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个锤子 第23节
作者:关尼尼      更新:2024-05-18 06:17      字数:4097
  那时候的褚萼只垂下苍绿色的眸子,牵着身旁的男生的手,微微一笑轻轻说:“我骗哥的。”
  “骨折的话就抱不了哥了。”
  吴楚嘟囔了几句,背着斜挎包,没看到身后男生眼里的占有欲浓重得令人心惊胆战。
  之后的几天中,褚萼真的骨折了,当晚就进了急救室,转到病房时后脸色看上去愈发苍白脆弱,中学的吴楚整夜整夜地陪在男生病床前。
  他不知道,白天他趴在褚萼病床头睡着时,那个脸色惨白的男生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了吴楚的另一只手,自言自语道:“骨折的话是抱不了哥。”
  病床外尘埃飘浮在空中,男生低头吻了吻安静睡着男生的手,轻轻笑着道:“但是骨折了,哥就会主动抱我了。”
  “啪嗒。”挂在墙上的大风扇被一个老员工调大了一档,布满灰尘的电扇叶高速转动着,吴楚猛然起身,从那些陈年旧事中摘了出来,将毛巾浸透了水,敷在了额头上。
  吴楚告诉自己,褚萼回来跟他没有关系,很久前他们就已经断干净了,后来所有被掩埋的事情爆发后,他们关系就已经分崩离析。
  弯着腰在水龙头前的男生下颚收紧,深吸了几口气,指尖有些颤。
  褚萼对待感情不像是平常人对待感情,这个苍白的男生会格外地偏执恐怖,甚至称得上是病态。
  以前他自己一个人没什么事,但是如今还有沈秋泽在,他不敢保证沈秋泽会不会被他连累。
  想起小时候跟他关系稍微近的人会遭受的那些事情,吴楚下颚越发收紧,整个人紧绷得像根弦一样,压抑到了极致。
  -----
  傍晚下班后,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直奔桐南山,坐上出租车后,吴楚低头给殷缙发了条消息。
  ----吴楚:今晚不回去做饭。
  巷子里出租屋内,坐在沙发上剥着毛豆的男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拿来手机看了看。
  几秒钟后,殷缙面无表情地将装着毛豆的塑料篮子丢在茶几上,冷笑了一下,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他辛辛苦苦在家里替着扣扣嗖嗖的吴楚省着四块五的毛豆加工费,结果吴楚拿着那四块五去找小白花。
  没过多久,男人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低头看了看。
  ----吴楚:去拿保温饭盒。
  几分钟后,男人从房间里出来,若无其事地坐在茶几上继续剥着毛豆。
  桐南山的老旧小区要比吴楚租房子的地方好一点,至少楼道上的声控灯不会一闪一闪。
  吴楚坐在三楼的楼梯上,看着早上摆在地上的红色电视机布和保温饭盒已经不见了,他蹲在地上,笑了笑,打算坐在楼梯阶上等着沈秋泽回来。
  外头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长腿搁在地上,拿着手机玩着开心消消乐,头微微歪着靠在墙上。
  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楼梯道上响起皮鞋踏在地上的动静,吴楚蓦然抬头,借着声控灯和隔着楼梯隔间处看到了沈秋泽穿着西装上楼的挺拔身影。
  *
  第27章
  楼道很安静,只有脚步声踏上楼梯台阶的轻微动静,穿着黑色短袖的吴楚坐在楼梯阶上,长腿随意曲起,偏头望着楼梯镂空处的身影。
  那身影看着有些陌生,合身昂贵的手工西装穿在男人身上显得肩宽腿长,淡漠矜贵,而模样确确实实是他熟悉的那个沈秋泽。
  昏黄的声控灯下,沈秋泽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在最后几个楼梯台阶时停住了脚步,抬眼朝着坐在楼道口的男生望去,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狭窄的楼道中,坐在楼梯台阶上的男生抬头望着他,男生看上去瘦了不少,搭在曲起膝盖上的手背上绑着绷带,眉骨上带着一道浅浅疤痕脱落的痕迹,很浅,不细看压根看不出。
  四周很安静,沈秋泽神色淡漠望着吴楚,他看着吴楚站起来,望着他神情有些怔,然后看上去踌躇起来。
  沈秋泽眼里不带什么情绪,刚想说些什么时,就看到吴楚目光越过他,望着他身后的人神色变得有点凝重。
  男生拧了一下眉,看上去有点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手蹭了蹭裤子,神色凝重地朝着他身后走去,对着他身后的中年男人伸出双手,郑重殷切道:“叔叔您好。”
  沈秋泽的司机有点愣,他望着面前的男生殷切的目光,硬着头皮伸出手,与面前的男生伸出的手握了起来,挤出了个笑道:“您好……”
  吴楚格外真挚道:“叔您吃饭了吗?”
