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五十六与南云忠一讨论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让联合舰队前往硫黄岛,休整之后再做打算。只是,山本五十六没有让南云忠一的航空战队留在硫黄岛,而是要求他进行高强度训练。
  从联合舰队在偷袭那霸港的表现来看,加强训练非常有必要。
  虽然偷袭行动非常成功,日本海军也为此做了充足准备。比如,从年初开始,也就是山本五十六制订的偷袭那霸港的作战计划得到海军本部批准之后,日本海军航空兵就进行了针对性训练,让飞行员掌握在狭窄港湾内低空飞行与投掷鱼雷的技巧,甚至还对航空鱼雷做了专门改进,以便在水深较浅的港口内使用。但是从偷袭结果来看,日本海军航空兵的表现就不那么让人满意了。要知道,两波攻击总共出动了三百多架舰载机,其中有二百七十多架是攻击机与轰炸机,投下了一百多条鱼雷与一百多枚五百公斤级航空炸弹,结果却没能击沉全部主力舰。别忘了,山本五十六制订计划的时候,是针对整个中国海军,及把三艘舰队航母与六艘防空巡洋舰都算在内。结果,在少了九个主要目标的情况下,攻击机群依然没有能够收获最大战果。
  显然,问题就出在训练上。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中日战争结束之后,日本不但割地、还背负了沉重的战争赔款。在五年赔款期间,日本的军事建设大受影响。更要命的是,在军费大幅度减少的情况下,日本当局却没有放弃扩军的野心。在一九三八年,日本军费占到了财政总开支的百分之七十二、相当于当年日本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四十。问题是,日本在大举扩军,特别是日本海军,有很多新式战舰正在建造。结果就是,即便军费总额得到了保证,但是用来维护、以及训练军队的费用却远远低于一九三三年之前。
  在一九三九年,日本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的人均飞行训练时间不到一百个小时!
  这是个什么概念?
  同一年,中国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的人均飞行训练时间超过了三百个小时,即便是战备水平比较低的美国海军航空兵也超过了两百个小时。
  此外,日本飞行员训练不足,也与资源有关。
  要知道,日本是一个没有油田的国家,所有石油都需要进口。在一九三三年之前,日本还能就近获得石油,比如从荷兰控制的印度尼西亚进口原油。一九三三年之后,荷兰当局为了讨好中国,避免在远东地区与中国发生冲突,加上荷兰也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的盟国,也就不再向日本出口原油。后来,中国企业甚至花钱买下了印度尼西亚的大部分油田,控制了日本获得原油的主要来源。结果就是,日本不得不从美国进口石油。大战爆发前,日本进口石油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来自美国。
  显然,美国出售的石油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这不仅仅是美国企业唯利是图,想借此压榨日本,也与运输距离有关,即美国的主要石油产地在墨西哥湾,而且没有通往美国西海岸的输油管道,油轮在墨西哥湾装上原油,需要经巴拿马运河进入太平洋,然后横跨太平洋到达日本,总航程接近两万海里,是从印度尼西亚到日本航线的六倍。
  可以说,日本一直缺少足够的石油供应。
  事实上,这也是山本五十六主张偷袭中国海军的主要原因。
  虽然在一九三三年之后,日本仿效德意志第二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采用的办法,建立了战略储备机制,开始囤积包括石油在内的各种战略物资,比如到大战爆发的时候,日本已经囤积了差不多一点五亿吨废钢铁。但是储备的再多,也顶不住战争消耗。日本在战前储备的原油,最多只能消耗半年。也就是说,如果日本没有在半年内取胜,至少是打通前往印度尼西亚的航线,攻占印度尼西亚的产油区,那么仅靠美国运送的原油,最多只竟坚持到一九四零年底。如果在此期间,中国海军掌握了主动权,开始对日本实施战略封锁,那么日本将在一九四零年底之前战败。
  显然,对日本来说,能否迅速取胜决定了最终命运。
  要想迅速取胜,就得出其不意的发动偷袭,争取在首战中就击败中国海军,为南下铺平道路。
  缺乏原油供应,让日本军队在日常训练中格外节俭。那飞行训练来说,日本飞行员的地面训练时间超过了其他所有国家的飞行员。一名日本飞行员在驾驶飞机升空之前,至少需要接受两年的地面训练与培训。此后,还需要花半年时间由教官进行飞行培训,最后才是单独架机升空。有趣的是,在获得了单独飞行资格之后,日本飞行员依然得在地面上用模拟器进行一些战术训练,并且在达到了规定的训练时间之后,才有资格驾驶飞机升空进行训练。此举,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原油。
  毫无疑问,地面训练根本取代不了飞行训练。
  没有足够的训练,飞行员的素质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虽然从五月份开始,日本海军航空兵进行集中到北海道的三泽航空兵基地,进行了高强度训练,但是这种急时抱佛脚的做法并没有产生明显效果,战斗中,依然有很多飞行员慌不择路的投掉了弹药。
  更让山本五十六与南云忠一感到恼火的是,很多没有完成任务的飞行员,并没有遭到攻击或者受到拦截,而是没有能够及时找到轰炸目标,才不得不在到达极限作战半径之前投掉炸弹与鱼雷。
  当时,甚至有一些鱼雷攻击机把鱼雷投到了陆地上!
