俗，显然这是个很看脸的门派。
  因为女性过多，一些有心寻找伴侣的女修也会在四宗盟会上与其他三派的修士交流交往，精英弟子以下不论是别派修士进入妃合宫，还是妃合宫修士嫁出去，都是可以的，唯有精英弟子要找伴侣，和自家圣女一样，只能让男方入赘，自己不得出嫁。
  于是，朝麓这副招人的皮相从这时开始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因为他的缘故，一祭也同样受到了重点照顾，与其他岛主有了相当明显的区别。
  或许妃合宫这样的环境下女修士地位较高，相对于其他门派而言，女修更是主动热情地多，顾嘉南很有些招架不住，向一祭投去求助的目光。
  一祭瞥了一眼，清了清喉咙说，“阿云，你万不可为这所扰，到得午后，我们便能见到圣女阁下了。”
  此话一出，妃合宫的女修们明显收敛不少。
  一祭这话的意思十分明白，东门云是冲着你们妃合宫圣女来的，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
  几个女修似乎有些不快，“我们圣女眼光高远，至少也得——”她看了一眼朝麓那张脸，到底说不出贬低的话，即便是她不高兴也必须承认这位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长相风度，都非常有希望被圣女选中。
  而她们唯有在她们自家圣女和玉神宗神女挑剩下的人里挑，这会儿确实不是献殷勤的时候。
  顾嘉南身边清净了，她松了口气，悄悄对一祭说，“下午就可以见到其他人了？”
  “嗯，”一祭点头，最后脸色凝重地警告她，“我必须得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论是妃合宫圣女，还是玉神宫那位神女，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绝色美人，不仅如此，两位的修行功法本身也有勾魂摄魄之能，你万不可到最后关头怜香惜玉！”
  “记住，你可不是真正的东门云，与她们是丝毫没有可能的。”
  对于男人来说，这两位都是很难抵御的诱惑，她们拥有的可不仅仅是美貌。
  天元大陆曾有人说，遍数世间美人，唯有妃合宫与玉神宗，拥有真正天下无双的女子。
  所以，一祭其实一直很担心这一点。
  顾嘉南：“……”
  她觉得，她的性向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不是真的男人。
  与其担心她怜香惜玉，不如担心她会对那位传闻倾绝天下的无生圣门圣子下不去手吧。
  顾嘉南又歪头想了想，又觉得不会，她还是自己很清楚自己的。
  她的审美没问题的，天元人……算人吗？
  第161章
  天元大陆的人类和地球人外形上极其相似，但顾嘉南扪心自问，其实并没有将天元人看成是同等的人，才能冷酷无情地杀死他们。换成地球人的话，她至今为止杀的都是真正的恶人。
  比如鹊歌，即便是长得再好，住在她家里的那段时间，她并不能将他视作同等的帅哥来看待，顾渊北如果和鹊歌站在一起，她会觉得顾渊北比鹊歌帅多了。
  不谈生殖隔离，在知道天元人做的那些事，以及未来或许会给地球带来的巨大灾难，顾嘉南实在是爱不起来啊……
  像是之前去东南亚那个灵地碎片的时候，车上那个“女导游”，不就是被一个天元人骗了感情，回头那位杀她都不带手软的。
  本质不同物种，除了长相相似其余并不相同。
  当天午后，顾嘉南跟着一祭一起，果然见到了四宗地位崇高的圣子圣女们。
  说句实话，即便身为女性，见到那位妃合宫的圣女绿曼和玉神宗的神女天织时，也不得不惊艳。人都是欣赏美的权利，她们的美已经到了一种超越性别的层级，且绿曼秀丽绝伦，天织清艳明媚，一着绿裙，一穿黄裳，即便是通身上下别无坠饰，也一样胜过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其余美人，这种气质和容貌上的碾压令她们根本不必多在意穿着打扮。
  一祭一直注意观察着身边的顾嘉南，见她不过惊艳一瞬就移开了视线，很快松了口气。这时他想起来那位麓边城主曾经也是知名的美人，论容貌风情曾经胜过上一代的妃合宫圣女，两人还有些矛盾来着，这朝麓身为夕谈沛的后代，眼界自然也是极高的，心中不禁愈加满意。
