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针对唐且，但是安吉丽娜是多么的厌恶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条冰冷光滑的毒蛇盘踞在你的脖间，时不时懒懒的扭动身体，以此宣告它的存在，它吐着信子，两条细缝般的眼睛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已经渐渐地听不清唐且再说什么，又或者爱斯蒙蒂斯在说些什么。 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的身体排斥着这里，它在做出各种生理表现来排斥这里。
  “紧张？”阿斯蒙蒂斯看看安吉丽娜，见她面色发白，紧咬嘴唇，眼神涣散，看起来……似乎是有点紧张？“为什么要紧张呢？虽然我一开始看她不太爽，但是既然她是你的真爱，那我觉得我可以勉强去接受一下她。”
  阿斯蒙蒂斯一边笑着，一边干净利索的扣上了情人环的结。“放轻松点，我就是想考验考验你们之间的爱情，看坚不坚固罢了，你看很轻松的，一下子就解决了对不对？”
  “……”等安吉丽娜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手腕处冰凉凉的，抬起手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情人环……“这……”
  阿斯蒙蒂斯还在炫耀似的问她：“是不是很好看？你等一下，等激活之后还有隐身功能呢。”
  “……怎……怎么就戴上了……”安吉丽娜下意识就想去拽情人环，被唐且及时拉住了，只不过刚碰了一下安吉丽娜的手，就被对方狠狠的打了一下，手背是火辣辣的痛，不一会儿就红了。
  安吉丽娜这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等打完了，大脑才有意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你现在太紧张了，我懂得。”唐且口头上安慰她几句，只是不敢再做什么动作引起安吉丽娜的反感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两个行为怪异的情侣，已经引起了几位魔王的怀疑。
  不过阿斯蒙蒂斯似乎还对他们俩的关系深信不疑，正兴致勃勃的摆弄着另一个情人环准备给唐且戴上。
  “你们两个还真是甜蜜呢。”阿斯蒙蒂斯已经打开了情人环，朝唐且点头示意：“把手伸出来吧。”
  他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一个魔王戴上一个稀奇古怪的手环吧。“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戴了有什么好处吗？”
  “这……”阿斯蒙蒂斯僵住了，他自己也不确定起来。“这个是……表达爱意……的象征啊……可以防止你的另一半背叛你呀？”
  “……我不喜欢这种东西去限制对方，既然爱我，那么自己就该自己做到自制，而不是依靠工具来强迫她，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唐且做出一副我爱她，我信她的姿态。
  他抬起安吉丽娜的手，给阿斯蒙蒂斯，“请帮她取下来吧，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觉得这个不适用，我是人类，但她是血族，上天注定了我不能陪伴她到永生。”
  “……对哦，我忽然忘记这个事情了，嘛……虽然不懂你们的恋爱观，不过人类的确太可怜，生命的时限那么短，我亲爱的朋友，要不要译名来地狱，我免费帮你专职做恶魔啊。”
  “不用了谢谢。”
  “那好吧。”阿斯蒙蒂斯歪歪头，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他伸手正准备去帮安吉丽娜解下情人环。
  但是没想到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安吉丽娜的手腕时，安吉丽娜忽然用力推开了阿斯蒙蒂斯，然后跑到一边，手支着墙，弯腰呕吐起来，明明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干呕，仿佛非要把内脏也都吐出来才会感到好受。
  “她……没事吧？？”阿斯蒙蒂斯纳闷的看了看自己，自己闻了闻袖子，又就近凑到利维坦身旁，让她帮着自己闻一闻袖子，“来来来，帮我闻一下，我的衣服上是不是有怪味道。”
  利维坦嫌弃的用扇子挡住了阿斯蒙蒂斯伸过来的手，“别伸过来，我不要闻，肯定是你的色气影响到她了。”
  “……才没有好吗！”
  阿斯蒙蒂斯又不死心的转向萨麦尔，手还没递过去呢，萨麦尔直接冒出两个字：“滚开！”
  “……你们不能这样嫌弃我，再说了，怎么就一定是我引起的呢？”
  玛门表情笑眯眯的，唯恐热闹不够大，“对啊，说不定是这位小姐怀孕了呢？”
  “对啊！”阿斯蒙蒂斯立刻点头帮腔：“说不定就是怀孕了呢！”说完还握握唐且的手：“恭喜你啊。”
  桌上其余几个魔王显然是给阿斯蒙蒂斯的智商跪了，萨麦尔都恨不得把脸杵在桌子上了，贝利尔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拉长了音调开口提醒他：“玛门这……是在……耍你啊……血族……怎么……会……怀孕呢……？”
