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作者:流兮冉      更新:2024-05-17 22:30      字数:3957
  角落处的书灵似乎对她哼唧了什么,它太微弱的声音让乔乔实在听不清楚,如今得知小米要走,她犹豫的说道:“我有点儿冷,一会儿你能帮我把卧室的门关严吗?”
  小米点了点头,临走时听话的将门扣严实了。
  “灵灵,灵灵——”
  乔乔故意将绑在发上的丝带扯落。这次她长记性了,蹲在书灵身边说话时还装作摸丝带的动作,她小声询问道:“你能知道哥哥现在在书房做什么吗?”
  书灵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是废灵一只,连他的靠近都感觉不到了。”
  乔乔有些失落,“那天他拿到了我的巫书,虽然我说过不准他看,不过依照他现在的性子……”
  “是的,他没有听的,反而因为你的话对那本书充满了兴趣。如今那本书被他拿去了书房,说不定他现在正研究着呢。”
  “那我不就惨了吗?!”
  想起自己骗了他的誓神礼,乔乔又想安慰自己。“应该没事的,巫族早就隐退在大陆了,他就算拿到书也不会看懂的。”
  “你当景琰傻吗?”
  乔乔愣了一下,不明白书灵话中的意思。
  “他看不懂不会找资料查吗?”
  “我告诉你,从景琰拿到你那本巫书时我就查过了,莲听出事时巫族分成了两派,忠心的那派是随着莲听隐世了,可是另一派,四散在大陆各国,虽说景泰恨极了巫族也下达了见者杀无赦的命令,但是他身边仍旧留了三个巫族人。”
  乔乔将发带又推离了自己几分,“他们是谁?”
  “一个是景泰的私人医生,查乐先生。他精通药理,身为巫族最有名的巫医他一直在帮景泰缓解莲听的诅咒,不过他现在已经疯了,没什么大用处。”
  “另一个是景帝国的大祭司,就是当时你在加冕仪式见到的老者,他是巫族叛方的领头人物,当时给莲听按上巫婆罪名的人就是他,我估摸着景琰大概会在他那下手拿破解巫文的方式。”
  巫婆……
  如果不是书灵提起这个称呼,乔乔险些将它给忘了。
  这种在童话中就属于黑暗的象征,在这里也一样。
  乔乔没失明前从那本禁书中得知,巫族的族人分为五阶,第一阶是普通族人,他们虽然是巫族的后代,但并没有巫族的能力;第二阶是上等有能力的族人;第三阶是纯种巫族人生下的有巫族能力的贵族;第四阶是至高无上的圣女;五是看护圣女维护族人安全的十位长老,不过四五阶平起平坐,同时也相互制约。
  在那页的最末端,还有用小字批注了一行:
  不能提名的第六阶,背叛巫族神明被打入深渊暗谷的巫婆,这种人既不能算是巫人也不能算是外面的普通人,被按上巫婆的罪名后,她就只能在黑暗中生存,永远不得见光。
  可以说,大祭司给莲听按得这个罪名很重了。但压不住莲听位高权重还深的民心,所以忠心的那派跟着莲听一起隐退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隐退的巫族没了一丝声息,就连书灵也不知道莲听还活没活着。
  想起莲听,乔乔马上就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梦境。她赶紧问道:“书灵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我最近总会梦到莲听和雁容的过去?”
  “还有还有,你知道吗?!那天我从梦中自言自语,没想到莲听竟然给我回话了,那是梦哎,她怎么可能听得到我说话?”
  乔乔这几天的疑问实在太多了,趁着景琰不在,她又飞速的问道:“最关键的是,你知道我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景乔是在湖中抱出来的,景泰根本就没碰过莲听,莲听也从没生过孩子!”
  “……你说的这些,应该是书中的番外故事吧?”
  书灵的一句话打散了乔乔的激动,想起自己只瞥了一眼的番外,她沮丧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我当时就看全了。”
  书灵敷衍的一笑,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它现在太虚弱了,灵力不足的它险些丧失说话的能力。原本它还能靠着乔乔供给的血液补充灵力,但它并不知伤口会让血冰复发。不愿意在折腾乔乔,它就只能缓慢的疗伤。
  “真的是因为哥哥你才……”
  “你可别给我提他了,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发憷。”
  书灵现在可算是被景琰折腾怕了,它见乔乔面露愧疚还想给自己滴血,它赶紧出声阻止:“我求求宿主放过你自己吧!”
  乔乔知道血冰发作的痛苦,但她也不愿看书灵这般虚弱,她摇头笑了笑。如果自己的血真的能帮它恢复灵力,那她可以再咬牙承受次血冰发作之痛,谁知书灵幽幽的说道:
  “宿主,就算你不心疼你自己,也心疼心疼我吧。”
  乔乔动作一顿,听到它无奈的说道:“你家哥哥已经知道你是因为镜子受伤的了。”
  “如果你再从我这划一道伤口,他一生气把我砸了怎么办?”
  乔乔一想也是,只是她仍想为景琰说句公道话:“我哥哥……不会这么暴力的。”
  “他暴不暴力,你从书中不知道吗?”
