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上海后，林清想住的宾馆只剩下一间标间，余下的全都是大床房。
  林清把唯一的一间标间让给谢远和李少先，看到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老板不发话，谢远和李少先都不敢说他们想住标间，但是两人也无法想象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实在是太别扭了，他们宁愿天天贴面膜！
  林清和钟艳丽两人一起睡大床，钟艳丽把自己的枕头放到床上的最边缘，整个人靠着墙躺，只占据窄窄一条地方，把三分之二以上的空间都留给林清。
  林清伸手把钟艳丽的枕头拽过来，“你这么睡能睡好？”
  林清在床上用胳膊把上半身撑起来，侧脸看向钟艳丽：“你这几天熬夜看资料了？”
  钟艳丽眼睛下面挂着两片浅浅的青色，化妆的时候不显，卸掉妆后就能看出来了。
  钟艳丽轻轻嗯了一声，其实她不止是看资料，老板给她的资料，钟艳丽觉得重要的部分甚至背下来了。
  只不过她从小背书就笨，背得很是吃力。
  林清对钟艳丽说：“不用担心挤着我，你就放心地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呢，起床后我们两个都洗个澡，然后我带你去理发店吹头发。”
  原璐实在是一个难搞的人，她是素颜主义，但是绝对忍受不了不修边幅，对发型和衣服在意得很。
  林清叮嘱钟艳丽：“明天要穿平跟鞋，你今天坐火车穿的这双就行。”
  原璐也不喜欢高跟鞋，明天林清自己也穿平跟鞋。
  对于林清而言，口红就是她的战衣，高跟鞋就是她的战靴。她上辈子谈生意时早就习惯用这两样将自己武装起来，现在要素颜平跟鞋地去和原璐谈代理，林清也十分不自在。
  但是她必须要调整适应，就像钟艳丽牢记林清吃饭的口味一样，林清既然已经知道了原璐的偏好，她当然要做到最好。
  钟艳丽听到林清的话立刻想从床上爬起来，去把鞋擦干净。
  林清按住她：“明天早上再擦，先休息吧。”
  林清对钟艳丽说道：“明天你穿我那条黑色的裙子。”钟艳丽的衣服都很便宜，质量自然不太好，平时穿无所谓，去和其他厂商谈也无所谓。
  但是原璐这个人太难搞，林清不想踩到她的任何雷点。
  正好钟艳丽的身材和她差不多，穿她的裙子完全没问题。
  钟艳丽脸蛋发烫，心中默默想到，等这次出差回去之后，立刻就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其实她的收入早就买得起贵一点的衣服了，是她一直舍不得。
  “谢谢老板。”钟艳丽说道。
  林清伸手把灯关了。
  钟艳丽原本以为自己晚上会紧张地睡不着的，明天是她工作以来将要去的最正式的场合，将要面临的最大挑战。
  而且连老板都说了，“尽力一试”，连老板都没有十足把握。
  她明天最好能帮上老板的忙，最不济也不能给老板拖后腿。
  然而关掉灯后，钟艳丽听着林清平缓的呼吸，心中一样样地想着林清告诉她的明早要做的事情，洗澡、敷面膜、去理发店吹发型……钟艳丽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林清突然被砸醒。
  她懵懵地睁开眼，过了两秒钟才发现砸到自己胸上的是钟艳丽的胳膊。
  钟艳丽整条胳膊都压在林清的胸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林清费力地把钟艳丽的胳膊搬开，明明钟艳丽很瘦，怎么胳膊这么沉？
  林清刚把钟艳丽的胳膊放回去。没过两分钟，砰——钟艳丽的大腿又压过来了。
  林清后悔了，要是她早知道钟艳丽睡觉这么不安稳，她睡前就不该把钟艳丽的枕头拽回来，就该让她贴着墙边睡！
  林清伸手用力推钟艳丽，推了得有三分钟，钟艳丽终于翻了一个身，把自己的大腿移走了，背对着林清睡。
  林清松了一口气，连忙把被子堆在两人中间。钟艳丽下次再砸就砸被子吧，不要再砸她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钟艳丽立刻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林清伸手揉眼睛。钟艳丽说道：“老板，我先去洗澡，你在床上清醒一会儿？”
  林清轻轻嗯了一声，她是得清醒一会儿。昨天晚上推完钟艳丽，她也被折腾得精神了，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才睡着。
  好在年轻的身体精力好，等钟艳丽从浴室里出来，林清也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整个人又精神奕奕了。
  林清穿着平跟鞋，依旧仰首挺胸，走出了高跟鞋的气势。
  先去啃原露代理权这个最难啃的硬骨头！
  把原露代理权拿下来后，后面几家的进货价都是小意思！
  -
  比预约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林清一行人走进原露公司。
  钟艳丽走进原露公司后，心中就惊讶极了，但是在原露公司的员工面前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等到秘书转身离开，会议室里有她和林清两人时，钟艳丽立刻再也忍不住表达自己的惊讶：“这是公司吗？我怎么感觉像是走进了一片森林？”
  林清笑了，她上辈子第一次走进原露公司时，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原露的办公环境的确十分特别，整个公司里布置着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绿植。