  “说不定这就是爱的力量啊！是爱突破了一切不可能！是爱才造就了现在的美好！”阿斯蒙蒂斯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而感到骄傲，“没错就是这样！”
  “……”贝利尔直接埋头不说话了，他以为阿斯蒙蒂斯只是在求爱的时候没有智商，哪想到这完全就是一谈到爱，智商立马下线。
  “我先过去看看她吧。”唐且也不知道安吉丽娜是在装还是事实，不过起码他能用这个理由名正言顺的带着安吉丽娜离开，对了，还有那束曼珠沙华。
  唐且走过来，看到安吉丽娜那股难受的样子，才明白这是真的出了情况，装的人是不可能真的装出这种分分钟快要死掉的虚弱样的。他端了杯水递过去，“你没事吧……”
  “唔……没事……”安吉丽娜停止住呕吐，擦擦嘴，冲唐且一伸手：“你离我远一点，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看你这样子我也不敢再接触你了，放心吧。”唐且稍稍靠近一些，从阿斯蒙蒂斯的角度看来，唐且是态度亲昵的在安慰安吉丽娜，但实际上两个离得并不近。
  他将水递过去：“喝口水吧。”
  安吉丽娜默默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的脸色很好的说明了一切问题，就说你病了我要带你去看医生吧。”
  安吉丽娜回答道：“带吸血鬼去看医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那就带你去找老板看病，这可以吧？”
  安吉丽娜这次听了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那就这么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安吉丽娜休整一番后，唐且和她又重新到了安吉丽娜的面前，阿斯蒙蒂斯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安吉丽娜白着脸摇摇头，看起来有事极了。
  “很抱歉，她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要带她去找老板看看，真的很抱歉。”
  “啊……？”阿斯蒙蒂斯信以为真，又关怀了几句，“那你们赶紧去吧，别耽误看病了。”
  “真是很抱歉，影响到各位的进餐了。”唐且又向着其余正在围观的魔王道歉。
  路西法不做表示，贝利尔懒得做表示，作为主人的别西卜又和唐且是同事关系，虽然平常不怎么说话吧，但是毕竟是在一起上班的人，多多少少都要给个面子，尽管他的心情很不愉快，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只是对唐且稍稍点头，“你赶紧带她去找雍容吧。”
  唐且正要和安吉丽娜走人，利维坦用柔腻的女声叫住了他们，“等一等。”
  利维坦眯着眼盯着安吉丽娜看了很久，“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很眼熟，但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不过你既然是血族的话，那么我觉得我就有点印象了。”
  利维坦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语气意味深长：“话说……你是跟在莱顿后面的那个混血种吧？”
  ☆、第85章 青梅竹酒01
  混血种在不同的圈子里有着不同的解释，不过大部分的意思是差不对的。
  但是在血族的含义里，混血种意味着不纯、不被认可的血族成员。
  不被认可，自然没有生存的余地了。
  血族在这一点上近乎固执的要求，未尝不是迫使他们沉沦的原因之一。
  和驱魔师不同，像文祁虽然是混血，但是文家还能够一视同仁的教导他、抚养他长大，甚至可以让他继续在家族内担任职务，这是因为他们看中了文祁体内的驱魔师血统。
  可吸血鬼则不同，他们如果一旦不承认对方，就会自然而然的把对方排除在圈子外，把她当做隐形人一样对待。和混血种交往他们认为是一种耻辱，是一种自甘堕落的表现。
  当然，在血族沦落的如今，对血统的要求倒没有之前那么苛刻，就连混血种这个说法也很少有人提起（因为吸血鬼数量都很少了），利维坦也是因为早些年接触过血族，知道这个说法，才顺嘴说了出来。
  唐且看了看安吉丽娜的反应，安吉丽娜一脸平静，苍白着脸，眼睛半阖着，睫毛微颤，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面对利维坦的指认，也不说话。
  利维坦越看越肯定自己的记忆，“没错，就是你。我还记得你，你原来一直默默跟在莱顿身后，虽然我不记得你的脸，但是你的大致样子我还是记得的。”利维坦展开扇子，遮去自己的大半张脸，只留出一双眼睛。“你当初总喜欢拿着一张面纱遮着自己的脸。”
  安吉丽娜听了，喉骨滚了滚，艰难的呼吸着，利维坦的话好像把她周身的空气都抽干了，她似乎要窒息了，胸口的沉闷感，像无形的手，紧拽着她，不让她呼吸，不让她保持理智。
  当初为什么要用面纱遮住自己的脸？
  因为她脸上有很多很多疤痕。
  在她还以为自己是原来的自己的时候，她不敢见人，总是戴着面纱，直到后来……