  根据中国海军在战后披露的资料,在日本联合舰队偷袭那霸港之后,中国海军至少在那霸港里找到了十四条投在地面上的鱼雷,其中两条几乎完好无损,成为了中**队研究日本航空鱼雷的理想标本。
  这些,让山本五十六与南云忠一认识到,必须加强训练。
  当然,现在是战争时期,与和平时期大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就算联合舰队在训练中超额使用了燃油与弹药,也没有人会来说三道四,更不会有人前来调查。大不了,可以把训练消耗算到战斗消耗中去。
  这个时候,中国海军的特混舰队正在向琉球岛方向航行。
  在冯承乾提出偷袭硫黄岛之后,鲁志刚等人没有反对,都认为这是打日本联合舰队一个措手不及的绝佳机会。
  原因也很简单,山本五十六肯定不会想到,中国海军会这么快发起反击。
  要知道,按照常理,中国海军此时最应该做的不是发起反击,而是想尽办法保住仅存的舰队。如果有必要,甚至得让特混舰队撤回渤海湾,以免停在胶州湾内,再次遭到联合舰队突然袭击。
  问题是,在如何偷袭硫黄岛的问题上,却有着较大的分歧。
  鲁志刚主张直来直往,即经宫古水道进入西太平洋之后,直接杀向硫黄岛,在三百公里外出动舰载飞机发起攻击。李向龙却认为这样过于危险,即便联合舰队疏于防备,也会监视硫黄岛西面海域,因此特混舰队应该设法到达硫黄岛西南或者南面,然后再出动舰载飞机发起攻击。宫振国更加保守,认为联合舰队就算退回硫黄岛,也不会在附近活动,不大可能进港停靠,因此特混舰队最好绕过马里亚纳群岛,到达硫黄岛东面,然后再出动舰载飞机轰炸硫黄岛。江兴文没有表态,主要是他并不赞成偷袭硫黄岛,认为这么做太冒险,很有可能在不利的情况下与联合舰队决战。
  这个时候,冯承乾并没表态,或者说没有做出决定。
  事实上,他也没有必要立即做出决定。要知道,特混舰队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进入西太平洋,然后还得花四天才能到达硫黄岛附近。也就是说,冯承乾有七天时间来决定如何偷袭硫黄岛。
  这个时候,冯承乾需要的也是时间。
  大战爆发的时候,中国海军有三十二艘潜艇,有十四艘在外巡逻,其中的六艘远洋潜艇就在西太平洋上活动。在乘机飞往“秦始皇”号航母之前,冯承乾就给顾震晟少将下达了一道命令,让那六艘远洋潜艇前往硫黄岛,替特混舰队侦察敌情,并且要求在第一时间报告发现的情况。
  显然,这些潜艇将在特混舰队之前赶到。
  可以说,这也是冯承乾手里唯一可用的战略侦察力量。要知道,硫黄岛离琉球岛有两千多公里,航程最远的巡逻机也飞不过去。
  冯承乾没有急于做出决定,正是希望在收到潜艇的侦察报告之后,再决定怎么打。
  甚至可以说,只有收到潜艇的侦察报告,冯承乾才能决定是否偷袭硫黄岛。原因是,偷袭硫黄岛的目的不是炸毁硫黄岛上的军事设施,而是干掉返回硫黄岛的联合舰队。如果联合舰队没有去硫黄岛,那么偷袭硫黄岛就没有多大战略价值,也就不值得让特混舰队为此前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