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将扑鼻肉香送进人群里，不少人肚子跟栅栏里的小龙们一样，唱起了歌。
  小龙趴着的不趴了，睡着的也醒了，一个个翻身而起，拍着翅膀往拎烤肉的玩家身上扑。
  “咳咳！”那名战士打扮的玩家立刻停下脚步，清了清喉咙，吐出一串叽里呱啦的异国语言。
  虽然包括狂笑冲锋在内的大批玩家都听不懂，但那八只小龙好像懂了——它们立刻按个头依次排好队，拍着翅膀在空中悬停，宛如八架排列的直升飞机。
  而后，红发玩家又张开嘴，听句子节奏和停顿，似乎是在……报菜名？
  其实，不是报菜名。
  保加利亚此时用龙语念的，是几名玩家的名字，翻译成通用语就是：“玛玛米亚，三块烤肉。我在你身后，五块烤肉。双木亦大，八块烤肉……”
  没错，虽然被女王指定、负责喂养幼龙的是保加利亚本人，但在准备食材方面，所有玩家都不同意由他一人包揽。
  甚至因为想给幼龙烤肉的人太多了，还得分批进行。
  保加利亚所要做的，就是把玩家们烤好的肉端上来，然后在喂幼龙们的同时，告诉它们这次为他们准备食物的有哪些人。
  现在保加利亚最庆幸的是，永夜领域里，除了眼前的八只幼龙，还有十二只成年龙等待广大龙类爱好者的投喂。
  比起尚未长成的幼龙，还是索尔他们那类高大威猛的青年龙更招大部分玩家喜欢，所以压力其实还是在那边，幼龙保姆保加利亚不用担心走在路上会被人套麻袋。
  差不多刚将篮子里的肉块喂完，赶走还想吃的贪嘴小白龙，保加利亚注意到旁边围观的人群忽然从中间让开一条道。
  而后，一个黑脸光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秋千上飞过来。
  光头头顶上，吃力拎着秋千的，正是两只报死女妖。
  按照秃落夫斯基的说法，目前搞不到龙骑，又错失了月光兽，只能靠这种方法来吃代餐。
  第36章
  血族天灾36
  无论看几次, 都觉得有些辣眼睛啊。
  保加利亚嘴角抽搐着，转开视线。
  他作为秃落夫斯基的发小兼好友都是这种感觉，其他人只会更觉得如此——旁边玩家一个个闭眼的闭眼, 抬头的抬头。
  唯有狂笑冲锋盯着秃落夫斯基和报死女妖牌秋千，炯炯有神。
  真酷！
  真帅！！！
  还能这么玩吗？
  这就是老玩家的实力吗？！
  狂笑冲锋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在这一刻，他已然忘记上司的叮嘱、公司的许诺, 想要尽快升级, 变得和这个黑脸玩家一样强！
  秃落夫斯基正要和保哥说话，忽而感到一股炙热的目光扎在自己背后。
  那眼神太过火热, 热到他不能将其无视。
  一扭头，才发现是个顶着基础脸型的新玩家。
  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眼也不眨。脸上的表情秃子可太熟了，那不正是自己在其他游戏中，看别的事业有成的老玩家的眼神么！
  嘿嘿嘿, 终于轮到自己被人艳羡了！
  秃落夫斯基跳下秋千, 挺起胸膛, 冲那群小白竖起大拇指, 亮出一口白牙：“去努力做任务探地图吧！各种宝物都藏在那里面，你们终有一天会变得和我一样强！”
  是变得像你一样骚吧。
  保加利亚朝天翻了个白眼，走过去：“你找我……”
  眼见两名老玩家边交谈边往城外走，其他人也一哄而散——可不能继续这么看热闹了。他们还有好多任务要做，好多怪没打，好多地图没探呢！
  那个黑脸秃子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们想变得和他一样强！一样拉风！
  十万新玩家热情如火, 却苦了四名导师。
  之前只有几千人的时候, 他们还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教一个也是教, 教两个也是教, 一口气同时教几百上千人也无所谓，顶多把嗓门放大些就是了。
  但这一口气来了几万人，他们就有些顶不住了。
  不说怎么才能让上万人同时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不出错，光是他们往常授课的地方就装不下这么多人！
  格拉迪斯一开始还想试试，不想让女王对他失望，结果几番调度后，整个场面还是乱哄哄的。
  他脑袋一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另外三人一起去找艾尔莎了。
  “……原来是这样。”斜坐在王座上的女王听完他们来意，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个子从高到矮的四名导师并排站在一起，眼巴巴望着她。
  艾尔莎想了一会儿，看向昆娜：“你用手册教授玩家们植物学知识，效果如何？”
  精灵一愣，点点头：“很好啊。不光我不用耗费口舌重复教授，玩家们也能随时随地复习。”这还是一个光脑袋的玩家给她出的主意呢！包括定期考试也是。
  另外三人已然明白过来。
  冈格罗第一个舒展眉头：“昆娜这方法真不错！这样我反而比之前更有时间打铁了！”
  我看你就是想打铁，其他什么事都不做吧！