  莱顿把她扯到一面镜子前，简单粗暴的扯掉了自己的面纱，扯掉了维护尊严的最后一点自尊。
  她不再是她，过去苦痛的印记全部不见了。
  因为吸血鬼是不会留下伤痕的。
  “莱顿？这名字好熟啊？”萨麦尔挠挠头，他回头用胳膊捅捅别西卜：“你记得这人吗？”
  “五百多年前的选秀比赛，拿到第一名的那个。”
  “哦……疯子莱顿是吧。”萨麦尔恍然大悟，随即纳闷起来：“等等，我怎么记得利维坦每次比赛都是第一啊？之前雍老板那一届，不也是这样的吗？我记得疯子莱顿不是在地狱黑名单里吗？”
  路西法回答：“那都是比赛之后的事情了，到目前为止，利维坦只输过那一次比赛。”
  “为什么？”
  “五百年前那一届不一样。”因为路西法掌管着地狱所有大型活动的记载，对几十年举办一次的选秀比赛十分了解，“往常的评委都是地狱出的，那一届是和血族合办，评委是血族和地狱五五分，我是那次的评委之一。”
  “既然是五五分的话，那应该是平手啊，为什么会是血族赢了？”
  “这个……”路西法看了看阿斯蒙蒂斯，“问他吧。”
  “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利维坦咬牙切齿，愤怒的表情恨不得现在把阿斯蒙蒂斯抓过来咬一口，“就是因为这个魂淡，当时对莱顿那货一见钟情了！然后把票投给了莱顿！”
  “……我靠……”萨麦尔目瞪口呆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真重口味。”
  “什么叫重口味！”阿斯蒙蒂斯忍不住解释一句，虽然他已经不太记得莱顿这个人是谁了，不过他坚信自己向来是在为了寻求真爱而做出的决定。
  既然是为了寻求真爱，他怎么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呢？！
  “我是向来重视感觉的，第一眼眼缘很重要的好不好！我当时既然选了他，那么肯定是他足够优秀，能够吸引到我。就好比当初一见到利维坦，我就知道他不懂得爱情的真谛。”
  “放屁！”利维坦就差没把口水喷到阿斯蒙蒂斯的脸上了，“你要不要脸，明明就是自己重色轻友，哼！”说完她重重的扭头，不再去看阿斯蒙蒂斯：“你和莱顿两个人，造就了我这辈子中最大的耻辱！”
  “……太夸张了，这些年也没看见你找血族麻烦啊……”
  “得罪我的又不是血族，只是那么个别几个人而已，我又怎么会傻到顶着地狱的名义去找他们麻烦。阿斯蒙蒂斯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也是认了，栽在自己人手上了。”利维坦收起来扇子，指着安吉丽娜：“莱顿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我还以为他死了，前几天在地狱碰见个长得很像他的人参加活动，我还以为是易容术惹的祸，难道是真人？”
  利维坦的目光落在了安吉丽娜怀中的曼珠沙华上，她的脑海里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点。
  “莱顿在哪里？”
  安吉丽娜咬紧发干的嘴唇，声音沙哑的回答：“不好意思，您认错人了，不知道莱顿是谁。”
  “别骗我了，布鲁赫族现在根本就没剩几个人。”利维坦娇笑一声，笑眯眯的望着她：“既然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下次可要把证据收好了。”利维坦指了指安吉丽娜的耳钉，“你的耳钉，下次可要收好了。”
  “那耳钉怎么了？”如果是说利维坦的私人恩怨，玛门倒不是多感兴趣，但是现在她扯到了耳钉上面，玛门自然是有兴趣的，安吉丽娜戴的这副月光石耳钉，虽然还没有珍稀到举世无双，但是也是有资格进他的藏品室的。
  “月光石的产地原来是柯蒂斯家族的领地，后来柯蒂斯家族被灭门，那块地变成了一个亡灵法师的地盘，原来柯蒂斯家族还会开采月光石对外销售，但是等地方到了亡灵法师的手里，月光石的产量就越来越少了，这也是后来为什么月光石变得那么稀有的原因。”
  “哦……我记得了，这个就是柯蒂斯最后一个成员吧？”不过也只是玛门记得这么个家族。那还是因为月光石的缘故，他才会记住这个小家族。
  像路西法、别西卜他们，每天日理万机，关心的事情那么多，一个无关紧要的吸血鬼猎人家族的存亡与否，他们是听了也不会记得，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我不知道什么柯蒂斯家族。”安吉丽娜打断了玛门的话，情绪激动道：“我是布鲁赫的成员，才不是什么柯蒂斯家族。”
  “既然你承认了，那就是说你肯定认识莱顿咯？”其实一认出安吉丽娜，利维坦就猜到莱顿在附近了，虽然关于这个女孩子的事情她记得不多，但是既然之前在地狱碰见了莱顿，身为黑名单人物，还胆敢闯进地狱，自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为了参加活动，所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
  再联想到现在的情况，利维坦猜也许是为了曼珠沙华也说不定。
  曼珠沙华的功效很多，只能在地狱生长，并且现在地狱不对外销售，所以想拿到它的话，不用点小手段还拿不到，现在在黑市上，曼珠沙华也是有价无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