  “要不我进去给你们炒两个菜?”
  司机心里一个哆嗦,他抬眼望了望面前周身气势冰冷的沈秋泽,挤出笑道:“不是……”
  沈秋泽微微偏头,望着身后的司机淡淡道:“你先下去。”
  司机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他抬头,望着沈秋泽眯着眼盯着正在与他握手的男生,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机下意识就松开了殷勤望着他的男生的手,朝着男生礼貌微笑后便匆匆下楼了。
  吴楚带着点纳闷地望着中年男人下楼的身影,他若无其事地转身,对着面前的沈秋泽踌躇了一下,带着点试探轻轻道:“咱爸……看上去挺年轻的啊……”
  沈秋泽沉默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对着面前的男生淡淡道:“有那个必要吗?”
  认错他司机有也好,讨好他身边人也罢,像吴楚这样想挽回他的收藏品只多不少,但每一个都只会越来越令他感到厌烦。
  吴楚没说话,只站在楼道上,盯着望着他道:“什么意思?”
  面前的沈秋泽轻轻笑了笑,眼里却不带笑意,他低头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弹出了根烟,垂着眼点燃。
  在萦绕的寡淡烟雾中,男人的眉眼冷峻,他偏头吐了口烟,唇边的笑不带什么弧度,眸子情绪少得可怜,淡淡道:“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他望着面前的男生道:“吴楚,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再装下去没意思。”
  沈秋泽几乎没有和以前在一起的人说过这样的话,他往往只会漠然地看着那些被抛弃的收藏品在他面前挣扎、哭喊哀求,而他身边的人往往会很快地处理好那些哭闹哀求的人。
  吴楚是第一个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但是没有进行收网的人。
  狭窄的楼道彻底安静下来,几只飞虫撞向了老旧的声控灯,发出细微的响声。吴楚没有说话,他只径直走到了沈秋泽面前,抬眼伸手摘掉了男人嘴里的烟。
  在缭绕的烟雾中,吴楚薄唇紧紧抿着,用手指硬生生掐灭了烟,抬头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谁他妈教你学抽烟的?”
  沈秋泽皱眉,他眯起眼对着面前的吴楚道:“我抽不抽……”
  刚说没几个字,话就硬生生被男生打断道:“我什么我?”