  艾尔莎斜了他一眼：“虽然发下手册后，能让玩家自主学习，但你们该提供的指点还是不能少。我会让城建大队赶造出几间合适的教室，到时候你们就在那里面定期集中授课。”
  除了失落的冈格罗，其他人并无异议。
  然而等冈格罗等人离开了，格拉迪斯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艾尔莎只好看向他：“你不去编写法师基础知识手册吗？还是说，你不愿意？”
  “不，只要是陛下的命令，就算让我将人鱼族密辛写在上面，我也愿意。”照常地，人鱼一开口，先表忠心。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艾尔莎：“我只是，想问陛下一件事，但又怕惹怒陛下。”
  “那你还要问？”艾尔莎表情平淡，隐约猜到他想问什么。
  格拉迪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头对她道：“因为，我是想关心陛下，为陛下解忧！完全没有嘲讽陛下的意思！”
  艾尔莎阖上眼，没说话。
  这似乎给了格拉迪斯勇气。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小声问：“如果人手不够，陛下为何不发展一些后裔？”
  艾尔莎睁开眼：“我的子民现在还不够多吗？明明你们都被烦得向我求助了，不是吗？”
  人鱼抿起嘴角：“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更小了：“我是指，您真正的后裔。而不是这些……人偶。”
  艾尔莎并不惊讶他看出这点。
  君主传承的记忆告诉她，王族人鱼和血族君主一样，能继承一部分先代人鱼的知识。虽然远没有血族君主这般庞大，但其中说不定就有提到“血之人偶”技术。毕竟这种技术，从第四代君主就开始了，第五代也一直有所运用。
  作为血族曾经的盟友，一部分人鱼会知道这项技术并不奇怪。而假使确实会有人鱼知道，那一定是人鱼中作为顶级阶层的王族。
  见格拉迪斯还想说什么，艾尔莎举起一只手掌制止了他：“他们就是我的后裔，真正的血之子民。”
  格拉迪斯只好重新把嘴闭上，一双眼睛忧郁地望着她。
  艾尔莎摆手：“没其他事就下去吧。现在正是人手紧缺期，你这个法师导师可不能偷懒。”
  “……如您所愿，艾尔莎陛下。”
  等人鱼的身影一消失在精铁大门后，艾尔莎就一改刚才的平淡面容，皱紧眉头。
  格拉迪斯刚才的建议并没有错。
  要想重振血族，人口必不可少。作为血族女王，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发展后裔，然后再让那些后裔去发展别的后裔，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迅速壮大血族人口。
  曾经血族被其他种族忌惮的、被人族憎恶的，不就是这种增加人口的方式吗？
  但是理智上明白应该这么做，情感上，却不想。
  艾尔莎细细品味自己这份发自心底的抗拒，试图从中找出源头的蛛丝马迹。
  她的直觉告诉她，源头，在五百年前。
  是五百年前鲁伯特大公的叛乱让她对所有血族失望了吗？
  哦，对了，除了鲁伯特还有穆尔也背叛了。
  三大公爵中，两个背叛了她，只剩一个莉莉丝为血族战死，真正原因还不是为了她……
  这么一想，不应该是自己对他们失望，而是……
  艾尔莎垂下眼，咬紧下唇。
  就在这时，大厅铁门被人敲响，有人推开门走进来，原本含笑的嘴角在看到艾尔莎时，僵住了：“陛下，您这是……？”
  艾尔莎瞬间回神，眨眨眼，抬起头，扬起下巴：“什么事？”
  莱斯特望着她，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无声叹了口气，答道：“三测开启后，大部分玩家对我们的游戏好评如潮，就算是被骂得最多的氪金商城，依然有很多人购买，而且嫌弃商品种类太少。”
  艾尔莎：“……他们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发誓，谁买谁是小狗，就算从城堡顶楼跳下也不会买吗？”
  “您可以看看论坛上的反馈。”
  正好艾尔莎心情不佳，急需一些好笑的东西调节她的情绪，便依言打开了玩家论坛。
  比起前三天的躁动，论坛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随处可见各种攻略贴、求友贴、求助帖、还有许多截图炫耀贴，最后一种尤为多，而且基本都是以氪金商品为主。
  艾尔莎随便点进一个回复最高的楼，迎面就是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人脸，甚至因为太过完美，而显得很不真实。
  美人脸截图下面，有楼主的配字：【捏了半天，也只捏出这张普普通通的脸。唉，没办法，技术一般，只能这样了。好在是照着自己真正的脸捏的，独一无二，勉强能用。】
  艾尔莎：“……”
  这也算普普通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