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 第325节
作者:
歪脖铁树 更新:2024-05-17 18:53 字数:4183
里面的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终于是听不到了。
“贾府、贾府……”贾不甄不停的喃喃着,燕洵说的那些话打雷一样在耳边响起。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恍然间想起了自己浑浑噩噩过得日子,想起乡下庄子里的日子,想起他得了病,被厌弃,下人全都给他脸色的日子,想起曾经他最受老夫人宠爱,俨然贾府只有他一个少爷的日子。
前后对比,宛如天上地下。
“贾府……”贾不甄转过身,慢慢走向马车。
宫里,皇帝彻夜未眠,眼底有着一层灰黑。
张瑞迈着小碎步进来,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陶壶道:“皇上,这里面便是汤药。药方是燕大人口述,里面加了归元液,归元绿灵芝配置而成。”
“外面如何了?”皇帝一脸疲惫的问。
“都好了。”张瑞赶忙把陶壶送上去,又小声口述了药方,见着皇帝依旧面无表情,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只是……”
“如何?”皇帝拿起陶壶看了眼,打开盖,里面苦涩无比的味道普遍而来,倒是让他精神许多。
张瑞见着皇帝脸色好了些许,这才说:“有些个人家似乎是……想弹劾燕大人。毕竟燕大人确实有些过分,不管是娇滴滴的千金,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哥儿,还是朝中的大人,都叫那些个糙汉子道兵抬着扔到地上等着看诊。燕大人不留半点情面,这回得罪的人可真有不少。”
平日里张瑞从来不会一下说这么多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偶尔才会提那么一两句。
如今这般一口气说出来,张瑞小心的瞥着皇帝的脸色,不吱声了。
皇帝心中愤懑,他自认为对燕洵极好,但对朝中其他大臣也都半点不差,只是他以为的平衡局面没有产生。
并不是朝中文武百官没有揣摩透他的意思,而是燕洵太强,且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身边。
“哎。”皇帝重重的叹气,喃喃道,“燕洵此人……”
张瑞下意识屏住呼吸。
“有雄才大略,敢行常人不敢想之事;能高瞻远瞩,敢创常人不敢想之奇迹。”
“张瑞,拟旨。”
“你且把虎符给燕洵,再从京城大营挑选两千道兵,给他凑足三千道兵,前往边城。”
“再给他一道密旨,言明……切不可让妖国分走沃土山的半点土地,切不可让大秦百姓受到半点伤害。让燕洵便宜行事,无论结果如此,都由朕来承担。”
“你且去吧。”
看着张瑞退下,皇帝一手撑着额头,喃喃道:“朝中无可用之人,治国尚且,面对妖国,却宛如稚儿。仪儿便是玻璃房里的花儿,经不住风吹雨打,朕该如何是好……”
接连怀揣圣旨和密旨,张瑞一路快马加鞭来到鸿胪寺。
昨日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那么些人被大妖吓晕,又被简简单单的治好,今日便都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仿佛昨日的惊魂没发生过一样。
“张公公。”燕洵迎出来。
“燕大人请接旨。”张瑞清了清嗓子道。
圣旨、密旨,连带着还有皇帝给的口谕,接连给完,张瑞这才松了口气。
虎符重新回到燕洵手中,还是原来那枚。
“有劳张公公。”燕洵把虎符递给镜枫夜,冲着张瑞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今日便一路出发赶往边城。”