  男生一边碾踩着烟,一边闷头低低道:“把话给我收回去。”
  “没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在吴楚眼里沈秋泽怎么跟他闹腾都行,但是沈秋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抽着烟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件毫不相关的物件一眼,漠然而冷淡。
  他想着,哪怕沈秋泽骂他打他也好,他也不愿看到沈秋泽这样对他。
  这样的沈秋泽会让他想起了沈秋泽在s大的那副令人压抑至极的作品,而沈秋泽整个人也仿佛像是死气沉沉的死尸顶着张光鲜亮丽又漠然的皮囊,跟他说着话。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沈秋泽。
  沈秋泽抬眼,盯着昏黄灯光下的吴楚。
  在昏黄的灯光下,吴楚侧脸确实有几分像记忆深处的那人,但男生身上的气质跟记忆中的那人没有半点相像。
  男生眸子带着干净的野生感,锐利的五官让看上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相处,黑发短短一茬,看上去有些硬,薄唇和挺直的鼻梁让脸庞格外硬朗。
  沈秋泽记忆中的那人是柔和的,温文尔雅的,就像他以前收集的那些收藏品一样,乖顺而听话,跟如今的张怀远差不了多远。
  他们都像只乖顺的宠物,满身心地依附着他。
  跟野狗一样桀骜的吴楚完全不一样。
  面前的这个男生从来不留他喜欢的黑发,衣服也从来不按着他喜好穿,脾气又臭又硬,举止动作跟记忆中的那人没有半点相似,一年到头在国外比赛跟他也见不了几面。
  张口闭口就是叫他把话收回去,凶悍得跟头狼崽子一样。
  但是沈秋泽把这样的人放在了身边整整两年,也陪着这样的男生演了两年的戏。
  直到张怀远出现。
  沈秋泽眸子沉了沉,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猛然升腾了起来,他眸子渗出了些血丝,心底那些晦涩阴暗的想法周而复始地翻腾着,硬生生地将心底渗透进来的那几丝活气给禁锢了起来。
  他心底放着那人的地方已经完全溃烂成了腐肉,动不得更碰不得,长久来都死气沉沉拖着他往下沉溺,如毒蛇一般缠绕住他的灵魂。
  如今光是撬开了那块腐肉一角,让外头渗透了几丝活气,便能让死气沉沉的沈秋泽眸子里满是血丝。
  但是心底有个极其微弱的求救声音在疯狂挣扎地告诉他,他为什么当初会找上吴楚。
  他又为何会将吴楚养在身边整整两年。
  *
  第28章
  心中腐肉溃烂时伴随的剧烈痛苦会让人痛得发狂,但是沈秋泽知道,一旦时间久了那些痛楚就会麻木下来。
  只要不去碰那块腐肉,自然而然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就像被包裹在黑暗潮湿的泥沼,哪怕被密不透风缠绕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没有一丝光,没有一丝活气,但只要依靠着记忆中腐朽溃烂的回忆,就能够勉强喘息。
  哪怕那腐朽陈旧的回忆会死气沉沉地拽着沈秋泽不断往下堕,让他逐渐沉溺窒息,他也心甘情愿,也绝对不能触碰心底那块腐肉。
  但如今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声音却告诉他,在那两年中,有人撬开了那块腐肉,让外头那几丝活气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让那几丝光也透了进来。
  只有一点点,却已经让沈秋泽有种想要活生生掐死撬开腐肉的那人的冲动,心里那头疯狂的野兽双眼赤红露出獠牙撕扯咆哮想要冲破牢笼。
  沈秋泽眼珠子燎出红血丝,他站在原地,周身气息冰冷,近乎是恐怖地盯着面前的吴楚。
  吴楚碾碎了地上的烟,抬头望着眼珠子被燎得通红的男人,他皱了眉道:“瞪什么瞪?”
  “再瞪也别想再抽,学什么不好学这种破毛病。”
  沈秋泽没有说话,他气息沉沉对着面前的男生俯身,冰冷的手背拍了拍他面前男生的脸庞,像逗弄什么玩物一样轻轻嗤笑道:“所以你是后悔了?”
  男人眸子看似柔和了下来,眼底深处却带着深重戾气,慢条斯理在吴楚耳边近乎是怜悯道:“才会现在来找我了?”
  “吴楚,你怎么那么天真?”
  吴楚皱眉,他看着男人冷眼瞧望着他道:“你那点喜欢和爱,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廉价得让人发笑罢了。
  男人眼里那点嗤笑和尖锐吴楚瞧得一清二楚,像是见到了什么随意丢弃垃圾废品,廉价又惹人厌烦。
  吴楚站在原地,轻轻摩挲了手背的绷带后,望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平静道:“是没什么用。”
  “你当初一声不吭消失的时候,我电话从早打到晚打给你没停过,短信一条接着一条一直发到手机关机。”
  “我在圈子里到处去拜托人去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拎着当初那个为难你的富二代领子逼问他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