  乔乔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因为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踏上王位后的景琰,没一段时间就被按上了暴君的称号。
  他踏着兄长亲父的鲜血走上王位,坐稳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诛杀一干乱党旧臣。那段时间古堡内外血流成河哀嚎不断,有天他领着众人去花园赏花,有人为了奉承他便夸奖道:“陛下您瞧,咱们的国花真是越开越漂亮了。”
  当时景琰闻言笑了下,伸手折了枝开的最妖娆的血莺,低头轻嗅。
  “你知道为什么这血莺花越开越漂亮吗?”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倾听。
  景琰看到后满意的扯唇,手中的花随着他松开的动作慢悠悠落在地上。抬脚往上面碾了一下,鲜红的汁液溢到地面,他精致的面容在此刻如同鬼魅,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每天都在用鲜血浇溉。”
  风吹过时有血腥味隐现,众多血莺花中有一朵摇了摇,滴落了一颗血珠。景琰对比了两方的血莺花,扬了扬眉。
  “果然啊。”
  他低低道:“果然还是用景氏血脉浇出来的血莺花最娇艳。”
  ☆、第26章 雪鸢与血莺(六)
  黑化后期的景琰, 温柔与暴戾并存。
  他会用最温柔的态度笑看众生, 也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毁灭自己厌恶的一切。
  如果不是书灵提醒, 她险些就忘记了书中的景琰, 努力将脑海中的场景挤出,她倔强道:“现实是现实,书是书, 现在的哥哥对我很好, 我不相信他会变成书中那样。”
  “对了,你不是说景帝国还有三个巫族人吗?”
  “一个是巫医查乐, 另一个是大祭司,还有一个人是谁?”
  书灵知道她是想转移话题, 如今剧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也不是以她们二人之力就能扭转的, 想了想, 它回道:“傻子,最后一个人是你。”
  乔乔一愣:“我?”
  “可景乔是莲听从湖中抱出来的呀, 她又不是莲听亲生的, 怎么可能是巫族人?”
  乔乔又仔细回忆了那场梦,冥冥中好像有一些场景不能对接, 她皱了皱眉, 脑洞大开的猜测道:“难道说景乔是莲听亲生的,可是我却是从莲听从湖中抱出来的?”
  “不对不对, 可我现在就是景乔呀, 我是穿成了书中的景乔, 我怎么可能会以婴儿的身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还是说……景乔就是我,我就是景乔?”
  猜来猜去,似乎就只有这条线能对上书灵话中的意思。此时书灵开始为刚才的暴露后悔,它错了,它真的不应该说景帝国有三个巫族人的,见乔乔已经将真相猜了个差不多,它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了。
  “乔乔,我……”
  正当书灵想要对乔乔吐露实情时,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乔乔一紧张又将发带推离几分,小手在地板上摸来摸去,这下她是真的摸不到了。
  “在做什么?”
  景琰一回来就见乔乔蹲在地上,此时她长发披散着人看起来又娇又弱。他蹲在她面前为她理了理头发,鼻间有发香隐现。
  “哥哥,你快帮我找找,我发带找不到了。”
  景琰记得,今早她起床时,她头上的发带是他亲手绑上去的。
  明明很紧的系扣,如今却让乔乔的头发散开了。景琰看了眼她身侧的镜子,捡起脚边的发带。
  “散了就散了吧,先不绑了。”
  将人牵回床上时,景琰有些漫不经心。他这稍微的走神让乔乔被绊了一脚,乔乔跌跌撞撞的撞入他怀中,景琰顺势抱住。
  “有伤到吗?”
  其实景琰对她够贴心了,一般有他在的时候,乔乔很少撞到,可一旦他离开,乔乔为了能够行动自由,磕碰和跌倒无法避免,如今她的膝盖和小腿,估计早就青紫了。
  “哥哥还想听我讲故事吗?”
  书灵说,按照书中的剧情,她的眼睛会在当月恢复光明。可如今她与书中的失明方式不同了,估计恢复光明的时间也会不同,乔乔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又想了下……
  除了刚刚失明之时,景琰好似还未找人看过她的眼睛吧?
  “从前有一面魔镜,它会说话。”
  坐到床上后,乔乔不等景琰回话,就主动讲起了故事。“后来魔镜拥有了主人,它的主人是位美丽的王后。”
  “这个故事你不是讲过了吗?”
  乔乔知道景琰会这么问,于是说道:“哥哥你好好听,这次的结局不一样。”
  景琰纵容的点了点头,从梳妆台拿来了梳子。
  “那位王后长得很漂亮,于是她总喜欢照镜子,后来有一天,她忽然变成了瞎子,王后每日以泪洗面的同时仍爱拿着魔镜去问‘镜子呀镜子,你说这世界上谁才是最好看的女人?’”
  景琰为乔乔梳发的动作顿了顿,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忽然变得特别沮丧了。“镜子说——”
  “对不起主人,我也瞎了。”
  故事讲完了,乔乔知道景琰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她话中的意思。
  “哥哥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很悲伤?”
  景琰默了一下,从身后将人抱住。“乔乔的眼睛会好起来的。”
  “那什么时候能好呢?”
  这么多天过去了,乔乔看不到一点希望。景琰知道小姑娘压抑了那么多天,是真的着急了,于是给了她一个准确的信息:“血冰不解,你的眼睛也无法治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找不到解除血冰的法子,她的眼睛就不会治好。而知道解毒方法的人只有景泰,景泰是景帝国的王,他不肯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将这话删删减减,真正的意思只有一个——
  她没救了。
  “难道我要、我要一直当瞎子吗?”
  景琰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原本还不怎么难过的乔乔顿时感到心塞塞。她想到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美丽的世界了,眼眶一红,就想哭了。
  “我不想当瞎子。”
  此时乔乔披散着长发,巴掌大的小脸上,是湿润润的双眸。她一哭眼角就会泛红,景琰觉得她这副样子既好看又可怜,将人揽在怀中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低低的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