“有劳。”张瑞赶忙道。
治好了病,浑身舒坦,昨日的惊魂时刻便被人迅速忘记。
继而想起的,则是燕洵的目中无人,那些道兵的目中无人。
“爹,你给女儿做嘛。那两个道兵也不看看女儿是什么身份,竟然就那样把女儿扔到草堆上。”陆婴冲着陆朝阳嘟嘴,“把那两个道兵碎尸万段,扔到河里喂鱼吧。”
陆朝阳没说话,有条不紊的烹茶。
“爹……”陆婴‘嘭’一下砸到矮榻上。
外面管家扬声道:“老爷,谢大人来了。”
“请进来。”陆朝阳道。
谢大人进屋,瞥了眼陆婴,见着陆朝阳不为所动,这才开口,“左相,皇上又把虎符给了燕洵。如今他还是钦差大元帅,且领兵三千,其中两千道兵是京城大营所出。如今他正前往京城大营,挑选道兵,我们的准备落空了。”
“狡兔三窟而已,此事便罢了吧。”陆朝阳道,“喝茶。”
“礼部尚书已经写好折子,明日上朝便递上去。”谢大人还是有些不甘心,“燕洵简直无法无天,无视礼仪纲常。那日许多人家的哥儿、姐儿、汉子,还有些已经成亲的妇人、姨娘,全都被那些粗俗不堪的道兵抬着扔到草堆上,如今京城过半人家都关门闭户,概不见人,便是丢了脸,往后嫁不出去、娶不到。”
“大秦礼仪传承千年,天下读书人首先学的就是礼仪,如今燕洵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有多少学子写了讨伐他的檄文。”
陆朝阳品了口茶,微微摇头,“这茶煮的再好,也比不上燕洵手中的花茶。如今京城铺子里六殿下不在,里面的花茶数量有限,便是老夫也只是三日才能买到一壶罢了。谢大人,这天下人再不甘心也好,燕洵成为众矢之的也好,如今他手中有了虎符,便是如虎添翼。再加上皇上器重他,我们便是再如何,也暂时动不得他的。”
“可是这口恶气不出,不知道多少大人要气出病来。”
“老夫一时如此。婴姐儿也受了苦,如今正找老夫哭诉。”陆朝阳不紧不慢道,“既然众志成城,便依你,让他们去试试吧。”
第215章
京城大营,水獭几乎是从战马上跌下来,他踉踉跄跄的进入大帐,喊道:“兄弟们,咱们的机会来了。这回燕大人来亲自选人,只看修为不看出身,咱们都有机会。”
“啊?”伙夫长猛的站起来,“此事当真?”
“当真!”水獭兴奋道,“燕大人说,在他眼里,所有道兵都是一样的,都有同样的机会,而且每个道兵都有去燕大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兄弟们可都要好好把握住!不但如此,小花大夫还会看诊片刻,还有不要银子的伤寒冲剂。是燕大人拿出银钱买的伤寒冲剂!”
伙夫长抹了把脸,兴奋道:“兄弟们还等什么。加把劲把下午要刷的马桶都刷了,咱们也去试试!”
“哦!”大帐内响声震天。
大营最中央,原本跟着燕洵的道兵迅速散开,围成一个巨大的圈。
绿鸟等汉子拿着战伞站在圈里面,正好把燕洵围住。
小幼崽们抬出一个个木箱,利落的打开封条,露出里面用纸包好的伤寒冲剂。
花树幼崽搬出桌子和板凳,拎出自己看诊用的小铁箱。
蛋弟弟抱着对他来说显得很大的腕枕,蹦到桌子上,仔仔细细的放好,用小爪子拍了拍,冲着花树幼崽道:“哥,都准备好了,你看看他们,有不妥当的,我让撼山去喊人。”
“尽管跟我说。”撼山幼崽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他在边城长大,见得最多的是边城的道兵,如今来到京城大营,见到这些京城道兵,颇有些新奇。
“有些需要付诊金的。”蛇身幼崽悠闲的盘着身子,用尾巴尖掀开账本看了看说,“从水獭他们给咱们的情报来看,京城大营尸位素餐的人还真有不少呢。大人说咱们看病要一视同仁,只要有病就要看,不过诊金却是不一样的。”
“这有点劫富济贫,其实很不公平。”蛋弟弟站在桌子上背着手,像模像样的说,“按照律法来,咱们不能这么干。按照伦理纲常来,咱们这么做其实也不妥当。但谁让现在没有律法去约束这些人,咱们只能出此下策呢?”