  顾嘉南的视线落在了那名声极其响亮的无生圣门圣子元逸身上，据说年轻一代中只有龙元宗陈若虚能与他相较，比起来灵海玄殿的兰风羽就要逊色一些了。
  要她看，这位的长相确实配得上名声，不说那如玉雕成毫无瑕疵的面容，就单纯那脱尘绝俗的气质，顾嘉南就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
  只是这种气质也使得他太过禁欲仿佛远离红尘，少了几分烟火气。而且即便是他努力掩饰了，顾嘉南还是看出了这人骨子里应该是极其骄傲的。
  不止是这四人，顾嘉南还环顾一周，看了一下其余参加盟会的年轻人们，即便是对自己的长相有自信，多少要看一下竞争对手的水平。
  然后她就发现，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是一样，多少在暗自打量别人。
  很快顾嘉南就发现，自己绝对算得上备选人中的佼佼者了，毕竟她的颜值可与兰风羽比肩，而别看兰风羽比起元逸来说稍差一些，但元逸是什么人，整个天元大陆的年轻一代中名声最为响亮的帅哥，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往届都寥寥无几。
  兰风羽的颜值，其实已经算是很能打了。
  以朝麓的模样，站在这一群年轻弟子中，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一般了，连绿曼和天织都多看了他几眼。
  没办法，这种四宗盟会虽然会给年轻人一些相处的时间，但到底时间很短，基本还是看脸选人。
  “等下第一阶段是各门派精英弟子的擂台比武，那四人也会下场，你好好看一下他们出手……”一祭暗自传音给她。
  原本计划的是顾嘉南隐藏实力，只用化明境三层以下的实力来四宗盟会，后来一祭又改变了主意。
  化明境五层虽然会得到更多的重视，但这一届的年轻人实力普遍不错，化明境三层四层的太多了，一祭怕朝麓“竞争力”不足，毕竟实力也是衡量竞争力的一部分，再说给东门云立了个修行狂魔的人设，如果东门云的实力太低，反倒让人看轻了他。
  擂台比武这部分，顾嘉南也被要求参加，其实这是挺危险的，因为一动手旁人就会知道她使用的不是东门岛的功法。
  一祭也是基于这个考虑，让她以化明境五层的实力参加，他原本是考虑想办法影响比武的次序，后来发现不必如此，只要给顾嘉南是化明境五层，配给她的对手前期都很弱，她可以迅速取胜，再加上她本身有制造幻境之能，稍稍掩盖一下不算难，后期就几乎都是绿曼、天织、元逸、兰风羽这些层级的人，即便是她隐藏功法输掉，也不算显眼。
  当然，不论什么情况都不可能是毫无风险的。
  “幸好这擂台本身也不是淘汰制，”顾嘉南暗自想着，“这东西与其说是擂台比武，不如说是比武表演，大家都不会打得非常尽力，输赢其实都没多少看头。”
  四宗盟会其实是四宗集合起来谈事情，四宗精英弟子交流切磋，并会开大型集会和拍卖会，各门派弟子能够交换物资和信息，本身是一场热闹的盛事，也是为了给四宗这些圣子圣女们一个公然表现登场的平台。
  所以，不止顾嘉南这样打算，很多弟子在撞上四人之后，都会主动认输退下来，在这种场合打四派继承人的脸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干，你还真当打擂台争个你死我活吗？
  当然，以天元大陆的大环境，修士之间战得你死我活是常事，比如四宗内部选拔精英弟子的时候，那种比武就很残酷，每次都会死不少弟子。但四宗为了互相之间维持良好的关系，在四宗盟会上反而顾忌很多，擂台也越来越形式化。毕竟你自家竞争杀死也就算了，若是在擂台上杀了别派弟子，难保那些弟子有没有亲朋师长，平时四宗所在距离挺远，慢慢的会影响感情也不奇怪。
  而且，天元大陆本质上不喜欢擂台这种模式，连试炼都更多是到危险的秘境或者福地，大派之中保留有一些特殊秘地，也是为了锻炼弟子。
  他们本来就对擂台比武这种模式很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