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作者:浅墨      更新:2024-05-18 03:42      字数:4636
  阿曛如遭了雷击,怔怔转过身来,望见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只见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立在她的对面,正等着上楼梯。
  这楼梯实在有些狭窄,只能容一人上下,阿曛挡在楼梯正中央,那人便上不得。
  阿曛听得那声音极像凤漓,可那样子却又一点儿也没有相同之处,不过一双眼睛中,冷冷清清的样子,倒有一分神似。
  只这一分神似,阿曛便有些痴了。对凤漓日思夜想,即便对面的人只有那么一点点能看到凤漓的影子,她都觉得亲切万分。
  脸便有些微微的发烧,声音已变得有些甜糯,不似以往那般冰冷,“啊,实在对不住,刚刚有些走神,挡了您的道,我这就给您让道。”
  那人瞧了阿曛一眼,目光正好对上阿曛的,两相对视,阿曛从对方眼底看到的是冷淡疏离、客客气气、波澜不惊,而在对方眼中的倒影里,阿曛似乎看到自己一双眼睛羞怯中带着期盼。
  她是真的希望这个人是凤漓的,但他显然不是。
  她在想,她自己进入青龙的梦境中一年了,凤漓会不会知道?会不会也进入梦境中来?
  刚刚那声音如此的像,样子不像没关系,会不会是凤漓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得易容之后进入梦境中来?她记得凤漓身边的重楼特别擅长易容术,凤漓不方便的时候,往往都是重楼易容成凤漓的样子的。
  “多谢。”那人冲和有礼,朝阿曛微微点头,侧身绕过阿曛往楼上走去。
  阿曛跟在他后面上了楼。
  楼上四间客房,阿曛和那男人正好住在对门的两间里。
  进门之后,阿曛总觉得那男人有些不同,便拿出小刀,在门上挖了一个小洞,透过洞可以看到对面房间的门,只要那房间里有人进出,阿曛都能瞧见。
  ☆、第149章 剑穗子阿曛
  阿曛总觉得对面房间里住的那个男人有些与众不同,隐隐觉得他身上没有魔界中人的气息,况且那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像凤漓的声音了。她心里一定要弄清楚那人的底细,便趴在门上透过自己刚挖的小洞,死死盯着对面房间的动静。
  却见那门一直紧闭着,不见动静。
  阿曛也不知在门上趴了多长时间,盯得一双眼睛实在是有些酸痛,对面房间却一点动静也无,那男人自进了那房间之后,也不见店小二给他去送个水啊什么的,更不见他出门来。
  盯梢的时间实在太长,阿曛从随身携带的百宝袋里掏出一些干粮充饥。又饮了些水,正昏昏欲睡,却听对面门打开的声音,头先那个男人竟走出门来,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裳,装束极简,一头墨发梳入玉冠之中。手中一柄玄铁剑,身上再无其他累赘之物,径自往楼梯口走去。
  阿曛来不及多想,捏了个口诀。飞身上前,瞬间化作了男人手中玄铁剑的剑穗,被男人拎在手中往前走。
  男人行走的方向竟是往魔都方向而去,阿曛如今是男人手中玄铁剑上的一枚剑穗,被晃得有些头晕,见男人一路往前走没有停留下来的迹象,便干脆闭了眼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阿曛被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竟到了魔都的岫水街。
  这岫水街阿曛来过一次,那次是跟离殇出来巡城,路经岫水街时,离殇停了毕方,带阿曛到岫水街来吃了一碗馄饨。
  男人在一小食摊前坐了,将手中的剑搁在桌上,对摊主道:“来碗素面。”
  “好勒——客官稍等!”
  男人静坐在椅子上等面。
  阿曛却极为难受。
  因为那剑被男人搁在桌上,那剑穗沿着桌沿垂了下来。不偏不倚,就垂在摊主的炭炉子上面,此时炭炉子的火烧得正旺,化作剑穗子的阿曛被火烤得要热死了,都快烧着了,男人却似乎并未发现自己剑穗子的不妥之处。
  阿曛急得火烧火燎,难受得要死,又不敢当着男人的面露出原型,只得任那猛火炙烤着,喉咙痛得要死,一双眼睛泪眼汪汪,但这些情形,作为剑穗子来说,别人是看不到她的凄惨局面的。
  “客官,您的素面!”摊主将一碗素面搁在男人的面前。
  “多谢!”
  阿曛自化作剑穗子之后,听到男人第一次开口,那声音真是好听……
  听得阿曛眼泪就流出来了。
  要是这人真是阿漓,会舍得这般欺负她么?