几个小幼崽顿时捂着嘴嘿嘿嘿笑起来。
蛋弟弟昂首挺胸,学着燕洵的语气道:“我教你们学本事,学道理,但也不必要非得按照那个来,那样的话跟死板的火车器械有什么区别?咱们有喜怒哀乐,所以可以适当的任性。”
背着手说完,蛋弟弟喘了口气嘟哝,“阿爹的模样好难学哦。”
“你还偷学我?”燕洵伸手戳了下蛋弟弟柔软的脸颊,笑道,“等会儿看谁不顺眼可不要揍人家,多收点银子就是了,打人毕竟不好。”
“是呢,若是我出手,定然要打伤人的。”蛋弟弟握着小拳头晃了晃,威武道。
“厉害!”燕洵赶忙道。
蛋弟弟立刻仰着小脸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假装自己很趾高气昂。
水獭带着他熟悉的兄弟们来了。
“看到那里的空地没有,过去吧。”水獭指了指燕洵,“那便是钦差大人,圣旨、虎符,想必你们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不用多想,上去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最大的修为!”
“这、这……”伙夫长有点打退堂鼓。
“去就是了。”水獭在后面推了吧。
伙夫长一个踉跄冲到前面,正好到了圈里面,后面的人一看,便也跟着进了圈。
一伙人往前走,半道上,花树幼崽忽然指了其中一个人,大家都是一愣,赶忙停下。
撼山幼崽便哒哒哒跑过来,抬头看了眼,确认了是花树幼崽指着的人道:“你最近应当有不舒坦吧?小花大夫来了,给你把把脉。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去,不强求。”
“去!”那人赶忙道。
他虽然闭塞,却也知道小花大夫的神医之名。
倒是眼前这只跑出来的小幼崽看着跟寻常小孩似的,但是模样黑乎乎,穿着战袍,拿着战伞,周身的气息竟然跟道兵相差无比,看上去俨然是个小战士。
“跟我来。”撼山幼崽走在前面引路。
那人到了花树幼崽面前,老实的坐下。
花树幼崽把脉片刻,又道:“我看看你的舌头,张嘴。毛病不算大,喝几包伤寒冲剂就行,先去我家大人那边吧,临走的时候再来拿伤寒冲剂。下一位……”
他赶忙跑去跟伙夫长汇合,又忍不住回头看花树幼崽这边,就见着又有道兵上前,不过这个道兵没能离开,而是满脸痛苦的走到一边等着。
不多一会儿便有消息穿过来,“他那个烂了一块皮,要切一圈,叫包什么玩意,我没听清。”
“什么?这就是传闻中的手术吧?是不是手起刀落,跟剁鸡腿似的?”
“剁?那岂不是直接阉了?”
“谁让他直接烂了,为了活命,可不得阉了。”
那倒霉道兵不知道外面传着传着成了什么模样,跟着花树幼崽进了一个十分干净的屋子,躺了一会儿就完事了,他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歇息几日,别的没什么事。”花树幼崽道。
“小花大夫,这就行了?”倒霉道兵掀开裤子看了看,发现该在的都在,就是少了一块皮。
“恩。”花树幼崽很不在意的点头,“不过你不能去比试,会影响到伤口。”
“晓得、晓得,我去看看。”倒霉道兵感觉了下,发现其实影响不太大,便跑去看道兵比试,看看燕大人究竟是如何选人的。
只是他刚一露面,大家便都同情又怜悯的看着他。
被这种视线弄得莫名其妙,当听到有人忍不住同情他,让他以后找个汉子一起成亲的时候,倒霉道兵这才明白过来,气得怒吼道:“老子没阉,就割了一块皮!小花大夫说割这块皮对身体好,还有,老子喜欢哥儿,不喜欢汉子!”
这声音极大,就连燕洵都听到了。
镜枫夜赶忙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有趣。”燕洵笑了下,点了其中一个道兵,“你留下。”
两千人选出来,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燕洵没做停留,直接带着三千道兵快马离京。
有了三千道兵帮忙,这一路上如虎添翼。
阮端熙认定报信的道兵撒谎,又觉得燕洵垂涎他这一路到手的银钱,便愈发的苛刻起来,路边的位置全都细细的划分,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