  别的公司是用几盆绿植点缀一下办公室，原露公司是在绿色的海洋里镶嵌几个办公桌。
  不知道是为了让绿植生长得更好，还是为了让老板和员工的皮肤更好，原露公司里的空气湿度明显比外面更高。
  这么一来就更有走进森林的感觉了。
  会议室里也是一样，林清正在用手轻轻触碰一盆含羞草，原璐提前十分钟走进了会议室。
  钟艳丽见到原璐后比见到公司环境更惊讶，对方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原璐比钟艳丽想象中要年轻。一手创立了一个护肤品牌的人，钟艳丽以为原露怎么也该有三十岁了，然而原璐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
  和钟艳丽差不多年纪。
  钟艳丽原本以为原璐会是女强人的模样，然而原璐看上去简直像一个大学生。
  娃娃脸、小酒窝，身上穿着一条浅绿色的圆领连衣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但是连衣裙的布料是钟艳丽从未见过的柔软服帖，剪裁是钟艳丽从未见过的恰到好处。
  还好她今天穿了老板林清的衣服，没有穿自己的衣服。钟艳丽难以控制地升起浓浓的自卑，她和原璐年龄相仿，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想要成为原露的浙江代理？”原璐的裙角刚刚擦过座椅，还没彻底在椅子上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因为我想成为原露的全国代理，做事一步步来，先从浙江代理做起。”
  林清话音落下，钟艳丽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林清的回答把钟艳丽都吓了一跳！
  原璐笑了，笑出声的那种，她的表现一点也不商务。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好奇地打量着林清。
  林清在心中默念，很好，她已经做到了第一步，她成功地引起了原璐的兴趣。
  原璐刚才只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林清身上，还有一半注意力在思考自己的产品，她几乎随时随地脑子里都放不下自己的产品。但是现在原璐放在林清身上的注意力变成了百分之百。
  “那你为什么想成为原露的全国代理商？”原璐微微歪头。
  林清丝毫没有回避原璐的目光，她直视原璐的眼睛：“因为我需要通过原露来赚钱，原露也需要我的帮助发展得更好。”
  “你以后可以只负责产品，不必在不喜欢的销售等方面耗费精力。”
  “你负责产品，我负责卖。”
  “让更多的人见到原露、尝试原露、选择原露。”
  “让每个人，发现最适合的选择。”
  ——让每个人，发现最适合的选择。
  这句话其实是原璐自己说的。
  不过她现在还没有说过这句话，她说这句话的时间在五年以后。
  五年后原露的新品发布会，林清去了现场。她看到原璐站在台上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身上的光彩甚至超过了发布会请来的漂亮小明星。
  原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跳跃着蓬勃的火焰，林清看得清清楚楚，原璐也是有野心的。
  原璐的野心不是想赚多少钱，而是单纯地想把自己的品牌做大做强。
  她相信自己的产品会有很多顾客喜欢，她相信自己的产品会是很多顾客最适合的选择。
  她期待着公司精益求精的产品和更多的顾客相遇。
  做一个小而美的品牌，从来都不是原璐的初衷。
  然而因为代理商、因为销售团队、因为营销策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原露在那场发布会之后再也不得寸进。
  林清虽然没有拿到原露的代理，很快成为了别的品牌的代理商，但是在化妆品行业内的时候一直密切关注着原露这个品牌。
  直到她在化妆品行业摔了狠狠的一跤，把赚到的钱全都赔了出去，还不得不应对了几场诉讼后，林清离开化妆品行业，去寻找新的机会。
  那时原露的品牌规模依旧多年没变。
  再后来林清就没有刻意去关注原露这个品牌了，但是她依旧是原露的顾客，有两样她用惯了的单品一直在用，对原露依旧保有顾客对品牌的了解。
  在她重生前的几年，原露这个品牌明显失去了扩张的野心，不再做任何扩张的尝试，一直在小而美这条路上前行。
  -
  林清说完这几句话后就闭上嘴巴，原璐也没有开口，就静静地看着林清。
  钟艳丽被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弄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悄悄地观察林清和原璐，两个人都一副平静安然的样子。钟艳丽偷偷想，老板就是老板，自己和两个老板的差距太大了。
  许久的安静后，原璐先发出了声音，她笑了：“你不会就想用这几句话来打动我吧？”
  “企划书呢？”
  重生一次，林清依旧摸不准原璐的节奏。
  上辈子她和原璐谈生意，原璐和她谈理想；
  这辈子她和原璐谈理想，原璐又反过来和她谈生意。
  林清伸手将企划书推到原璐面前。不管原璐的节奏有多么琢磨不定，林清也有一套自己的做事方法。
  企划书她当然准备了，而且比上辈子准备的更好。
  原璐翻开企划书，从她翻开第一页开始，原璐的手指就没有停下过，一页接着一页向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