  阿曛正要抹泪,却见那男人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滚烫的面汤朝她这枚剑穗子兜头泼来,那滚烫的热汤就那么泼了阿曛一脸……
  欲哭无泪,谁让她如今是枚剑穗子呢?!
  “客官,是口味不习惯么?”
  见男人舀了面汤往外泼,摊主忙过来关切的问,生怕招呼不周。
  男人朝摊主笑了笑,“还吃得惯,不过我不吃葱,刚才是在下将葱从碗里挑出去而已。”
  “原来如此!客官您慢用!”摊主如释重负,转身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男人边慢慢吃着面条,边不时往阿曛这边泼点热面汤过来。
  阿曛身下被猛火靠着,上面时不时被淋点热剌剌的面汤,浑身上下就像在蒸笼里蒸着的小笼包,简直要膨胀成两个大了!
  好不容易熬到那男人吃完了面,慢悠悠起身,付了帐,这才拎起剑往集市上走去。
  阿曛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熬过来了,没有当着男人的面露出原型来。她化作剑穗子就是为了跟着这男人瞧一瞧,他究竟是谁。
  岫水街是魔都最为热闹的一个集市,也是整个魔界最为繁华的一处所在,街两边店铺林立,兜售九界里各类奇珍异宝。
  有专门兜售天界仙人的仙丹的店铺,听说若是店铺的老主顾,还有可能买到神仙的仙元,一珠仙元便是一个神仙的命,仙元离开身体,这个神仙也就灰飞烟灭了,而仙元的高强法力若是能被魔界中人吸收,瞬间魔力百倍增长。
  有专门兜售凡人的大脑的,听说凡人的大脑比魔界中人的大脑好用,一般魔力高强的人,想要智商也高一些,便会到售脑店里去换个人脑用一下。
  更多的店铺是兜售低等魔兽的晶石的,魔兽的晶石被用来作为衣服、武器的装饰之用。
  男人似乎对岫水街的琳琅满目的店铺甚是感兴趣,拎着剑一家家逛过去,阿曛便湿淋淋的跟着他左逛右逛。
  男人在一处兜售魔兽身体的店铺前停了下来,双臂环抱胸前,饶有兴趣看起了店小二当场肢解一只硕大的魔兽。
  那魔兽身子一经开膛,顿时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传了出来。
  作为剑穗子的阿曛,好巧不巧,正好垂在那魔兽身体的上方,那浓浓的腥臭之味,便将阿曛顿时熏得快要晕倒过去。
  阿曛都快要忍受不住了,却见那店小二突然拿了刀用力往魔兽身上砍了几刀,那黑臭的血,四处飞溅,好巧不巧,就溅了那么一些在阿曛的脸上脖子上,阿曛气的脸都绿了,可又不好当众变回原形,只得忍了再忍,抹掉脸上脖子上的腥臭之血,继续咬着牙坚持。
  她这人有个特点,越是困难的事,越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忍耐力,她就不信这点小事也会将她难倒。
  那男人观看了一阵宰杀魔兽,直到店小二将魔兽的晶石挖出来,阿曛去看,竟是一颗极细的,却有着七彩流光的九级晶石,是魔兽中品级最高的晶石。呆在肠血。
  男人扔了一沓银票在店主面前,阿曛不知道那银票到底有多少银子,但绝对少不到哪里去。
  却见店主笑盈盈将那七彩晶石包了递给男人。
  男人看也没看,直接将那晶石嵌在了他手中的玄铁剑的剑穗子上……
  确切的说,那枚晶石被他狠狠按在了阿曛的额头上!
  阿曛额头痛得厉害,却无能为力,这种九晶魔兽的晶石实在是霸道得很,若是她自身魔力不够,一定会被反噬而死。
  ☆、第150章 作为一枚剑穗子,容易吗?
  阿曛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手中的玄铁剑上的这枚剑穗子的不同之处。若是发现了是她所化,按照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应该将她揪出来。责问她一番为什么跟着他的么?
  若是没发现,为什么弄了这么颗克星般的九晶的魔兽晶石来害她?
  阿曛若不及时将嵌入额头上的魔兽晶石炼化,只会面临被反噬的痛苦。只得闭目,调养内息,将那瑶台月一遍一遍在心里练过,缓缓接收这枚魔兽晶石中的能量。
  没办法,她唯一学过的内力功法只有凤漓所授的瑶台月。
  男人似乎并不知道那枚晶石对他手中剑穗子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继续拎了剑在岫水街中走着,所到处也不做更多的停留,也不跟人攀谈。似乎只是来魔都游历一番而已。
  到晚膳时分,男人抬脚迈入魔都最红的一家歌舞坊,要了二楼一间豪华包间,独自一人临窗而坐,将手中长剑搁在桌上,要了些菜肴,一壶清茶慢慢饮着。
  此时。歌舞坊楼下正中的舞台上有歌姬唱曲,有舞姬献舞,各路前来听曲儿看艳舞的,不时较好打赏。好不热闹。
  阿曛此时正在吸收那颗九晶魔兽晶石能量的关键处,不得打扰,急需清心寡欲,却听那些靡靡之音,刺入耳中,挑得她心绪难宁,尤其是那歌姬一曲一曲相思曲的唱着,唱得阿曛泪流满面,恨不得飞身出去拿针将那歌姬的嘴缝住。让她再唱得这般缠绵悱恻!将人的心撩拔得痛得不行。
  好不容易让自己静下心来不去听那些淫词艳曲,阿曛正长长舒了一口气,想着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将最后的魔兽晶石能量吸收了,却见包间门打开,一股浓烈的香粉气铺面而来。
  阿曛透过缝隙去瞧,之间一个极为妖冶妩媚的女子,扭着腰进来,走到男人面前。笑得极为娇媚,“爷,总算是将您盼来了。”
  阿曛正要去瞧那男人见了如此美艳女子的表情,却发现自己大难临头了。
  跟着那女子进来的,是一只比猫还要小一些的通体雪白色的毛团,长相跟香雪有些像,但又不是香雪,一张脸圆圆的,却生了一对狐狸一般的斜飞目,那目光中充满着狡黠与凌厉,见到阿曛这枚剑穗子,那毛团竟来了兴趣,直接就扑了过来,拿了巴掌将阿曛这枚剑穗子拍得飞起来,重重撞在桌子腿上,待剑穗子反弹到它面前,又再次重重的拍出去——
  阿曛欲哭无泪,就这么被这白毛团小畜生拍了一两个时辰,拍得她满头金星萦绕了一个晚上,这是后话。
  关键是……在她被白毛团小畜生虐得不知生死的时候,根本就没精力关注那男人和刚进来的妖媚女子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
  反正最后妖媚女子笑嘻嘻走了出去,似乎对男人甚是满意,而那白毛团也跟着女人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用最大的力量将阿曛这枚剑穗子拍飞,阿曛差点被撞倒桌腿上晕过去。
  女人走了之后,那男人又在歌舞坊中坐了一阵,这才拎着剑出门。
  出了魔都城门,一路向小镇的方向走去。
  阿曛跟着他这么一天折腾,实在是倦得厉害,在他手里一晃一晃竟睡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是在她跟剑一起被男人重重仍在了房间的桌子上。
  她睁开冒着星星的眼睛,当她瞧见那男人正打算脱衣泡澡时,慌忙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她这辈子只看一个人的身子的!
  男人出浴之后,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那头墨发垂在身后,到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息,若不是那张脸过于平凡,阿曛会觉得这男人一定是天界的某个神仙。
  男人走近桌子时,阿曛闻到他身上极好闻的冷梅香。
  阿曛仰起头,仔细瞧男人的脸和脖子的相连处,想看看那面具的缝接处在哪里。她恍惚记得重楼扮作凤漓时,曾当着她的面揭开过脸上的面具,那便是从脖子上开始连接上去的。
  可是面前这位男人的脸和脖子的相连处转换得极为正常,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不妥来。
  阿曛一阵失落,也许他只是那眼中偶尔露出来的那份冷冷清清的气息,有那么一分像凤漓而已,可能自己真是认错了人。
  可是声音为什么那么像?
  正思考间,却见那男人拾起桌上的剑,极为修长好看的手指拨弄了一下阿曛这枚剑穗子,阿曛只觉得那手指似在她胸前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温润却炙热的触感,酥酥麻麻的,撩得阿曛的心微微一滞……
  这触感……
  正待阿曛想要自己瞧一瞧那点了火的手指时,却发现自己这枚剑穗子已被男人从剑上解了下来,阿曛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已被男人从窗口扔了出去——
  她就那么被他从二楼扔到了客站外面的街道上。
  重重一跌,屁股险些开了花,痛得要死!
  正待阿曛要爬起来化回原形,一匹马从街上疾驰而过,那马蹄将她狠狠的踩入了泥土里——
  阿曛颤巍巍起来的时候,好不容易吐出来满嘴的泥,长长舒了一口气,容易吗?做了一天的剑穗子,经历实在有些凄惨。呆在肠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